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滿樓檸香

第17章

那天發現紅色小蛇之後，巫師還想接着進入藥王谷尋找，可惜天色漸暗，巫師深知夜晚行走在樹林的危險，于是就和洛青檸約好，明日再來尋找。

洛青檸始終不願意相信蛇是從藥王谷游出來的。‘這條河四通八達，也許只是途徑藥王谷，養蛇的人也許住在更遠的上游。’洛青檸這樣安慰自己。

次日，藥王谷

喬明玉還是像往常那樣給花滿樓診脈，下針，詢問病情，洛青檸此時在藥爐邊煎藥，邊扇風邊望着喬明玉的身影發呆，唐沁在她的身邊忙着準備花滿樓的藥材。

碰——

洛青檸無意識揮動扇子的手肘狠狠撞到了身邊的架子，裝了藥材的壇子就那樣從架子頂端直直往唐沁身上砸去。

在那一瞬間，洛青檸看到唐沁動作迅速的往旁邊一閃，穩穩的站到了安全地帶，壇子落地，砸出一地的碎片。

洛青檸好奇道：“唐姑娘會武功啊？”

唐沁楞了一下，随即點點頭。

洛青檸接着道：“那你可不可以教我幾招啊，我好防身。”

唐沁看着洛青檸真誠的目光，道：“你現在學已經晚了。”

洛青檸抓着唐沁是袖子，委屈道：“那不如教輕功吧，我輕功有些底子的。”

唐沁不動聲色的把袖子抽出來，道：“我輕功不好，教不了你。”

語畢，便轉身出去了。

洛青檸看着唐沁的背影，面露冷色。‘剛才的動作足以說明唐沁的輕功不錯，一個武功又好，長相又不錯的女子為什麽會待在這種什麽都沒有的山裏三年？真的是因為喜歡上師父了嗎？’

洛青檸掃了一眼正在為花滿樓下針的儒雅男子。‘蛇一般喜歡生活在陰暗潮濕的地方，藥王谷這裏四面都是藥田，中間就只有一棟竹樓，适合養蛇的地方就只有……師父的酒窖！’

布谷——布谷——

小樓的外面響起了布谷鳥的叫聲，一下一下，聲音越來越大，打斷了洛青檸的思路。

‘布谷鳥怎麽會叫的這麽難聽！’洛青檸憤憤的起身，打算去趕走那只在她耳邊亂叫的傻鳥。

“是你！！”洛青檸指着面前那個穿了一身鳥毛，頭上還頂着樹葉，躲在樹杈上的不明物體。

巫師縱身從樹上跳下來，瞪了洛青檸一眼：“叫這麽大聲，深怕別人聽不到啊！”

洛青檸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道：“來的這麽早啊”

巫師道：“我提早來熟悉環境，免得養蛇人沒抓到，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洛青檸贊賞的點點頭：“所以，你觀察的怎麽樣？”

巫師湊近洛青檸，道：“這四周都是藥田，要藏身或者逃跑的話很不利。”

洛青檸拍了拍巫師的肩膀，道：“所以我們要天黑再行動，所謂月黑風高夜，殺人越貨時！”

巫師抖落了洛青檸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道：“我們是來查案的，幹什麽弄的跟做賊似的？”

洛青檸一臉高深，道：“這你就不懂了，未免打草驚蛇，我們必須要做好萬全的準備，白天計劃，晚上行動。”

巫師贊同的點點頭，道：“你有什麽計劃？”

洛青檸指着遠處藥田裏那個女子，道：“看見那個女子了沒有，我懷疑她就是幕後養蛇人，她武功不弱，要想從安全的抓住她只有一個辦法。”

巫師：“什麽辦法？”

洛青檸：“下毒。”

洛青檸從身上摸出一包藥粉，道：“這是清風散，你去找一個順風的地方，把這個撒出去，屆時這個小樓附近不論人畜，一聞必倒。”

巫師伸手接過，一臉鄙視道：“不就是迷藥嘛，起的這是什麽名字，一點也不适合。”

洛青檸狠狠的給了巫師一個暴栗，道：“這就叫出其不意，誰能想到這個就是迷藥呢，別廢話了，快裝好。”

巫師不情不願的把藥包裝好，轉身欲走。

“等等！”洛青檸碰了碰巫師頭上的面具，道：“你就不能把你頭上的鳥毛拿下來嗎？看着怪紮眼的，萬一被人看出來了怎麽辦？”

巫師驕傲的擡起頭，厲聲道：“不能！這是我身份的象征！最尊貴的巫醫大人！”

洛青檸無奈的點點頭，随意的揮了揮手，道：“行！你就戴着吧，就當是樹上落了一只稍微大了一點的鳥。”

