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問題
如果是普通的鬧鬼,許陸離也不覺得有什麽,但餓鬼是個很特殊的存在,俗話裏說的永世不得超生,除了魂飛魄散之外,便是打入餓鬼道,永不轉人。這些餓鬼生前本就是大奸大惡的人,死後受盡折磨,變得非常兇殘,平常人碰到,死都是輕松的。
“小魚你聽我說,你現在先退出去,然後……”許陸離說着一頓,算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跟沉魚住處的距離,趕過去應該也不是很久,當即決定過去一趟,“然後鎖好門窗,誰敲門都別開,我現在過去,你視頻別關。”
沉魚聽他這麽緊張,心一下提了起來,有點想哭:“離哥,你別吓我,很嚴重嗎?”
“不是,我正好有工作要到那附近去,就順便看看。”許陸離放緩聲音,安撫道,“可能你不知道的時候房主親人進去了,料理後事什麽的,也可能是一些不怕死的去探險呢,你看上回我們不是也去兇宅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大安全,開着視頻大家可以看着,一會我跟你一起去敲門,別怕。”
“哎,離哥你不是個看店的嗎?怎麽還出外勤的?”
明文沒頭沒腦問了一句,沉魚一下又緊張了起來,氣得許陸離直磨牙:“同事都請假了,攝影拍外景抓不到苦力抓了我,不行嗎?!”
他說完把電話塞進口袋,剛想跟危樓說一聲請個假,就看他手裏已經拿了鑰匙,問道:“有駕照嗎?”
“有啊。” 許陸離點頭,下意識伸手拿了鑰匙,末了覺着不大對,奇怪地看着危樓,“你也要去?”
“錦音說你可以陪我。”危樓說着一頓,又改了口,“我可以陪你。”
“這算工作?”
“算。”危樓點頭,看了一眼許陸離的口袋,壓低聲音道,“霍絲絲委托我們聯系他未婚夫了。”
“都還不知道是不是……”許陸離嘟囔了一句,但細想自己還沒對付過餓鬼,有點沒底,危樓既然聽得出來,那帶上起碼也是個保險。
這樣一想他也不再掙紮,鎖了店門後跟着危樓一起從後門離開,去拿車。
等到停車的地方,他發現店裏那只黑貓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等在那了,看見許陸離走近了,立刻走過去乖巧地蹭他。
“你也要去啊?”許陸離有點無奈,彎腰摸了摸黑貓,“那地方危險,小貓咪就回家看……”
“帶上吧。”危樓打斷了許陸離的話,“我得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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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陸離不明白這必然性,但老板都這麽說了,他也不好再提出什麽意見,拉開車門把貓丢到後座去。
沉魚住的地方在市中心,要換作平時估摸着他們得堵車堵到半夜去,好在這會人已經少了,加上許陸離一直卡着限速開,倒是硬生生趕在十二點前到了小區門口,立刻摸出手機,問道:“你住哪?”
“我下去接你吧?”沉魚猶豫道,“我們小區門禁很嚴,電梯也得刷卡……”
許陸離聞言也猶豫了:“那……行吧,你小心點,別太着急,就跟你平時下樓拿外賣一樣就行。”
“好。”沉魚應了一聲,許陸離就看視頻裏的人站了起來,鏡頭轉向大門。
他這才探頭出去看了一下這小區,是剛建不久的,有很多房子還沒賣出去,加上這會也不早了,亮着的窗戶并不多,一眼看上去沒什麽大問題。
“這種小區肯定都是找人看過的,不求好,也不能壞。”一旁的危樓忽然出聲,他一路上都很沉默,要不是許陸離一直注意着,都快忘了這人了,“這地方的布局很講究,老板估計花了不少錢。”
許陸離挑眉:“就這麽看一眼你就知道了?”
