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顧嫣：……
這慕容麟也太會安排了， 她有答應要陪他嗎？
顧雲倒是非常熱情，“既如此， 那我就先去洗個澡。這幾天為了趕路，跑出一身臭汗，這味兒确實怪難聞的。”
說着， 他作勢還擡起手臂聞了聞，又對顧嫣說：“世子是貴客，阿嫣你要好生陪世子，不可怠慢。”
顧嫣興致索然。
等顧雲走後， 顧嫣見慕容麟擺着一張臭臉， 便問：“世子今天心情不好呀？”
慕容麟輕哼一聲，“你看上去倒很開心？”
“我大哥回京，我自然開心， 難不成我還能不開心？”
慕容麟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你們倒是兄妹情深。”
顧嫣覺得這話怎麽聽着酸溜溜的？
“我就一個大哥， 平日裏待我又極好， 感情當然非一般人能比。世子羨慕也沒用，不過世子你不是也有個堂妹嗎？”顧嫣眨眨眼，笑得幸災樂禍。
慕容麟想着那個刁蠻無禮的公主，俊眉緊皺，薄唇抿成一條線， 很是不屑道：“本世子和她又不是一個娘胎出來的。”
顧嫣掩唇而笑， 她發現自己最喜歡慕容麟瞧不上慕容钰時的傲慢神情，像極了一只高傲的孔雀。
不過慕容麟也不是單單針對慕容钰，畢竟他們的東平王世子目下無塵。顧嫣想了一圈， 還真想不出慕容麟眼中瞧得上誰。
他可是驕傲得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裏。
唯一能入他法眼的，大約就是玉泉寺那位遠離俗塵的仙姑吧。
顧嫣真是好奇那位仙姑到底是何方神聖。
“話說今兒吹的是什麽風？竟把世子吹過來了。”因為心情好，顧嫣也沒有理會慕容麟的酸言酸語。
“只是路上碰巧遇見顧小将軍，順道過來看看而已。”
順道過來看看？
“看看什麽？”顧嫣狐疑地打量着他。
慕容麟一時語結，冷着臉道：“本世子過來參觀将軍府不行？”
“行行行！世子哪能不行呢？”顧嫣好心情地對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敝府自是比不上世子府，世子要看随便看，看了不要笑話就好。世子這邊請。”
慕容麟絲毫不客氣地走在前面，将軍府這府邸是當初顧千霄大勝北狄後，皇上親自封賞的。只是顧家沒一個附庸風雅的人，院內景致擺設雖說不夠雅致，但整個府邸占地大，倒也算得上壯闊。
顧嫣帶他來到中庭，現在正值夏季，庭中池上荷花開得正好。顧府的池塘當然比不上宮裏的清蓮池，但平日裏休息待客，還是夠的。
兩人來到池上涼亭，紫桐忙叫人去帶點瓜果茶點過來。
顧嫣起身給慕容麟到了一杯茶：“世子，請自便。”
慕容麟看了一眼全是甜膩膩的糕點，和旁邊切好的梨，端起杯子飲了一口茶。
茶水剛到喉嚨，一股苦澀之味就彌漫開來，慕容麟不由得皺起眉。
顧嫣自顧自的拿着糕點吃個不停，這些糕點都是她的最愛，以後去了東陵不知道還能不能嘗到這樣的味道。
顧嫣不說話，兩人之間的氣氛就特別安靜。等顧嫣吃的差不多時，她才側頭看慕容麟一眼，“是敝府的東西難吃嗎？世子這般嫌棄。”
“我不喜歡甜食。”
“世子不喜歡早說嘛，我還以為世子對我有意見。”顧嫣招呼紫桐過來撤掉，重新上了一些不甜的。
慕容麟皺着眉，隔了片刻道：“在你眼裏，本世子是那種為了一點口腹之欲而計較的人？”
顧嫣怔了下，一臉無辜地看着他：難道不是嗎？何止為了一點口腹之欲，為了一點蠅頭小利，慕容麟都要和她計較到底。
“那世子為什麽一臉不開心？”
