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是誰打的 (1)
越寒先去公司找他的經紀人。
那個許久不曾管過他, 卻在此刻插手他行程的經紀人。
來往的藝人光鮮亮麗,許多都是臉熟的面孔,有人停下腳步。
“這不是越寒嗎?”
“他還好意思來公司?呵, 當初鬧出那樣的醜聞, 要不是公司和他的合同沒到期, 早就被開了。”
“可誰讓人家會巴結啊,你沒看現在有多少人幫他洗白嗎?”
越寒直奔姜鵬的辦公室,敲了敲門,對方沉沉的語調傳來:“進。”
越寒推開門,姜鵬正在專注看着電腦屏幕,發現來人是他,又将目光落回屏幕上:“你來做什麽。”
越寒:“我記得你說過,你不會插手我的行程。”
姜鵬笑:“以前的你不是非劇本不接,讓你上個綜藝跑個現場都大牌得很嗎?現在連《下鄉》這種level的綜藝你都肯上, 《明星音樂賽》還委屈你了不成?”
越寒說:“我不會樂器。”
“那就學。”姜鵬不甚在意。
樂晨星娛起初簽下他,奔着發大財的心思,誰知道他涼得那麽快。
涼就算了, 還是徹底難以翻身的那種, 許多砸在他身上的資源都浪費了, 也難怪公司不待見他。
姜鵬打開抽屜抛在桌面上一張卡, 整個人往後一靠:“別說我絕情,這是公司教室的通行卡,你要是想上課, 就來。”
越寒淡淡往後退了一步:“謝謝,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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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寒在幸災樂禍的目光與譏诮議論聲中走出樂晨星娛, 陳昭在門口急得來回走動, 見越寒身影似倦鳥歸林飛來。
“寒哥, 取消了嗎?”
越寒搖頭。
意料之中的回答。
雖然樂晨星娛對越寒處于半雪藏狀态,越寒的行程他們根本不管,合同甚至不用經過公司就可以自行處理。
但越寒還是樂晨星娛的藝人。
對于公司的安排,他只能無條件服從,否則就是違約。
一想到違約金的數額,越寒又是頭疼。
陳昭上網搜了半天,最後将樂器定在古筝,因為大家夥都說古筝簡單好上手,适合速成。
陳昭手舞足蹈:“而且古筝多有古典味道啊!寒哥你長得又這麽好看,到時候換個古裝,妥妥的美男子!”
越寒被成功逗笑,陳昭才松了一口氣。
跟在越寒身邊這麽久,他還是分得清對方什麽是禮貌性的笑,什麽是真心實意的笑的。
陳昭給越寒預約了音樂館,這是銀州市出名的音樂教學機構,教學的樂器種類多樣且占地面積龐大。
十分高大上。
進入音樂館,陳昭出示了預約碼,對方卻說預約的頂層樓已經被人包下了。
陳昭不滿:“我不是已經提前預約了嗎?怎麽還被人包了?而且我只是包了一小個隔間啊。”
對方微笑:“不好意思,一位貴客将頂層樓全數包下。我們可以為您免費提供一個房間。但課程費用還是照常的,請問您預約的是古筝,對嗎?”
音樂館一共有三層,頂層的視野最好也最昂貴。服務員給他們安排了二層樓,也算是不錯的位置。
越寒沒料到會在這裏遇到徐星轍。
徐星轍與他擦身而過,猛地抓住越寒的胳膊:“好巧,你也來上課?你學的是什麽,鋼琴?”
