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chapter 修羅
時間匆匆一晃,百年時間過去。
百年間,昊月與花神伉俪情深,成為天族人人贊頌欣羨的情侶,出入必成雙成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麽許多年過去,夜九的肚子不見絲毫變化,衆神期待的小天君遲遲沒有到來。白帝解釋流言,只道是沉睡太久,需要時間調理。
而鬼族這百年間閉門造車,斷了同外界的一切往來。傳聞是因鬼族四君少了一人,落玉百年前棄冠而去不知所終,十宴鬼君自退于輪回司不問世事,聞人通天耽于享樂對政事不聞不問,而鬼君花君宴沉迷于美色不可自拔,後宮鬧得雞飛狗跳好不歡樂。總之是一幅頹敗之象。
這百年是鬼族與仙族從未有過的和諧期,世人皆誇贊自從花神為後,三界和睦,是福星。
十宴又陸續上過幾次天宮,發現了瑤音同過去大不相同,這才知曉當初立天後時所發生的故事,瑤音原來早已被褫奪了面貌,打入鬼界。
十宴并未将此事隐瞞。花君宴知曉後,神色淡然,只道:“待血祭重選四君。”
十宴心中豁然:“偃旗息鼓原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她摩拳擦掌,靜待此次大明宮血祭,四君之位,怎可缺了她?
三途河邊,無臉的谪仙靜靜打坐。她的身體變得青紫,指甲發黑且修長,爪牙在白衣的印襯下更顯可怖,出塵脫俗的她不過百年光景已然化作了修羅。鬼差們見了她一個二個充滿了欣羨,區區百年便化作修羅,要知道在鬼族,除非天生的修羅道惡鬼,若想單憑自身戾氣化形,這萬年來做到的只有前任鬼君十宴一人。
瑤音的這分悟性和修為羨煞了旁人,可她自己似乎并不這麽想,每每看到自己的身體愈發青黑,她便覺得十分厭惡。
“不喜歡麽?”十宴繞到她身後,在她耳邊吹了口氣,調笑道。
瑤音頭也不擡,道:“你教我修煉,害我變成今日這副模樣,但願你說的修成修羅便可上天入地無人攔阻是真的,否則,我要你陪葬。”
“啧啧啧,說的這麽嚴重,瞧這皮膚多漂亮?比那些神仙漂亮多了~”十宴摸了摸瑤音的臉,瑤音面色一沉,一道寒光直射向十宴面門,十宴堪堪避過,卻還是在臉頰上留了一道不小的血痕。
“你的脾氣何時變這麽大了!”
“我真正生氣的模樣,還沒有人見過。”雖然瑤音沒有五官,可十宴分明看到她冷笑,森然的面色顯得更加冷豔。
“啧啧~到底是靈力深了說話也變得這麽有底氣,以前你在我面前就像一只小綿羊。”
瑤音低頭,不再理會十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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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她确是一只小綿羊,在他們上位之人眼中就像一只随時可以捏死的螞蟻。可人活兩世,她到底有了些改變。現在她不似瓊華那般驕傲,那般目中無人,也不似瑤音那般任人踐踏。她想要的,是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無論是這天下,還是男人……
十宴見她這副模樣,連連搖頭:“為了個男人弄得自己死氣沉沉毫無生氣,無趣,真無趣。”
瑤音臉色一沉,又是想要教訓于她,十宴連忙告饒:“姑奶奶,我現在打不過你,欺負我沒意思。今日我來是通知你,下月是花君宴重掌鬼族之後的第一次血祭大會,屆時會将鬼族四君重新洗牌,你若當上四君,屆時冤有頭債有主,你大可帶兵打上離恨天,找昊月理論理論。”
瑤音這才擡頭,輕聲道:“知道了。”聲音裏聽不出喜怒,冰得如三九寒天。
“真可憐,好好的一姑娘,不知要花多長時間才能變回去~”十宴轉身離去。
瑤音看着三途河,怔怔發呆。
曾經她雙目不辯,無口不能言,如今初具神識多年,卻對周遭的一切感到陌生,多少年都無法習慣。她心心念念的,是天宮界內浩茫連綿的繁星似錦,是接連成片的白玉上的精雕玉琢,而不是這鬼氣森森的無間鬼獄……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昊月送給她的!瑤音緊握雙拳,鬼氣從她周身發散,腐蝕了周圍的土地。
