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找事 好久都沒有活動筋骨了
于是接下來宋瑾寧就聽到了這樣的一個故事。
柳家是杏林世家不錯, 老祖宗自然希望後世的子孫能夠繼承自己的衣缽。
但正所謂龍生九子,柳家的後世子孫也并非人人都有學醫的天賦。
譬方說柳蘭溪的父親,那就不是塊學醫的料。
關鍵是, 他非但不是塊學醫的料,因着是家中老幺, 自小得母親寵愛的緣故,就給養成了個纨绔子弟。吃喝嫖賭那是樣樣都會, 也樣樣精通。
有這樣的一個混賬父親, 柳蘭溪這個兒子卻從小就展現出罕見的學醫天賦來。
他是他大伯教養大的, 一身的本領也源自于大伯,後來能進禦醫院也多虧了他大伯的推薦。
其實在柳蘭溪心裏,大伯才是他的父親, 他的身生父親壓根就不配做他的父親。
但即便如此,因着孝道的緣故,他依然得對自己的身生父親恭敬順從。
可他沒有想到,他的身生父親竟然混賬到将他要給未婚妻家的聘禮拿到賭坊裏輸了個精光。
眼見三日後就是下聘的日子,讓他再到哪裏去籌集這樣的一份聘禮出來呢?
母親在家愁的一夜之間頭發就全白了。但是他們母子兩個都不願去求助大伯。
兩家早已分家。大伯雖是禦醫, 但俸祿也不多。他也有一大家子要養, 而且這些年他也助他們家良多,如何還好意思張這個口呢?
所以在家愁了兩日, 剛剛他就去了那家賭坊, 想着找賭坊的主人說一說。請他通融通融, 暫且将他父親輸的那些聘禮還給他,後期他會慢慢的再将相應的銀錢還給賭坊的。
結果可想而知。
他被賭坊的人狠狠的羞辱了一番。說什麽從沒聽說過進了賭坊的東西還能再要回去的。還說柳蘭溪現在也不是禦醫了, 以後只能做游方郎中,就算真将聘禮還給了他,他什麽時候才能将折算的銀錢還回來?擺明了就是過來騙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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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說什麽他們上頭有人, 你就是來鬧我們也不怕。到時叫人将他抓到衙門裏去,讓他吃牢飯。到時誰還敢将女兒嫁給他?
聽完這一番話,宋瑾寧和谷雨兩個人的關注點很不一樣。
谷雨的關注點是:“柳禦醫,原來你有未婚妻的啊?”
一邊說,她一邊還拿眼斜宋瑾寧。
宋瑾寧心裏明白着呢。不過她只覺得好笑。
這丫頭莫不是以為她看上柳蘭溪了吧?
難怪以往讓她去禦醫院請柳蘭溪過來給她解疑的時候這丫頭都扯七扯八的不願意去。
宋瑾寧對此也懶得解釋了。而是問着柳蘭溪她關心的那個問題:“怎麽,你現在不是禦醫了?”
柳蘭溪面色赧然。
“總歸是我醫術不精的緣故,所以周醫正才說我不适合繼續待在禦醫院給各位主子們請脈。”
宋瑾寧對此的評價就是兩個字,扯淡!
柳蘭溪的醫術連宋太後都是認可的,怎麽可能會不精?這裏面必定是有其他的貓膩。
不過暫且不是追問這些的時候,眼前最重要的問題還是要将那些聘禮都拿回來。
剛剛她可是答應過柳蘭溪的,不管有什麽事都會幫他解決的,現在就是履行這個諾言的時候了。
于是她就叫谷雨将懷中抱着的,手裏提着的糕點蜜餞全都交給柳蘭溪拿着。
谷雨和柳蘭溪對此都懵的很,不知道她要做什麽。
宋瑾寧就好顏悅色的對柳蘭溪說道:“勞煩柳禦醫在旁邊找個茶樓坐了,替我看好這些蜜餞糕點,我過會就回來找你。”
轉身對着谷雨的時候,宋瑾寧則是右手慢慢的輪流按了下左手五根手指的指節。
清晰的咔吧聲一聲聲的傳來。
“好久都沒有活動筋骨了。雨兒,走,咱們兩個去那個什麽賭坊走一遭。”
谷雨原也是個會惹事的性子,這半年多在宮裏每天循規蹈矩的日子也确實将她憋的不行,現下聽到宋瑾寧這般說,她只差沒歡呼出聲。
不過即便如此,她一張圓臉也因為激動而漲的通紅。
“姑娘,咱們要不要帶家夥?”
