第42章 【豪門血戰】
傅行舟就這樣被關在地下室, 比起如何離開, 他更在意自己是誰。
傅家少爺,還是得了妄想症的雲巍。
他的記憶告訴他, 他是傅行舟。
可他的容貌卻真真實實是雲巍的樣子。
他苦惱糾結, 幾乎快瘋了。
他到底是誰?!
好在他也不是一個人被關在這裏, 每天飯點,他的“妹妹”都會出現在鐵門後, 給他送上水和吃的,還會和他聊兩句。
他也是從他這個“妹妹”口中得知, 他得了癔症,非常嚴重的那種,會臆想自己是傅行舟, 甚至會用假想出來的屬于傅行舟的記憶覆蓋自己原本的記憶,所以他只記得自己是傅行舟。
傅行舟本人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他怎麽可能不是傅家少爺, 而是雲闵的哥哥雲巍。
“妹妹”卻告訴他,“哥,別再臆想了,你真的不是傅行舟, 你的豪門夢早點醒醒好嗎?”
在“妹妹”口中, 他是因為羨慕嫉妒豪門生活才妄想自己是傅行舟,可傅行舟本人卻納悶, 如果他真是雲巍, 那他妄想變成誰不好, 幹嘛是傅家少爺?
他記憶中的傅行舟和他眼前這個“妹妹”可是情人關系,他妄想自己是傅行舟,那不等于和眼前的女人亂/倫。
傅行舟腦袋都快炸了,一會兒感覺自己有病,一會兒又感覺自己沒病,一會兒覺得自己是傅行舟,一會兒又認定自己應該是雲巍。
越糾結越痛苦,最後沒辦法,只能向“妹妹”求助。
“我不是有病嗎?那總得看心理醫生或者吃藥吧!你這麽關着我算怎麽回事?”
“妹妹”卻為難地看着他,嘆息道:“哥,我怕你再出去鬧事,和別人說自己是傅行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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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行舟一愣,鬧事?
“妹妹”接着為難道:“哥,你上次鬧了一次,傅家少爺已經很不高興了,還揚言要打斷你的腿,我覺得你這陣子還是老老實實呆着吧,等傅少爺那邊氣消了我再放你出來。”頓了頓,“藥的話,我回頭去找心理醫生開藥,過兩天我再請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傅行舟茫然,腦子裏混沌一片,聞言回道:“哦,好,謝謝。”
聽到傅行舟這聲“謝謝”,舒寧就知道男人已經徹底糊塗了,差點笑慘。
一切都很順利,都在她的計劃內。
當然,假冒傅行舟的雲巍那邊稍微有點磕磕絆絆,畢竟不是傅行舟本人,對傅家的情況也所知不多,真冒充起來還是容易掉鏈子。
好在傅家并不是一個親友之間往來密切的家族,傅行舟本人又常年獨居在外,鮮少回家,雲巍偶爾應付一下傅家人也還算過得去。
就算有人質疑他這個假傅行舟的處世和為人,看着這麽一張傅家少爺臉,也最多只覺得奇怪而已。
這也是為什麽雲巍剛剛變成傅行舟的時候會辭掉傅行舟那個男秘書的原因——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秘書平常都跟着傅行舟,真看出什麽不妥,遲早會懷疑。
當然,為了确保順利,有效信息也非常重要,雲巍畢竟不是傅行舟本人,要知道重要信息,還得從傅行舟本人口中挖出這些內容。
這些工作幾乎都是舒寧在做,她假冒心理醫生,用個【變聲器】外挂,每隔一天就用電話和傅行舟聊天談心,美其名曰治病。
傅行舟顯然也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心理治療,聽“心理醫生”說什麽要把自己腦海中那些構想的東西傾訴出來,他雖然疑惑,但還是講了出來。
講他記憶中認識哪些人,這些人都是幹什麽的,又和這些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說的越多,傅行舟也越疑惑,不是說他臆想自己是傅家少爺麽,可為什麽他臆想的這些內容連細節都有,邏輯都那麽清晰,好像這些記憶都是真的一樣。
隔着電話的舒寧就忽悠他,“因為你的病太嚴重了,我讓你說出來,就是想知道你的妄想症到底有多嚴重。”頓了頓,“這麽嚴重,看來得加大藥量了。”
傅行舟郁悶又茫然,原來是這樣啊……
轉頭,舒寧就把這些內容都整理成文檔傳送給雲巍。
兄妹倆裏應外合配合默契,雲巍這個傅家少爺越做越順。
就這樣,在舒寧的協助下,雲巍開始了自己的豪門少爺的人生。