越寒:“古筝。”
“古筝啊……”徐星轍發出了意味不明的笑聲。
不論在哪裏都存在鄙視鏈,比如,西洋樂器看不起古典樂器。
而鋼琴是樂器之王。
那麽,徐星轍學的必定是鋼琴了。
“我學的是鋼琴呢。”徐星轍收回了手,又笑了一聲,“行吧不打擾你了,好好學,可別丢樂晨星娛的臉。”
教學古筝的老師是一個溫婉的中年女人,見越寒來了,彎了彎嘴角。
她拿出義甲遞給越寒,一邊在自己手上戴着一邊解釋:“将義甲戴在指肚上,向指尖左斜上方45度佩戴。”
越寒第一次接觸,但戴得還算順利。
老師笑了笑:“你戴錯啦。”
“膠布的一半應當在自己本身的指甲上。”老師幫他調整,越寒認真地聆聽着。
老師的名字叫範薇,她先是介紹了古筝的基本結構與有關知識,将古筝各部位進行了簡單介紹。
範薇微笑着問他:“會看譜子嗎?”
古筝譜多用簡譜,鋼琴譜多用五線譜。
而範薇給的譜子,上半部分是簡譜,下半部分是五線譜。
此刻沒有外人只有老師,越寒不想給對方添麻煩,坦誠答道:“我只會看五線譜。”
“沒關系,我教你。”範薇很有耐心。
範薇先從手型與樂譜開始講解,不論做什麽事,越寒都會很認真投入。
古筝聽起來确實挺有意思的,但他的鋼琴基礎對學習古筝來說沒一點用處。
最多只是樂感好了些。
畢竟演奏技巧全然不同,哪怕越寒天賦再好,也沒辦法在瞬間進入狀态。
在出了幾次錯之後,越寒才逐漸找到竅門,舍棄鋼琴帶給他的習慣,投入古筝的演奏。
簡單的曲譜彈奏完畢,範薇拍了拍手:“你很聰明,原本三小時的課程,你一小時就完成了。”
範薇說:“你真是個小天才。”
不知道該怎麽描述自己的心情,興奮,又有些激動,同時夾雜着迷茫。
範薇需要對課程進行調整,在短時間內,她便察覺到越寒的音樂天賦。只有盡快對教學計劃進行調整,越寒才會得到最大的進步。
越寒心神不定地走出教室,走廊內沒有空調,只有自三樓傳下的流暢鋼琴曲,寒風讓他略微沉澱許些。
他回想起方才範薇的誇贊。
你很聰明,你真是個小天才。
很簡單的褒揚,卻給他難以言喻的喜悅,如在心口打翻了蜜罐,甜膩滲着毛孔絲絲縷縷蔓延而上。
越寒目光逐漸冷下,轉向陳昭欲言又止的神情,以及對方半邊臉上的五指痕。
他輕聲道:“誰幹的?”
徐星轍正在投入忘我的鋼琴演奏,大門驟開,吓得他原地彈身而起。
看到越寒面孔失去以往平靜,取而代之的是壓抑森然,徐星轍不由毛骨悚然。
這一瞬間,他想到了傅洵。
他在面對越寒演繹的傅洵時,也會有這種渾身生寒的冷意,仿佛這種恐懼是骨子裏帶來的。
陳昭在後拽拉着越寒,一臉懇求:“寒哥真的不是徐星轍,真的不是他,我們算了吧!我們走吧!你還要練習古筝呢!”
徐星轍一頭霧水,就見越寒将陳昭的手推下,鎮定自若地來到他面前。
越寒輕聲詢問:“為什麽?”
徐星轍:“?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非要招惹我。”
徐星轍想說你有病吧,可難得見越寒這副陰沉神情,不免有些快意。
平日裏越寒一副溫順乖巧的好孩子模樣,好像一個軟柿子誰都能捏,若是這副鬼氣森森的樣子傳了出去,他看越寒的人設怎麽維持。
徐星轍:“越寒,你真以為我們之間能那麽算了?我不可能放過你的,我們同期出道,同家公司,在資源分配上就決定了我們無法相安無事。”
越寒:“可我現在已經被雪藏了。”
徐星轍笑:“娛樂圈的事兒,誰說得準呢?”
“你說得沒錯,沒人說得準。”越寒眼底的陰冷散去,漠然重新浮現。
如雪白皙的面孔似是梨花綻放,若非眼角一點豔色,只教人以為這是一副墨畫。
啪得一聲,徐星轍整個人被打歪,他捂着臉手臂靠着牆,不可置信扭過頭:“你打我?!”
