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先生

第9章 同居試用期

費先生是在莫先生的強烈要求之下，吃過了午飯才去F大的。莫先生親自開車，怨念氣場十足。費先生有些尴尬，一路上舊病複發。

“莫總監……”

“不用下班了還這麽正式地稱呼我吧。”莫先生面無表情。

“莫先生……”

“還是太正式。”

費先生噎住，又道：“那個，你晚上想吃什麽，我下廚。”

莫先生涼涼道：“我也不叫‘那個’。”

費先生急了：“不要這麽陰陽怪氣的啊！”

莫先生皺皺眉，不搭理他。

費先生看了他半晌，笑：“你是不是吃醋了？”

莫先生繼續不搭理他。

這下輪到費先生皺眉：“莫言，把自動過濾功能給我關了！”

莫先生目視前方，沒動靜。

費先生咬牙。

車停在F大門口，莫先生猶豫了一下，說道：“晚上不回來吃晚飯的話，要打電話給我。”

費先生很久沒有讓人在家等晚飯的經歷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莫先生揉揉他腦袋，強調道：“你要一次徹底擊敗啊。”

費先生拍掉他的手，繼續傻笑。

走在F大的校園裏，費先生感慨良多。

似乎每一條路都別有回憶，和蘇珞一起走過的，自己獨自一人駐足的，不論是否開心，這些路曾經走過了大學四年的酸甜苦辣。

那個時候費先生曾經假想過畢業後和蘇珞的生活，哪怕全天上班不能見面，午休時發個簡訊也很甜蜜。現在重新站在校園裏，想起自己當初幼稚的假想，竟然不知是該心酸還是自嘲。

往人工湖方向過去，費先生驀然想去上次和莫先生走的那遭，那個烏龍的提議，還有莫先生把他鎖在車裏的回應，不自覺又傻笑起來。

而蘇珞坐在湖邊棧道上，遠遠看見費先生微笑着走過來，那一瞬間，好像回到了大學時代，好像這只是一次普通的約會。

“學長，這裏！”蘇珞開口叫道。

費先生擡頭看見蘇珞，斂了笑容，快步走過去。

蘇珞手上還捏着吃了一半的面包，看着費先生自嘲一笑：“我從早上等到現在，買了點面包墊墊。你、你吃過午飯來的？”

費先生看着可憐兮兮的蘇珞，有些不忍地點點頭。

蘇珞似乎有些洩氣，把面包丢進旁邊的垃圾箱，低笑了一聲：“開始等的時候，我想你只要能來，我就很開心了。可是你來了，我卻想，你真狠心讓我等了這麽久。”

費先生坐在他旁邊，輕聲說：“蘇珞，我也等了你很久。”

蘇珞怔了一下，道：“學長，對不起。”

費先生搖搖頭，有些傷感道：“小珞，我們分開就快兩年了。”

蘇珞笑笑：“我那時候還讓你別等我，現在真是後悔。”

“你走的時候要我別等你、別找你。可是，其實我等了你很久。我以為你只是想要專心工作，我一直不相信你是真的嫌我煩了。”

“學長……”

“但是一年過去了，你卻一點音信都沒有，我才慢慢開始相信，你是真心要離開我。我曾經很生氣很難過，但是也曾經想要是你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道歉，我還是可以原諒你的。可是……”

費先生笑了一下，紅了眼眶，“可是，小珞，我還是慢慢可以忘掉你了。因為，我以為一點希望都沒有了。而且，我和莫先生……”

“學長，對不起，是我那時候不懂事。”蘇珞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好。

“小珞，有的時候我想，如果沒有莫先生，我們大概還是沒有辦法再在一起。因為，我已經沒有信心了。”我一直沒有說過，其實我是真的害怕，害怕別人覺得我很煩很啰嗦，每天說話之前總是要想想自己是否會招人嫌。

其實我真的沒有信心再和什麽人在一起，我害怕自己會過度關心，我害怕不知道要在兩個人的時候說什麽才好，不知道什麽程度才是恰當的。

“沒有，學長，都是我太任性了。那時候自以為意氣風發，都不把你的話放在心上，總是覺得你每日唠叨。其實我都是聽不進你的話才覺得你煩，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是我太自負了。”蘇珞急急解釋道。“我以為自己可以做得很好，我本來是想在分公司做出成績再回來見你的。”

“你遇到麻煩了？”

蘇珞點點頭，有些難堪道：“撞得頭破血流，真傻。終于明白做人要圓滑些、要通世故，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費先生拍拍他：“現在開始也還來得及，你不是調回來了嗎？從助理開始好好做，也是可以的，要相信你自己。”

