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樓
榮耀下了二樓後,沒敢再亂跑,就蹲在樓梯轉角的地方,樓上往下看不見他,但他正好可以聽見腳步聲。
他對自己是怎麽上到樓上這件事腦子一片空白,兩個隊友雖然态度很奇怪,但他們不敢、也沒必要動什麽手腳,最重要的是……他下樓後才發現直播居然中斷了,沒網就算了手機連信號都沒有,根本沒辦法跟工作人員聯系。
好歹是個搞靈異直播的,對一些相關的事肯定是有點了解的,所以他幾乎可以肯定這房子有問題,他心性是高,但還沒高到會單獨送人頭的程度。可要他回去三樓跟其他人回合吧,他又實在覺着丢人,幹脆就在這蹲着了,以不變應萬變。
但他是有點低估這房子了。
起初他只是聽見有腳步聲在走廊裏回蕩,這房子的地板很多都是瓷磚的,一些鞋子底比較硬,踩上去聲音會很脆很響,榮耀便安慰自己這可能是樓上傳下來的。但後來越發覺得不對頭,尤其在他聽到樓上傳來“砰”一聲後,那些凄厲的慘叫甚至都沒辦法掩蓋住一直來回走動的腳步聲。
這個時候他就有點發毛了,但還是憋着氣不想上去,只能挑個稍微看得見亮光的角落縮着。他沒敢過去光照得到的地方,躲在黑暗裏看光,總比站在光亮裏胡亂猜測黑暗中有什麽要來得好一點。
他哪都不敢去,怕暴露自己連手機屏幕也沒敢按亮,只能盡量屏住氣息,一邊聽着樓上嘈雜的尖叫和腳步聲,一邊數着自己的心跳聲。
人在寂靜的黑暗中是很容易胡思亂想的,尤其是在一棟死過人的兇宅裏,有時候會想鬼,有時候會想兇手,無論哪種都會讓人感覺毛骨悚然。盡管榮耀已經盡力去想別的東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了,但這效果微乎其微,他還是時不時會覺得黑暗裏自己看不見的地方似乎是有什麽東西在,有一雙眼睛……正虎視眈眈地看着他。
在某個時刻,他忽然聽見了一聲很悶的聲音,像是有什麽東西落到地上,從他印象中樓梯口的位置傳來,但他警惕砍過去時,原本應該有樓梯的地方卻只剩下一堵牆了。
榮耀一愣,又看了看四周,試圖證實自己的印象是錯的。
但他什麽都沒能證明。
因為走廊不知什麽時候起的變化,無論上樓還是下樓的樓梯都消失了,從一端開始,只剩下雪白的牆壁和一道又一道緊鎖的門,直到盡頭的窗戶,放了一格月光在地上,就算是這空間和外邊有點聯系了。
這裏已經是死胡同。
榮耀害怕到了極點,他撐着身子想站起來,兩次都因為腿軟重新跌坐回去,第三次才成功站起,伸手在雪白的牆壁上摸索起來,試圖找出被“藏起來”的救命出口。但無論摸到哪,堅硬冰涼的觸感就像一張病危通知書,清楚明白地告訴了他此時的絕境。
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短促的“刷”一聲,随即那聲音輕了一點,變得又長又緩,是窗戶被打開的聲音。
是人?是之前一起進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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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是那些人。
榮耀在心裏暗暗祈禱着,以極為緩慢的速度貼着牆壁轉身,衣服蹭落一層牆灰,但他不想管,他不敢讓背空着。
随着身體轉動,他最先看到的是黑色的裙擺,等再多轉動一點,他便看見了一個站在窗邊的人。
過膝的女仆裝,頭發在腦後簡單挽起一個發髻,餘下的散落在背上,單看背影很是優雅。
那人把窗戶打開後,似乎察覺到了榮耀的視線,便轉過身來,露出那張眉目精致的臉,唇邊還帶着一個溫柔的笑容,聲音甜美:“請問是小姐的客人嗎?”
雖然在這種情況下,一個憑空出現在窗邊的人,怎麽想怎麽奇怪,但她無論是聲音還是模樣,都非常正常,有那麽一個瞬間,榮耀是真的覺得她是個活人——或者說希望她是個活人。
直到她微微一歪頭。
換做普通的女孩子,這真的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動作。
但她不是,她一歪頭,整個腦袋呈近九十度倒了,只有一層皮堪堪将頭和身體連着,就算如此,她依舊非常盡職地跟榮耀這個陌生人打招呼,只是聲音變得非常奇怪:“歡迎光……”
她話甚至沒有來得及說完,那層薄薄的皮就斷開了,腦袋掉到地上發出“咚”一聲悶響,“咕嚕嚕”在地板上轉動着朝榮耀的方向滾了過來。
“啊!!!”