越寒提起徐星轍的領口,近乎額頭抵着額頭,他的言語輕而有力:“怎麽,要打回來嗎?”
徐星轍只覺天翻地覆,一陣眩暈,他又被推倒在牆上。
越寒又揚起巴掌,徐星轍回想起那酸疼就頭皮發麻:“等等!等等!你是不是有病啊?上來就打人?TMD我招你惹你了?”
“後頭是我嘴賤沒錯,可我也不是第一次嘴賤你了,你怎麽還動手打人了啊?”
“……”越寒盯了徐星轍許久,側首看了看陳昭,陳昭目瞪口呆。轉回頭,“……你沒打我助理?”
徐星轍翻了個白眼:“我打你助理幹嘛?”
那是誰打的?
徐星轍總算是明白自己挨打的真相了,原來是找錯人了,既然自己沒錯,那他可就有理了。
一把将對方揪着自己的手拽下,嫌棄地拍了拍衣裳,徐星轍覺得好笑:“你助理剛剛不是在三樓?誰在三樓誰打的呗,你還想讓我背黑鍋?”
越寒想走,徐星轍拉住他:“打完我就想走?不行,你得讓我打回來。”
這可是一耳光,徐星轍長這麽大,都沒人這麽打過他。
越寒不動聲色抽回手:“這一巴掌,就當我們之間的事一筆勾銷。”
徐星轍又是笑,他和越寒之間一筆勾銷?他們那點小鬥争嗎?
越寒漆黑的眼眸別有深意氤氲着陳年舊事。
徐星轍血液溫度驟然降到零下。
那雙眼仿佛洞悉一切,又透有睿智與憐憫。
難道越寒知道這件事和他有關?
不,不可能。
越寒不可能知道。
走廊上的鋼琴曲戛然而止。
紛擾的調笑腳步聲夾雜而來,陳昭走在越寒身側,顯然有些擔憂。
陳昭鮮少見到越寒這樣的面孔。
陰郁,壓抑,潛藏的憤怒。
猶如随時會一齊爆發。
越寒往一邊退讓,不去和人搶道。這一群人并排行走,人太多了,難免産生碰撞。
那人不耐地啧了一聲,擡起手臂猛拽過越寒的肩,蠻力往後一扯,另一手也随之舉起。
越寒輕而易舉地制服住對方接下來的舉動。
越寒擡着眸,漆黑的眼底如深不可測的淵,靜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年輕,俊秀,打扮潮流。是一個富家貴公子。
而眼前人身邊的人群圍繞中央,是一個矜貴優雅的男人,眉宇之間流淌着高雅的傲然。
越寒轉移視線,眼角瞥見陳昭的面色微變,繼而将視線全然落在眼前男人身上。
他知道是誰打的了。
陳昭身為一個合格助理,在情勢緊繃情況,需要第一時間維護自家藝人形象。
越寒垂在一側的手握作拳狀,仿佛随時會攻擊對方,陳昭忙拉住越寒的手腕:“寒哥,我們走吧。”
越寒是一個黑料滿身的藝人,好不容易逐漸洗白,收獲小批新粉絲,他絕對不能讓越寒再出打架鬥毆事件敗壞路人緣。
更何況,眼前的人還是鋼琴界享譽盛名的小團體。
越寒認真地看着陳昭,陳昭的眼底表情寫滿乞求,心頭宛若壓下一座巨石,渾身血液都遭遇堵塞。
越寒松開了手。
對方借着力甩開越寒,挑釁似的轉了圈手腕:“這不是娛樂圈的越寒嗎?你也配來音樂館?來糟蹋樂器嗎?”
