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衆所周知,程言致的父親是丙國的國君,但是程言致的母親有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她是奢比屍的後人,這意味着程言致體內流淌着巫族的血液。
不同尋常的身份并未給程言致帶來多少好處,相反,不顧一切想要殺了他的正是他的母親。
程言致幼年就已表現出了與衆不同,他的母親意識到自己的兒子承繼了巫族的力量,極有可能覺醒,她便想法設法的要殺了程言致。奈何事與願違,她失敗了一次又一次。她下毒,程言致啞了,她将程言致丢去甲國煉丹,程言致活了下來。
程言致在鬼門關門外路過了一次又一次,他始終想不明白,為何自己的母親要這般殘忍的對待他。他滿心期待,盼着自己以後的生活可以漸漸好轉。
可是,除了他的母親,不斷有人追殺他,他逃不出永無止盡的噩運。
程言致無數次地問自己,他到底做錯了什麽?倘若他當真擁有祖巫的力量,為什麽他會膽怯追殺?為什麽他要面對數不清的不幸?為什麽他沒有戰勝命運的能力?
日子久了,程言致不得不承認,所謂的奢比屍不過是一個要殺他的好聽的借口罷了,是不是事實根本不重要。
他根本沒有了不起的力量用以扭轉自己的命運。
程言致直視衛誠:我的秘密說完了,你要讨厭我大可繼續,因為我就是一個給別人帶來不幸的人。
衛誠并未回答,聽了程言致的訴說,衛誠陷入了沉思。這個世間定是相當痛恨他,所以才會他讨厭什麽,就來什麽。就連從小的經歷,程言致都要和他争。
他看程言致不順眼,偏偏他和程言致有同一個父親,而且他與程言致同為巫族的血脈。略微的差異在于,程言致繼承了祖巫奢比屍的血脈,衛誠繼承了大巫九鳳的血脈。
倘若程言致的話屬實,那麽衛誠再也無需苦惱自己的力量無法施展。天知道覺醒将等到何時,就連祖巫血脈的程言致均對抗不了噩運,他又有什麽值得在乎。
衛誠自幼被自己的母親小心保護,被自己的父親追殺,而程言致的情況相反,被父親保護,被母親追殺。他們同為巫族,他們同在甲國被煉丹,他們同在煎熬裏長大,他們都活着離開了。
一切太可笑又太可悲,使得衛誠更加不願面對程言致的存在,他的身世根本無法向程言致說出口。他不需要這麽一位親人,他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憐憫。
衛誠徑直下了樓,大步朝客棧外走,隐元忍不住提醒了一聲:“外面很危險。”
聞言,衛誠回頭看了一眼隐元,可他什麽沒有說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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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言致張了張嘴,可惜他喊不應衛誠。僅有衛誠面對他時,衛誠才能看清他想要說什麽,一旦衛誠背對他,他的口型對方就看不見了。
他遲疑着朝前一步,面前忽地閃過一道白光攔住了他的去路,冷靜的話語随之而來:“你回屋,外面的事不必你關心。”
這句一點兒也不熱情的冷冰冰的話語,讓隐元瞬間心裏一喜。隐元興高采烈地望向白光的方向。白光散去,客棧內多了一名身穿銀色铠甲的男子。
男子目光凜冽,氣息極冷,不怎麽與人親近,偏偏這個人令隐元特別有親切感。
“七哥。”隐元開心地叫了一聲。
來得不是別人,正是隐元的七哥搖光星,又名破軍。
聽聞隐元無比興奮的話語,搖光微微地偏了偏頭,他看了一眼奔向自己的隐元,表情分外淡然:“你果然還沒到丙國。”
這句話一出口,隐元驟感一道晴天霹靂劈來,能不能別在這個難得見面的時候提醒他,還沒有到達丙國完成差事的事實。而且,果然這個詞完全沒有必要使用,太傷感情了,旁邊還有外人在場,給他留點面子。
隐元幹笑兩聲掩了掩自己的尴尬,他站在七哥身旁,說了一句非常誠實的回答:“其實,我就快要去丙國芙鎮了。”
如果不是此前忽然天色異常,隐元這會兒估計已經收拾好了随行的物品,與泰義出發前往靈鐘寺。
隐元琢磨着,他和泰義興許會在靈鐘寺稍作停留,然後一路奔向丙國。只要同行有泰義,肯定不會有任何問題,他們絕對不會迷路,更不可能遭遇絲毫意外。沒誰有膽量來招惹東皇,隐元對此相當有信心。
搖光不确定隐元所謂的快要能夠有多快,以他對隐元的了解,隐元再快也快不起來,尤其是在錯誤的方向上。搖光依然一副分外平靜的神态,他心知,緊急的事極少交給隐元,鐵定錯過時辰。
此刻,隐元不适合留在豐凝,這兒的麻煩太多了,搖光問道:“要不要我通知洞明,讓他陪你一程,為你帶路?”