慕容麟別開視線，“……本世子沒有不開心，婚期将近了，你多陪陪父母。此去東陵，三五年不會再回來。”
那也得等你活過三五年再說呀。
顧嫣心中道。
“據我所知，世子也有不少親人在京城，為何要等三五年才回來一次？”顧嫣好氣地問。
慕容麟臉色一沉，“東陵離京太遠，本世子不喜歡長途跋涉。”
騙鬼呢！
雖說東平王妃已經不在多年了，但慕容麟和謝家的關系甚好。就拿這次回京來說吧，慕容麟都沒有去皇上給他安排的府邸，而是直接住進了謝家。
再則，太後也是慕容麟的親奶奶，甭管怎麽說，東平王父子都該每年回來探望一次。就算東平王身體不行，慕容麟回來代為探望也是一樣。
皇上對東平王父子這般好，這兩父子看上去反倒對皇上不怎麽樣，好歹是親兄弟親叔侄，逢節回來一趟不該很正常？襯得其他幾個和皇上異母的王爺反而更像皇上的親兄弟了。
顧嫣不知為何，腦中靈光一閃，竟然突然想起上次那塊鬧出很多是非的玉……
“世子的玉拿回來了嗎？”
“沒有。”慕容麟直接回道，臉色相當難看。
“不是吧？你沒有問皇上要？”顧嫣滿腹狐疑，慕容麟這麽在意，依他的性格，應該開得了這個口才是。
正聊着，顧雲過來了。他現在換上了顧嫣給他提前準備好的衣服，越發像個意氣風發的富貴公子了。
顧嫣學着他之前調侃自己的口吻道：“這身衣服穿上身，終于不像野蠻人了。”
“我也沒想到你竟然也會女紅活？真是你親自做的？”顧雲一臉不信地問。
“不是我做的，難不成還是針線自己縫上的？”顧嫣不服。
當然如果她沒有重生一次，這個年紀的她确實不會這些女孩子的活。前世為了成為一名賢惠的燕王妃，她在這些事情上也下了一番工夫。
“阿嫣終于長大了。”顧雲眼裏都是笑意，慕容麟又被晾在了一旁，顧雲忙打住這個話題，改談正事，“剛才宮裏有人來傳話，皇上宣我進宮一趟。”
“我也陪你一起去。”顧嫣道。
顧雲：“你去做什麽？在家乖乖待着，別瞎折騰，世子還在這裏呢！”
“我去當然也是有事，上次太後她老人家叫我空了去宮中陪她解悶，我一個人也不好去，正好今日你要進宮，就捎上我呗！”
顧雲正要說什麽，慕容麟先開了口：“正好我也很久沒去看過皇奶奶了，既然顧姑娘想去看太後，那便一同罷。”
顧雲這才沒再阻止，非常客套地和慕容麟寒暄了兩句。
顧雲入宮後直接去麟德殿面聖，慕容麟和顧嫣則去見太後。
近日北狄屢屢擾境，老皇上雖在宮中，但多少也聽了些風聲。北狄這些年越發強大，周邊被他吞并的小國和部落，少說也有十來個，這越發助長了北狄想稱霸天下之心。
只是北狄大軍多年前在顧千霄手上吃過大虧，也知道錦國不比那些小國和部落，非常難對付，因而才沒敢貿然妄動。現在顧千霄老了，老皇上也老了，越發膨脹的北狄就蠢蠢欲動起來。
顧雲去麟德殿的時候，正好顧千霄也在。老皇帝待他倒是非常親厚，“幾年不見，小将軍倒是越來越有千霄你當年的風範，果真是虎父無犬子。”
“承蒙皇上誇獎，臣和犬子不敢當！”顧千霄道。
“這裏又沒有外人，千霄不必自謙。”
老皇帝問了顧雲諸多北境的情況，顧雲一一如實作答。聊完這些之後，老皇上又留兩人在宮中用膳。
一旁的高公公笑道：“皇上，今兒可真巧了，顧姑娘和世子也在太後那邊。”
老皇上聽後，甚是高興，叮囑高公公道：“那邊叫顧姑娘和世子一同過來用膳吧。”
顧千霄一聽忙阻止道：“這怎生使得？小女無功無德，怎能同天子共進膳？”
“千霄就是刻板，朕倒覺得顧姑娘是個女中豪傑，見識也非一般人能比，朕欲封她為郡主。”老皇上笑着拍拍顧千霄的肩。
“皇上，小女無功名在身，如何能得這樣的封賞，還請皇上收回成命。”顧千霄說道。