李延站在謝深一側,謝深冷眼旁觀着一切,顯然沒有插手的意思。
越寒看着李延手中的音樂協奏曲大賽入場券,沒有說話。
越寒拉過陳昭往一側走。
李延喊住了他:“聽說你要參加《明星音樂賽》?巧了,我也要參加。”
李延不同于謝深,謝深因為徐最的扶持在圈內名聲大噪,整體的格調上升了不知道多少層次。
別的鋼琴家想獲得相應的名氣,還是得參加一些高曝光活動。
電視節目是最好的選擇。
越寒并未回頭:“是挺巧的。”
“深哥還是特邀評委呢,不過讓深哥參加這種節目,确實是委屈深哥了。”李延道,“畢竟深哥是要站在國際舞臺上的藝術家,怎麽能和肮髒的娛樂圈扯上關系呢?”
越寒總算駐足,他偏過頭,微微一笑:“就憑《鐘》嗎?”
謝深冷傲的神情一滞,面色不善地看着越寒。
越寒依舊在笑,笑得溫和友善,宛若一只人畜無害的小綿羊。
“什麽叫就憑《鐘》?你知道深哥那一曲《鐘》的技法有多難嗎!這不僅僅是演奏級水準了!你不懂就別瞎說。”李延皺眉。
越寒與謝深對視頃刻,輕笑地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長道:“《鐘》啊。”
“謝先生,您還彈得出來嗎?”
“那繡花枕是什麽意思?他這樣的廢物連鋼琴鍵都沒摸過吧?居然說深哥你彈不出《鐘》。”李延義憤填膺道。
謝深喝着茶,垂下眼眸:“圈外人不懂,你又何必和他計較。”
謝深這種有才華卻又謙遜的天才,李延自然是很崇拜的:“深哥,還是你大度。”
平靜的茶面倒映着謝深略顯陰郁的眼色,腦中走馬燈似的播放方才畫面。
您還彈得出來嗎?
分明是在笑,分明态度友好,可就像是一把細小的針-刺刺在肌膚,讓他渾身感到不适。
以為謝深是被越寒的話影響,李延滿不在乎道:“那樣的草包懂個屁鋼琴,不過徐先生要求也太高了吧。深哥你先前幾曲炫技又流暢,我都給跪了,徐先生居然還不滿意。”
天賦是上帝給的,後天難以強求。
謝深的天賦是好,但早就到達相應巅峰,想再突破難如登天。
因為徐最,他每天通宵達旦練習,哪怕少年期準備比賽都不曾如此拼搏。
謝深的彈技突飛猛進,在一衆新秀裏稱得上絕世無雙。可徐最依舊不滿意。
您還彈得出來嗎?
他彈不出來。
淺笑如同最鋒利的劍刃挑開他深藏的恥辱,謝深放下茶杯:“他要演奏的樂器,是什麽呢?”
“寒哥,你別生氣了。”陳昭讨好地扯着越寒的袖子。
越寒咬了咬牙關,繼而松開:“對不起。”
如果不是顧忌他的話,陳昭也不會被打。
在他想要以牙還牙時,竟也要顧忌着他藝人身份。
“對什麽不起啊,寒哥,”陳昭懵了,他無所謂撓撓頭,“都怪我好奇心重,非得去三樓看看是誰,結果被發現了。只能說我自作自受吧。”
越寒擰着眉抿着唇。
“哈哈!寒哥,你要真想替我報仇,你就在《明星音樂賽》贏過那個b小子!”陳昭趁機鼓舞道。
越寒正有此意,他的目标不僅是《明星音樂賽》。
臨近元旦放假,去年陳昭因為工作忙沒空回家,今年越寒行程清閑,就給陳昭放了假。
送陳昭到達機場,陳昭淚眼婆娑地在安檢口沖他揮手:“寒哥!吃飽穿暖睡好啊!我回來會給你帶特産的!”
越寒帶着鴨舌帽和口罩,按理來說沒人認得出來,可陳昭如此凄慘的離別畫面,還是吸引了不少眼球。
哪怕遮擋得嚴實,越寒的氣質也格外出衆,完美的身材比例如上帝精心設計。
“這是模特嗎?腿好長啊。”
“好像有點眼熟?”
