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隐元吓了一大跳,他在慶幸自己及時抽回星光,獲得解救的同時,卻仍然忍不住嘆惜剛剛買來的九星盒就這麽壞掉了。盒裏的星辰非常美,可是美得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異樣。
這會兒,隐元即使不轉過身也明白剛才是誰在幫助自己,和他住在同一間房間的人是泰義。
隐元心裏再清楚不過,只要有泰義在他的身邊,無論遇到什麽樣的劫數,自己都能平安度過,一路走來皆是如此。于是,隐元穩了穩情緒,壯着膽子探出頭去尋找那個跌落到窗戶外的九星盒。
斷成兩截的九星盒翻落在地,此刻的它已然失去了最初那般迷人的星光。九星盒重重地砸在地面,又增加了幾道裂縫,它與尋常的木盒一樣變得平淡無奇。
所幸如今是半夜,盒子掉下去的時候沒砸倒路人,也沒驚擾到客棧的客人們。
泰義站在隐元的身側,自從他擡手将九星盒劈成兩段之後,就一直留在隐元附近。哪怕是聽到了那一聲古怪的慘叫,泰義也不曾出門追趕。
隐元倒是不經意間瞅到一抹人影快速的在街角的轉角處一閃即逝。對方似乎受了重傷,逃走的背影甚是倉促。
“不用去追嗎?”隐元偏頭問泰義。
聞言,泰義淡然地搖搖頭:“沒必要,他活不過半個時辰。”
泰義不僅将九星盒與隐元之間的聯系斬斷,同時也将依附于九星盒的生機悉數斬斷,重創了施法九星盒的人。操控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必當遭受強烈反噬,已然沒了活路可走。
只不過,這件事再次提醒了泰義,對隐元得多留意,隐元沿途走的劫數不可掉以輕心。
本來這些瑣事應當由隐元自己考慮,奈何隐元的防備極低,很多細節壓根不曾認真的琢磨,讓隐元自己面對危機基本上不可能。所以,隐元偷懶了,泰義就不得擔起重任了。
隐元思前想後,對九星盒的異變依然十分介懷,他忍不住問泰義:“盒裏的光芒究竟是什麽?它好像會把我融入其中,無法脫身。”
“那是九星盒的餌,用于捕食。它具有星辰的氣息,會自然而然的吸引星星的注意,然後趁着星星不戒備的情況下,吸取對方的力量,囚禁星辰,轉換為一種掌控星相的手段。”泰義不急不徐的解釋道,“盒內恐怕捕捉了一些小星,盒內氣息與天際星辰愈發相近。”
根據泰義的猜測,對方的本意是利用隐元半夜觀星之際,神不知鬼不覺的引入隐元的力量,将隐元封鎖在九星盒,進而增強九星盒的實力。
不管怎麽說,隐元畢竟屬于北鬥九星之一。哪怕隐元是身處在最尾巴上的那一顆,且不醒目,但這不能改變隐元是北鬥第九星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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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對方低估了泰義對隐元的保護防禦,一舉一動皆在泰義的眼皮低下。泰義不輕易的說出口,僅僅是圖個為隐元渡劫方便而已。九劫擋道,宜疏不宜堵,泰義索性就這麽先看着隐元引來禍事,再在适當的時機出手替隐元解決。
得知泰義的看法,尤其是九星盒曾吸取了真正的星星,隐元心頭不禁湧起陣陣悲傷。他一想到盒中囚禁了天際星辰,那些星星他們曾與隐元一道出沒夜幕,可如今,隐元仍在這兒,他們卻已不複存在。這是無疑一件令人難過的事。
隐元明白,星星會隕落,可聽說過與親眼看見完全是兩回事。
見狀,泰義勸說隐元:“他們的肉身雖然沒了,但神魂仍在。如今九星盒被摧毀,如果他們能重返星界,星帝會有辦法替他們重塑肉身的。”
縱是嚴重到無法重塑肉身,星帝自然也會為他們安排另一條平穩的道路,此生不必在受困于一個小小的盒子裏。
重返星界?去見星帝?
