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褚眀珂他們與一位婦人同住,婦人姓嚴,四十歲左右,有一義子嚴慶,母子二人均為天一齋做事。二十多天前,母子倆收到掌櫃的消息,天一齋會派人過來,兩人便開始為今日之事做準備。
嚴氏謊稱生病,嚴慶謊稱對外尋醫,好使來的人方便入住。來人一到,她的“病”自然就好了。
沒想到幾天前突然收到消息,這回來的是兩人,掌櫃的指名讓來的那兩人扮作她的兒子兒媳。
嚴氏雖然不知道掌櫃的為何要這樣安排的,但無所謂了,反正對她來說都不是問題。
嚴家母子所居的是個一進的小院,嚴氏住正房,嚴慶住東廂房。
褚眀珂與沈南星住進來後,蘇葉與丁全自覺地将褚眀珂的東西搬去西邊廂房,嚴氏制止他們:“萬不可如此,如今城內每進一人都會有定遠軍随時來排查,被他們看出破綻就麻煩了。”
蘇葉看向褚眀珂。
嚴氏皺起眉頭:“你別看她,我的職責是确保你們的安全,到了這兒都得聽我的。”說完她又看向抱着行囊的丁全,“你,與小丫頭一起把東西拿往東廂房,按照新婚夫妻的房間進行布置好。”
褚眀珂看到兩人求助的目光,輕輕地點了點頭,這人看着很嚴厲,還是不要和她對着幹。
蘇葉與丁全離開後,嚴氏的目光落在褚眀珂與沈南星間的空隙上,目光變得嚴厲:“你們這樣像是新婚夫妻麽?你們見過剛成親就離得十萬八千裏、生怕被人知道是一對兒的麽?”
也是有的吧,褚眀珂在心裏暗想,嫁娶不如意可不就會那樣。
不等褚眀珂回答,嚴氏滿臉嚴肅道:“我不知道你們之前是什麽身份,既然來到我這,就得好好完成任務,然後安安全全的回去,不要讓人看出端倪,你們倆這樣是生怕別人不懷疑麽?”
見兩位年輕人都巴巴地望着自己,嚴氏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看你們這般模樣,應該是第一次執行任務,我告訴你們,不要想着到時候再說到時候再注意,到時候很多事情都晚了,在你們好好扮演好自己角色之前,不然的話我不會将接下來的安排告訴你們。反正一出去就會惹人懷疑,不如先安安生生的呆着,至少能活着。”
嚴氏說得嚴重,褚眀珂的心底也警覺起來,脆生生回答:“您放心,我們知道了。”說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沈南星一眼,主動朝他靠近。
沈南星看着大大方方走近的褚眀珂,眸光沉了沉。
以前也不是不知道她喜歡往她跟前湊,但她那時總是人還沒有靠近,先紅了臉。
Advertisement
為了家人,她倒是能豁得出去。既然如此,只能配合她,好在她的家人值得她這般。
沈南星頂着褚眀珂的目光,也主動靠得近了些。
嚴氏将兩人的舉動看在眼裏,微微松了口氣,算是孺子可教。
“跟我來。”
兩人随着嚴氏到了屋內,對兩人說道:“坐。”
褚眀珂與沈南星依言就近找了凳子坐下,卻見嚴氏的眉頭又皺得死死的,兩人慌忙地起身。
嚴氏見沈南星與褚明珂離得遠遠的,不由得有些頭疼:“你來前既然知道要假扮我兒,都不打聽一下我兒是個什麽樣的人嗎?他是個溫柔謹慎的孩子,娘親沒坐,他是不會自己坐下的,還有,他不會任遠嫁而來的娘子一個人坐在一旁。”
沈南星與褚眀珂都有些尴尬,照嚴氏的意思,他們得時時刻刻都得記住自己成過親。
要求也太嚴格了吧,不如替沈南星開脫幾句,幫他也是幫自己?
褚明珂張了張嘴,嚴氏的話先傳入耳中,“你們不要怪我唠叨,咱們要做的事不比別的,若是被發現,輕則被人打一頓,嚴重了是要掉腦袋的,現在多驚醒些,執行任務的時候得心應手些,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褚明珂将到了唇邊的話咽回去,配合着點頭:“您說的是,我們都聽您的。”說話的同時,他朝林肅使眼色。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個林肅和沈南星算是一類人,平日裏聽他吐出個把字簡直比登天還難,好的是他為人比沈南星随和些,不會無緣無故擺眼色,還算好相處。
兩人緊挨着坐下了,聽嚴氏再說了會注意事項,褚明珂忍不住直奔主題:“何庭光如今是否在城內?”