瑤音嘆了口氣,松開雙拳,笑道:“呵,只怨自己癡心錯付……”并且不止一次,是兩次。都說同一個坑裏摔倒兩次,第一次可以怪坑,第二次就只能怪自己蠢鈍了……
大明宮血祭如期而至,鬼君不日前頒下法典,鬼族四君将重新選舉。這是他重掌大權後第一次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高臺之上,花君宴将将坐定,主會場上便出現了一名穿戴鬥篷的女子,她揚起手中的金質小牌,指了指端坐在上位的花君宴,整個會場頓時安靜下來。
花君宴站起身,淡然的順了順頭發,欣然應戰。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花君宴本就為世人所不多見,今日一見,發覺端端是個大美人,好奇他之餘更有神秘女人出現,大家紛紛猜測這名女子是誰,可終是得不出結論。
金質小牌本就難得,多是歷屆比武逐漸積累而來,也只有持金牌的人有資格直接挑戰上位者,如若贏了,自己便成龍成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若輸了,演武臺上不計生死,下場定是相當難看。可以說這是不成功便成蝦仁,一場賭局,無名小輩若想一戰成名,這是最快的途徑。
身處下位的十宴嘴上浮現一抹深深的笑意,“她居然直接挑戰花君宴,這可真真有趣。”說罷,頓時失了耐性同蝦兵蟹将們搏鬥,一把青藤柳葉鞭使得出神入化,頃刻間便解決了同組的一幹人等,遂起身飛往主會場,穩穩落在斜靠在椅子上的聞人憐生身旁。
“有好戲看了。”
聞人笑:“不是每個穿鬥篷的人都似大姐那般彪悍,也許這個只是扮老虎反被豬吃。”
十宴哼了一聲:“結果尚未可知,你言之過早了。”
正在大家竊竊私語,讨論這位神秘人之際,花漓落端坐一側,一錘定音,淡笑道:“又一個不自量力的想博得主上的注意力罷了。哼,嘩衆取寵的把戲。”那聲音優雅孤傲,俨然将自己擺在了宮主夫人之位。
十宴掃了她一眼,推了聞人憐生一把:“這裏哪輪得到一朵花說話,快去煞煞她的威風。”
“你們女人真難養。”
“特別是一群漂亮女人。”十宴狡黠一笑,接道。
聞人憐生瞧着她,輕笑出聲,遂搖頭無奈地站起身,收起折扇,緩緩走向花漓落。他的身形漸漸變得虛無,待他再次出現在衆人面前之時,錦衣華服,俨然已經變成了聞人通天。沒有了那把折扇,俊逸不減,更平添了幾分邪魅,饒是同樣一張臉,卻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人将他二人聯系起來。
只見他信手拈來一只玉質茶杯,遞給花漓落,微笑:“口渴了罷?喝杯茶吧。”說罷,将茶杯遞與漓落,然後在她身旁坐下。
花漓落接過茶杯,臉上一會青一會紅,憋了半晌愣是沒敢說句反駁之語。于是喝了口茶,呆坐在藤椅上,不再多話。
花君宴緩緩落在演武場正中,穿鬥篷的女子随之落下。
“姑娘莫不是生相醜陋,不敢見人?”花君宴撫弄青絲,盈盈淺笑。整個主會場頓時爆發出一陣驚呼,在場之人當即暈倒的也不在少數。
“廢話少說,接招便是。”說着,只見她鬥篷翻飛,兩枚手刃同時離手,直奔他面門而去。飛刀破空之聲直指花君宴,勁氣所到之處空氣中俨然被割裂了幾道光束,他不疾不徐,拂袖便将兩枚劍氣重又投向對方,鬥篷女身形一滞,立在場內沒了動作。
人群爆發出一陣叫好聲。
“好!”聞人通天耐不住性子脫口而出,被十宴瞪了一眼後便咳嗽了兩聲,連道:“好、好冷……”說着裹緊了衣服,擦了把冷汗。
花君宴輕笑,揚起下巴,挑眉看着鬥篷女。
“莫小瞧了我。”鬥篷女忽然祭出一把長劍,轉瞬間便出現在花君宴面前。
花君宴愣住,滿目不可置信。只見那鬥篷下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周身的鬼氣與仙氣交相呼應,上天入地,擁有夜修羅本尊的谪仙只有瑤音一人。
瑤音趁此機會,長劍一揮,花君宴突然反應過來,身形一閃,險險避過了一劍封喉的噩運,可肩膀卻仍是被帶出一道血口,鮮血涓涓流出,浸透了他的衣裳滴落在地,更是染紅了四周圍觀人群的眼,群情激奮恨不得将鬥篷女碎屍萬段,可卻沒有一個人敢突破比武臺的界限,只因尚武大會流傳了幾千年的法則——比武二人不計生死,任何人不得幹預。
花君宴面露驚懼,神色略顯慌亂:“你是何人?”
