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病裏狂人
☆、病裏狂人
第二天,我和黃尚準時出現在ATC企劃部的門口聊起昨天比電影還要曲折颠覆的遭遇均表示出最大的感慨。今天之前我們還是蹲守負二樓地下室裏,非法傳播淫/穢制品的幕後從業人員,現在卻搖身一變正大光明地成為ATC裏的編制外員工。
果然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啧啧,看來李宇宙比我們更入戲。平時一貫穿着随性的李宇宙此刻居然套了身整齊的黑色西裝,一手插/在西褲口袋裏,像明星走紅毯一風姿卓越地朝我們而來,臉上笑容自信到爆棚。見我們一眨不眨盯着他看,他伸出兩手指故作潇灑地舉到額頭邊朝前輕輕一甩,全當施舍一般的打招呼。
他人模人樣地走到近前,即刻原形畢露,擡起袖口把一個偌大的标簽比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大肆炫耀道:
“看看Armani,今年最新款。如何?氣派吧?”他小眼神遛過我們一圈,鼻子裏出氣兒,不屑地哼我們,“你們這都是穿的什麽呀?不知道工作第一天的第一次見面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嗎,将直接影響到我們之後是否能在ATC成功落腳。而且尤麥菜菜子是我心中的女神,這次能和她共同相處一周是我畢生最大的榮幸,我……”
我倒沒在意他說什麽,湊近他的袖口仔細瞧了瞧,喃喃道:“李宇宙,別得瑟了,你買的是山寨貨。”
“不可能。”他當即否認,舉起袖子看個清楚,眼睛肅然瞪大,“Ar——ma——mi——,Armami!老子被騙啦!我找他去!”
黃尚一把拉住他,忍笑奚落:“唉,自己就是幹山寨買賣的,還能被騙,你丢不丢人吶!”
李宇宙小身板一挺,“那老板說我穿起來像基努裏維斯,我一高興就掏錢買了。”
我手托下巴又将他看一遍,說:“我覺得吧,不像基努裏維斯,像戴假發的陳佩斯。”
“陳佩斯是誰?”他好奇地問。
黃尚與我相視而笑,插話道:“是五百年才出一位的影壇笑匠。李宇宙,武勝男這是誇你呢,快說謝謝。”
“謝謝。”
“哈哈哈哈……”
李宇宙百般追問也沒弄清楚我們笑什麽,但和企劃部負責人讨論尤麥菜菜子來華的行程細節時卻絕對表現出了如正牌Armani般高度的專業精神,針對每一個細節都和負責人讨論到了巨細靡遺的地步,只需要我在旁邊做記錄。而黃尚基本就是個擺設,側耳認真聆聽,時不時皺起眉頭插兩句可有可無的廢話,繼續穩定出演我們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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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我們三人和企劃部負責人,旁邊一直坐了位打扮入時,頭發梳得油光瓦亮的男人一言不發,讓我們一度以為他是徐陌舟派來的監工。讨論結束,他站起來走到我們面前,主動向黃尚伸出手,介紹道:
“你們好,我是江璿睿的經紀人,叫我文哥就好了。本來今天我們家璿睿應該過來的,但是他突發急性肺炎,現在還在醫院輸液,所以……”
我聽得眉頭一緊,急忙問道:“江璿睿住院了?”
文哥可能覺得我語氣不對立即露出防備神色。大概做經紀人的都有點被害妄想症,和護犢心切的母性光輝一交叉感染,看誰都像對自家藝人心懷不軌的變态粉絲。我不得不解釋道:
“我們是親戚,江璿睿是我侄子,我是他姑姑。”
他将信将疑地審視着我,問:“我怎麽沒聽璿睿提起過?”
“聯系不多,比較疏遠,他可能覺得不值得一提吧。”
我說着掏手機翻出江璿睿的號碼給他看,他才略略相信,我忙又說:“他在哪個醫院?我想去看看他。”
對于那天的事兒,或多或少我還是愧疚的。是我把惡意推倒在電梯裏的,也是我疏忽把他晾浴缸裏的,更是我把光溜溜的他慢吞吞拖進卧室的。要不耽誤這些時間,他恐怕也不會得肺炎。
我眼神真摯,文哥猶豫了會兒,點點頭,“好吧,我正好有其他事,你幫我把炖好的桂圓鴿子湯順便送過去。”
“好!”我看向黃尚,笑道,“你現在沒事兒吧?開車送我去呗。”
“我沒事兒,我也去。”一旁的李宇宙探進腦袋,一本正經地說,“接下來的一周我們尤麥菜菜子會和江璿睿在工作上有密切合作。作為尤麥菜菜子小姐的國內唯一指定陪行工作人員之一,我有這個責任和義務對江璿睿的人品和能力進行進一步的了解和……哎哎,你們別走啊,我還沒說完呢……”
一行三人趕到醫院,站在病房前透過門上的小窗戶我往裏望去,穿着白色病號服的江璿睿身披件大大的運動夾克靠坐床頭正在輸液。他深埋着頭,連衣帽壓得低低的也看不清楚臉,不知是睡是醒。
我對黃尚和李宇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輕推開門正要進去,忽覺腰間一緊。回頭一看,李宇宙貓腰拉着我衣服神情拘謹,後面的黃尚也是照貓畫虎的同樣姿态拉着李宇宙。看來見不得光的事情做多了,我們都養出賊性來了。
我輕拍掉李宇宙的手,給他們一個嚴厲的眼神,唇語警告別瞎胡鬧,拎着文哥的愛心濃湯蹑手蹑腳地走進病房。什麽動靜沒弄出來,下一秒江璿睿還是突地一擡頭,我們都呆了。
他臉上帶了個巨大的黑色口罩,上面寫着“別惹我”三個紅字,唯一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警覺地看着我們,半天才甕聲甕氣地對我說:
“你怎麽來了?”
