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要亂拍爛片(15) 自毀傾向與直覺……
孟君尋臉色一瞬間變得比屍體還難看。
白夙轉頭看向格拉西亞, 他一攤手:“言語紛争罷了。”
白夙懂了,餘睿太惹人生氣呗。
不過,就算如此, 背後開冷槍也過分了。
她沉默着轉身:“我餓了。”
格拉西亞早發過預報了,孟君尋如今就是心緒不穩,跟先前的聖父判若兩人。
這時候,讓他自己冷靜, 別繼續刺激他比較好吧?
“那個......白宗主,聽我解釋。”孟君尋跟在她身後。
白夙腳步一頓。
有什麽需要對她解釋的?她又不是孟君尋的監護人。
不過,瞥到孟君尋的目光, 她還是認命一般:“你說吧,雖然我幫不上忙,但可以當個聽衆。”
這算是她對小輩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關心了。
格拉西亞不失遺憾的抿唇:“那你還吃飯麽?”
“當然吃,不耽誤。”
火堆燒起來之後,噼啪作響,白夙一邊吃,一邊聽孟君尋說起他上一局游戲的經歷。
其實白夙有一點無語,一開始死命藏着, 問也不說。如今熬不住, 又主動傾訴。
還是太年輕,如果早點說出來也不至于憋的人都變态了。
還好孟君尋此刻略微恍惚,沒意識到, 對面完全是一副長輩看小輩的姿态,不然恐怕想說都說不出來了。
孟君尋的上一局游戲來的比白夙要早,當時他正好回了一趟錦尚觀,在那兒跟好些個同門一起接到了消息。
他的師兄們之中,有在《末日游戲》中已經摸爬滾打了很久, 連贖身券的1w積分都攢夠的老手。
所以在進入游戲,确定是C級末日的時候,大家都松了口氣。
但很快,他們意識到,自己大概遇到了C級末日裏最難的那一類。
那是個降臨系末日,所有人都要在無窮無盡的迷宮之中,躲避鬼怪日夜不停的追殺,只有找到避難所,才能暫時放松。
避難所在規則上,任何鬼怪都進不去,裏頭還有很充足的食物和水,很多原住民幸存下來之後,都會在避難所裏閉門不出。
在他們看來,旅行者們,都是争搶資源的競争對手。
一開始,錦尚觀這些年輕氣盛的修士們,都表示:不搶就不搶,反正這C級末日裏的鬼怪,又不是很難殺,大不了就是每次休息時,都輪流警戒。
反正主線任務,肯定要慢慢在迷宮中尋找的,同時殺鬼怪還有支線獎勵積分,何樂而不為?
可時間拖的久了,情況就變得越來越糟。
鬼怪被殺死之後,最多只留下一片腐爛的血肉,這玩意兒又不能吃,修士們的補給坐吃山空。
他們不得不去找原住民們商讨,用殺滅一些鬼怪為代價,來換取吃喝。
那些土著居民自然不肯理睬他們,百般驅逐。
也有幾個修士動了心思,想要去明搶,但都被其他人阻止了。
因為他們都能意識到,這些都是再純粹不過的人類,而他們也只是在極端環境裏自私了些,根本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徒。
這樣強撐了一陣之後,他們還是堅持不住了。
根本找不到還空着的避難所,最少也會有兩三個人。
孟君尋聲音很苦澀:“我一開始不明白,其實那種好幾年,等食物都腐爛也吃不完的避難所,為什麽不肯接受幾個旅行者暫住。後來我才意識到,他們就是害怕比自己力量更強的人,也許強者一開始沒有鸠占鵲巢的心思,但随時一念之間改了主意,就會将他們趕盡殺絕。”
孟君尋認為,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強行打下一個避難所就好了。
反正又不會真的殺人,這些原住民的利益不會被真正損害,也就是擔驚受怕一陣子罷了。
但旅行者中有一個人不同意,他表示,萬一中途失手傷人,就無法挽回了,甚至可能倒扣積分。
那個把積分看的比什麽都重要的人,脫離大部隊之後,過段時間回來,說他找到願意幫助旅行者的人了,只是需要用武器之類的去做交換。
很多小刀之類的武器,不值錢的,所以大部分人都接受了交易。
白夙聽到這兒,基本預測到結果了。
她嘟囔了一句:“不是有很多老手麽,怎麽還會這麽天真?”
孟君尋苦笑:“只是師兄們都沒意識到,那個獨自行動的玩家,是個演技絕佳的瘋子罷了。”
甚至還有人試過,他是否在撒謊害人,但試出來他沒有壞心。
一切證據都表明沒問題,可孟君尋就是覺着不對勁。
白夙跟格拉西亞對視一眼,難道說孟君尋作為她的朋友,甚至也共享了她的好運嗎?
