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二人格
賀猛是趙子軒的人，他此次下山,定是去找趙子軒的。
看着鄭秋秋毫無顧忌的跟着賀猛離開，如意這瞬間只覺得全身仿佛被冰凍住一般，好像只要她動一下，僵硬的身體就會破碎掉。
她從未想到，甚至到現在她仍不想相信，鄭秋秋一路跟過來，竟然別有目的。
他裝作深情，裝作懊悔，裝作難過。
全都是假的！
她的心在催促她跟過去，可雙腿似有千斤重，墜的她絲毫不得動彈。
右手指尖傳來陣痛，如意這才發現她的手緊緊摳着樹枝，食指的指甲已經斷了一半。
她倚着樹幹，無力地倒了下來。
寒夜涼風刮來，如意的皮膚已被凍的冰涼。她抓着樹強撐着站起來，依着迷胧的月光，又回到了陵園內。
她等了許久，好像寨子內傳來子時到的打更聲之後，又過了許久，鄭秋秋才帶着滿身盈露，精疲力盡的回來。
“是誰？”
看到模糊的人影，鄭秋秋警惕心大起，直到走近發現是她，他才放下劍，“如意？你怎麽在這裏？”
如意扯着手裏的草葉子，低聲道，“查到什麽了？”
她的話有些突然，鄭秋秋沒有聽懂，“嗯？什麽？”
“你不是去跟蹤賀猛了嗎？查到什麽了？”她道。
鄭秋秋輕眨了一下眼，收劍的動作頓了一下，劍身便擦過他的手指磨了過去。
劃破了他的手指。
“你...”
察覺到他的停頓，如意擡起頭譏笑一聲，直視他的眼睛道，“為什麽不否認？說你為青青難過是真的，說你送她回家是真的，說你為她守墓是真的，說你對她的感情是真的！”
“說她為你而死是值得的！”
她的聲音不大，甚至比平時說話的聲音還要低。
可是一句句落在鄭秋秋的心裏，卻是猶如利箭。每一個字都是一個傷口，讓他苦苦支撐的心髒變得千瘡百孔。
他張口，想說是真的，想說他也是不得已，想說這是他的職責。
可是他卻什麽都說不出口。
因為他的确是做了。
“對不起。”
到最後，他只能這麽說。
“呵。”如意冷笑，在等他的這段時間裏，她想了很多，也為他找了很多理由。他承認了，自己要如何處理。他否認了，自己要如何處理。
各種情況，各種理由，她全都想了個遍。
可是現在，她什麽都不想做了，只想離他們遠遠的。
她看着墓碑上青青的名字，道，“你的歉意太沉重了，我們接受不起。”
良久之後，她嘆口氣，“看在青青為了救你而死的面子上，給她的家人們一條活路吧。”
“只要他們...”鄭秋秋停了下來，不知道該怎麽說。他順着如意的指尖，看着墓碑上刻着的字，保證道，“好，我答應你。”
得了他的保證，如意沒再說話。直到轉身離開的時候，才指着那個食盒道，“給你帶的，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吃，你看着處理吧。天亮之前就走吧，以後，也別再來了。”
周圍又剩下他自己。
鄭秋秋收了劍，倚着墓碑坐下來，伸頭敲了一下碑，笑道，“怎麽辦，你姐對我誤會好深哦。”
“其實也不是誤會，我是去跟蹤賀猛了。這麽一想，我好像真的是個很壞的人呀，說是護送你回來，結果竟然暗地裏去做可能會害到你家人們的事情。”
“你呢，昨夜我和你說的時候，你是怎麽想的？”
鄭秋秋無奈地仰頭，看着漆黑的夜空，喃喃道，“這會連月亮都沒有了，想來明日天氣應該不會好。我等會就提前要走了，下次等我有時間，再過來看你。我悄悄和你說哦，你姐不讓我過來，不過我不會聽她的。我這兩天找到了一條上山的小道，到時候我從小道過來，不會有人看見的。”
他打開那個食盒，看不清裏面裝的是什麽，不過看顏色應該是面條。他摸黑吃了，又在陵園待了一會，才下山回了京城。
他是大概卯時的時候才過的城門。按照往常，鄭南應該還在府裏未出門，所以進城之後他便駕馬去了鄭府。
可是卻撲了空。
府內管家告訴鄭秋秋，自從那日如意帶人離開之後，鄭南再也沒有回過府裏。
鄭秋秋心裏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聽說徐柳柳生病在家休養，即便是再怎麽忙，鄭南也不可能這麽長時間不回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回不來。
守在錦衣衛處的童利給了他答案，“大人在裏面養傷呢。自從那天如意刺傷了他，大人吐血之後一直昏迷着。中間醒過來幾次，每次都說些我聽不懂的話，接着又昏迷了。”
“大人受傷了？如意傷的嗎？”鄭秋秋加快腳步向裏走。