蘇珞轉頭看他，目光灼灼：“你，真的已經舍得放棄我了？雖然我也覺得自己厚顏無恥了，但是學長，我舍不得。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了嗎？我可以再追你，我們重新來過。”

費先生笑着摸摸他的頭：“乖，我已經和莫先生在一起了。”

蘇珞：“……”這究竟是和誰學的？

冬日下午，不算陽光普照，費先生和蘇先生坐在曾經告白時的湖邊長椅上聊這兩年來發生的事情，比如蘇先生被設計陷害的事、比如莫大魔王召喚厄運的事、比如蘇先生現在那位脾氣很差的經理的事、比如諜中諜艾爾肯小朋友的事。

愛情往往讓人忘記時間，而時間也能使人忘記愛情。

傍晚的時候，蘇先生問費先生要不要共進晚餐，費先生笑笑，答曰：家中有人在等。

蘇先生撇撇嘴，只能道：真是不甘心。

走出F大，費先生揮別了有些難過的蘇先生，轉身卻發現附近的停車位上有一輛很眼熟的黑色別克，車牌號一字不差。他眨眨眼，跑過去敲敲車窗。

莫先生降下車窗，異常冷淡：“三個半小時。”

費先生開心地笑起來，問：“晚上我下廚，你想吃什麽？”

莫先生非常流利地說：“鹵兔子、烤兔子、清蒸兔子、紅燒兔子、兔子草根湯……”

費先生笑得直不起腰來：“嘿，你吃醋了。”

莫先生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我就是吃醋了。”

回到家裏，費先生到廚房洗手作羹湯去，莫先生則在客廳裏看起雜志來。費先生一個人在廚房忙碌着，但是轉身的時候透過磨砂玻璃的縫隙看到莫先生還在，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心的感覺，家的感覺。

家常菜，三菜一湯。莫先生自發自動地擺餐具端菜，費先生系着圍裙端出最後一道湯然後開飯。

一餐飯吃得相當安靜，莫先生只是習慣性寡言，費先生則是因為吃醋事件有些洋洋得意的矜持。吃過飯後莫先生又非常主動地洗碗去了，費先生在一旁切水果。

“其實你真的可以是居家系的诶，我以前都覺得你有點不食人間煙火。”費先生打開話題。

莫先生一邊擦盤子一邊問：“什麽叫不食人間煙火？”

費先生歪頭想想：“就是每日都有應酬，出入各大飯店的感覺，很難想像你在家開夥吃飯。”

莫先生點點頭：“你想對了。”

“诶？”費先生放下水果刀，扭頭看他。

莫先生把盤子晾到架子上，道：“我家沒有廚房的。”

費先生想想也是，笑嘻嘻道：“你簡直是廚房殺手。”

莫先生洗了手，幫費先生把果盤拿到客廳，然後轉身輕描淡寫地說：“所以，費語，我們同居吧。”

費先生呆住了，嗷的一聲竄回廚房，臉紅了。

莫先生非常不給面子地走回來，捏捏他紅透的耳朵，道：“費語，我們同居吧。”

費先生蹲下來，把臉埋到臂彎裏，嚷嚷：“開啓自動過濾功能了。”

莫先生抿了抿嘴角，也蹲下身來，戳戳他：“費語，我們同居吧。”

費先生裝死，挪啊挪，背對着莫先生。

莫先生微笑起來，看着那紅得不能再紅的耳朵道：“廢小兔子，你又熟了吧？”

費先生覺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當初二話不說買了一間房子和小珞一起住，可是現在卻為了莫先生的一句話而羞窘到不行。磨磨蹭蹭了半天，他探出頭來，發現莫先生正在很認真地打量着這間房子。

“喂，你想幹嘛！”費先生被莫先生那正直得不得了的眼神給唬住了。

“我搬過來的話，家具應該有所改動。”莫先生很正直地說。

費先生炸毛：“喂，我還沒有同意呢。”

莫先生走到卧室門口，非常邪惡地回頭對費先生挑起眉毛：“首先，床要換一張。”

費先生再度臉紅：“莫先生，你現在看起來非常邪惡。”

莫先生摸摸下巴，微揚起嘴角：“我還沒有說XX呢。”

費先生撲過去，想捂住他的嘴：“消音消音。”

莫先生卻一把抱住費小兔子，在他耳邊輕聲說：“我們同居吧，同居吧。”

費先生噗哧一下笑出來：“莫先生，你現在像是在撒嬌诶。”

莫先生咬住費先生的耳垂，含含糊糊地說：“我就是撒嬌又怎樣？”