但這份“好運”從來都不是那麽輕易承受的,他覺着不對勁,又沒法阻止其他人,師兄們還反過來勸他,說他是太緊張了。
連他自己,都一度這麽認為。
結果就是,所有吃了食物的人,都死于下毒。
那個瘋子和避難所的人勾結,打算分掉其他旅行者的法寶,在他洋洋得意的搜刮屍體時,被憤怒之下的孟君尋抓了個正着。
孟君尋沒問緣由就殺了這個人。
再殺進避難所裏,這兒一共只有一個三口之家,見孟君尋生生拆了搭在門口的阻擋,生怕被報複,轉頭就沖到了外頭迷宮裏。
他們顧不上遮掩身上的氣味,還發出了響聲,他們都沒跑出一個拐角的距離,就被牆中冒出來的鬼怪抓住吃了。
換了是誰有這種遭遇,都得去接受心理治療不可。
确實慘。
而最荒唐的還在後頭:孟君尋最後,是從避難所裏完成了主線,并找到了出口。
就很難。
如果從一開始,所有人都願意聽孟君尋的,那他們一個都不會死,全員無傷通關都不是難事。
當然也不會因此傷害到原住民。
作為降臨系,才只算是C級,确實不該特別難。
原來孟君尋遲來的中二病是這麽來的。
他自認為正确的事,就是要不擇手段的去做到,哪怕用不光彩的手段。
而與此同時,那些自說自話的獨行俠,他都要提防。
提防不了,除掉也行。
白夙不太會安慰人,這麽嚴重的ptsd靠安慰也是沒用的,她最終勸了一句:“我覺着你先攢個贖身券然後在現實裏找個心理醫生比較好。”
孟君尋卻是搖頭:“不,我不能就這麽自己逃了,我還得去刷積分,攢複活道具,來救我的師兄們。”
人各有志,勉強不來。
這個夜晚,注定還是不消停。
白夙仍然在那個不會濺一身血的位置休息。
觀戰就免了,越看越糟心。
“按道理,我應該阻止他在這條路上越跑越偏的吧?”
格拉西亞說他沒問題,但白夙看來,他離崩潰也不遠了。
那些不光彩的手段,他用了也不是沒有心理負擔的。
“沒必要,如果自毀傾向也算問題,那你的情況可比他嚴重多了,救人之前更需要自救。”
格拉西亞說着,将吸管掰成合适的角度,遞到白夙面前。
白夙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好像有道理,又好像全是歪理。
為什麽他就認為,追求成仙,抛棄屬于人類的部分,算是自毀傾向呢?
她自己察覺不到,但格拉西亞的直覺,她又覺着應該相信。
思來想去,她決定等回到現實之後,想辦法調查一下。
眼下麽,還是養精蓄銳。
搞定這個艹蛋的末日最重要。
這一夜睡在天臺上,白夙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她又不知怎麽滾到了格拉西亞懷裏。
也許是因為淩晨微涼,所以身體自動尋找了個足夠暖和的地方。
然後,她感覺耳朵似乎有一點濕漉漉的。
剛要擡手去摸,就被格拉西亞搶先了。
他雖然是側躺着的,但并沒睡。
魔鬼不需要睡眠。
他用迷你濕巾去給白夙擦耳垂,不甚尖銳的指尖無意間劃過皮膚,白夙下意識的歪頭避開了。
怪癢的,不舒服。
“所以怎麽回事,這地方也沒露水,為什麽我耳朵濕了?”
睡覺流口水也不可能沾到那兒,更何況她從來沒這毛病。
“嗯,只是我的血液而已,昨天的傳音魔法陣,一直都沒機會解開。”
哦對,還有那麽個東西存在。
魔鬼血液的作用,白夙很清楚,但具體運作細節她卻沒有概念。
當時點上去,是很灼熱的,然後就迅速被皮膚吸收,看不見摸不到。
然後等力量完全散逸之後,就會再析出,并且成為涼涼的液體嗎?
白夙好奇的看了一眼格拉西亞團成一團,就要随手丢掉的濕巾。
上邊果然帶着一點已經暈開的紅色污跡。
看來,不像是什麽很重要的事?白夙起身伸了個懶腰,準備迎接今天的工作。
昨夜,原住民跟旅行者陣營自然又打了一場,不過那兩個幫派老大這次聯合起來,仗着人數多沒落下風,跟孟君尋簽了個互不侵犯的“合約”。
這一天,很多原住民湧入了影城,在這棟建築物內大肆找麻煩。
對于一群已經退化到“狩獵部落”這種階段的人類來說,挑戰規則去鬧事,簡直再簡單不過。
從前是小心翼翼的,除非是去觀摩熟人的影片,或者學習經驗,否則多一分鐘不肯在影院裏多逗留。如今卻是放飛自我。
不得不說,這些人撒潑起來,果然是讓白夙自嘆弗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