隐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緊接着,他伸手至窗外,口中念念有詞,有模有樣的溝通天空的繁星。漸漸的,星星點點的微弱光芒自損壞的九星盒內溢出,它們忽明忽暗,雖然出奇的微弱,但讓隐元産生了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這些光芒輕輕地繞過隐元的指尖,随後沿着隐元手指的方向升空,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隐元仰望夜空,好一會兒沒有說話。世人都說,北鬥星是黑夜裏的一盞明燈,它會為迷路的人指引方向。
身為不起眼的隐元星,隐元缺乏引人注意的星光,長久的被人們遺忘在深夜。但隐元自己心裏清楚并堅信着,自己是北鬥星的一員,他也能夠給迷失在人世間的星星們指引回家的道路。
眼看着那些光芒和星光融為一體,隐元心底盡是說不出的滿足感。這是他第一次順利的為他人指引了方向,勾勒出一條重返家鄉的正确大道。
隐元在凝望繁星發呆,泰義則稍稍放緩了神情,他從隐元的眼眸中發覺隐元的星相正在悄然改變。泰義的直覺告訴他,這是一種好的變化,對隐元十分有利。
曾經混亂不堪的星相慢慢的尋得了規律,少了幾許混雜,少了幾道阻隔,隐元展示的星相一點一點的清晰起來。哪怕隐元自身的星光仍是那麽的不醒目,可誰不知道,右弼隐元星從來就是一顆不醒目的星星,是一顆隐藏起來的星星。
八星洞明是福運,九星隐元意味着災禍。然而,所謂禍福相依,隐元的存在自有他的必然和必要。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興許在那災難之後的,是一番出人意料的際遇。
“他們回家了。”隐元扭過頭,沖泰義開懷大笑。他相信泰義的話,他相信等星星們返回星界,星帝定會有法子幫助大夥。
泰義輕聲應了聲,他明顯感覺到,隐元在經歷了九星盒的遭遇後,罕有的心情大好。不管怎麽說,隐元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好事。
隐元本以為此事已了,卻驚覺自己指尖的星光竟然不曾消失。他納悶的反複觀察自己的手,又倍感不可思議的望向天空。奇怪了,莫非是口訣出了問題,哥哥們平時不都是這麽給人指引方向的嗎?
假如口訣沒錯,難不成還有迷路的星星沒能回家,導致這件事并未結束?隐元想不明白,論最容易迷路的星星非自己莫屬,怎麽還有會星星比自己更迷糊,有了指引仍不知家的方向。
隐元詢問的目光投向泰義,他再次探頭打量那個掉到樓下的九星盒,琢磨着自己是否下樓撿回盒子好好的研究一番。
他尚未開口,泰義對隐元想法已是心知肚明,他伸手朝樓下虛空一抓。瞬息間,早已斷裂的九星盒出現在泰義手中。接着,泰義将這兩截端盒遞給隐元。
隐元小心翼翼地捧着九星盒反反複複的仔細瞧,生怕吓壞了尚未離開的星星。
然而,盒內的星辰美景蕩然無存,此刻的盒子空空如也,別說一顆星,就是半顆星都不曾留下。隐元睜大眼睛再三打量,任憑他看得頭暈眼花,也看不出盒中剩下了未離開的星辰。
既然大家都走了,那為什麽,他手上的引路星光仍在呢?
隐元眉頭都要擰緊了,始終想不明白。就在這時,他的心突然跳動了一下,他飛速地合上九星盒,直瞅盒蓋的北鬥九星。九星盒之所以取這個名字,就是因為它的盒蓋刻有少見的北鬥九星。
莫非盒蓋有夾層,裏面藏有什麽東西?
