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蘇清漪懷疑這件事中有謝謹的手筆, 但若說要找他去質問,她心中又有一絲尴尬和膽怯。沒有辦法, 蘇清漪只能先去畫舫。
玉弓見她過來十分驚訝,待看到她身旁的蕭澤就更加驚訝了:“今日這洮江上倒是刮了一股東風, 将兩位貴客都送上門了。”
蘇清漪聽到她的打趣, 有些不好意思:“玉弓姐姐……”
玉弓又促狹了幾句,蘇清漪聽着那些別有含義的話, 臉忍不住紅了,有些懇求地看着玉弓:“姐姐別說了……”
玉弓捂嘴笑了笑, 伸手捏了一下蘇清漪的臉蛋。
她們平日裏相處便是這樣的,可蕭澤見在他面前伶牙俐齒從不示弱的蘇清漪,現在紅着臉, 一副委屈巴巴的小模樣, 便覺得嗓子有些癢, 忍不住咳了咳。
兩人的目光都被這聲咳嗽給吸引了,蕭澤正襟危坐:“玉弓姑娘, 我們這次登門是有要事找姑娘解惑。”
見他這模樣,玉弓也只得收起玩笑的語氣, 正經起來:“小侯爺請講。”
蕭澤與蘇清漪對視一眼, 蘇清漪才開口道:“不知姐姐門前挂的那句話, 可是被什麽人慫恿的?”
玉弓搖搖頭:“那倒不是,只是有一晚我這畫舫上接待了幾人, 言談之間說起顏先生十分輕蔑, 我這才不忿, 只是如今想來,倒是我太沖動了,恐怕會讓顏先生的處境越發艱難。”
她這麽說完,又覺得有些奇怪:“妹妹怎麽突然關心起這些事情來了?莫不是……”
到這個時候,蘇清漪也不得不将自己身份給說出來了。
玉弓聽完之後,先是一愣,随即竟然臉色漲紅,一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的表情。她倒是沒有懷疑蘇清漪騙她,第一是蘇清漪根本沒必要這麽做,第二就是其實她也總覺得蘇清漪的一些想法與顏先生很相似,只是那時她根本沒有想過顏先生竟然是個女人。
最初的興奮過去之後,玉弓回想起自己對顏先生的各種表白,臉上露出羞憤的表情,惡狠狠地敲了一下蘇清漪的頭:“臭丫頭,一直瞞着我很有趣是嗎?!”
蘇清漪“哎喲”叫了一聲,又捂住額頭控訴:“玉弓姐姐,要是敲壞了,往後你可看不到那麽有趣的故事了!”
“你還好意思說!”玉弓将她拉過來,壓低了聲音卻依然惡狠狠的,“你連小侯爺都告訴了,卻偏偏瞞着我,是不是根本就沒将我當成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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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沒有……”蘇清漪只得将蕭澤是怎麽知道的告訴她,表明自己絕對是無辜的。
好在這件事上,玉弓比蕭澤好哄的多,蘇清漪又裝乖讨好,總算讓她放下的臉上的怒容。
玉弓見她賣乖的模樣,想起自己心目中的顏先生竟然是這麽個模樣,氣得忍不住又敲了幾下,只是這次力道卻放輕了許多,只是面上還是兇惡的樣子。
蘇清漪雖然有些莫名,但為了讓她消氣,還是裝出吃痛的樣子叫了幾聲。
一旁的蕭澤見狀,連忙輕咳了幾聲。
玉弓美目一瞟,見小侯爺臉上一閃而過的擔憂,蘇清漪卻渾然不覺的模樣,一邊揉額頭一邊還問:“小侯爺,你是不是感冒了,咳得這麽厲害?”
蕭澤:“……”
玉弓心中無奈地嘆口氣,面上卻故作正經地吩咐外面:“小婵,去給小侯爺端一碗雪梨銀耳羹來,潤潤嗓子。”
蕭澤想拒絕,可是看到蘇清漪關心的表情卻又将這句話給咽下去了。
玉弓見他們倆的模樣,突然覺得牙齒有點酸。
好在這一番打鬧過去之後,終于還是回到了正題,玉弓問道:“你們是懷疑有人背後操縱?”
蘇清漪點點頭,但也知道之前謝謹操縱輿論這件事不能被別人知道,她連蕭澤都沒有告訴,于是只能模模糊糊地對玉弓說:“主要是一夕之間,畫舫和青樓都挂上了這樣的話,讓我覺得太過于巧合了。”
玉弓便叫來小婵,吩咐她去打聽。
小婵很快就回來,帶回來的答案卻讓人哭笑不得,有的是為了與玉弓鬥氣,不讓她專美于前,有的是暗戀顏先生的,想要為他出氣的,還有的是見所有人都挂了,也不甘示弱的。
玉弓斜睨了蘇清漪一眼:“你的身份若是敗露,還不知要哭死多少姑娘?”