巫師一臉得意的鑽進了草叢中，隐沒在灌木裏。

等待的時光總是漫長，太陽終于肯挪動他胖胖的身子一點一點朝山下走去。

午夜，藥王谷

洛青檸悄悄的拉起躲在草叢裏的巫師，一點一點朝着地窖走去。

巫師：“怎麽不見那天那個男子。”

洛青檸：“他留守，要是有什麽萬一他負責擋住我師父。”

巫師：“你師父該不會就是養蛇人的同夥吧。”

洛青檸白了巫師一眼：“當然不是了，那個唐沁才是，我們現在就是去揭開她的假面具，讓師父看到真相的！”

地窖的門被輕輕拉開，洛青檸和巫師貓着腰，踮着腳悄悄潛進裏面。

地窖裏似乎沒有風，空氣流動滞澀，還帶着絲絲難聞的氣味。

洛青檸吸了吸鼻子，道：“什麽味道？”

巫師：“聞起來像是死人。”

洛青檸從懷中掏出火折子吹亮，照着地窖的環境，地窖裏擺放着一個個壇子，牆上還挂着些風幹的肉，角落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緩緩爬行，地面響起一陣摩擦聲。

“師父！”突然間洛青檸的手一抖，火折子掉在了地上。借着微弱的火光，巫師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一個男子正一動不動的坐在面前的椅子上，雙眼一瞬不眨的盯着他們，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長袍，衣服似乎很久沒換，衣角上帶着污漬。

巫師走近了幾步，伸手摸上男子的脖子，道：“他已經死了。”

洛青檸見眼前的人一動不動，便彎腰撿起地上的火折子，靠近了他，伸手摸上男子的脈門，那裏一片安靜，沒有跳動。

洛青檸滿臉的難以置信：“怎麽可能，他早上還好好的。”

洛青檸把男子上上下下都檢查了一遍，男子身體僵硬，顯然已經死了很久，脖子上有兩個紅點，紅點周圍的皮膚已經全部烏青。

洛青檸：“他已經死了很久了，可是怎麽會，我早上還跟他說過話呢。”

洛青檸的手撫上男子冰冷的臉，在他的臉上反複的撫摸，确定他沒有易容。

‘這個的确是師父，那這些天給花滿樓治病的人是誰？他為什麽要假扮師父？為什麽要殺了他？還有唐沁，她到底是誰？她一直留在師父身邊是為了觀察師父？我為什麽現在才發現？要是我能早一點回來，早一點發現，是不是師父就不會死了？’洛青檸的腦中一片混亂。

在洛青檸檢查男子的屍體期間，巫師已經将地窖裏的個個壇子都翻查了一遍，壇子裏裝着些珍貴的藥材，有的壇子裏還保留着那些紅色小蛇脫下來的蛇蛻。

巫師冷冷道：“果然是這裏，養蛇人果然在這裏，不過我們似乎來晚了一步，這些蛇現在好像都被移走了。”

洛青檸掃了一眼壇子，驚叫道：“不好！”

她拉着巫師飛快的向地窖口走去，可是已經晚了，油狀的液體順着地窖口一點一點流進了狹窄的地窖裏。

洛青檸指尖一沾，放在鼻下嗅了嗅，道：“是火油，他們想把我們活活燒死在這裏。”

巫師暴躁的踹着牆，嘴裏念叨着聽不懂的方言。

洛青檸靠近那個椅子上的男子，伸手輕輕撫上了男子清俊的面容，神情悲怆：“師父，是我。我是不是回來晚了？師父，對不起，我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藥王谷，我不該兩年都不回來看你一眼，師父我錯了，你起來罵我好不好？實在不行你打我吧，狠狠的打我！”

洛青檸的雙眼浸滿淚水，她斷斷續續的對着喬明玉的屍體說話，聲音哽咽。

巫師似乎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拉起洛青檸：“哭什麽！快！跟我一起把門弄開，我們一起沖出去殺了那幫心狠手辣的人！”

巫師的臉在火光的照耀下似乎閃着光，洛青檸微微一愣，随即狠狠的點了點頭。

火舌很快就順着地窖的樓梯燒了起來，巫師頭頂的羽毛面具第一個遭殃，洛青檸一把拉下面具，丢在了地上，用腳用力的踩滅。

巫師一臉心疼的抱着被踩壞的面具，盯着洛青檸。洛青檸定了定心神，在地窖的地面上挖了起來。

巫師：“你在幹什麽？”

洛青檸：“這裏是地窖，沒什麽可燃物，火頂多會燒到樓梯上，但是要是不滅火，我們很快會被揚起的煙熏死的，現在能用來滅火的就只有土了。”