宋瑾寧:......
宋瑾寧白了她一眼。
“你想什麽好事呢?我這是去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麽叫做賭聖,帶家夥幹嗎?”
谷雨:......
嗐,還以為是去打架呢。真是,白興奮了。
就蔫頭耷腦的跟在宋瑾寧身後去了那個什麽如意賭坊。
賭坊的門頭還挺大的。門口站了幾個抱臂的人,一看就知道是防止有人鬧事的打手身份。
看到宋瑾寧和谷雨要進賭坊,這幾個人先是驚訝,然後就不懷好意的笑起來。
“喲,這位小夫人怎麽到咱們賭坊來了?莫不成是要到咱們賭坊尋自己的男人?”
宋瑾寧雖然到現在還認為自己的是個姑娘,在外面的時候也習慣自稱姑娘,但成過親的人,梳的發髻和雲英未嫁的姑娘那肯定是不一樣的。
所以這幾個人看到宋瑾寧頭上挽的發髻就知道她已經嫁了人的,才會開口直接說她是夫人。
說她夫人其實她不惱的,但小夫人是個什麽鬼?而且你們幾個用着那種流裏流氣的語氣說這種話又是什麽鬼?
谷雨首先沉不住氣,伸手指着剛剛說話的那個男人就喝叫着:“你說話給我放幹淨點!”
什麽叫到賭坊來尋自己的男人?我家娘娘要是将她的男人是誰說出來能将你們都給吓趴下!
宋瑾寧擡手制止了她。
“我男人不賭錢。”
她笑眯眯的,一臉的天真純良不懂事,“但我賭。這不是剛巧手頭有點兒緊了麽,就想要到你們賭坊掙點兒。”
說的那幾個男人都笑起來。
“原來這位小夫人不是來咱們賭坊找男人的,是自己來賭錢的。”
其中一個領口開的尤其大,穿着一身褐色短打的男子目光上下掃視着宋瑾寧,笑容實在是既油膩又猥瑣。
“就是不知道小夫人的賭技行不行啊。要是不行,到時候輸光了,說不定就要把自己抵押在咱們賭坊還賭債了。”
“黑子,你怎麽跟這位小夫人說話的呢?”
旁邊一個矮小一些的男子立刻接口說着,“這麽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夫人,咱們怎麽舍得将她抵押在咱們賭坊還賭債呢?”
目光轉向宋瑾寧,他臉上的笑容較剛剛那位身穿褐色短打的男子更加的油膩,也更加的猥瑣。
“小夫人要是輸了,沒錢了,可以脫衣裳嘛。脫一件衣裳,咱們哥幾個就給你湊個二兩銀子出來怎麽樣?”
一陣哄堂大笑。
谷雨給氣的,拳頭都硬了。要不是宋瑾寧攔着,她現在就能過去一拳錘爆這幾個男人的狗頭。
“贏不贏,輸不輸的,不在賭桌上較量下怎麽能知道呢。”
宋瑾寧的臉上依然帶着笑意,“雨兒,走,咱們進去。”
別急着現在就錘爆這幾個狗男人啊,先進去好好的鬧騰一番,待會兒再讓他們跪呗。
兩個人進了賭坊。至于跟随着的那兩個侍衛,宋瑾寧一開始就吩咐了他們讓他們在外面等候。
沒辦法,這兩侍衛都人高馬大的,一看就是個練家子,要是帶着他們兩個一起,搞不好這賭坊裏的人就會忌憚她,不讓她進去賭,那她還怎麽能放開手腳贏錢?
扮豬吃老虎什麽的,宋瑾寧表示最喜歡了。
賭坊裏面的空間還挺大的,當然人也多,不愧是柳蘭溪說的京城排名第一的賭坊。
他好像還說過這賭坊的老板跟朝中的幾位官員有勾結,所以這位老板平日豪橫的很。不但還賭坊,還明面上給賭徒放印子錢。
要是萬一有人還不上這印子錢,叫人上門搶東西打斷手腳還是輕的,甚至直接拉了對方的妻女賣到秦樓楚館抵債。
宋瑾寧當時聽着這些話的時候就已經在想着,這樣泯滅人性的老板還留着做什麽?浪費糧食?必須辦了他!