費先生推開他，捂着耳垂含淚道：“答應你了還不成，算我看錯你了！”

莫先生揉了揉費先生的頭發，那眼神裏寫的滿是春風得意。

費先生無精打采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吃水果，看着莫先生按部就班地把那個小行李袋裏的東西擺到各個地方。

“你絕對是有預謀的！”費先生看了半晌，忍不住指控道。

莫先生一臉認真：“你說對了。”

費先生呆，只好繼續頹在沙發上吃水果。

其實費先生不想這麽被動，但是才清空這個房子裏另一個人的東西不久，就又有他人駐進，讓費先生有些別扭。

莫先生收拾完東西，走過來推推費先生：“去洗澡吧。”

“诶？”費先生大驚，“你不會是連那個也想……”

莫先生看着一臉驚恐的費先生，突然間覺得有些挫敗。他嘆了一口氣，道：“費語，我說過的，我們慢慢來。”

費先生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莫先生拍拍費先生的腦袋，把他摟到懷裏。

“你真的不知道我注意你多久、渴望你多久了，但是沒關系，我還可以再等。你這個大傻瓜，我沒有要這麽快搬進來和你一起住。我陪你過周末，我把我的東西擺在你的房子裏，是希望你慢慢接受我、慢慢适應我。”

費先生把臉埋到莫先生懷裏，回抱住他，悶悶地說：“對不起，莫言。”

洗過澡，莫先生開始看無聊的財經雜志，費先生戴上耳機開始了他的網游征途。滿室安靜，兩個人自發進入各自的私人模式。

費先生玩得正開心忘我之時，看見一旁桌面上的手機狂閃，然後開始震動。拿過來一看，是一條簡訊，發件人：親愛的。

費先生囧，回頭看看正一本正經看財經雜志的莫先生，低頭點開簡訊。資訊內容：問，吃兔子有幾個步驟？

費先生大囧，歪頭想想，寫道：四個步驟——打開冰箱，拿出兔子，烹之，食之。

回複完簡訊，費先生退出游戲，等着莫先生回簡訊，看看他想幹嘛。

果然，莫先生那裏也開始震動了。費先生轉頭偷看，發現莫先生還是一本正經的樣子在回簡訊。不久，莫先生的簡訊到了：三個步驟——丢到床上，剝之，食之。

費先生大駭，回道：你這色狼！

莫先生回：考慮一下？

費先生回：色狼！

莫先生：真是容易害羞＝ ＝。

費先生流淚。

其實莫先生也是個不動聲色的囧人，有夠悶騷。

于是費先生便準備報複，對正在看雜志的莫先生溫言軟語：“莫言，要吃水果嗎？”

“不用。”

“那要咖啡嗎？”

“不用。”

“牛奶呢？”

“不用。”

“餅幹？”

“……”

“那要看電視嗎？”

“……”

“不然我們來聊天吧？”

“……”

“你怎麽都不說話，是嫌棄我啰嗦了嗎？”

“……”

“果然，我的命好苦啊……我要回娘家，我們離婚！”

莫先生還是沒有說話，他用行動表示了，那就是——捉之、丢之、撲之。

費先生直往被子裏鑽，笑得雙頰都紅了，還邊嚷嚷：“不要這樣啊，住手住手，我怕癢！”

沒事調戲一番、撲撲蝴蝶，都是情趣啊。其他？那個，暫時憋着吧。啧啧，莫先生或許真該改姓柳？

夜半，正在電腦前瘋狂趕稿的葉堯收到簡訊，曰：娘，家暴啊T T我要回娘家！

葉堯大樂，回之：閨女啊，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安息吧！

很快，簡訊又來了：岳母幹得好！

葉堯大笑。

這廂，莫先生春風滿面，費先生咬被角淚流。

第二天是周日，莫先生先是陪費先生去買菜，然後再幫忙喂了一下寵物。下午是非常沒有創意的午睡和私人模式。

晚上，兩人一起看了一部葉堯強烈推薦的恐怖片。費先生相當淡定，莫先生相當假裝淡定，于是費先生偷樂了好久。

這個周末，費先生在浴室看着擺在一起的牙刷，都會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心起來，莫先生雖然一直穩操大局，但是也為了連番勝利而躊躇滿志春風得意。

兩個人生活在一起，還是要自己找些樂子，性格差異沒有關系，興趣愛好不同也沒什麽大影響，關鍵是相愛和包容的心。

莫先生的同居試用期看起來還是表現不錯的。

但是，他們不知道新的一周的開始，迎接他們的卻是風波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