輕之又輕的割開盒蓋,隐元驚喜的發現盒蓋的夾層中當真有一團淡淡的薄霧。隐元不明白這是什麽,可他能确定,對方絕不屬于星辰,隐元對繁星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熟悉感。
隐元定定神,他之前用了引路星光直指星界,對方不是星星,屬于栖身九星盒的其它存在,所以一時間無路可走。
于是,隐元替換了口訣,解開了那條鋪好的星界之路。下一瞬,薄霧立即繞着隐元轉,好像在尋找什麽。
隐元對此一頭霧水,他不清楚薄霧需要何物,幹脆将衣兜裏的物品全都取了出來,亂七八糟的物品鋪了一地,任由薄霧觀看。
很快,薄霧飄至一個錦囊的跟前,它焦急地扭來扭去,奈何始終穿不進去。隐元好奇的解開束口的繩子,只見薄霧一下子就竄入袋中。
沒等隐元反應過來,錦囊裏放置的古鐘徑直飛出。這個巴掌大的小鐘一掃長久的沒精打采,渾身上下溢出絲絲靈氣。轉眼,靈氣聚集為一個拇指大小的小人,激動地移向泰義。
小人趴在半空,脆生生的聲音在從他口中響起:“拜見吾皇,願吾皇安好。”
“你是這個古鐘的鐘魂?你認得我?”泰義問道。
“回禀吾皇,小的是靈鐘的鐘魂,第一次見到吾皇。”小人不自覺的提高了音量,“幸得天佑,與吾皇相遇。不然我魂魄受損,記憶遺失,險些誤了大事。”
按照古鐘的解釋,它原是鎮守靈鐘寺內,預警周遭的妖魔鬼怪。某日,它忽得先祖托夢委以重任。靈鐘本該即刻啓程去見東皇,豈料突生變故,它鐘身破損,鐘魂撕裂。
靈鐘也不知道自己被人丢棄到了何處,它渾渾噩噩,力量大減不說,還忘卻了自身使命。若不是遺失的魂魄重歸,它恐怕此生都想不起來自己是誰。
小人從自己體內抽出了一縷淡金色的神魂,恭恭敬敬地奉到泰義的跟前:“混沌鐘鐘魂在此,請吾皇收下鐘魂。”
靈鐘幸不辱命,終是完成了先祖的囑托。
泰義伸手輕輕一招,淡金色的鐘魂頓時飄往泰義。泰義能清楚看到鐘魂慘遭重創,虛弱到了極致。究竟發生了何事,泰義也不急于這一時問個明白。好在鐘魂歸來,接下來只需安心休養,蘇醒之後再談其它。
千難萬險的完成了使命,小人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同時,泰義屈指彈出一團光芒,融入小人體內,修補裂縫:“你魂魄方才重新融合,先退下去休息吧。”
“謝吾皇厚賜。”小人興奮地行了禮,一溜煙竄回古鐘裏。待古鐘飛回錦囊,已不再有靈氣溢出。
靈鐘回來了,隐元心領神會地系好口袋。他把鋪了滿地的物品重新揣回衣兜,正欲給泰義說話,卻猛地愣住了。
他看見泰義的唇邊揚起了一抹淺笑。
自從隐元在丁國豐凝城與泰義相遇至今,隐元第一次見到泰義露出如此欣慰的輕松笑容。正因如此,隐元決定不打斷泰義的笑意,靜靜地站在一旁。
古鐘內的小人與泰義的談話,隐元也聽到了,內容涉及一件天地至寶混沌鐘。混沌鐘對泰義而言,極其重要。隐元雖不知曉發生了何事,但混沌鐘鐘魂的回歸,泰義肯定非常高興。
泰義心情愉快,隐元也由衷感到開心。這會兒,他認真覺得購買九星盒是一個非常正确的決定。過程雖有幾分兇險,可結果特別好。
隐元隐約有種錯覺,照此下去,他的運氣說不定将會緩慢好轉。充滿期待的夜晚,對隐元來說注定是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