慘叫聲在密閉的樓道中響起,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腦袋,榮耀連腿軟的勇氣都沒有,只能不斷把身子往後貼,試圖離那個腦袋遠一點。
但他這個動作毫無作用,女孩的腦袋像個籃球一樣滾到他腳邊,撞上牆壁後停了下來,正好是一雙眼睛從下往上看着他。女孩唇角依舊翹着好看的弧度,兩瓣唇一張一合,吐出來的聲音依舊奇怪,像是含了滿滿一口水,說出來的每一一個字都帶着氣泡:“請問要喝點什麽?”
恐懼到了頂點,榮耀連呼吸都忘了,大腦一片空白,慘叫卡在喉嚨裏只能發出了幾個短促的音節。
幾乎是他即将暈過去的同時,他身後緊貼的牆壁上忽的伸出一只手将他抱住,一張慘敗的臉從他肩膀的地方探出來,那又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只是眼睛裏是一片白色,一張嘴,血便順着她的皮膚滴落到了榮耀肩上。
“同伴……”
許陸離下樓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倒在地上的榮耀,打滑差點摔了,有點沒好氣,但一看發現人暈了,忽然又覺得不氣了。
“怎麽回事?”林錦音探了個腦袋出去,但太暗了實在看不清楚,手機胡亂掃了一下還是沒看詳細,只知道地上躺了一坨大概是人的東西,“剛剛下來那家夥?”
“是吧,太暗了,看不清楚。”許陸離聳聳肩,猶豫了一下,還是彎腰随便抓了個地方,把人拖開了,讓林錦音的手電筒可以照到地上的人,确定是榮耀後才伸手過去往他臉上拍了拍,“醒醒。”
但榮耀是直接被吓暈的,也沒那麽容易醒,叫了幾聲後許陸離見人是真的暈死了,只好看向身後抱成一團的人,問道:“有水嗎?”
三人皆是一愣,儲可兒想了一下,猶豫道:“有是有,但是我喝過了,可以嗎?”
“沒事。”許陸離朝儲可兒伸出手,另一只手指了指地上的人,“一會你找他報銷。”
“沒事,只是一瓶水。”儲可兒說着拿出挎在身上的包,裏面的東西因為剛才一直跑的關系已經亂七八糟了,她翻了一下才翻出那瓶袖珍的礦泉水遞給許陸離。
許陸離也沒客氣,擰開蓋子後直接劈頭蓋臉對着榮耀就是一頓澆。
這法子可比溫吞的拍臉奏效多了,原本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開始劇烈咳嗽,睜開眼後看到四周圍了人,明顯吓了一跳,咳得比之前還厲害,看上去分分鐘再厥過去一次。
“哎哎,你看清楚啊。”許陸離趕緊出聲阻止悲劇的發生,“先說好,我沒有吓昏人再弄醒的怪癖,你要再倒了我可就走了。”
他說完就擰了蓋子一副要走的樣子,吓得榮耀臉都白了,撲上去抱着許陸離的腿,說話含糊不清,看得出是真的被吓慘了:“別別別別走!別留我一個人!!”
看他這樣,許陸離都有點好奇他是看到什麽了,但想了想,還是非常善良地沒提,免得他回憶起來又給吓暈了,安撫道:“沒事,我們走慢點。”
他說完又看了一眼二樓牆壁上的那只醜醜的小熊,還有那條斷在它旁邊的線。
那線許陸離是知道由來的,但那只熊當時就已經在了,看顏色應該是血畫的,只是時間長了都變成了紅褐色,所以他一開始以為是同一時間的東西,看過陳佳佳的記憶後才知道不是。至于這只熊到底是什麽時候畫的,又有什麽含義,那可能就得問房主一家了。
想到這,許陸離眉頭皺得越發緊,這時一只手忽然搭上他的肩膀,吓了他一跳,他有點無奈地轉過頭去,發現是危樓,更無語了:“沒人教你不能亂拍肩膀嗎?什麽事?”
“樓下。”
危樓這麽一提醒,許陸離這才豎起耳朵注意了一下,發現有兩個腳步聲從樓下飛快往樓上爬,到一半的時候卻忽的調轉方向又下去了,就那麽一小段樓梯來來回回地跑,怪異得不行。
其他人可能沒明白這是什麽情況,不過許陸離倒是搞清楚了,沖危樓挑一下眉:“鬼打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