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真是個勾魂攝魄的妖孽蕭長夙說完,便轉身出門洗漱
等他帶着滿身熱氣回到房中,這才發覺沈空知已經縮在床角睡着了。
他懷中抱着薄被,小半張臉都被遮蓋的嚴嚴實實,唯有一雙輕合的眼宛若以墨着色,劃出長長一道。
蕭掌門看着這一幕,方才好不容易消散的燥熱感又升騰起來。
這人,真是個妖孽!
他緊閉一下眼眸,複而睜開,滅了燈才氣哄哄地躺在了床的另一側。
本以為晚上經歷了這樣的一驚一乍,會十分難以入眠。
可他一躺下便嗅到一縷淡淡的暗香,腦海中居然很快便升騰起了睡意,緊接着沒過多久便失去了意識。
夜晚悄然過去,随着溫度漸低,天邊也終于泛起了魚肚白。
沈空知醒來的時候,正迷迷糊糊睜開眼想伸個懶腰,可一動手指頭,卻能感覺到一股酸疼竄便全身。
尤其是後背,感覺就跟被人狠狠揍了一頓似的,居然是連起身這個動作都顯得格外困難。
“嘶——”簡直是作孽,莫名其妙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還得來收這份罪。
嘗試許多次依舊沒發坐起身後,他只好重重嘆口氣,然後将手撐在身側,翻身直接下床,然後再扶着床沿站起來。
等好不容易站直身,他習慣性想拍拍手上的灰,卻又在觸見掌心泛紅時放棄了這個想法。
真是作孽啊......沈空知輕嘆一口氣,這時候才終于抽出閑情來打量一下這間房。
本以為堂堂掌門休息的地方,肯定得是金碧輝煌大氣恢宏,可這個破小屋子看着卻是有些簡陋。
桌椅看樣子都是純手工自己打造,床榻旁邊的窗雕刻卻是精良細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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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望去,層層疊疊的山環繞在雲霧中,其上探出半邊金圈,俨然是眺望美景的良處。
未等沈空知好好欣賞,身後便傳來了開門的聲響。
“沈仙師,您好些了嗎?”
進來的是元存,這會兒頭上紮着個小包子,手裏還端着一碗粥,小心翼翼的模樣叫人看着就覺得分外可愛。
沈空知難得看見他這副謙遜有禮的樣子,心想着不逗白不逗,索性便問:“你為什麽這幅表情,是不是覺得原先我應該伺候你,結果現在換了過來,心裏頭不平衡啊?”
“沒有。”元存十分認真地搖搖頭,然後一字一句地說:“師尊說了,您是特殊例外,所以不要跟您一般見識。”
“......”沈空知乍一聽還以為這是在誇自己,反應過來才覺得不對勁,“什麽意思?”
元存也相當誠實:“淩雲宗都是修仙之人,只有您沒有靈力,摔一跤就能變成這樣,所以師尊決定讓您什麽都別幹了,可不就是特殊的存在嗎。”
行吧,這意思就是他幹啥啥不行呗。
沈空知懂了以後倒也不生氣,廢人就廢人呗,好歹還有吃有喝,指不定蕭長夙被他給吓着了,這會兒也不敢再讓他幹些什麽。
吃過早餐以後,沈空知站在孤寒峰邊緣往底下看,才發現這高度真不是吹的。
底下一大片從樹叢間竄出的檐頂耀眼刺目,大片的練功場密密麻麻站着身着灰衣的弟子,一個個訓練的動作都格外整齊劃一,堪比他們在學校時跑操的正方隊形。
“沈仙師,你跟我一起去藏書閣吧。”
元存換好同一款式的練功服,這會兒走到他旁邊扯扯衣角,然後沒忍住伸手摳了摳上面用用金線繡的花紋。
沈空知打了個哈欠,然後低頭看他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去藏書閣幹嘛?”
