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五十二、黑色盒子
我明明看見小敏拐進了這個院子,她會到哪去了呢?難道……難道她進到廟門裏去了?
正如我之前介紹的那樣,這個山神廟已經是殘破不堪了,到處腐壞濕污,日常情況下沒有人敢進廟裏去,一向愛幹淨的小敏怎麽可能會進到這麽個破廟裏去?但沒進廟裏她又會去哪兒呢?
我決定進廟裏看一下。廟裏陰慘慘的,十分吓人,我被自己的這個決定吓得酒都醒了一半。說實在話,我已緊張得全身發抖,但為了小敏的安然,我必須硬着頭皮往裏探。
我踩着殘破的瓦礫,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向山神廟的門廊。原來端正氣派的山神廟大門已失去了往日的風采,在歷史的年輪的碾壓下已變得殘破不堪。門板不全的大門是虛掩着,我一個側身就進入門廊,幾步便來到山神廟的天井邊。長年無人維護的天井更是雜草叢生,蛙鼠亂竄。與門廊正對的是幾處廂房,裏面也是烏漆麻黑的,讓人望而生畏。我小心翼翼地趟過天井來到廂房前,探頭往裏搜索,卻也沒發現什麽異常。廂房旁是一處走廊,我借着酒勁想也沒想就往那走廊裏摸去。
走廊裏也是漆黑一片。走了幾步,我突然意識我現在已獨自一人深入到一個常人不敢輕易進入的破廟之中,此時我要是發生什麽意外,料是誰也不會知道了。
想到這裏,我開始心生怯意,想想還是先退出去,等天亮一些再說。就在此時,走廊前方有個房間“噌”的一下竟亮了起來,吓了我一跳。待我驚魂略定,便斷定那房間一定有人,稍放寬心,趕緊摸了過去。
我透過門縫往裏看,見小敏一個人背向門外,站在房裏不知在幹什麽。我想叫她,但轉念一想,今日小敏似乎有些不對勁,在我沒有更多把握前,還是先不要驚動她為好。正當我打算靜觀其變時,小敏突然在裏面叫道:“陳亦龍,進來吧。”
看來她已經知道我的存在,再躲也就沒道理了,我只好推開那房門,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小敏,你怎麽會到這裏來?”我開門見山地問道。
“坐!”小敏也不直接回答我,指着她面前的一張太師椅叫我坐下。
我看了看那太師椅,那厚實古樸的太師椅被端放在這個房間的主牆正中,小敏正對着那太師椅一直站着沒挪過窩。我經過小敏來到那太師椅前,乖乖地轉臀坐在了那張太師椅邊上。
這個房間的頂上雖然亮着一盞電燈,但因缺乏打掃,那本就不太亮的燈泡上積攢着厚厚的灰塵和陳年的蛛絲,使整個房間顯得昏黃幽暗。小敏的長發披在頭部四周,僅露出一小部分臉龐,但那部分也因為光線的原因顯得模糊不清。我感覺她好像眼睑低垂、昏昏欲睡的樣子,便趕緊問她:“你不在竹樓上好好睡着,跑這裏來幹什麽?”
“仲夏晚風好清涼,鐵血束甲金戈響。我傾慕師兄英雄氣魄,意與師兄踏歌遠足,共沐晚風。”小敏回答道。
小敏突然這樣說話,雖大意我是聽得懂了,但這算什麽話,吟詩嗎?文言嗎?這小敏是不是在夢游中穿越了?
這怎麽可能,雖然我平日裏也愛看些穿越劇,但明白那只是作者的異想天開,穿越無論從何種角度來看都是荒唐的,不可能實現的。那小敏這是怎麽了,突然變得如此複古起來?