危樓搖頭,把手機遞給許陸離,屏幕上是小區的平面圖,估計是剛搜的。
許陸離瞬間無語,但轉念一想,上次危樓也是對風水很熟悉的樣子,難道他真的是學過的?但他那個直接把人捏碎的手法又是怎麽回事?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許陸離就不是個會瞎猜的人,有些事與其自己在那猜,還不如直接問,“要好好回答那種!”
危樓被他逗樂了,指了指他的手機,看許陸離立刻捂住話筒的位置,這才伸出一根手指,小聲道:“我認真答你一個問題,你想好要問什麽。”
“就一個?”
“這算問題?”
許陸離立刻把捂住手機的手換到自己嘴上,猛搖頭。
他想問的問題其實很多,但要問到點上又很難。
比如問他是人是鬼,但這對許陸離來說好像不是很重要,只要危樓沒危險性,是人是鬼好像沒什麽所謂。
再比如問他白天的時候去哪了,但這頂多就是滿足了他的好奇心,好像也沒什麽所謂。
那幹脆問問他的風水知識是哪來的?又或者問問他是怎麽做到徒手把厲鬼捏碎的?
一大堆問題在腦子裏糾結成一團,他也不知道應該揪哪個線頭,苦惱得不行。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窗戶忽然被敲響,窗外站着一個女人,穿了一條淺色的連衣裙,精致的五官化了淡妝後更是豔麗,此時正笑吟吟地沖他們招手,應該就是沉魚了。
許陸離本想放下窗戶,但沉魚卻是轉身回去跟保安說話,登記過後開門,走在前面給他們領路。他這才想起來自己手機還開着視頻通話,照着前邊,沉魚應該是看見了,确定了人。
他關了視頻,啓動車子以龜速跟在沉魚身後,食指在方向盤上沒什麽規律地點着,腦子裏還在想着要問危樓的問題——要一下能問到點上的問題。
在婁家的時候許陸離就隐隐感覺危樓對他熱情得有點奇怪,危樓很喜歡拉他的手,這是一種親近的表現。
但在許陸離的記憶裏,他根本就不認識這麽一號人,尤其危樓的名字很有意思,就算不記得臉他也應該記得名字才對,所以相識的可能性不是很大,除非是危樓單方面認識他。但撇開認識的可能性,許陸離能想到的只有另一個——危樓饞他身子!
當然不是不可描述的那種饞!
陽氣有點像生命力,除去極少部分特殊人群之外,每個人都有,就算有損也會自我恢複。鬼只有陰氣,還會吞噬陽氣,所以被奪舍的人很多時候是先被耗盡陽氣,最後衰弱死亡。但太陽光其實也算陽氣,鬼卻大多都怕,因為太強的陽氣是會灼傷魂魄的,所以一般會被附身的人,都是走黴運、有陽氣但弱的人。
許陸離八字生得好,陽氣充足,雖然作為人來說沒什麽特別的,但對鬼來說就是個行走的日光燈,有危險的同時也有致命的吸引力,這就導致了一個很尴尬的問題——小鬼都很怕他,但能承受住陽氣的厲鬼極度喜歡接近他,如果危樓也是一樣的情況,那他是什麽玩意根本不用想了!
按這麽個思路來算,與其去糾結危樓到底是什麽,倒不如想想他是誰,但又不能直接問,要是他來一句“我是危樓”那這問題就廢了!
琢磨了半天,許陸離腦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他想起來自己那天跟危樓提的事,瞬間想好要問什麽了。所以跟着沉魚到停車場停好車後,許陸離并沒有急着下車,而是熄了火,認真地看着危樓:“那我問了!”
危樓被他逗樂了,語氣染上笑意,輕輕點了點頭:“問。”
“你……是雲城危家的人嗎?”
雲城危家是業內很有名的風水大家,國內很多有名的景點建築都出自他們之手,不過在許陸離印象裏,危家雖然對風水很有研究,但捉鬼就一竅不通了。
大約是沒想到許陸離琢磨半天會問這麽個問題,危樓有點發愣,好一會才開口,但不是回答,而是反問:“你跟危家的人很熟?”