巫師一聽，連忙跟着挖起土來。

樓梯被燒斷，斜斜的倒在了地窖裏，洛青檸和巫師連忙把挖好的土全部倒在了樓梯上，不出一會，樓梯上的火沒了氧氣，全部熄滅。地窖門口的火也在燒完了地窖門上的木頭之後熄滅了。

洛青檸和巫師狠狠吐出一口濁氣，從地窖裏爬了出來。

火光沖天，藥王谷的小樓已經付之一炬。洛青檸站在已經燃起的小樓外一片迷茫。腦中閃過無數個她與師父在小樓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沖天的火光裏似乎還閃爍着師父那張笑意盈盈的臉。

“你的命還真大！”一個柔柔的女聲傳來。

洛青檸和巫師回頭，月光下，女子一席黑衣，曲線玲珑。

洛青檸凝視着眼前的人，道：“唐沁！”

唐沁笑的格外妖嬈，道：“想必你已經看到你師父的屍體了，你還真是讓人寒心啊，兩年來都未曾回來看一眼，可是讓我好等啊！”

洛青檸面色冷峻，道：“是你殺了我師父？”

唐沁搖頭，道：“不是，你師父是被自己養的蛇咬死的。”

洛青檸直視唐沁，冷聲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

唐沁笑的越發溫柔，道：“我這回說的可是真話啊，這些蛇可是你師父的心血啊，你師父養了它們好久了呢。”

洛青檸并沒有那個閑情逸致聽唐沁在這裏高談闊論，她迅速擡手，染了毒的飛镖從她的手中襲向唐沁，唐沁伸手一揮，掌風掃過，将襲來的飛镖盡數擊落。

唐沁笑道：“看來他沒少教給你我們唐門的功夫嘛。”

洛青檸疑惑道：“你說什麽？”

唐沁悠閑的從袖中拿出一枚同樣的飛镖，道：“你還不知道嗎？你學的根本就不是藥王谷的行醫之道，是我唐門的殺人之法！”

洛青檸的眼中寫滿了震驚，她的身子向後退了幾步，随即穩住，笑道：

“那又怎麽樣？醫毒本來就不分家，更何況我可是虛心求教的好學生呢，要是你想教我，我也是可以學的哦。”

唐沁看着洛青檸臉上的笑意，微微一愣，随即大聲的笑了起來：“果然是這樣，我就說一向高傲自持的他怎麽會突然收弟子，洛青檸，你果然不同啊！”

語畢便傾身，将手中的飛镖射向洛青檸，身子緊随其後，向洛青檸襲來，洛青檸迅速向斜後方劃去，躲開射來的飛镖，伸手從衣襟裏拿出藥粉，洋洋灑灑的灑出。

唐沁見藥粉飄來，迅速定身，閉氣，以掌風驅散飄來的藥粉，這時站在她身後的巫師身形突然一動，手持一柄短劍快速的向唐沁刺來，唐沁回身閃躲，手臂被劃開了一條小小的口子。

唐沁深怕劍上有毒，迅速封住了自己手臂上的穴位，然後左手一轉，從袖中摸出一把藥粉，向巫師撒去。

嗖——

唐沁不敢置信的看着一條通紅的小蛇飛快的向自己襲來，她的左手正向巫師撒着藥粉，右手穴位被封動彈不得，只一瞬間，冰涼的觸感從脖頸傳來，接着她掠起的身子像是被定格了，重重的摔落在地。

洛青檸走向唐沁，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你是不是驚訝那些蛇為什會咬你？我讓巫師順風撒在你身上的根本就不是清風散，是一種能引來毒蛇的藥粉，而剛才我向你射出的一把暗器裏也混合着這種藥粉，你就算能躲開一次，也躲不開第二次吧，再加上你手臂上的血腥味，蛇一定認為你是美味啊。”

唐沁看着洛青檸臉上殘酷的笑容，突然笑了：“他果然沒有收錯人啊。”

唐沁死了，死前她的嘴邊還挂着滿足的微笑，洛青檸知道唐沁本來就沒有活着離開藥王谷的打算，不管他們最後是死是活，唐沁都一定回不去了……

眼前，是竹樓漫天的火光。

洛青檸有些冰冷顫抖的右手被人拉起，包裹在手中。

洛青檸側頭：“花滿樓？”

花滿樓溫聲道：“你還有我。”

巫師看着火光似乎也想起了那一個個他無能為力的夜晚，那一張張渴望生活下去的臉，那一雙雙期盼的眼眸，淚流滿面……

作者有話要說： 長達兩年的陰謀初露端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