元存噘噘嘴,然後擡起頭來,一雙圓溜溜的眸子發出靈動的光澤:“師尊說讓你去藏書閣找到修補靈核的方法,然後我去抄書。”
他這麽一說,沈空知才終于想起自己原先撒的那個謊。
這麽迫不及待就讓他去找,看來對于這個所謂的長生丸執念很深啊。
他這麽想着,又感覺看蕭長夙的模樣不像是這麽惜命的人。
針對這個問題思索了片刻後,他才忽然反應過來。
自己壓根就不知道這東西怎麽制作,就算恢複了靈力也沒辦法給他做長生丸來,到那時候豈不是......可現在的處境也是騎虎難下,也不知道從前自己的能力有沒有蕭長夙這麽厲害。
有的話......倒是能臨時反悔,跟他打上一架逃之夭夭。
針對這個謊言天花亂墜預設了許多場景,等到沈空知在藏書閣翻了一書架的冊子以後,才發覺這修補靈核的第一步就如此艱難。
淩雲宗的藏書閣是清瀾宗的四倍有餘,雖然都按照類別分好了,可一排書架都高至屋頂,旁邊還特意放置着長梯。
他這會兒找尋了一排,卻發現上頭只有在擁有靈核時補充靈力的方法。
沈空知默默坐在梯子最上方,環視一周本來想找元存聊聊天,卻發覺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了蹤影。
只有一個人的時候,這緊湊昏暗的地方便顯得格外詭異。
正當他想出聲把人給喊過來時,卻忽然看見這一排的盡頭出現了一個身着白袍的男人。
他手中抱着一本書,正看得津津有味。
閣樓上的小窗撒入幾縷陽光,恰好落在他展開的古樸書本上,同時将那張清冷淡漠的面容也映照了出來。
沈空知不由得一愣,等回過神來才發覺那人已經朝着自己這邊看了過來。
這驚鴻一眼,才讓他看清那男人被發冠束在頭頂的發絲,居然都是銀白色的。
“沈仙師,許久不見。”男人愣了愣,然後合上書緩緩朝着這邊走來。
看樣子他是認識自己了,可沈空知腦海中壓根沒有關于這個人的絲毫記憶,只好開始在自己對于原書有限的記憶中搜尋。
銀發白袍,長相清冷安靜,性格溫吞卻并不失攻擊性。
這些關鍵詞堆積在一起,總算讓沈空知靈光乍現,腦海中浮現一個名字。
他認真俯視着那面色漠然的仙者,接着蹙緊眉頭,憋出一個名字:“你是......淩雲塵?”
“......”副掌門抿着唇沉默片刻,然後無奈道:“是淩元塵。”
第16章 惡毒心腸沈仙師反應了半天,沈空知才發覺自己把這宗門的名字和人家搞混了。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後才道:“抱歉,最近有些不記事,是我唐突了。”
淩元塵看樣子也并不是很介意,這會兒搖搖頭便問:“沈仙師在找什麽,興許我能幫上忙。”
能找到幫手當然是最好的,沈空知這會兒本來有些高興,從樓梯上下來站在他的面前。
正打算說話時,忽然又想到了自己原先的人設。
想着他上下打量一下淩元塵這副模樣,忽然感覺同自己的人設有幾分相似。
只不過那雙微微上揚的杏眼同他倒是差別很大,假設沒有這一頭銀發的襯托,他的身上給人更多應該是認真和專注。
不知是出于什麽緣故,他感覺自己身上的浮躁之氣在遇見淩元塵的時候悄然消散了。
“是蕭掌門讓我來藏書閣尋找有關修補靈核的書籍。”
沈空知說完以後微微勾唇一笑,全然不知自己這副模樣有多像一個虛假的白蓮花。
淩元塵面上表情不顯,心底卻已然是打起了鼓。
難怪師兄對他如此上心,原來同傳聞中一樣,是個滿心計謀,只知用美色惑人的禍害。
光是這麽一小會兒,淩副掌門的腦海中已經浮現起了蕭長夙被面前這人迷得神魂颠倒,連宗門都不要的場景。
“淩長老。”沈空知的聲音将他從恍神中喚回現實中來。
“您可知道那些記錄的書冊大部分放置在何處,慢慢找有些太耽誤時間了,我怕蕭掌門回頭又要發脾氣。”
居然拿蕭長夙來說事,原先果真是小看他了!
淩元塵這麽想着,對面前這人的影響更不好了。
可礙于他也并不是那種刻意隐瞞視而不見的人,這會兒只得冷着臉轉身,“跟我來吧。”
“多謝。”
沈空知松了口氣,正從高梯上緩緩下去時,卻又感覺淩元塵剛才的表情有些不太對勁。
他是在生氣嗎?