蘇清漪自知理虧,只得連連求饒。只是玉弓這麽一提醒,她也想起當初癡戀林德安的那個富家小姐,後來也不知她怎麽樣了。這麽一想,她倒是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古時候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有很多心思過于單純,所謂相思而亡絕不只是故事裏才有的。
不過這些暫且都要往後放,眼前最重要的還是要查清楚這件事背後是不是有人操縱。
聽了小婵的回話,至少這些畫舫上還是沒有問題,想來也是,不過一個晚上,就算是有人操縱,只怕也做不到吧。
幾人又等了一陣,去青樓去打聽的人也回來了,總算是有了一點線索。
聽說這個提議是眠花閣的老鸨說的。
“眠花閣?”
蘇清漪一聽玉弓這話,便知有戲,忙問:“姐姐知道它背後的人是誰?”
玉弓點點頭:“這眠花閣的東家聽說姓李,但我知道,他其實是臨江謝家的家奴。”
“謝家?”
蘇清漪咬着唇。
她的懷疑沒有錯,嫌疑最大的就是謝謹。
而此時,在謝家別院的謝謹,臉色也極其難看,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王恩廣,冷聲道:“膽子不小,竟敢背主求榮,說,那個人是誰?”
王恩廣汗如出漿,卻一句話都不敢說。
謝謹一把就将手邊的茶盞砸到了王恩廣頭上:“說話。”
那茶杯直接就将王恩廣的頭給砸出了血,滾燙的茶水澆了他一頭一臉,王恩廣卻連痛都不敢呼,抖抖索索道:“小人……小人不敢,東家開恩。”
“開恩?你若什麽都沒做,讓我開什麽恩?”謝謹看着一身狼藉的王恩廣,眉目間閃過一絲殺意。
王恩廣似乎感覺到了什麽,身子抖得越發厲害了。
“将人帶下去,什麽時候說出真相,什麽時候放人。”
兩名護衛從門外進來,将求饒的王恩廣給帶了出去。
過了許久,一名護衛走了進來,帶着一身新鮮的血腥氣,朝謝謹複命:“東家,什麽都沒有問出來。”
謝謹皺緊了眉頭,卻跟着他一起到了密室裏,裏頭的王恩廣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謝謹卻眉頭都不皺一下:“還不說實話嗎?”
王恩廣勉強地睜開眼睛,氣若游絲道:“小人……小人沒有背叛……”
謝謹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步他還不招供,吩咐道:“給他松綁。”
王恩廣像一團爛泥一般坐在椅子上,謝謹上前一步,彎下腰看着他:“王先生,你跟在我身邊的時日不短了,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是知道的,我承諾你,若是你招了,我便放你一條生路,否則……”
王恩廣聽他這麽說,目光中閃過了一絲掙紮,但他很快就搖搖頭:“東家,小人沒有背叛你……”
說完這句話,他就閉上了眼睛,誰知就在他以為性命不保的時候,謝謹卻只是淡淡道:“我這兒不養蠢貨,你收拾東西滾吧。”
王恩廣撿回了一條命,又驚又喜,但見一旁的護衛扔了一件衣裳給他,他試探地往外走,也沒有人攔他,頓時大喜過望,連滾帶爬地跑出了房間。
他離開一陣子之後,謝謹才吩咐護衛。
“找人跟着他,看他後面是什麽人,然後再找機會殺了他。”
“是。”
護衛領命而去。
謝謹回到房間,按住額頭深深地嘆了口氣,他千算萬算,卻沒算到王恩廣身上有問題。這人在他剛剛接手書坊時就跟在他旁邊了,他也是觀察了許久,才漸漸将他納入心腹的。王恩廣的來歷是沒有問題的,那只能說明是有人收買了他。
當初輿論的事情王恩廣的參與太深了,雖然謝謹謹慎地沒有留下一絲線索,但也保不齊王恩廣留了一手,如果這件事被暴|露出來,他的處境就艱難了。
謝謹并不知道王恩廣是什麽時候被收買的,被收買後透露了多少東西出去。事實上,若非這一次王恩廣得意忘形自作主張做了這麽一樁事,自己露出了馬腳,他根本就不會發現。
對于這樣一個藏在暗處的敵人,謝謹只覺得如芒刺背,若是不将這人查出來,只怕他以後做事都會束手束腳。
正在這時,下人來報,竟是謝府管家過來了。
“少爺,今日要去楊家做客,您怎麽在這兒啊!”
謝謹眉頭一皺,卻還是站起身來:“我一時有事,給忘記了。”
誰知剛走出房間,謝謹就看到他袖口濺上的的幾點血跡,只覺得心情越發不好,他深吸一口氣:“我先去換一身衣裳。”
說完,也不等管家急得跳腳,便轉身回到了房間。
過了許久,他才換完衣裳出來,臉上挂着一如往常的溫和笑容,但若細看,那雙眸子卻一片淡然,仿佛将情緒都剜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