我沒回答,走到他病床邊放下保溫瓶,反問:“為什麽住院了不跟我說?不要告訴我怕我擔心。”
他一把摘掉口罩,露出明顯瘦了好大一圈的蒼白小臉,氣憤道:“你有沒有良心啊,武勝男!我回你短信說一時半會死不了的時候,剛從救護車上被擡下來。我那短信裏一連串的感嘆號你看不懂啊?現在來關心我,晚了!”
“你……”被他虎視眈眈地盯着,我咽下惡氣打開保溫瓶蓋子盛湯,耐着性子說,“對不起行了吧。是我領悟力太低,揣測不明您老聖意。”
他好看的眼睛斜了我下,愠色略有緩和,“你煮的?”
把湯恭敬地端到他面前,我随口道:“不是,你經紀人文哥讓我帶過來的。”
他雙手環胸,頭一偏,“不喝!”
“嗯,好香啊!不喝拉倒,我喝。”
我作勢收回湯碗,江璿睿豎起眉毛又搶了回去,不耐煩地說:“湯送過來了,還不趕緊走。”
我沒理他,看向床頭櫃漂亮的玻璃花瓶插着的一大束香氣撲鼻的鮮花,耳朵裏傳來還站在門口的黃尚和李宇宙的竊竊私語。
李宇宙問:“他們這是在幹嘛呀?”
黃尚答:“打情罵俏。”
李宇宙又問:“什麽是打情罵俏?沒打架啊?難道我聽力退步了,也沒聽到罵人的話呀?”
黃尚答:“打情罵俏等于談戀愛。”
李宇宙說:“哦,搞對象啊。”
兩人擱旁邊無所顧忌地嘻嘻偷笑。好歹我和江璿睿也是親戚,難得的一致對外,同時向他們投去能殺死人的目光。
江璿睿邊喝湯邊問我:“他們是誰?”
“我是武勝男的同學鐵哥們以及準上司,黃尚。”黃尚走到我身邊,搶先一步回答。
李宇宙也不甘示弱,緊随其後道:“你不記得我啦?我是武勝男的國際友人,李宇宙。”
“哦,”江璿璿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特順手的将空碗遞還給我,嘴角暈開壞笑,“就是你們三個在ATC的地下室倒騰中文配音的A/V片啊。”
“不才不才。”黃尚搖頭道。
“哪裏哪裏。”李宇宙擺手道。
“久仰久仰。”江璿睿配合地拱拱手,不小心牽動正輸液的左手,“哎呦”嚎了一聲。
“活該!”
我低低咒了一句,江璿睿馬上把他被針紮得發青的兩個手背伸到我眼前,用悲慘的事實痛斥我先前的無情舉動。我忙咧着笑又給他盛碗熱湯高舉過頂,他滿意地接過去,似乎想起了什麽,問道:
“你怎麽會遇到文哥?”
“是這樣的,江睿,不,江小帥哥。”一提到文哥,瞬間啓動黃尚牙尖嘴滑的生意人模式,他走到江璿睿病床邊想坐下,被江璿睿冷眼一睨又老實站起來,仍興致勃勃地說:“昨天……”
黃尚口若懸河地講着,江璿睿似乎也很有興趣地聽着。我退到一邊蹂躏花瓶裏的鮮花解悶,李宇宙不知從哪裏搜出來的兩泡芙有滋有味地吃着看一朵朵鮮花被我摧殘成一片片花瓣。
好不容易黃尚講完了,江璿睿突然總結陳詞般,酸溜溜地對我來一句:
“武勝男,可以啊你,終于有機會近距離接近徐陌舟了!”
我也不惱,順着他的話說:“是啊,個人魅力太強大,稍不留神就能把人絆倒。”
他濃眉一挑,“我就不信你敢倒追他!”
“……”
他明明是挑釁的口吻,我卻如被戳中心事一樣反擊無力。橫行高中的時候,我不敢追他。現在被生活橫行磨滅了狂妄氣焰,我還敢追他嗎?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武勝男,我以德報怨教你一招。”見我扯着花瓣兒神游,江璿睿沖我勾勾手指,神秘微笑,說,“男人都喜歡可愛的女人,你會嗎?裝的也行。”
我話沒出口,黃尚舔着臉笑着搭腔,“武勝男裝可愛——鐵漢柔情!”
黃尚一語落地,三個大男人視我為無物笑得前仰後合。我頭疼肝兒疼肺都要氣炸了,将滿手的花瓣用最孔武有力的姿态砸向他們,可是花瓣兒卻用最飄逸柔軟的姿态緩緩飄落,他們又笑得更加無恥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真悲催,碼字無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