這宗門裏的人似乎都對他尤其鄙視,上至掌門,下至小孩。
這讓沈空知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他原先到底是都幹了些什麽,才會落着個這樣的待遇。
不等他深思,前頭的淩元塵已經站在了一處書架旁,他伸手取了一本厚重古樸的竹冊下來,然後一轉頭遞給沈空知:“沈仙師可先看看這本,是我師父淩月仙尊留下的。”
“淩月仙尊?”沈空知先是一愣,然後接過那竹筒。
外頭用極其板正的瘦金列着一行字,雖說他看不太懂,但是隐約能夠分辨出“靈核”以及“靈力”二字。
正當他要翻開查看時,卻聽對面的淩元塵忽然輕笑一聲:“原以為沈仙師不是這樣傲氣之人,可沒想到因為掌門所做的糊塗事情,卻是連我們整個淩雲宗的人都恨上了一般。”
沈空知滿臉大寫的懵逼:“啊?”
淩元塵卻是絲毫沒有察覺一般,輕輕将肩頭的銀發掃至腦後,一雙杏眼浮着涼薄和冷漠:“縱使您心中不快,也不能對我師尊不敬。”
“......”沈空知這下算是徹底愣住了,他感覺有氣又好笑,沒忍住掀起細長的眼尾,輕笑道:“淩長老,既然您和蕭掌門年歲相差不大,那我也該喚你一聲師兄才對。”
他說完,未等淩元塵開口,便又道:“淩師兄,話可不能亂說,雖說我原先的确是惡名遠揚,可未曾做過的事情我是不會認的。”
“哦?”淩元塵似乎訝異于他會反駁自己這一點,眼底閃過幾分譏諷的同時,語調也越發冷漠:“我師父同你師尊幾乎是同一時間消失與這世間,這一點你不會不清楚,現在來裝作不認識又算是什麽意思。”
沈空知被他這話一哽,想到自己剛才反應卻是不太對勁,即便他确實不認識這個所謂的淩月仙尊。
淩元塵這會兒已經表現出不想同他說話的意思,轉身一邊朝着藏書閣大門走去,一邊笑道:“我勸沈仙師還是死了這條要做掌門夫人的心,且不說我們掌門根本對男子無意,光是有着這樣惡毒心腸的人,就已經不夠格入他的眼。”
手拿竹筒的沈空知默默跟着他,正打算開口對他這個“惡毒心腸”的說法做出反駁時,卻忽然一擡眸看見前邊的白袍男人停下了腳步。
淩元塵比他要矮上一些,這會兒他眯着眼朝門口光線撒入的位置看去,卻忽然發現那不知何時站了個身形高大的男子。
“我師弟前些日子發了高燒喪失了些許記憶,淩掌教何必揪着他的錯不放,難不成作為修仙之人,居然是連一個靈力盡失的可憐人都不放過嗎?”
聽見這耳熟的聲音時沈空知不禁一愣,很快察覺到他話語中有故意瞎編的成分時,心底卻也升騰上了一種莫名的委屈和溫暖。
不等淩元塵回過神來,他便從他身後繞過去,然後上前幾步:“師兄,你怎麽來了?”
來着正是清瀾宗副掌門,也就是他的二師兄趙星河。
距離蕭長夙去清瀾宗同沈空知宣戰已經過去了好幾日,趙星河當天不幸落敗還受了傷,現在看起來卻是已經好了個徹底。
他方才背着光,只能看清一個大體輪廓。
這會兒沈空知走進以後,才發覺他身着同那天決鬥相差無幾的黑色勁裝,長發用絲帶高高束于腦後,露出一雙極深極黑的劍眸。
他這副模樣着實有些帥到沈空知了,比起當天被打到吐血的慘狀,帥氣不是一點點。
“師弟,別怕,師兄來了。”
趙星河看見自己師弟一臉風輕雲淡,可眼底卻閃爍着點點笑意的模樣,心底不自覺地升騰起了憐惜。
沈空知還未反應過來該跟他說些什麽,便見他伸手将自己攬至身後,接着怒視着裏頭一臉嚴肅的淩元塵。
“淩掌門,就憑你方才同我師弟說的那些話,是不是該向他道歉。”
淩元塵輕蹙眉頭,半信半疑:“我并不知他失去了記憶,何況...他當初的确纏我師兄纏得緊。”
沒想到方才對着自己還氣勢洶洶的淩元塵現在卻變了一副神情,沈空知正饒有興致地看着面前有趣一幕,卻沒發覺自己身後緩緩落下一道修長的身影。