陳昭一步三回頭進了安檢口,越寒才匆匆離去。
他實在沒想到,自己捂得這麽嚴實,竟還有人覺得眼熟?
他們到底是通過哪裏覺得眼熟的?
越寒上車前被陳昭喝了不少溫水,為了保持皮膚,他每天會喝大量的水。此刻有些尿急,而機場人山人海。
原本議論越寒的人,突然驚道:“是蘭徹嗎?”
越寒啞言,為什麽會有人将他和蘭徹弄混?
他們二人完全屬于不同風格類型,蘭徹外貌冷峻有着刻骨淩冽,高嶺之花稱呼并非白來。
而他氣質溫軟、平易近人,就算是黑料也是虛榮豔俗的形象。
他和蘭徹到底哪裏像了?
一路上人擠人,這個時間段廁所竟沒什麽人,越寒覺得有些悶,想打開口罩洗把臉,門口突然踉踉跄跄闖進一人。
口罩開了一半的他,猝不及防與對方眼神對上。
如裹挾風雪凜然的眸子,在剎那浮現一抹錯愕。
對方的速度比他更快,快速拉過他一同進入廁所隔間。
越寒被抵在牆上,機場廁所的味道經過清新劑處理并不難聞,但廁所本身,就讓人心生異樣。
越寒躊躇道:“蘭徹?你……”
你怎麽在這裏?你為什麽要把我拉進廁所?你想和我一起上廁所嗎?
這三個問題,越寒都沒機會問出來。
蘭徹用手将他的唇覆住,欺身而來,溫熱呼吸撒在他的耳畔:“噓,外頭有粉絲。”
渾身上下如包裹雲彩柔軟,又帶有酥意電流,覆在自己下半張臉上的大掌掌心溫厚,又帶有木質清冽的異香。
越寒呼吸都不敢太大膽。
“你不是說看到蘭徹了嗎?蘭徹呢!”
“我真的看到了啊!你沒看到一群人都在追嗎,那絕對是蘭徹!我絕壁不會認錯我家哥哥!”
“會不會進男廁所了?”
“反正現在沒啥人,要不進去看看?”
越寒瞪大了眼,蘭徹的女粉絲膽子這麽大的嗎?居然要闖男廁所!
怪不得蘭徹要把他一起拽進廁所隔間,否則讓衆人看到他在廁所,說不定又是另外一場亂鬧。
也許他會被扔臭雞蛋吧。越寒想。
“這裏怎麽有兩雙腳?”
越寒:!
蘭徹怔了怔,沒想到自己的粉絲觀察細微如斯,思忖片刻,不等他說出解決辦法,越寒扯了扯他腰間大衣。
蘭徹垂眸看他。
越寒幾乎用着氣音開口:“你把我抱起來吧?”
濕熱的氣流随着談吐間湧上掌心,蘭徹的眸子似是暗了幾分,他這才發覺,自己的手一直虛摁在人家嘴上。
蘭徹松開手,有些尴尬,不敢與之對視。
越寒以為蘭徹是怕自己重,他再三保證:“我不重的,我的身材管理很嚴格。”
蘭徹險些笑出聲,他當然不是怕越寒重,況且越寒這小身板能有多重?
也不是沒抱過。
“你看錯了吧?誰會兩個人上同一個廁所啊。”
“那你來看看?”
刻不容緩,蘭徹馬上面對越寒剛準備伸出手,越寒就已經主動勾住他的脖子往上一撐。蘭徹及時扶住越寒的腰,另一手搭在臀下,越寒被半懸空抱起。
“都說你眼花了你不信。”
“我要是徹哥我就不來男廁所,傻-逼都不會來男廁所自爆。”
兩個傻-逼對視無言。
“徹哥肯定在女廁所,他一向出其不意不走尋常路,讓我們防不勝防。”
蘭徹:……
“那我們去女廁所?”