“小敏,你說什麽師兄有些不懂?”我試探着問小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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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請稍坐,師妹有一物呈與師兄共賞。”小敏依然眼睑不擡地說。說完她緩緩地轉過身去,向門外飄去。我想起身跟上去,但轉念一想,她說有東西給我看,那我就等等看到底是什麽東西。
于是我就靜靜地坐在太師椅上等待小敏的回來。
趁這個機會,我左右打量一下這個房間的陳設。與山神廟的破敗外觀相比,這個房間似乎還沒那麽不堪。這裏的陳設雖舊了贓了一些,但似乎功能還在,桌子是桌子,椅子是椅子,挂像是挂像,用具是用具,似乎這裏反而時不時地有人收拾一下。
我看着看着,便有點頂不住了,畢竟酒勁還在,今天又忙了一整天沒怎麽休息,一安靜下來這瞌睡蟲就頑強地爬了上來。好困呀,我連續打了幾個呵欠,開始打起了盹。正迷糊間,感覺旁邊有幾個模糊的身影一直圍着我看,我一驚睜開眼,卻又什麽也見不到,但一閉上眼,那模糊身影又出現在我的身邊。我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感覺身邊的那幾個身影在向我訴說着什麽,我想起來逃出去,但我手腳沉重,絲毫動彈不得。
突然有一個人影從門外進來徑直來到我的面前,我用力睜開眼,但那人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面目,但我總感覺這人影好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但我又想不起來。
那人對我喃喃地不停地說着什麽,似乎在說人生間很苦,不如入道修行,以求永生,施主道緣深厚,是難得之才,不如跟我走吧。
我想起身拒絕他,但身邊原先環繞的那幾個模糊身影卻緊緊按住我,使我全身動彈不得。那人突然伸手掐住我的脖子,我開始感到窒息。我想奮力反抗,卻突然間發現自己已無力反抗,慢慢地我感覺自己整個人被那人提了起來。
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飄飄的,一點重量都沒有,感覺不對勁,趕緊回頭一看,竟看見我的身體已經癱軟在太師椅上了。我一下子明白過來:我的靈魂已經被那人從我的肉身中提了出來了。
我被那人提着來到太師椅對面的八仙桌前。桌上有一個打開的黑色盒子,那人讓我進去。我也不知怎麽地,就乖乖地聽他的話整個人爬進了那盒子中。
那人順手把那黑色盒子合上了。
我一下子就陷于一片絕對的黑暗中。
我之前那昏昏沉沉的感覺迅速地消失了,我的意識越來越清晰,我已經完全醒了過來。我明白我已被那人關進了這個暗無天日的黑盒子裏,我後悔不疊,但卻無濟于事。
我的人生,可能就止步于此了。
我可能将面臨永無止境的黑暗、孤獨與絕望。
我一陣恐慌。
我感覺盒子被人拎着走,晃得我頭暈。
那人不知走了多久,才把黑盒子放到一個穩固的地方。我聽到有人在對話,但黑盒子的密封性很好,我只能聽到對話的聲音,但無法辨認聲音的特征以及講話的內容。
再過一陣子,我感覺到黑盒子靠在那穩固的地方在左右振動,并伴随着一陣陣“吱呀吱呀”的聲音。這聲音好熟悉呀,好像那牛車呀,對呀,就是那牛車,我們當時剛進村時就和那牛車迎面而過,那牛車就是發出這種“吱呀吱呀”的聲音!
我在那輛牛車上!
但那又怎樣呢?
我什麽都做不了!
我不知道那牛車吱呀了多久,我已經陷入了沉睡。
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被黑盒子的晃動驚醒了,趕車的人将黑盒子提了起來交給了另外一個人,那人提着黑盒子就走,身後的牛車傳來“噼裏啪啦”的聲音,好像有人在搬着一個沉重的物件,但我什麽都看不見,也猜不到到底發生着什麽,一切只能聽人擺布了。
黑盒子在幾個人的手中不斷地流傳,終于,終于在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的晃動後,它“啪”地一聲穩穩地落到一個平穩的地方上。拎着它來的人走遠了,關上門了,世界從此安靜了。
真的安靜了,安靜得好久好久。
我感覺得四周慢慢地變得冷了起來。雖然我沒有肉身了,對冷的反應沒有那麽直接那麽敏感,但我知道,四周變冷了。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我被人關在這個黑盒子裏,不再有人來管我了,也沒有人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反正是沒人再管我了。
我度日如年,但我什麽也做不了,陪伴我的只有無邊的孤寂和寒冷。
我欲哭無淚。
不知過了多少天,或多少月,或多少年,我也不知道。
我現在已完全沒有了時間概念,只能慢慢熬着。
我想讓我自己多睡覺,可卻偏偏睡不着。越是有充足時間可以去睡覺時,我們反而睡不着。
我想,如果我能回到自己的身體裏,我一定會好好地睡上一覺的。
但我現在睡不着。
人世間最可怕的事就是,你越不想見的事你越是在清醒地面對着,一分一秒都不會少地面對着。
太難熬了,這日子這時子這分子這秒子,真的太難熬了。
誰來救救我吧!
求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