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好吧,疼(師祖心口不疼嗎?...)
傾慕岑藍的人, 在一千年以前,其實是很多的。
她千仞一劍驚天下,創建七情道雙極門, 封印鳳冥妖族,道一句前無古人, 絲毫不為過。
當初她外號斷腸仙子, 但其實明裏暗裏的,實在想要領會一下這斷腸仙子究竟如何讓人斷腸的人不在少數。
終究是因為岑藍越來越強,越來越令人畏懼, 甚至是崇敬, 導致一直到今日, 也無人真的有機會跟她這樣面對面, 說上一句“我愛你。”
姜嘯話音與他整個人一樣的戰栗着,少年滾燙純澈的感情, 如一鍋熱油滴入了冷水般沸騰四溢。
岑藍被緊緊地擁着,感受着姜嘯的激動和興奮, 身體也跟着他的頻率在顫, 這震顫卻無法滲透她的皮膚骨血, 讓她産生共鳴。
愛?到底什麽是愛?
三千多年前, 岑藍以為嫁于自幼的青梅竹馬, 自此相夫教子恭順娘家, 積德行善,這便是生在人間的愛。
可災禍來臨, 她自幼許下婚誓的未婚夫婿受妖女所惑, 不僅背棄她, 甚至要用她一家,一個城鎮的人的生命來添血池。
當年先來找她的是那個妖女, 她甚至提前告訴了她,她要做什麽。
岑藍也曾經瘋狂地對家人訴說即将發生的災禍,冒着暴雨挨家挨戶地告知衆人,勸他們連夜逃離。
可家人看上了那個要害她的畜生送來的錢財,認為她發了瘋,捆縛了她的手腳将她送上花轎。
鎮上的人更是無一人聽她所言,連街上無家可歸她時常接濟的老乞丐,也只是用悲憫的眼神看着發瘋的她。
于是她被送到了鳳冥妖族,被她的家人親手送到了血池面前,眼睜睜地看着悲劇在她面前上演,一夜之間,她便什麽都沒有了。
若非恨入心魔,她又如何以死魂邪魔入道。
不入血池與那血蓮簽下血契,她又如何知道那妖女是何人,想要做的不是妖界至尊,而是天下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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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背棄她的男人,不過仗着一副天生靈骨,被妖女所騙,做了一副天生的滋生妖邪的容器罷了。
當然也是因為入血池,她才知道,要怎麽才能封印鳳冥妖族,甚至是徹底誅殺他們。
而如今,此時此刻。
那個以萬千冤魂做魂,無盡血池做骨,憎恨與罪孽做血肉才誕生的鳳冥妖族,卻在說愛她。
岑藍早已不懂什麽是愛。
在人間修煉得越久,越是臨近壽數,她甚至都有些分不清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誅殺妖邪救人,是錯嗎?若不是,落炎為何被天道清算?
修行争命是對嗎,若是對的,為何想要窺探那至高天界,卻要受九天玄雷轟頂?
岑藍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便只能步步為營,哪怕前路滿是濃煙大霧,她也要撥開看一看,窺探真假虛實,論證心中的對錯。
她千算萬算,卻還是漏算她親手養乖的這小妖,罪孽纏身,卻生了如此一副赤誠心腸。
她一不小心,就偷來了一顆少年心。
岑藍被姜嘯擁着,手中捧着這顆心,難得迷茫且無措。
只是罪孽累就的荒原之上,如何開出情愛之花?
岑藍是很喜歡姜嘯聽話,喜歡他讓自己少費力氣,也喜歡他伺候人開心的那點本事。
可岑藍怎敢踩着數不盡的冤魂去愛他?
“你……”岑藍拍了拍他的後背,“你把我咬疼了。”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手指輕撫着姜嘯的後背,心中并沒有因他這一句話生出欣喜,反倒是略有些擔憂。
她的謀算當中,這是個未知的變數,一旦因這變數産生了偏差,收場就難了。
但岑藍也并沒有給姜嘯潑冷水,只是安撫他激動的情緒,等他平複下來的時候,才難得的對他說了一句真心實意的話。
“你也不必太過激動,這符文不是為了你。”岑藍說得一臉嚴肅,尤為認真。
她說完竟有些不忍去看姜嘯的表情,卻不想姜嘯表情不僅沒有震驚和失落,反倒是喜上眉梢。
“哦,”他說,“不是為我啊。”
他眼角眉梢滿是濃稠如蜜的甜,“我知道了,不是為我。”
那還能是為誰!這衣服就穿在他身上呢!難不成還能是為了地上一巴掌被藍藍拍昏的死老鼠嗎!
姜嘯心裏幾乎仰天長笑,面上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
師祖居然也會害羞啊,姜嘯看着岑藍微微蹙眉不擡眼的模樣,認定了她是不好意思,主動善解人意地轉移話題。
“那師祖,這個人怎麽辦啊。”姜嘯用腳踢了踢地上昏死的魯岳,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陽剛十足,這般狼狽也十分英俊的眉目,這會兒是真的不覺得自己不如他了。
功法高明能如何,模樣出塵又如何,耐不住藍藍不喜歡,還嫌煩!