蘭徹與越寒同時松了一口氣。
蘭徹為了讓越寒舒适一些,雙手繞在越寒的後大腿,整體像是抱小孩的姿勢抱着越寒。
越寒又怕蘭徹抱得不舒服,以雙腿繞着蘭徹。
真的很像爸爸抱小嬰兒的姿勢。
越寒郁悶地想着。
“這可是男廁所,來都來了,我們得看完啊。”
躍躍欲試隐隐透着期待的狂喜,讓二人不約而同頭皮發麻。
越寒忍不住湊到蘭徹耳邊:“蘭老師……”
刻意放輕柔緩的調子,似棉花糖遇水融化。
心猿意馬的同時,蘭徹不悅糾正:“喊我什麽?”
“……蘭徹。”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吧?這個姿勢極為難受,又想不明白自己怎麽會和蘭徹淪落這般田地。越寒扭了扭,用着氣音委屈道,“……我想上廁所。”
如此境地,若是要上廁所,那必定是雙腳着地的。若是門外粉絲走了還好,若是不走,雙腳落地難免引人懷疑。
也總不能讓蘭徹抱着他上廁所吧……
想到這個畫面,越寒忍不住抖了抖,打了個寒噤。
“別動。”蘭徹啞聲。
越寒也不想動,但他真的很想上廁所,他此行目的本就是為了上廁所,這都半天了,連褲拉鏈都沒拉下。
“蘭徹,你……”越寒突然震驚,側頭時微涼鼻尖擦過蘭徹滾燙的頸側,“的皮帶……”
蘭徹像是再也不能忍了,抱着越寒往牆上一靠,越寒驚呼:“啊……”
這一聲微弱的細吟如同惡魔開關開啓,門口的粉絲們,都尬住了。
一群粉絲面面相觑,尴尬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交流心領神會。
越寒急忙捂住嘴,懊悔:“對不起,我不該叫出來的。”
這聲音确實是比先前要大了,加上粉絲們刻意偷聽,幾乎能聽個七七八八。
不該叫出來?幹什麽要叫?怎麽樣才會叫?
蘭徹側着頭,喉結滾動,淡淡地“嗯”了一聲。
這壓抑的悶哼比那聲“啊”,更讓人浮想聯翩,更具有震撼力。
“卧槽趕緊走吧,我們打擾人家好事了。”
“可真是出門沒看黃歷——捅了gay窩。”
“這也太刺-激了吧……”
一群人風風火火來,風風火火去,走的毫不留情、十分幹脆。
越寒不敢置信,這群粉絲就這麽走了?
為了防止意外事件,也害怕粉絲玩空城計。蘭徹走到門口,越寒小心翼翼地打開一條門縫,發現确實沒人,剛松了一口氣,又逐漸繃緊。
“我想上廁所,還有。”越寒郁悶,“你的皮帶好硬。”
越寒上完廁所,與蘭徹第一時間逃離機場。
“我和我父母約好一起去三亞度假,結果我身份證被我助理拿走了。”蘭徹扶着額,無語。
蘭徹再三檢查過證件,确保沒有出錯漏帶,羅範範卻認為身份證什麽的由他保管才安全妥當。
這下好了,羅範範直接把身份證順走,蘭徹也登不了機。
離登機還有一段時間,原想打電話讓羅範範折返送身份證,耳尖的粉絲認出了他的聲音,二者開始瘋狂追逐戰。
越寒:“那你不去三亞了嗎?”