而兄妹倆的複仇對象當然也不止一個傅行舟,雲家當初落得如此下場,可沒少了陳瑩可在後面出謀劃策。
沒多久,雲巍便聯系上了陳瑩可,陳瑩可欣喜若狂。
更令她欣喜的是,男人知道她懷孕後不但給她安排了住處,還讓她安心養胎保胎,似乎是接納了她懷孕這件事。
這之後,陳瑩可搬進了郊區一棟別墅裏。雖然地處偏僻,可房子很大,因為遠離鬧市靠近林野,空氣也很清新,陳瑩可只當是為了養胎才給她做了這樣的安排,不疑有他。
就像恢複了當初在山莊裏的生活一樣,陳瑩可又做起了她的傅太太,每天什麽都不用做,安心“養胎”,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的,要什麽都會有人特意給她送過來。
如同天山砸餡餅,陳瑩可也沒想到自己翻身翻得如此順利,一面暗暗高興,一面也在思考該怎麽不動聲色地流掉這個“孩子”。
畢竟她是假孕,又不是真的懷了,養十個月也生不出個孩子出來。
可又怕孩子掉了自己地位不保,越發糾結危難,此時才知道翻身翻得并不容易,這假孕簡單,艱難險阻還在後頭。
她盼着找個好機會,最好像古裝宮鬥劇裏的甄嬛那樣,流掉一個孩子也能一石二鳥。
可生活又不是宮鬥劇,哪裏有那麽多一石二鳥。
就這麽拖着拖着,拖了整整兩個月,陳瑩可覺得不能再拖,哪怕上個廁所流掉孩子也好過這麽耗着。
于是,她聯系了舒寧。
聯系舒寧也是無奈之舉,她實在找不到其他人來幫忙,也不想更多人知道節外生枝,反正當初藥水是舒寧給的,別人不清楚,她肯定知道。
舒寧就等着陳瑩可這邊聯系她,聯系上之後繼續故作驚訝,“原來你喝了那藥水啊,你怎麽才告訴我。”
陳瑩可姿态放得很低,“你幫幫我吧,好麽,我也是沒辦法了,我這都‘懷孕’快五個月了,再不流産就徹底穿幫了。”
舒寧:“那你這段時間産檢是怎麽做的?”
陳瑩可:“我剛假孕成功的時候就找了一個私人醫院的醫生,重金請她幫忙,我那些産檢的報告都是麻煩她在醫院給我造的假。”
原來如此。
陳瑩可又道:“如果要流産,總要做得像一點,其他人我不放心,發現是假的肯定會給我說漏嘴,如果是你的話,雲闵,你能理解我的處境的對吧,我真的不能離開行舟,沒有他我真的活不下去,你就幫幫我吧。只要這次幫完了,我繼續留在他身邊,以後我會給你很多好處的,房子車子錢,這些我都能給你,好嗎?”
好啊好啊,當然好啊。舒寧心裏念着,嘴上滿口危難,最終三推四請下才同意了。
陳瑩可的劇本是,舒寧去拜訪她,以姐妹相伴的名義在別墅住一段時間,某天她失足從樓梯上滾下來,喊着肚子疼,舒寧和保姆一起把她送去她指定的那家私人醫院,屆時她收買的那個婦産科女醫生也會在醫院等她們。
等到了醫院,由舒寧單獨陪伴陳瑩可,支開保姆等閑雜人後,陳瑩可被推進急診室,被收買的女醫生陪護。
既然是假的,自然不存在手術這個過程,當然也不需要手術,只要女醫生在急診室裏打點好醫護人員,讓陳瑩可在急診室裏面呆那麽一個小時半個小時便可,等時間到了,再由醫護人員親自推出去,陳瑩可屆時哭着喊着要回家,再由舒寧陪伴回別墅,“流産”便算大功告成,神不知鬼不覺,誰也不會發現是假的。
事後,就看當事人怎麽在傅行舟面前裝可憐博同情了。
理論上,一切都很完美。
這一天,陳瑩可在別墅裏,等來了帶着鮮花造訪的舒寧。
陳瑩可扶着微凸的肚子言笑晏晏,“來就來,帶什麽花啊。”又招呼保姆,“去給雲小姐泡杯咖啡。”
舒寧也笑,還故意親昵地抱了抱她,擁抱的時候在陳瑩可耳邊道:“你這肚子是不是墊東西了,看着挺像那麽回事兒的。”
陳瑩可低聲道:“沒墊,最近有點胖。”
一切都和陳瑩可計劃的一樣,舒寧過來探視,住下,過了幾天大肚子孕婦摔下樓梯,舒寧和保姆慌忙把人送進醫院,保姆給傅行舟那邊打電話。
“孩子”就這麽流掉了,神色凝重的舒寧和一臉嘆息的保姆一起帶傷心過度的陳瑩可回別墅。
當天晚上,傅行舟雖然沒親自來別墅,還是給陳瑩可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剛接通,陳瑩可便低聲啜泣哭訴自己沒用,心裏暗暗祈禱男人不會因為流産而惱羞成怒。
“傅行舟”還真沒說什麽,只讓陳瑩可好好休息,有什麽事等他過去看她的時候再說,陳瑩可神情和口吻裏滿是因為流産而失落難受,心裏卻很高興,她應該是成功了,男人沒有嫌棄她,還說要來看她,她不會再被趕走了。
陳瑩可把這個好消息和舒寧分享,舒寧恭喜道:“姜還是老的辣啊,我們這些人走的走散的散,最後還是只有你能留下他身邊。”
陳瑩可滿臉欣喜,高興道:“這次真是謝謝你了,放心吧,不會虧待你的。”
舒寧眨眨眼,“給我多少?”
