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宮
這樣的日子恬靜安逸，直到秋天來臨，京中的消息傳來——八月的時候，中宮皇後剛剛懷上的孩子沒了，而且傷了身子，日後再難有孕。太後在內室生生捏斷了指甲，目光變得陰冷而恐怖。
“都以為，這皇位就是他們的囊中之物嗎？”太後一個人低低地說着，身邊伺候的嬷嬷冷汗涔涔。
她低下頭，什麽都不敢說。這皇位之争，中宮之争，根本就不是她這種人能夠參與其中的。
何曉從太後那裏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心中的錯愕與震驚，難以掩飾。原來，就算沒有夏月，這些事也會如實發生了嗎？
她摩挲着手指，覺得有些事，當真讓人難以逃避。那麽，在離開之前，自己就必須為夏月留下足夠過活的資本才好。
她放棄了過去那種一旦讀書就容易陷進去的習慣，讓女侍們逼着自己按時入睡。同時暗地裏學習的時候也越發認真起來。
那個于無聲處戰火迷茫的戰場，有醫藥這一一技之長，生存的本事，總是會大一些。至于收買人手這種事，何曉知道這不是自己的強項，幹脆地放棄了。
如果有必要，等到真正的夏月回來，自然會有合适的人出現在她面前。
然後，她繼續謹言慎行，将自己完完全全地當做了韬光養晦的夏月，等待某一日的爆發。對她的轉變，太後很輕易地就察覺到了，并隐晦地問了她原因。
最開始的平靜與淡然不是裝的，如今的追逐也不是裝，那麽，那個原因呢……
“中宮無子，又傷了身子，日後，宮中自然不平靜。”何曉對着太後，也說得很是平靜，“妾願意平安康順地過日子，只是，這日子只怕是沒法子平安康順了。”
太後盯着她，視線漸漸帶上冰渣，何曉坦然地直視，唇邊笑意清澈。
“你比哀家想的，倒是還要聰明幾分。”最後，太後自己先放棄，對何曉平靜地說，“不過，你也要看清自己的身份，才好。”
何曉低下頭，恭敬地應一聲是。“将來，若是有陛下給妾一個機會，妾自會幫着皇後調理身子。”停了一停，她說，“只是妄想罷了。”
太後的目光逐漸悵然，最後一聲嘆息。
宮中固然有一心向上的，也有不得不入宮只求過日子的，只是，這天底下的事，哪能事事如意。總有些你在意的東西，逼着你不得不上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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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曉到達這個世界一年半之後，最大的蝴蝶終于出現了。
太後提前回宮，比自己的設定提前了一年半。何曉驚訝，卻并不覺得出乎意料。自己不是跟着過來的林苒，如今的宮中，也并不如那時那麽平靜。
太後想要提前回去幫皇帝鎮場子，也是在所難免。她對着鏡中人，心平氣和地讓梳妝女侍給自己挽發，然後插上玉釵。鏡中人的容顏如同夏日清晨的露珠，清澈動人。她笑，鏡中人跟着笑，笑容嬌美，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這樣一副好相貌，可惜就此要葬送在深宮當中。
太後的回宮之路雖然一路暢通，但是也并不快。畢竟太後年歲也不小了，在宮闱中厮殺了幾十年的肉體，已經開始扛不住。于是，一路走得還算悠閑。
除了，那越來越緊繃起來的氣氛。
在山上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輕松自如的微笑，如今，這笑臉卻已經漸漸少去，變成淺淺的，讓人跳不出毛病的面容。
何曉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靜水流深，笑意微微。
如果，自己不是夏月，而是這個世界不起眼的路人甲就好了。那樣，就算對不起那個身體的父母，也必定要仗劍行走四方，看遍這天下的風景。
這樣的念頭在腦海中一掠而過，下一刻，她微笑起來。那麽，下一個故事，就讓自己的主角，代替自己行走世界好了。
她終于想起自己在源世界應該做的事，有那麽一瞬間的心虛。然後，微微的血腥味飄過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院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明心，”何曉叫着這段時間來伺候自己的女侍，問，“是誰受傷了？”