許陸離點頭:“是,也不是。”他說完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家跟危家是世交,家裏人熟,但我跟他們不算特別熟。”
更準确地說,他媽跟危家家主是閨蜜,許陸離會叫人一聲幹媽,危家的小當家是他未來姐夫,不過年齡關系,許陸離跟這個姐夫關系一般般。按理說這樣的關系,其實應該很親密,但因為小時候發生過的事,許陸離不太喜歡去危家,所以現在也就節日會跟着家裏人一起去拜個年的程度。
不過到底關系擺在那,如果危樓不是危家的人,那很多東西就可以排除了,他要真是危家的人,那他也可以讓他姐幫忙打電話問問。
“是,也不是。”危樓忽然重複了許陸離的話,這便算回答了,卻不像許陸離那樣有任何的補充。
許陸離瞬間後悔了:“我現在換個問題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危樓道,“不過有件事我可以告訴你。”
“什……”
許陸離“麽”字還含在嘴裏,原本坐在副駕駛的危樓忽的往他的方向一靠,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擡手撫上他的臉,檀香的味道順着那只手襲上他的鼻尖,和着危樓的好聽的嗓音,像要把他的五感全部侵蝕:“我很想見你,離離。”
他說完又靠近了一點湊到許陸離耳邊,像是在同他耳語,卻一句話也沒再說,直到唇瓣若有似無地蹭過許陸離的耳廓才飛快退開,沒給許陸離任何反應的機會,立刻退回去開門下車,動作流暢得像早就計劃好似的,留下許陸離在車內懵逼。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許陸離耳朵已經有點發熱了,下車的時候也忍不住要去瞟那個罪魁禍首。
沉魚看到許陸離下車的時候,覺得他表情有點怪,但又說不出來怪在哪,便也不糾結了,大跨兩步走過去,叫了聲“離哥”。
聲音剛冒出來,就聽見腳邊傳來一聲貓叫,一只通體漆黑的野貓橫在兩人中間,沖許陸離叫。
許陸離這才把注意力從危樓身上撕下來,彎腰摸了摸黑貓,然後看向沉魚:“沒出什麽事吧?”
“沒事。”沉魚扯起一個笑容,半舉起手中的手機,語氣有點小心翼翼,“離哥,我能跟你商量個事嗎?”
“什麽?”
“我能直播嗎?”沉魚說着,補充道,“是群裏人說的,難得要過去,不如開個直播,正好給你攢攢粉……”
許陸離聞言有點哭笑不得:“你都這情況了還有心思想這些?”
“你這不是來了嘛!再說你說得也沒錯,說不定是人呢!”沉魚不好意思道,“我們都是你的事業粉!事業粉知道吧!你說你長這麽好看,不直播可惜了!”
“你前言不搭後語。”許陸離簡直想翻白眼給她,“如果一會開門了發現真是人,你要怎麽辦?”
沉魚被噎住了,沉默半秒後才遲疑道:“那我……遮住攝像頭?”
許陸離被逗樂了,搖搖頭:“我沒辦法跟觀衆互動,還是算了吧。”
“不用互動!真的!”沉魚露出可憐的表情,目光殷切地看着許陸離,“其實你自己直播更好,你要是嫌麻煩我可以幫你拿着的!”
許陸離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尤其是這種怎麽都好的事,像明文那樣一直叨叨要他去做他肯定不做,但沉魚這招就很有用了,猶豫了好一會,他還是沒能說出拒絕的話,認命地拿出手機遞過去:“盡量別拍到臉,一會要是看到什麽不對勁的東西,記得跑。”
沉魚連連點頭,接過許陸離的手機,發現這人手機居然鎖都不鎖,有點驚訝,但打開後看到他除了游戲跟一個直播app之外就剩下常用軟件的桌面,又有點明白了,他們離哥的手機壓根沒什麽隐私。
就算真的有,她也不可能去窺探,滑開屏幕後沉魚直接點開了直播app的圖标,上面還登錄着許陸離的賬號。
簡單設置了一下,開始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