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等愛的時間
☆、等愛的時間
悠悠歲月,一晃四年。
踏着夏日裏最好的陽光,我悠哉哉地走回家,老遠就聽見街坊鄰居家,放暑假的孩子們高高低低的吆喝聲:
“敵軍又來攻打武家堡啦,勝負未知,快來看啊!”
劃撥開湊在樓底下看熱鬧的小屁孩們,我不慌不忙地走上樓掏鑰匙打開家門。和爸媽,大姐,大姐夫,這四個在沙發上正襟危坐得像開堂會審的大官人一樣的家人打完招呼,我又看了一眼坐在他們正對面可憐小板凳上的江璿睿,默默走回房間,關好房門。
後背貼上房間門,我望着窗外藍天綠樹,會心一笑。
現在的江璿睿長高也長胖了一些,還帶上了副黑框眼鏡,不再是當年那個眼神憂郁的純真美少年,成長蛻變為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目光深邃。
四年前,我回家沒多久,整場風波再次戲劇化的發生逆轉。林曉曉又高調地召開了一場記者發布會,澄清之前所說的一切均不屬實,全是受經紀人指示借機炒作而已,她更當場宣布脫離ATC,投奔新東家。事件平息,江璿睿沒有再回娛樂圈,一心一意備戰高考,非常順利地考入我的母校,學媒體傳播。
而我卻在姐夫地安排下進入本地的事業單位做起小文員。為了打消我和江璿睿戀愛的念頭,母親和大姐為我籌劃了一次又一次的相親活動,不分時間,沒有雙休,幾乎占用掉我所有的業餘時間。
一開始,我堅決不從,她們就變本加厲,把約會地點直接定在我的工作單位,居然本事大到能讓我坐在辦公室裏一對一相親。後來我學聰明了,凡是相親必然盛裝出席,約定兩個小時的相親時間,我能再多拖兩個小時,絕對積極主動地努力把自己嫁出去。
只可惜,每次約會均是以失敗告終,不管我事後怎麽補救,相親對象都能以各種借口婉拒。母親和大姐再納悶不解,也捉摸不透其中緣由。
其實原因很簡單,每每相親進行時,我就把當年報紙上那篇不實的誇大報道擺出來給對方看。敢大大方方拿出來,我說是假的,他們無論心底想不想相信,表面上都表現地極為大度不在意,可之後一定不會再聯絡。而且不管介紹人和我母親大姐怎麽問,都三緘其口。本來嘛,說道相親對象的是非,也顯得自己很掉價!
漸漸地,家人也對我的婚姻大事失去耐心信心,相親活動逐月遞減。但在周圍鄰居朋友中已經傳開了,說武家小女兒天命孤單,恨嫁啊!可沒等到我被傳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人們口耳中又相傳出另一個人物。他呀,長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為了能娶武家小女兒,他一年登門拜訪數次,次次都被攆出門,仍執着地可怕,照來不誤,一堅持就是四年。
瞧,這就是我愛的江璿睿。
自從考上大學,他一有時間便會長途跋涉趕過來。最初,家裏人像如臨大敵,把我鎖在房間裏不準出門,生怕我跟他私奔。面對江璿睿也是一副決以生死的模樣,要不抵死不讓他進屋,要不就抄家夥趕人。坐一天一夜的火車,往往江璿睿在我家出現的時間不過幾分鐘,甚至數十秒,短暫得我們連面都見不到。
一年,兩年一直如此,像一場持久戰役,我家人都乏了,只有江璿睿鬥志昂揚。他能進屋了,但說不上話。他能說上話了,但禁止聊關于我的話題。他能表明立場了,我依然沒法和他見面。我能和他見面了,也只是一眼萬年的彼此對視。直到最近,我們才有機會說話,但僅指限于他要走了,我出門說聲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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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很緩慢,但我們的現狀在一點一點變好,我充滿信心。
“第24次失敗!哥哥,加油!哥哥,加油!”
窗戶外又響起孩子們的嬉鬧聲,我快步走到窗邊,江璿睿站在樓下正向我這裏張望,他看到我,沖我招手微笑。明媚日光裏,二十四歲的他依然帥氣地紮人眼睛,笑容迷人。
孩子們圍着他加油打氣,他拍胸脯,握拳輕揮,信心十足。他又對他們說了什麽擡手指向我這裏,孩子們立刻仰頭看過來,動作一致地小手圈在嘴邊,放聲呼喊:
“姐姐,加油!姐姐,加油!”
我想我大概年紀大了,變得容易動容,竟然熱淚盈眶。緊捂着嘴用力點頭,然後徹底瓦解哭泣,我看見江璿睿用無聲唇語對我說了兩個字,
“等我!”