明心恭敬地上前來，說方才院子裏人活動，并不曾知道有人受傷的事。何曉嗅着鼻尖依舊很是輕微，卻越來越濃厚的血腥味，擺了擺手，讓她下去了。
是了，她倒是忘記了，這段日子堅持不懈地練習健體術，讓夏月本身的身體素質倒是好了許多的。雖然也還是不曾達到源世界二級的标準。
那個受傷的人就在附近。何曉避着衆人私下看了看，目光落在窗前樹上，然後揚聲叫明心：“我的藥箱子呢？”
明心進來，幫着她找了出來，笑道：“貴人為何現在想起找藥箱子？”何曉笑道：“這藥一段時間不用，我怕藥效就沒了。左右今兒得閑，你們都幫着我梳理梳理。”
明心和另一個叫明橋的應了，過來幫着何曉将箱子裏的一些簡便好用的粉劑和丸劑都挨個檢查了一遍，果真翻檢出一兩瓶藥效堪堪就要過了的藥。何曉見狀就讓明心将東西拿走，又去了止血的金瘡藥出來，笑道：“這東西平日裏出了點小事就要用，暫且放在外面吧。明心你且幫我收着。”
明心雖然有些詫異她的命令，但是見她笑吟吟的，也就應了。
第二天一早，明心過來報說是昨兒讓她收着的藥丢了的時候，何曉一點都不吃驚。只是臉上還是難免做出驚訝之色，皺眉道：“怎麽就丢了。這下可難了，若是山上，找人采些草藥倒是不麻煩，如今在路上……罷了，左右我這裏還有些可以代替着用的，這些藥日後再說吧。”
“只是明心，你這丢三落四的性子也該改改了，”何曉看着滿面羞愧的明心，笑吟吟道，“日後小心些吧。回了宮中……”
她的聲音減低，明心臉上也浮現出明顯的悵然之色，随後，連聲道歉，心中方才的那一絲迷惑已經消失無蹤。
窗外有人聽着這一串對話，唇邊漸漸浮現出笑容來。
“可惜了，是衍生世界土著，否則……”他低聲對自己說着，随後輕輕搖頭，“日後，能力範圍內幫一把就是了。”
除了這件事之外，何曉就再也不曾遇到其他值得一提的事件。
快要進臘月的時候，太後帶着何曉，終于進了京城之後。皇帝攜着皇後來迎，讓太後臉上也浮現出了滿意的笑容。
何曉對着皇帝盈盈下拜，将自己隐藏在太後的陰影當中，得到皇帝漫不經心的擺手和皇後猶若實質的目光掃射。
何曉垂下眼簾，仿佛什麽事都不曾發生。
原本的何曉是住在端妃宮中的附殿，現在回來了，皇後也不曾做出另外的安排。于是一場主人沒有注意到她的晚宴之後，何曉又回了附殿。
第二天一早，因為太後回宮，如今的嫔妃都要由皇後帶着去向太後請安。何曉也不例外。吩咐了明心将自己打扮得普普通通，好容貌也都被遮去了一半之後，何曉才起身，過去主殿拜見端妃。
端妃見了她，目光尖銳地掃過，最後一聲冷哼：“走吧。”随後排衆而出。
何曉跟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臉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并不覺得尴尬。有這種待遇，她早已經有所預料。如今，只是意料之中。
入門前，圍觀了被自己代替的林苒——如今的林嫔與端妃的一場對峙，何曉微微眯了眯眼。當初的林苒，被自己寫成了有心計有能力只是稍微欠缺了一點氣運的存在，如今搶走了她的機會，想來她在這宮中，比起自己所寫，更能抓住機會。
何曉低着頭，站在端妃身後不遠處，平靜淡然。
進了門，向太後請安過後，太後就對着何曉招了招手：“這些日子，還好有夏貴人陪着哀家一起誦經念佛，日子也過的暢快些。夏貴人，上前來謝過皇後，如今，你也要改口稱美人了。”
何曉的目光閃了一下，這後宮中，尚未侍寝就得到美人稱號的，除了那些原本就身份高貴的人之外，大概也就只有自己了。
所以，皇後的臉色，才顯得如此難看。
何曉輕輕下拜，對着皇後叩頭稱謝，太後露出很是溫和的笑容，讓人給何曉取了一個小凳過來，放在了自己邊上：“夏美人就坐在這裏吧，等會，陪着哀家講一講經。”
何曉低頭不去看那些妃嫔們眼中的神色，卻也知道，太後這一舉，對自己來說，可并不是什麽好事。
皇後笑道：“母後就愛偏疼年輕漂亮的，見了媳婦，都沒笑得這麽開心的。”太後的目光掃過她身上，含笑道：“誰說我只偏疼年輕漂亮的，誰叫着滿屋子人，能陪着我念佛的都沒幾個。”
她狀似無意地道：“夏美人，可是真的有佛意的，對我佛可是一片向往之心。”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