岑藍有些不解地看着姜嘯,片刻後啞然失笑。
随便吧,岑藍不去糾結什麽愛不愛的,現如今的當務之急,是回門派準備,而後去尋妖骨做劍。
她索性一腳踩在魯岳的腰上,生生将他老大的個人,直接踩進了土裏。
又以法術将他蓋上,生生的“活埋”了。
姜嘯縱使對情敵沒有什麽憐憫之心,卻還是被岑藍這簡單粗暴的送葬手法給震了下。
“他……”
“他死不了,”岑藍說,“埋在土裏利于他的恢複。”
岑藍一說,姜嘯頓時不擔心了,兩個人禦劍乘風再度朝着雙極門趕去,姜嘯就抱着岑藍的後腰,将腦袋埋在她的後頸之中,回想着剛才的心情,時不時的就嘿嘿直笑。
笑得岑藍發毛,又無奈又感嘆。
回到門中,岑藍開始緊鑼密鼓地忙着準備去鳳冥妖族的東西,整天還要聽姜蛟奏報人間之事,還有同各門派仙長商議妖族出世的部署。
所有人都在詢問岑藍,鳳冥妖族何時出世,岑藍只說快了,卻沒有回答過确切的時間。
姜蛟例行彙報完了雙極門下各宗門在人間的安排,而後準備離開登極峰的時候,正巧碰見了從陣中出來的姜嘯。
姜嘯現如今修為今非昔比,雖然仍舊不能同姜蛟相比,卻也是實打實的長老級別修為,這才過去了多久,這等逆天的進階速度,連姜蛟這樣天生血脈優越的妖族也做不到。
姜嘯見到他還是十分恭敬,将焚魂锏在手中一轉,指向地面,雙手向前,要給姜蛟行禮,姜蛟頓時擡手制止。
“得了,不敢當。”姜蛟神色複雜地看着姜嘯,搖頭啧啧,“從前還真沒看出你這膽子能包天啊。”
他說的自然是色膽,連他師尊的床都敢爬,還爬的很穩,姜蛟又是難言的生氣,又是不得不佩服。
現在整個修真界誰人不知,雙極門老祖要跟她門下的一個徒孫結為道侶,還是鳳冥妖族的後裔!
當然衆人最敬佩的還是岑藍,你看當年她如何血洗的鳳冥妖族,如何封印了大妖,卻到如今還要跟鳳冥妖族的人結為道侶,還要利用鳳冥妖族的後裔去誅殺新任大妖,誰提起來不啧啧稱奇。
這簡直是我殺你全家,還要跟你成婚,成婚之後還要繼續殺你全家,何等驚心動魄?
怪不得是以千刀萬剮成名的雙極門老祖,不動情則已,動了便是這般的跌宕起伏。
不過外人信姜嘯有鳳冥妖族的血統,姜蛟卻不信,這小崽子在他手底下養了那麽多年,他可是一丁點也沒窺探出他有什麽妖族血脈。
即便是現在,跟他面對面地站着,姜蛟也絲毫感覺不出。
“你真是鳳冥妖族後裔?”他忍不住問。
姜嘯幾乎沒有想就搖頭否認,“怎麽可能,師尊,是師祖為保我才那麽說。”
姜嘯指着自己的臉,“我這樣子,乃是在火烏秘境當中,吸取了過多的紅雲所致,師祖說過些時日就能好了。”
姜蛟本也疑惑這個,可姜嘯這說法實在扯淡,根本沒有人修吸入紅雲過多異化的說法,姜蛟更傾向于是他師尊給這小子易容,用了什麽他都窺探不破的障眼法。
至于做什麽……他這樣子不得不說屬實是好看。
妖族的審美與人族不同,在姜蛟眼中,姜嘯這便是頂級的妖族容貌了。
他心情難言地看了姜嘯一會,然後搖頭晃腦的下山去,心中啧啧,沒想到師尊不動情則已,動情了還蠻會玩的,騙得這傻小子一愣一愣的,說不定過段時間,又能換個臉,重新體驗新鮮感。
姜嘯站在登極階上送姜蛟出登極峰,而後轉身回到登極殿,也不敲門,直接推門就進去,給自己施了清潔術,便直接朝着正在打坐的岑藍撲過去。
“藍藍!”姜嘯抱住了她。
岑藍氣息一亂,壓制境界的靈力便散在內府當中,她收斂了氣息睜開眼,就是姜嘯那一張妖孽橫生的臉。
現如今看着這張臉,岑藍已經能夠做到不随時随地都氣血上湧了,尤其是每一次,她對上姜嘯純澈的眼睛,心頭因為這張臉生出的戾氣,都會無聲無息地散去。
“別鬧,你也去打坐,将你今日所使的功法都在心中推算一遍,尋找自己的漏洞,好在下一次使的時候能夠萬無一失。”
這确實是個十分好的修煉小竅門,可惜姜嘯早在陣法當中就已經反複推算過了。
“我已經推算過了,”姜嘯說,“師祖,你今天難得不忙,陪陪我嘛……”
他說着索性直接就地一躺,把腦袋伸進岑藍的大腿和腰腹之間,雙臂抱住她,竟然還蹬起了腿。
“好吧好吧,不是明天就要去鳳冥妖城了嗎,到時候那麽多人看着,我都不能抱抱師祖,”姜嘯說,“我都離開一整天了,外面已經要黑了,師祖心口不疼嗎?”
岑藍:……
好吧,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