陳瑩可想了想:“一百萬吧。”
一百萬一場戲,劃算,舒寧點頭,“成交。”
年度流産大戲落幕,舒寧帶着她那一百萬潇灑地走了,揮揮手,沒有留下半片身影,不過她也不是什麽都沒有留下——
陳瑩可一夜好夢,次日醒來,忽然發現不對勁,她的腰很沉,不太能坐得起來。
她還納悶是怎麽回事,撐着胳膊坐起來,低頭一看,愕然怔住。
她的肚子怎麽凸出來圓溜溜的?
陳瑩可第一反應是她看走了眼,閉眼搖了搖頭,再睜開眼睛看過去,可還是圓的。
伸手隔着被子一摸,圓鼓鼓的,就是她的肚子。
陳瑩可很茫然,一時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直到她掀開了被子掀開了自己的睡衣下擺——
她的肚皮圓鼓鼓的。
不是有東西墊在肚子上,也不是肚子上壓了什麽東西,那個凸出來的圓的,就是她的肚子!
“啊——!”陳瑩可的尖叫劃破清晨。
舒寧陪着陳瑩可的幾天,都是兄長雲巍在別墅裏“照料”傅行舟。
她回去之後,雲巍問起陳瑩可的情況,聽說陳瑩可還妄想留下,冷嘲着嗤笑道:“蠢女人。”
舒寧淡定道:“是挺蠢的,翁倩倩都沒喝那藥水,她倒是喝了,看來比起翁倩倩,她其實更想留下。”
提起陳瑩可,雲巍的表情異常冰冷,“該她還債了。”
次日,舒寧一早接到陳瑩可的電話。
電話裏,女人的聲音顫顫發抖,“你那到底是什麽藥水,究竟是什麽東西。”
舒寧裝模作樣,“瑩可姐,你怎麽了?”
陳瑩可的聲音依舊在顫抖,“你,你給我喝的那個藥水,好像有問題。”
舒寧繼續裝無辜,“問題?你在說什麽啊瑩可姐,我怎麽都聽不懂。”
陳瑩可終于破口大喊了出來,“肚子,我的肚子變大了。”
舒寧忍着笑,“什麽肚子變大了。”
陳瑩可帶着哭腔,“我的肚子,我的肚子鼓起來了!”
陳瑩可一早起來發現自己肚子大了,怕被保姆發現,一個人反鎖房間躲在衛生間裏消化了好一會兒,發現這大起來的肚子是她自己的、不是假的之後,匆忙聯系了醫院裏那個女醫生。
女醫生一聽她肚子大了,也覺得奇怪,還問她是不是脹氣或者最近胖了,得到否認之後讓陳瑩可來醫院看看。
大夏天的,陳瑩可裹着一件厚重的可以遮掉肚子的大衣出門,流了一身汗到醫院,解開衣服,女醫生跟着吓了一跳。
摸了摸,确認不是脂肪,就是肚子鼓出來,用聽診器一聽,卻聽不出個所以然。
女醫生給陳瑩可做了一個B超,B超結果沒有任何異常,再做其他檢查也發現不出問題,非常奇怪。
一直到女醫生都搖頭表示束手無策,陳瑩可才想起舒寧,想起她給的那瓶藥水。
當初喝了那藥水連醫院都誤診她懷孕,如今她肚子突然大起來,會不會也是因為那藥水?
陳瑩可這才慌忙給舒寧打電話詢問,幾乎是哭喊出來,“到底是誰給你的那個藥水?你快問問到底怎麽回事啊。”
舒寧在電話這頭輕笑,嘴裏道:“那個給我藥水的人早沒聯系了啊,我都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他。”
陳瑩可大喊,“那我怎麽辦!”