第17章 你沒嘗過男人的滋味蕭長夙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處理完宗門事宜,正想來藏書閣看看沈空知找得怎麽樣了。
可一落地,卻看見一個背影有些眼熟的男子正将沈空知護在身後。
細看,他的手還穩穩放置在那人的細腰之上。
“......”沈空知這會兒壓根沒注意到,還在為趙星河來幫他找場子的事情高興。
可惜對面的淩元塵卻并不是那麽買賬,也不知是裝傻還是真是在認真回複,開口便道:“我方才所言句句是真,所以并無必要道歉。”
“笑話!”趙星河也不甘示弱,冷笑一聲便道:“你們蕭掌門長成一副衰樣,根本比不上我們沈師弟半點美貌,還好意思說是我師弟纏着你師兄,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沈空知聽了這話直想笑,但若是真笑出來便是滅了趙星河的威風。
于是他便強忍着,微微一颔首道:“我師兄所言有理,我對于蕭掌門速來只有好友情誼,何來愛慕,何況淩掌門都說蕭長夙中意的是女子,我師兄對于我的擇偶标準也是極其了解的。”
淩元塵半信半疑地扭頭看向趙星河,後者十分默契地便接上了話。
“我師弟是喜歡女子的,原先還同宗門中的一位師妹兩情相悅,誰知後面就被你們給擄了過來。”
“分明我師弟是受害者,他都未曾斥責你們半分,現在淩仙師作為淩雲宗副掌門,竟還說出這樣的話來。”
趙星河說着,語氣越發冰冷陰鸷的同時,眸色也逐漸變得危險:“我今日前來,便是要将我師弟帶回去的。”
“沈師弟既然已經入了我淩雲宗,自然就是我們宗門的人。”淩元塵微微眯起眼眸,表情有些不悅:“這個道理趙師兄不會不懂吧。”
“胡言亂語!”
趙星河唇角一勾,臉上仿佛大寫着“無賴”二字。
“據我所知,師弟來了淩雲宗以後,并未進行過入宗儀式,他既是我師弟,便是我們清瀾宗的人,想走想留難不成還要看你的臉色!”
沈空知這會兒也聽出他是氣急了,終于也不一口一個淩掌門,張口就是你了。
正當他想開口打岔時,卻忽然聽見自己身後傳來一聲輕蔑的低笑。
趙星河方才根本就沒察覺到有人過來,這時候也是吓了一跳,連忙護着沈空知又是一個轉身。
“掌門師兄。”這次輪到淩元塵高興了。
他壓根沒再看趙星河一眼,直接便走到了蕭長夙的身邊,一掃腦後的銀發,接着便是一臉掩蓋不住的驕傲。
蕭長夙看着那只手,心底又湧上了一陣無名火,同時看向趙星河的眼神也越發冷漠。
沈空知是早習慣了他的喜怒無常,可這時候正以為他又要陰陽怪氣開口時,卻見他忽然對着趙星河微微颔首。
“星河長老來淩雲宗,怎麽也不提前知會一聲,若是有要事談,可随我去宗主殿。”
此話一出,在場人的表情皆是一變,沈空知也沒想到他怎麽忽然就正常了。
“咳咳——”趙星河方才還是一副怒火中燒的模樣,現在卻像是被兜頭澆下一盆冷水,渾身氣焰盡數是熄滅了。
“那便聽蕭掌門的,我們去宗主殿談吧。”
話音落下,蕭長夙便很是難得地讓開一條道路,讓趙星河先行通過。
趙星河對此雖然訝異,但卻是心中一陣爽快,覺得自己收到了重視。
在他之後,淩元塵也緩緩跟上。
正當沈空知有些好奇這做法,抱起自己的竹筒也要往外走時,面前方才還要離開的蕭長夙卻忽然擋在了他的面前。
“蕭掌門這是什麽意思。”
沈空知有些不好的預感,這會兒微微後退一步,狹長的眼眸中透出不悅的光來。
“沈師弟方才說的話,師兄聽得一清二楚。”蕭長夙表情冷漠,深邃漆黑的眸底盡是危險,“沈師弟原先明目張膽地追求了我許久,現在居然倒打一耙,說自己實則愛慕女子。”
他的語氣中滿是若有所思,莫名讓沈空知感覺後脊發涼。
沒忍住又是往後退了一步,可這個動作卻是沒能夠完全做完。
退到一半,腰上忽然撫上一只寬大修長的手掌,沈空知登時瞪圓了眼,這副模樣落在蕭長夙的眼中,就像是一只小倉鼠。
“蕭、蕭掌門請自重!”