“不去了。”蘭徹擰眉,“反正也不想去。”
“……哦。”越寒讷讷地點了點頭。
這會兒銀州市天正冷,若是去三亞度假,一定很有意思。
“你想去?”蘭徹問。
“沒有,”越寒下意識否認,可見蘭徹托腮看他,不知怎的,也不想撒謊了,“想的。我沒去過多少地方。”
“哦,”蘭徹也學着越寒讷讷點頭,“以後有空可以一起。我也沒去過多少地方。”
不經意的一句話,也許只算得上敷衍的口水話,卻似帶有灼熱溫度淌進了心窩。
“發生什麽事了嗎?你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我?我心情很好啊。”
“我發現你很喜歡說反話。”蘭徹放下了手,微微上挑的眉眼饒有趣味地看他,“先前我就看到你了,想跟你打招呼的,但怕引來視線,也怕你尴尬就算了。但我看得很清楚,自打你進機場就愁眉苦臉的,你的小助理一直在你身邊翹尾巴哄你呢。”
撒謊當衆被揭穿,越寒臉上有些燒,他眼睫顫了顫:“也不是什麽大事。”
确實不是什麽大事。
只是覺得自己太沒用了,原以為示軟就可以風平浪靜,可其實不是的。
他可以被誤解,他可以被指手畫腳,可不代表他能看到身邊的人被如此對待也無動于衷。
本以為自己能做到對待萬物心如止水,終究是高看自己了。
不過……
越寒真誠地看着蘭徹:“我們現在是去哪兒?”
到達目的地,已經是晚上七點左右。
越寒坐在隐秘的大排檔包廂,有些無語。
洪子棟見到越寒顯然有些意外:“小越,原本我還想喊你一起呢,可你助理不是說你去海南玩了嗎?怎麽還在銀州呢!”
越寒尴尬,蘭徹的目光果不其然而來,他扯謊道:“沒趕上飛機,就不去了。”
陳昭自然不放心他一人呆在員工宿舍的,這次陳昭本不打算回家,可越寒卻說自己訂好機票打算去海南三日游,連導游都找好了,陳昭這才放心地回家探親。
只是沒想到,假海南游的越寒,會撞上真海南游的蘭徹。
洪子棟:“啊?那不是可以改簽嗎?”
難道就因為沒趕上飛機,就放棄了旅游機會?
越寒絞盡腦汁地想着理由,覺得這個謊不好圓,蘭徹看得想笑,桌下的手按了按他的手腕。
越寒觸電似的擡起頭。
蘭徹替他道:“我也誤機了,然後我們倆臨時打算不去海南了。元旦就三天時間,玩起來也沒意思。”
這話說的也對,三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若真的去旅游,也許行程會比較趕。
洪子棟狐疑地看着蘭徹,可蘭徹是家庭游,越寒是個人游,為啥這倆人會一起臨時取消計劃?
不對勁,很不對勁。
元旦期間《夜》劇組也歇業,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洪子棟家是銀州的,所以組織劇組不少留守兒童一起組局吃飯。
洪子棟組局,肯定少不了酒。
洪子棟拿起一大啤,往越寒面前一撩,吓得越寒脊背一涼。
洪子棟:“小越啊,接下來你也沒行程,大家夥也都在,你放心!出不了什麽意外的!喝就完事兒了!”
越寒幹笑:“這……我酒量真的不大好……”
“那有什麽的?蘭徹酒量也很差,他還不是得和我喝?”洪子棟望着蘭徹,“蘭徹,你說是吧!”