舒寧:“你說你是睡了一個晚上肚子忽然大起來的?要不這樣,你再等一個晚上看看呢,可能睡一個晚上肚子又縮回去也說不定。”
陳瑩可無計可施,只能等,她這一夜都沒睡,就指望着這肚子快點消下去,可過了一夜肚子根本沒有小,兩夜三夜四夜,肚子不小反大,越來越圓。
陳瑩可都要急瘋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什麽症狀,她沒辦法,只能裹着大衣去大醫院看醫生,可依舊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失望而歸。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傅行舟”說要來看她。
陳瑩可忍着情緒,結結巴巴,“行舟,你最近不是很忙嗎,不用特意來看我,真的,我沒事,我再休息休息就好了。”
“傅行舟”在電話裏溫柔道:“你都小産這麽久了,當然要來看看你。”
陳瑩可急得不行,挂了電話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她自認了解男人,知道如果自己不在別墅讓男人撲個空,她搞不好一輩子都不用回去了,只能裝病躺在床上,側着身體躺卧、再蓋上厚厚的被子遮掩肚皮。
等男人到了,做出虛弱楚楚可憐爬不起來的樣。
雲巍冷眼看女人施計,心中的恨意蔓延到舌尖。
他從前并未見過陳瑩可幾面,可自從知道父母的死都死這個女人出的好主意之後,他便在心裏設想過無數次見面之後親手掐死女人的場景。
他真的太恨了。
這種恨并不比對傅行舟的恨意少,在雲巍心裏,這一對狗男女半斤八兩,都是害他們兄妹家破人亡的真兇。
他巴不得早日複仇,折磨陳瑩可千萬次。
而看着此刻躺在棉被裏捂得滿頭汗的女人,知道她此刻正在受什麽折磨,他多多少少有些寬慰。
這些壞人,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雲巍和陳瑩對假模假式的關心了一番,把女人的提心吊膽看在眼裏,磨磨蹭蹭說這個說那個,就是不走,把陳瑩可急得直咬牙。
半個小時之後,雲巍才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公司還有事,先走了。”
陳瑩可終于等來這句話,都快哭了,點點頭,“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雲巍站了起來。
他居高臨下地深深看着女人,半晌都沒有吭聲,他的表情也在這番注視下緩緩改變,從故作關心變得平靜,從平靜變為冷漠。
陳瑩可一頭霧水,“行舟,你怎麽了?”
雲巍看着她,依舊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忽然道:“氣球你見過吧。”
陳瑩可愣了愣,茫然,“氣球?”
雲巍眯了眯眼,“氣球會飄起來。”
陳瑩可不解,“什麽?”
剛說完,她的腰部不由自主地提了起來,帶着四肢和整個軀體緩緩升高。
陳瑩可意識到是自己肚子的問題,驚得渾身冷汗,連忙想要坐起來,可身體不聽使喚,她就像被吊起來似的,一直在升高、升高,升高到一個高度後,被子便從身上滑落,露出她圓滾滾的肚皮。
擡眼看清自己整個人呈現一個飄起來的狀态,女人吓得痛哭出來,“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她已經飄到了距離地面近兩米的高度,比站在床邊的男人還高些許,她吓得想要朝男人撲過去求助,可無論怎麽動都動不了,只能任由身體被鼓起的肚皮帶着飄起來。
“行舟,救我,行舟!”
陳瑩可又哭又叫,可無論她怎麽哭怎麽叫,男人始終無動無衷地站着,目視她漂浮在空氣中,目視她約飄約高,終于,陳瑩可整個人呈平行貼上了天花板。
雲巍擡着脖子看過去,這才冷冷道:“你的肚子如你所願鼓起來了,你不是該高興麽,哭什麽。”
陳瑩可臉色唰白,啜泣哽咽,“行舟,行舟救我,救救我……”
雲巍卻好整以暇地整理一番衣袖,又扣好西服,緩緩道:“不是想靠着肚子登高爬遠麽,以後就這樣,一天24小時,12小時在地上,12小時貼着天花板。”
陳瑩可聞言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扭着脖子俯視,嘴唇直哆嗦。
他知道?
他竟然知道?
雲巍擡眸,冷意勾在唇角,眸光裏的嘲諷毫不掩飾,張口道:“陳瑩可,給傅行舟出謀劃策殺我父母,現在這些都是你應得的。”
陳瑩可茫然,很快反應過來,他不是傅行舟?
他不是傅行舟他是誰?
不待她回神,雲巍的身影消失在卧室裏,只餘下陳瑩可飄着貼在天花板上。
從此之後,歲歲年年,她将在這棟別墅裏,與天花板相守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