“不用聯系八哥了,我自己可以解決這些小問題。”隐元慌亂擺手,謝絕了哥哥的好意,更何況,他先一步約好了與泰義一道出門,“我在這兒等一位朋友,他回來了,我就走。”
對此,搖光沒再詳問,接受了隐元本人的意見。
隐元和搖光的對話引起了程言致的興趣,他對從天而降的這名男子不禁好奇,特別是聽到隐元喊對方哥哥的那一刻。
程言致曾經聽隐元自報家門,說他家中有八位哥哥。程言致沒想到,居然這麽快就看到了一個,态度顯得有些冷淡,似乎不易親近。
搖光沒給程言致問任何問題的機會,又丢出了冷冷的三個字:“進屋去。”
程言致疑惑地看了看搖光,詢問的視線投向了隐元,他與隐元總歸熟悉些。見狀,隐元苦笑,他面向程言致說:“七哥他就這脾氣,你別往心裏去。他人很好,他只是與不熟的人話不多。”
搖光對隐元補充的評價懶得糾正。
程言致明白自己多半問不出多少來龍去脈,他擡眼望向客棧外。衛誠這會兒已然走遠,說實話,程言致有點擔心對方的安危。偏偏他缺乏衛誠那麽堅決的判斷,他終歸猶疑不決,多了些許怯懦。
他表情微微沉了沉,默不吭聲地回了廂房。
對于搖光現身豐凝城的這個事,隐元心裏在意的遠比程言致多得多,期待了解的真相也多得多。隐元再清楚不過,自己的這位七哥戰鬥力非比尋常。
打架時,搖光總是沖在第一個,他永無畏懼,于是星帝交給了搖光諸多重任。搖光長期負責打頭陣,且往往旗開得勝。盡管搖光說話處事的态度冰冷了一些,但搖光本人相當值得信賴。
隐元猜想,此番搖光前來豐凝城,肯定有緊急任務。畢竟,災難險情爆發之初,搖光将第一個出現。
隐元湊近了幾步,低聲問道:“七哥,你為何來丁國,是不是星帝交給了特別重要的差事?”
搖光輕輕挑了挑眉,隐元有時間關心他,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的任務。星帝命隐元去丙國芙鎮找流寇窩,隐元卻在丁國豐凝溜達,任務沒完成,整天到處亂跑。
他環視了一番熙朝客棧,并未回答隐元的提問:“我出門前,洞明問我有沒有你的下落。他說你外出有一陣子了,芙鎮全無你的消息,不知你去了何處。”
聞言,隐元霎時哭笑不得。他記得自己明明按照地圖指引的方向前行,可是不懂怎麽就遭遇了重大偏差。他也盼着飛速抵達丙國,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
隐元正在煩惱如何解釋,搖光突然不動聲色地拿過隐元手中的靈鐘,然後将隐元轉了半圈,打量隐元的後背。
搖光研究靈鐘小會兒,又反複查看隐元背上殘留的氣息,他問了句:“你最近接觸了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隐元側頭看着搖光。自從他踏入豐凝城的城門,他在這裏遇見的怪人不要太多,其中包括愛撒謊的,養怪蟲的,吃飯戴鬥笠的,派怪物傷人的,就連八卦陣均是尚未成形的。隐元掰着手指頭,一口氣可以數出來一長串。
瞅見隐元略微發懵,搖光的話語不由緩了緩:“算了,現在先不說這些。你也快點回房間去。”
隐元對搖光的決定不太滿意,他也想外出打探情況偏偏泰義讓他留在客棧,搖光也讓他留在客棧。同為北鬥九星,搖光可以辦的事,他應該也可以,或許可以……
搖光非常擅長戰鬥,這一條是隐元嚴重缺乏的,隐元擅長的估計是帶來衰運。隐元十分想要了解當前豐凝城到底是怎麽回事,他認為自己偷偷溜出去一小會兒應當不礙事。
衛誠都能外出,沒理由他卻要害怕的躲在客棧。
隐元心底暗自盤算,不斷的撥着他的如意小算盤,卻不幸被搖光看穿了想法。搖光說:“你該不是在想,等我前腳出門,你就後腳出門吧?”
搖光的推測異常精準,一下子直直戳中了隐元的心思。當然,隐元絕不會承認。他從搖光那兒拿回了靈鐘,笑了笑:“七哥,你慢走,我回房間了。”
聞言,搖光有一種不太相信這話的感覺,就像他不太相信隐元獨自外出可以順利的找到方向一樣。他明智地略施法術,一圈星光霎時圍住了隐元。
星光一頭系在隐元身上,一頭系在熙朝客棧。即使隐元有四處亂跑的心,這些星光也會告訴隐元他沒有四處亂跑的長度。
郁悶地瞅着困住自己的星光,隐元極力掩住內心的失落。他就知道七哥不及八哥溫柔善良,不會聽信他的話,每次都用星光繩索,不能換點別的法子麽。
隐元在怨念,搖光倒是安心了,為隐元增添了一層保護,搖光不必擔心隐元在客棧不老實。
目送搖光遠去,隐元死命地盯着自己四周的星光。他要冷靜,他要想辦法,他一定可以找到法子掙脫束縛。
安靜的天字二號房,隐元坐在窗邊,他凝望窗外漆黑的世界。他努力的思考,如何順利的邁出熙朝客棧的大門,他特別好奇皇宮此刻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