蘭徹微微一笑:“洪導,我覺得我酒量還可以。”
蘭徹喝啤酒是真的還可以,但如果喝白的,就有些吃力了。
幸好洪子棟這一次沒奔着要他們命目的而來,否則蘭徹絕對不會來蹭這個飯的。
“可以個屁可以,一年前你喝大了,躺在大街上抱着柱子口裏一直念叨‘我要拿金獎’,結果好小子,真讓你給拿到了。”想起這事兒洪子棟就唏噓,“果然,人還是要有夢想的。”
對于自己的黑歷史,蘭徹并不理會,況且這樣的回憶如今被提出來,只會愈顯他膽量非凡。
一年前的蘭徹說他要拿金獎,所有人笑他輕他看他笑話。
一年後的蘭徹真的将金獎捧回國,所有白眼奚落都不攻自破。
越寒心中嘆息,他也想拿金獎。
A國金獎,是娛樂圈內最有水準、含金量最高的獎項,這個獎項跟你的熱度、咖位、背景毫無關系,只看你的演技。
沒有演員不想拿到金獎。
面前的酒杯被一雙勻稱的手接過,越寒怔然側首去看,蘭徹面色平靜,眉宇間的淩冽在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柔和缱绻。
蘭徹将純啤一飲而盡,偏頭目光直撞越寒眼底。他說:“越寒的,我來喝。”
不知道是蘭徹的視線過于灼人,還是言語動人心弦,又或是大排檔包廂太過悶熱。
越寒選擇出去透透氣。
面上、耳根、脖頸似是被烈火烘烤,吐出的呼吸都帶有駭人溫度。
蘭徹不管在哪兒都是視線的焦點,哪怕在大排檔,他都能整出一股藝術氣息。
對于蘭徹,他是有印象的。
一年前他剛火,蘭徹卻處于事業谷底。
當時蘭徹投資了一部電影,把全部身家精力全數傾注,電影拍完卻因為女主角吸.毒無法上映,一切努力都白費,蘭徹因此背上巨額債務。
這部電影他籌備了兩年,選角拉投資事事親力親為,就是沖着拿獎的目的。
蘭徹毫不掩藏自己的狼子野心,也從不羞于展露自己的才華。
當時他跌倒了,失敗了,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話。
就算他沒有參與吸毒,可千挑萬選的藝人曝出這樣的醜聞,他怎麽可能不受牽連?
娛樂圈實力路線并不好走,蘭徹确實有許多拿得出手的作品,也确實是個演技精湛的演員。
可那又怎麽樣呢?
他不炒作提升曝光,不利用緋聞不迎合市場,注定要被淘汰的。
當時符合市場的,是越寒。
回到包間後,洪子棟正臉紅脖子粗地扯着一年輕小夥拼酒,小夥面頰酡紅一直爾康手拒絕。
“洪導,我真不行了,求求你放過我吧!”
“男人不能說不行!”
越寒推開門的手一僵,剛邁進去的腿恨不得收回來。
洪子棟雖然喝多了,但還是很靈敏的,察覺到越寒想溜,忙道:“小越啊,你先別走。”
越寒提心吊膽如走鋼絲踏進了包間,終于,還是輪到他了嗎。
在蘭徹給他擋了不知道多少輪的酒後,洪子棟惡魔的雙手還是落在他身上了嗎。
該來的總是得來。
洪子棟擺擺手:“你要沒什麽事兒的話去廁所幫我找找蘭徹吧,這小子又給我玩尿遁,每次一讓他喝酒就玩這一出。”
蘭徹确實不在包廂內,原來是使用了逃生術。
“蘭徹今天還算是個男人,替你擋了那麽多酒,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啊。”洪子棟意味深長地看着越寒,“我和他喝了這麽多年,頭一回見他替人擋酒。”
許多不起眼的小事,只要帶上“第一次”這樣暧昧字眼,似乎就會遭遇升華變得與衆不同。
越寒推開廁所的門,見蘭徹站在窗前,指尖夾着一抹星火。
漫漫白霧缭繞,将那張輪廓分明的側顏線條虛化了幾分。
越寒打了個噴嚏。
蘭徹怔了怔,下意識滅了煙,将煙丢進了垃圾桶。
剛擡起腳,想起什麽似的,将窗戶開大了些,冷風打在他身上,略微驅散了煙味。
蘭徹:“聞不得煙味?”
越寒:“也不是聞不得。”
就是,不喜歡聞。
不讨厭,但也不喜歡。
“知道了。”
蘭徹自心底記下這一點,靜靜呆在窗邊散味。
窗側的蘭徹眉眼冷峻,簡單一身黑色羊絨衫包裹寬肩窄腰,給視覺造成極大享受。
蘭徹猝然回眸,越寒逃似的避閃目光,偏頭的一瞬,他恰好望到一個打開的廁所隔間。
味道散的差不多了,蘭徹大步流星而來:“看什麽呢?”
越寒看着眼前的馬桶蓋:“……之前我好像可以直接坐在馬桶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