“在,但下落不明,”嚴氏篤定地回答,“據我們得到的消息所知,至少有三撥人在找他。”
“三撥人?”褚明珂驚訝,沈南星也坐直了身子,兩人對視,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訝。
嚴氏見兩人也不算全無默契,暗暗點頭,先問了二人一個問題:“你們可知與梁國和談之事為何遲遲未定?”
這還真問住了褚明珂,她之前只知道大盛與梁國打了許多年仗,其它的沒怎麽關心過,照嚴氏的意思,這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褚明珂忙倒了杯茶推至嚴氏面前,誠懇道:“願聞其詳。”
嚴氏抿了口茶:“歸根到底,是朝廷對于和談一事并沒有形成統一意見,以定遠侯為首的武官堅持繼續打,想要一舉收複十多年前被梁國奪取的北部十州;但以丞相為首的文官則認為此仗打了十年還沒有打贏,再堅持下去也是勞民傷財,難得梁國主動提出議和,幹脆答應了好。政堂內兩種意見過于分歧,聖上還未做最後的定奪。”
褚明珂好奇:“既然打仗的是武官,他們說能打,定然有所依仗,不知他們的依仗是什麽?”
“據可靠消息,梁國北邊的大随與梁國正在開戰,定遠侯的意思是此乃天賜良機,此時應當出兵攻打梁國。”
“為何又不能打呢?”
“文官認為,既然讓梁國的使者入了大盛,表明同意了與梁國議和,此時對梁國出站,意味着出爾反爾,乃不仁不義。”
褚明珂雖不懂政、治,卻也知道大盛北境苦梁國久矣,現在明明有機會卻不讓打,以定遠侯為首的武官定然十分憋屈。褚明珂問:“可這與找何庭光什麽關系?除了我以外,還有誰要找何庭光?”
“關系大了!”嚴氏立即接話,而後神神秘秘道:“據傳,何庭光手裏掌握着一份重要證據,文官和武官都想拿到,只要一方拿到手,另一方必定無話可說,所以除了你以外,還有兩股勢力正在找他。”
褚明珂有些懵,她不過是想找到何庭光,然後解決家裏的危機,好端端的怎會突然和黨争牽扯上了關系?
“何庭光的下落一點消息都沒有嗎?”褚明珂有種不好的預感,定遠侯将整個雲州封鎖了起來,仍然沒人找到他的下落,說明此人隐藏得極深。
“倒是有一點消息。”嚴氏道,一個多月前,有人與何庭光見過面。
褚明珂頓時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問:“那人是誰?在哪裏?”
嚴氏道:“那人是個郎中,在定遠侯府。”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褚明珂腦中像是塞了一團亂麻。
定遠侯正在找何庭光,結果與何庭光接觸過的人在定遠侯府,“那豈不是沒辦法接近那人?”她若是定遠侯,定然将此人嚴加看管,直到問出何庭光的下落為止。
嚴氏搖頭,“定遠侯應該還不知道那人與何庭光接觸過,我們之前只是懷疑,昨日才敢确定,沒有人比我們打探消息還快。”
“我們如何才能進入定遠侯府?”褚明珂追問。
嚴氏淡淡一笑:“不急,定遠侯府的人自然會來找我們。”見褚明珂的急切之色溢于言表,嚴氏給她解惑:“雲州人都知,定遠侯之子身患重疾,定遠侯夫人愛子如命,一直在花重金尋找能夠治療定遠侯世子的郎中。街坊鄰居皆知我病入膏肓,我兒替我外出尋醫,若我過幾日好了,等有人将我病好的消息傳入定遠侯夫人耳中,她自然會來尋你們。”
褚明珂不得不佩服天一齋的計謀,難怪給她安排了郎中之女的身份,難怪強調是她帶來的藥“治好了”久病的嚴氏,原來關鍵點在這裏,但她還有一個疑問,“侯夫人為何會關注到您的病情?”
算是問到點上了,嚴氏看了褚明珂一眼,微笑着執起茶杯:“這內宅裏的女子,除了圍着夫君子女轉外,所關心的無非就是吃食穿戴,侯夫人當然也不例外。我呢,繡活還不錯,雲州的官眷很願意找我,侯夫人之前也沒少請我入府給她做繡活。正因為如此,我才能打聽到不少消息。”
褚明珂由衷地誇贊嚴氏。嚴氏并不知道褚明珂的真正身份,以為她就是天一齋來的新人,對她的誇贊倒也受用。
有了明确的計劃,褚明珂亂糟糟的心安定了不少,她朝搭檔林肅看去,只願接下來兩人配合默契,順利入侯府,見到郎中、找到何庭光。
但這一看,褚明珂看出了些問題,她發現林肅的臉色很不好看。
“你怎麽了?”褚明珂關心地問,“可有什麽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