“這些分明都是原先沈師弟要求我對你做的事情,現如今我完全遵守,怎麽師弟反倒開始欲拒還迎了呢?”
沈空知聽後張口便要罵,可忽然眉心卻落下一處泛着火熱的指尖,逼得他不自覺地閉上了眼。
纖長的睫羽不住輕輕顫抖,如遠山的眉帶着鋒利的弧度。
一瞬間仿佛自眉心起整個大腦都開始灼熱起來,與此同時,他的腦海中也徒然浮現一副畫面。
那是在一顆高聳入雲的蒼天大樹之下,蕭長夙身着黑衣,一張俊臉上滿是冷漠。
平日裏沈空知看見他的時候,總是一副慢慢悠悠的模樣,可這時候他卻是在平地上疾行,俨然是在躲着誰。
畫面一轉,後面一個身着白袍的男子緊跟在他身後,行走間衣訣翻飛,上面用金銀絲線所繡的鳥兒像是要從中飛出來一般。
“蕭師兄......”男子氣質孤傲清絕,狹長的丹鳳眼本是淡然,這時候卻是浮上了些許焦灼和擔憂。
他快步追随着前面的蕭長夙,也不知是心底藏着事情還是什麽,前面的人停下了腳步他還沒有發現,就這麽傻乎乎地撞了上去。
蕭長夙被他碰到,臉上的表情越發陰鸷。
可那人擡起頭來時,筆直高挺的鼻尖被撞紅了,顯得有些楚楚可憐,卻還不依不饒地說:“蕭掌門,你怎麽可能不喜歡男人?”
蕭長夙原本面色稍微緩和了一些,聽見這個問題以後又是一陣不耐煩:“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不喜歡男人,你為什麽一直追着我不放呢?”
“不可能!”對面的人剛才那一下估計是撞疼了,這會兒眼眶和鼻尖都是紅的,卻還依依不舍。
“你可能是沒有嘗過男人的滋味,你嘗一嘗就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歡了!”
說着,他抓着蕭長夙的衣角,踮起腳便顫抖着往前撲。
第18章 萬般變化不是你畫面到這一刻終止,沈空知遲遲緩過神來,半晌睜開眼看見眼前面無表情的蕭長夙,一時間還覺得自己好像還在那幻境中。
裏面那人分明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他恍惚片刻,然後問:“那是......”蕭長夙回答也同樣果斷:“那是我從前的記憶碎片,現如今你知道為什麽了?終于不再和我裝傻了?”
這未免也......太神奇了。
沒見過世面的沈空知開始回味方才腦海中宛若幻燈片一般播放的畫面,當注意力忽然定格在那張同自己一模一樣的焦急面容上時,忽然心底有種宛若觸電的感覺冉冉升騰。
等回過神來,他看見面前的蕭長夙一臉嚴肅神情,才終于緩緩地反應了過來。
“我以前真是這樣的?”他這麽說完,果斷忽略了正要開口說話的蕭掌門,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怎麽覺得自己說的其實有道理呢?”
蕭長夙:“......”沈空知窮追不舍:“确實很有道理啊,沒有嘗試過的東西怎麽能妄下定論呢?”
他這話剛一說完,正想要繼續追問蕭長夙方才那個術法是如何使出來的,卻忽然看見面前的人有了動作。
脊背狠狠撞在大門上的同時,一只宛若鷹爪般充滿力量感的手也攥住了他的肩膀,那力道簡直像是要把那薄薄的肩膀直接捏碎一般。
背上的傷還未好,沈空知這時候沒忍住倒吸一口氣,本就不太好看的臉又白了一個度。
蕭長夙的臉色很是難看,他立體的五官被側面撒入的光分成明暗兩面,這時候襯得那高挺的鼻梁喝深深凹陷的眼窩越發清晰明顯。
“我跟你說過很多遍,不要再糾纏着我,為什麽不聽!”
“我對你沒有任何感覺!”
男人粗重的呼吸近在咫尺,沈空知甚至能夠看見他漆黑瞳孔中即将迸發出的火光。
他一時間也感覺到惱火了,張口便道:“你真以為自己是什麽寶貝,是個人就喜歡你嗎!”