“故人,”瑤音嘴唇上翹,“只要贏了你,我便是鬼君。”
“你是瑤音?”花君宴聽完,忽然變得不再緊張,釋然地笑道:“我們何必自相殘殺?嫁于我為後,鬼族自當聽命于你。”
“與其寄希望于他人,不若靠自己,永不會失望!”瑤音說罷,忽然飛身而起,黑色的裙擺随着旋轉向四周擴散開來,在場之人這才看清,鬥篷下的女人根本沒有實體,不過是只死靈。
随着瑤音周身發散的鬼氣,空氣中彌漫起一陣濃郁的花香,在場之人聞到後,眼神多變得迷離,俨然一副沉浸在幻想中,飄飄欲仙不可自拔之象。
花君宴嘴角浮現一抹輕笑,看着瑤音一系列的法術施展,這百年的她成長得令他驚。
她當真用了十分的努力啊……
可當了鬼君又如何?自己當了千萬年的鬼君,統領的終只是十方寂寞,而不是天下蒼生。
“這女人在搞什麽鬼?弄得會場裏烏煙瘴氣……”十宴捏着鼻子,走到聞人通天身後,從他懷裏摸出一把折扇扇着,好半晌才緩過氣。
聞人笑看她道:“原來你也有夢魇?”
十宴回了他一記白眼,懶得說話。
瑤音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便是想結束這場比鬥。
長劍刺出,花君宴單手掐住劍身,硬生生将劍攔腰截斷。還不待瑤音訝異,花君宴左手便順勢扯下了她的鬥篷,瑤音想收過劍,卻發現身體如何都動不了。花君宴笑了笑,身形一閃來到瑤音身後,将她的白紗衣拉到了肩下。
只見肩膀上有一枚燙金的印記,圖騰上書古語纏纏繞繞,端的是鬼族堕天之印。
花君宴将她的衣服穿好,閉上眼一聲長嘆:“果真……”
瑤音發現自己能動了,立刻轉身給了花君宴一巴掌,花君宴也不躲,當着衆人的面被她甩巴掌也并未覺得不妥。
“怎麽了?”
“剛剛發生什麽事了?”
“我沒看到,你看到了嗎?”
在場之人多數已恢複神智,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都甚覺稀奇。
“打吧,你想怎麽出氣都行。”花君宴閉目,一副任君處置的模樣。
“你!我們在決鬥!有你這麽侮辱對手的麽!”瑤音氣急敗壞,各種法術往他身上扔,花君宴被他戳的滿身都是窟窿,卻始終沒有還手。瑤音打到後面,自己也覺得沒意思,停下來,怔怔的看着他。
“瑤瑤,你打夠了麽?”
“夠了,所以呢?”
花君宴咧嘴一笑:“天後的位子也未必比我鬼族之後高出多少,你想當鬼君,我便給你當鬼君就是,但是有個條件,要娶我當王後。”
“你!不知羞恥!”瑤音大怒,“你究竟是何人!為何幾次三番戲弄與我,我根本不記得自己同你有什麽幹系!”
花君宴神色一暗:“不記得我沒關系,我記得你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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