一邊抄着雙手在賭坊裏面走來走去,宋瑾寧一邊在想着先賭點兒什麽。
馬吊?牌九?這些個用來打發時間還行,贏錢可就太慢了。
目光慢慢的轉向了搖骰子。
這個不錯。搖一搖,猜大小,立馬就能贏錢。
就對谷雨使了個眼色。
谷雨會意,上前兩步,雙手扒拉一番,硬是在圍的層層疊疊,水洩不通的人群裏‘殺’出了一條通道來。
甚至她還在旁側拉了一張椅子過來擺好,然後才恭恭敬敬的請宋瑾寧過來。
這個出場的氣勢必須得擺足啊。
于是宋瑾寧端着一臉神秘莫測,雲淡風輕的高人臉,抄着雙手慢慢的走過去在椅中坐下。
不得不說,她這個出場确實很有唬人的效果。至少周邊圍着的這一圈兒老少爺們兒全都被她給鎮住了。
好一會兒都沒有人說話,現場落針可聞。
最後還是搖骰子的那個人最先反應過來,問宋瑾寧:“這位夫人,你是來賭錢的?”
一邊問着這話,一邊還目光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她。
不怪他疑惑。這賭坊自打開業之後來賭錢的可都是男人,從沒有女人進來過。更何況還是個看起來如此年輕好看的小媳婦。
作為‘高人’,這個時候怎麽能開口說話呢?一說話那氣勢可不就沒了。
于是宋瑾寧繼續揣手端坐椅中不動,只用眼角餘光瞟了下谷雨。
谷雨立刻開始全程充當她的發言人。
“你這話問的,來賭坊不賭錢,難道喝茶來了?”
搖骰子的那人顯然遲疑了:“可是我們賭坊從來沒有女人進來賭過錢.......”
“以前是沒有,但現在不就有了?”
谷雨下巴揚起,擺出一副爾等皆是混蛋看到我家娘娘這個高人莅臨還不跪下磕頭睥睨衆生的模樣,不耐煩的說道,“你們開賭坊不就是讓人過來賭的,還管什麽男人女人?怎麽的,還怕我們沒錢啊?”
旁邊其他堵的人也是頭一次見到有女人見賭坊賭錢。而且還是個十分貌美的女人,個個都亢奮了起來。
一個個的開始起哄。
“這位小娘子說的沒錯。你們開賭坊的,大門敞開,只要手裏有錢,管他是男是女,都能進來賭,哪有拒客的道理?”
“而且你們還怕虧了不成?就這兩位小娘子的相貌,要是輸了,留在你們賭坊抵債,你們不是賺大發了?”
後面的話語越來越不堪入目。
谷雨氣的,拳頭握緊,猛的一拳就捶向了桌面。
桌子上放着的骰子,骰盅,以及一些散碎銀兩等,随着她這一拳撲騰騰的飛到了半空中才落下。
“到底給不給我們賭?趕緊的,給個準話。”
一臉你要是敢說半個字不給我們賭的話,信不信姑奶奶立刻徒手拆了你這破賭坊的嚣張和暴躁。
衆人:......
娘哎,看不出來這位小娘子瘦瘦弱弱的,原來力氣竟然這般大。
顯然谷雨這一拳還是起到了一定的震撼作用。因為這一拳過後,對面那個搖骰子的人立刻點頭說同意。
暫時的紛亂結束,搖骰子的人右手按上骰盅。
只見他手一揚,原本還擺放在桌面上的三顆骰子立刻被他掃進骰盅。
随後就是上下左右一通讓人眼花缭亂的花樣搖骰盅動作。以及骰子撞擊到骰盅壁時發出的叮當哐啷一通響。
須臾只聽到啪的一聲響,是骰盅被拍在了桌面上。
手離盅,那人開始吆喝。
“買大買小?買定離手!”
賭桌旁邊的人開始押注。有押大的,也有押小的,然後不停的催着那人快開骰盅。
那人且沒有開骰盅,而是問着宋瑾寧:“這位小娘子是買大,還是買小?”
哼,剛剛不是挺嚣張的嘛,現在讓小爺教你做人。
宋瑾寧依然坐着沒動,只用眼神示意谷雨拿銀子下注。
至于買大還是買小,就這人搖骰子的水平,谷雨都能聽得出來,壓根不用她廢話。
谷雨确實聽出來那三顆骰子搖出來的分別是一,三,六這幾個點,就興沖沖的要拿銀子下注。
但腰間裝銀子的荷包剛打開她臉上的興奮就僵住了。
幹!忘了今天出宮的銀錢全都放在白露身上了。就她自己身上帶着的那點兒碎銀子剛剛在鋪子裏買糕點蜜餞的時候就全都用光了。
這會兒她荷包裏面可是幹幹淨淨,一枚銅板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