這是個奇跡,就像四年前那個火車上的陌生女孩,能看見月臺上她的男友那一句“等我”一樣,我也能看得清。江璿睿說得發自內心,嵌入我心。
“唉——”
忽然我聽見背後傳來一聲嘆息,回過頭,父親站在門口望了我一眼,轉身低聲如自言自語般說:
“最乖的一走了之,最不聽話的一意孤行。”
我知道父親是在說我和二姐。二姐四年前離婚去看過我之後,便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不曾出現,沒有一點音信,只是每年春節用不同的陌生號碼給父親發條短信拜年,報平安。四年,四條短信,父親一直不舍得删除,他從不曾問起二姐,我們也都裝作不曉得。
今天,是四年來他第一次提,好像是個征兆。
短短一個星期之後,如同冥冥之中的天注定,這個征兆竟然成真了。我下班回到家看見坐在沙發裏的二姐,懵得連話也不會說。
二姐變年輕,也變漂亮了,穿着一套精致的職業女裝,自內而外散發着自信的魅力,完全再看不到以前那個惟命是從,缺少存在感的武家二女兒形象。
她笑着和我招呼,起身拉我和她坐在一起,我始終大腦一片空白,直到她大方地問起家裏的禁忌人物——江璿睿,我才猛然回過神,緊緊抱住她,
“二姐,你可想死我了!”
“所以我回來啦,我也想你!”
一家團聚的晚飯,我們吃了很久,父親少有的多喝了兩杯酒。大多數時間,二姐都在講述她這幾年的奮鬥史。在臨近的一座大城市開了一家私房菜館,生意火爆,最近她打算回來再開一家,房子已經看好了,租金貴得令人乍舌。還說要給父母換一套大房子,頤養天年。給大姐,大姐夫換一輛車,給我準備一套像樣的嫁妝。
成功的奮鬥歷程,完美的結局,一家人終是冰釋前嫌。
她一定省略掉期間的衆多曲折艱辛,我從她精心裝點仍略顯粗糙的雙手裏看得到,從她時刻保持的笑容裏眼角帶出的細紋裏看得到,可此刻是四年來家裏少有的歡聲笑語,我不能破壞。
晚上,二姐沒有回酒店,堅持和我共擠在一張小床裏。她沒有問我什麽,但我還是不由自主跟她講起江璿睿,講起四年來我們的努力,同樣地語氣輕松自在,同樣地省略掉苦悶憂愁。我們頭碰頭,她輕聲問:
“三男子,你今年二十七了吧,有沒有覺得累過,想放棄?”
“沒有。”我果斷地回答,擡起雙手比在我們兩人眼前,“從十五歲到二十三歲,我的初戀是一場暗戀,無疾而終,那時我不覺得累,沒想過要放棄。二十三歲我遇到江璿睿,我們在一起不到半年的時間,經歷了很多事情,他愛我,我不覺得累,不放棄。二十三歲到現在,我看不到他,想他;看到他,仍想他。我愛他,愛一個人怎麽會覺得累,我更沒有理由放棄。”
二姐一下子抓緊我的手,“三男子,你是好樣的!”
“二姐,你也很棒,我們一起加油!為了自己的未來努力!”
“好!”
第三天,忙碌的二姐因公務飛到另一座遙遠的城市,糊塗的她落地之後給我打電話,說有份重要的文件落在酒店讓我趕緊送過去,她派人去機場取。我跟單位請好假,拿到文件,訂好機票,趕車到省會城市登上飛機,差一點又像四年前那樣誤了機。
将近四個小時的飛行,我都在睡覺。只希望能趕快送了文件,及時趕上今晚最後一班飛機,和最後一趟回家的班車,明天接着去上苦逼的班。
下了飛機,我打開手機撥二姐電話,低着頭走出閘口,一不留神撞到前面的人,忙擡起頭,
“對不……起!”
天吶!幾乎和四年前同樣的畫面再次驚了我一喜!
一身休閑裝扮的江璿睿就站在我面前,笑容燦爛,深情地看着我。他離我這麽近,近得我難以置信,手機從掌心滑落也絲毫沒有自覺。他一矮身,伸手接住手機,聲音裏也帶着濃濃笑意,
“沒關系,我是故意讓你撞我的,怕你又以為是在做夢。如果你還不相信,可以像以前一樣,親我一下。”
說着他俯身把臉貼近過來,我想都沒想,鬼使神差地吻了他的唇。不是夢,感覺沒有變,依然心醉地令我神魂颠倒。
他挽住我的腰,指了指我手裏的文件袋,神秘地說:“打開看看裏面是什麽。”
我點頭,好奇地将文件袋打開一看,頓時湧出感動,激動地無法言語。和四年前一樣,二姐替我們準備了一次長途旅行,只是這次更遠,目的地是國外的一座美麗海島。接着,我又收到二姐的短信,
“四年時間太長太長了,希望這次我回來,你們不用再等太久。安安心心地去玩一趟,我會和爸媽,大姐好好談談。相信我,回來之後,你會得到一份最好的嫁妝。”
一條短信,我反複看了很多遍,喜極而泣,流淚抱着江璿睿,哽咽道:“二姐是我們的天使,天使……”
他輕柔地擦去我的眼淚,如獲至寶般捧起我的臉,“記得嗎?你是我的護身符,現在又有天使的幫忙,我一定能心想事成。”
擡起手,再捧上他的雙手,我大聲說:“江璿睿,我再也不要和你分開。”
他抱緊我,像累積了四年的情緒一觸即發,必須要用最緊實的擁抱才能了卻以往種種的牽挂思念,
“不會,再也不會。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我笑,“不客氣!忘了告訴你,因為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