童利答道，“不嚴重，只是刺破了脖子上的一點。這兩天我也找了徐昌明過來看，一直找不到他吐血昏迷的原因。徐太醫只說心智受損，開了一些補藥就走了。”
童利還未說完，就看到華容從院裏匆匆的跑過來，“副指揮不好了，大人又醒了。”
又？
鄭秋秋有些奇怪他為何這麽說。等到三人一起進了房間，鄭秋秋才明白華容為何這麽說。
而此時的鄭南從床上爬起來，應該是前不久又吐了血，他的胸口的衣服上的血跡還未幹。旁邊有三個人在拉着他，不讓他亂走。
他好似在找着什麽，急切地想要向外走。
“如意在ICU呢，我得去找她！”
“她出車禍了，肯定很疼，我要去哄哄她。”
“不可能！她不可能成為植物人的！求求你們，孔院長，主任，求求你們救救她！她為了救人才出車禍的，她是雷鋒！是英雄！你們不能放棄她！求求你們！”
“如意，老公在呢，不怕啊，乖，別害怕，老公在這陪你。”
在房間胡亂地闖了許久之後，他像是猛然被定住一般，接着冷漠地擡起頭，又恢複那個他們認識的督主鄭南。
旁邊拉着他的人吓得立刻松開了手。
衣服上血液的味道有些刺鼻，這幾日每次他醒來都遇到這種情況，童利也說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說着大家都聽不懂的話，慌亂的要去找陳如意。
他對那些片段完全沒記憶。只記得每次自己陷在一片白色的房間內，裏面是各種穿着白色長衫的男人女人。
那裏像是一個奇怪的監牢，囚禁這他，和另外一個全身上下插|滿管子的人。
四周一片迷蒙，他看不到那個人的樣子。
但是很奇怪，他并不害怕。
有時候對着另外的那個人說說話，也能很快度過一天的時間。
就在眼前空氣逐漸清晰，他即将要看到這個陪他多日的人時，他又突然醒了過來。
看到童利等三人進來，鄭南對着秋秋道，“你回來了，查的怎麽樣？”
童利看他恢複正常，揮手讓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兩人。
鄭秋秋道，“查到了一些，賀猛在朝陽山是為了幫逍遙王查一件事。是一個令牌，叫将軍令，據說擁有此令，可以號召千軍萬馬。”
“将軍令？在朝陽山嗎？陳大刀手裏？”
“不是。山上寨子裏的人不知道這個事情，賀猛找了這麽長時間都沒有頭緒。昨夜屬下跟蹤他們見了面，好像線索已經在王爺的手裏了，他們正準備撤回到京城內。”
鄭南在屏風後換了幹淨的衣服出來，聞言有些不解，“這個将軍令到底是什麽，能號召的又是哪裏的人馬？鎮守邊關的這幾位将軍，如今可都是皇上的親信。”
難道是如今正和哈巫，黎耀兩國對戰的邵家軍？
“屬下還未查到。大人，要不要上報給皇上？”
鄭南擺擺手，“不急，此事還需要再驗證。你..獨自回來的？青青都安頓好了？”
“是，已經葬到山上的陵園了。”
看他有些落寞，鄭南拍拍他的肩膀，“難為你了。先回家待幾天吧，好好休息一下。”
“是，多謝大人！”鄭秋秋答道，停頓了幾息的功夫，想到剛才鄭南一直在喊的如意，又道，“大人，如意她可能對你有些誤會，要不要屬下去解釋一下？”
鄭南的手頓了一下，“她...回來了？”
“現在還沒有。這次回去，屬下看她和王爺的關系有親近許多。屬下怕因為這些誤會，未來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不會。”鄭南道，末了又解釋說，“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她不會。”
“是，那屬下先回去了。”
把刑獄裏的事情都安排好，鄭南這才滿身疲憊的回到府裏。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又回到那個白色的囚牢中，讓童利每天跟着自己，防止那個奇怪的自己再冒出來，被別人利用。
府裏徐柳柳已經醒了，只是情緒一直都不高，剛開始還想着出府，後來發現錢嬷嬷寸步不離地跟着自己之後，又每日窩在床上悶悶不樂。
看到鄭南過來，她紅了眼睛，神情帶着委屈，“大哥，你去哪裏了，他們說你一直在忙，都不回來看我。”
“身體怎麽樣，還好嗎？”鄭南溫聲道。
徐柳柳哽咽了一聲，道，“好多了。”
“那就好。我希望你能對我說實話，那個孩子是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