“就你這樣子,我看得上你?說出去都要笑死人。”
面前人薄唇輕啓,吐出這麽幾句冰冷話語的模樣,讓蕭長夙仿佛一瞬間回到了最初見到沈空知的模樣。
那時候的他還是各宗門口口相傳的天才,在對抗魔族的戰役之中戰功豐碩。
在那場慶功大典上,他身着白色長袍,如綢緞的長發被一條青色絲帶高高豎起,一手執着他的法器折扇,一手端着小小的酒盞,站在臺上意氣風發。
那時候蕭長夙還未當上掌門,也不愛湊這些熱鬧。
可就這麽一擡眼,卻是再也忘不掉面前的那一副場景。
清瀾山空知仙尊名動天下,法器乃是早已飛升的清鶴上仙所贈的上等仙品,在鼎盛時期,一言一行都能成為諸多人效仿的模板。
既是他的慶功宴,當夜他也是被灌了許多,等蕭長夙掩下心底的莫名情愫時,再度擡頭卻發覺臺上那人已然是有些醉了。
他本就瑩白細膩的肌膚上仿佛湧動着大片耀眼的火燒雲,似的他身上那種若即若離的疏離感似乎減少了許多。
蕭長夙心神一動,鬼使神差地端着酒杯上了臺。
“沈師弟,方才人多,還沒來得及恭喜你。”
沈空知眼底已然泛起了些許醉意,這會兒認出他來微微勾唇一笑:“許久不見了。”
其實兩人說不上熟稔,從前也并沒有過太多的交集。
可這晚上,蕭長夙心底卻是有了一種急切想要靠近他的欲望。
飲完這一杯,沈空知俨然有些身形不穩了,旁邊的弟子還未發覺。
蕭長夙見着他隐隐有要往一邊傾倒的架勢,沒忍住伸手去扶,可沒想到一只手便掌住了那纖細的腰身。
因為夏季的緣故,他身上穿着的是天山雪蠶絲所做的衣袍,入手冰冰涼涼分外柔滑。
蕭長夙面色一僵,只感覺自己粗糙的掌心中,幾乎能夠感受到那細腰之下的柔韌和細膩。
“可真是有些醉了。”沈空知眼底閃着幾分無奈,興許是因為喝醉的緣故,扁着嘴的模樣有幾分孩子氣,“師兄方便送我回去一趟嗎?”
蕭長夙這時候也不好出口拒絕,索性便攙着他回去了。
沈空知的住處在清瀾峰山頂,對面一眼望去便是萬年不化的高聳雪山,雖然是夜晚離得遠,可他還是能察覺到那邊月色下晶瑩的反光。
回去的時候沈空知已經醉的不省人事,到了山頂弟子便接手了過去。
蕭長夙不好繼續留在那,便轉身離開。
後面每每想起,那天晚上他抱着沈空知上山的畫面,都像是一場遲遲醒不來绮麗的夢。
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都沒有再聽過來自清瀾宗的消息,當師父忽然消失以後,他被推舉成為淩雲宗的掌門。
接下去不過幾個月以後,他便聽說了沈空知為了保護自己師兄靈核俱損,陷入昏迷的消息。
可緊接着妖族作亂,他作為四大宗門之一的掌門,親自出陣擊退妖族餘孽,等歸來之時卻已是物是人非。
那天沈空知在宗主殿內等候他,在一觸見那修長清冷的背影時,蕭長夙只感覺自己心跳憑空漏了一拍。
可當那人滿心歡喜地轉頭同他對視一眼之際,他卻瞬間察覺到了那人的不對勁。
從前的沈仙尊,即便對待老友,卻也不會露出這樣的神态。
等他好不容易将人安置好,回頭一打聽,才知道随着靈核破損,沈空知變成了一個普通人的同時,也失去了部分的記憶,就連脾氣秉性都與原先全然不同。
自那以後,沈空知時常來糾纏他,即便原先蕭長夙對于他本就有着不少的好感,卻也清楚眼前人已非彼時人。
這短短一年時間內,變數太多,如今險些被方旸害死的沈空知,卻像是軀殼內又換了一個人般。
蕭長夙從回憶中抽身出來,微微垂眸看着面前眉頭輕蹙的沈空知,心底或多或少有些惋惜。
變來變去,總歸不是他。
也罷了,現如今,無論是誰都逃不過他和方旸的計劃之中,必死無疑的那一項。
倘若不是他......自己心中還能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