老皇上卻道：“她就要嫁到東陵，不清楚的還以為朕對你們顧家生了疑心，不肯讓顧家的女兒嫁給皇子，故意将她打發那麽遠。朕給她這樣一個封號，今後便沒人敢這般看待她，你難道還不明白朕的苦心？”
“這……”顧千霄頓了下，“正是因為臣明白，才受之有愧。”
“好了，朕說過的話，自是一言九鼎，你不用費盡心機勸朕，同朕一同去進膳，朕還特地讓禦膳房備了你最愛的烤鵝。”
顧千霄見皇上主意已定，正好顧雲又給他遞了個眼色，他便沒再相勸。
且說長壽宮這邊，太後看到慕容麟和顧嫣兩人，甚是高興，着身邊的宮女賞了許多東西，拉着兩人唠嗑起來。
“沒想你們倆倒是很有心，真來看我這個老婆子了。”
“太後娘娘哪裏話？阿嫣早就想來了，只是苦于沒機會入宮，正好今天我大哥回來，我才同他一起進宮來的。”顧嫣道。
“哎喲，你看我這記性，只盼着你們來看我，倒是忘了你們入宮也不易。哀家該先着人去請你們，這樣你們來也不用這般麻煩，哀家真是越老越糊塗了。”
“太後娘娘哪裏糊塗？我看你精神着呢！你說是吧，世子。”顧嫣見慕容麟像根木頭一樣的杵在旁邊，便故意問他。
慕容麟淡漠地斜她一眼，坐在太後旁邊的女人眼帶笑意，唇紅齒白，正笑盈盈地看着他，那細長的眼尾像帶了鈎子似的，能勾得人心癢癢。
慕容麟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對太後道：“皇奶奶精神矍铄，一點都不糊塗，比那些看似聰明實則愚笨的年輕人通透多了。”
慕容麟這話雖是奉承太後的，可顧嫣聽着怎麽覺得他像是在罵自己一樣。
老太後被他哄得哈哈大笑，“麟兒的嘴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利索了？難不成是和阿嫣學的？”
“不是！”
“才不是！”
慕容麟和顧嫣同時反駁道，反倒惹得老太後笑得更開心了。
“說起來你們上次一同去替哀家求來的平安符甚是有用，哀家前些日子覺得這腰疼得直不起來，現在有了你們求來的平安福，哀家這腰也不疼了。”
顧嫣心道只怕是這兩天天氣好轉，風濕沒那麽厲害而已。不過老太後要這麽想，就讓她這般想吧，至少有個心理上的安慰。
顧嫣當然也不會傻乎乎的在這種場合說大實話，她笑着道：“只要太後覺得管用便好，看來真的是心誠則靈，當日世子在菩薩面前三跪九拜，可虔誠了。是上天感受到了世子的孝心，求來的平安符自然也是管用的。”
慕容麟嘴角微微抽了抽，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倒也沒有說什麽。
太後聽了笑得格外開心：“就你這丫頭最鬼，最會逗哀家高興。麟兒能娶到你當世子妃，也是他的福氣。麟兒，阿嫣随你嫁那麽遠，你今後一定要善待她。”
慕容麟站在一旁，臉上表情很淡，看不出喜怒，就在他正要說話時，顧嫣先開口說：“世子人中龍鳳，阿嫣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女子而已，世子看不上我，也在情理中。阿嫣也不敢奢求是只帶我一片真心，但求世子今後多多包容我，不要打我罵我便好。”
太後一聽收起笑說：“阿嫣這麽好，麟兒哪有看不上的？你不要瞎想，要是今後麟兒真的敢對你不好，哀家替你做主。”
“謝謝太後！”
顧嫣對着面無表情的慕容麟狡黠一笑，慕容麟盯着他看了許久，眼底情緒有些一言難盡。
幾人正聊着，麟德殿那邊的小太監過來傳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