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火化
就在我們迷迷糊糊地同牆異夢的時候,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傳了過來,我艱難地撐開了眼皮,賴在原地發愣了好一會兒,大腦意識才漸漸清醒過來。真TM辛苦,我心裏恨恨地發了一下牢騷,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快8點了,我的天,我一下子精神起來,用肘撞了撞身邊的小葉,讓她也趕緊醒來。
“誰?”我先應道。
“我。”葛教授的聲音。
“來了。”我連忙站起身,去開了門。
一陣要命的香味撲面而來,哇,終于有吃的了!我完全不顧什麽葛不葛教授了,連忙從他的手中接過他打包帶來的早餐,兩份沙茶面,四個蚝仔煎,還有兩份土筍凍。哇,豐盛,貼心。我連忙招呼小葉過來,也不管刷不刷牙洗不洗臉,拎着打包袋和小葉就上走廊長椅上大快朵頤了。
等我們盡情享用完這份望眼欲穿的早餐,滿足地回到房間後,發現葛教授已經幫我們把設備都收好了。
葛教授向我們解釋昨天他聯系好火化事宜後,便趕回學校去協助校方周全處理童秋語遺物整理工作。校方幫童秋語父母落實了童秋語在校的所有用品以及飯卡、銀行卡的節餘情況,全部變現、整理了集中到童秋語的宿舍,童秋語父母收拾好女兒的遺物後便不走了,在女兒的床鋪沿呆呆地坐着。校方安排好的晚餐和住宿也被他們一一拒絕了。整個晚上,他們什麽都不做,只是坐在童秋語的床沿上,以淚洗面,一直到天亮。惹得同舍女生也都受不了這場景,陪着流了一夜的淚。
“唉……”葛教授也十分傷感。
“今天的日程是這樣的,一會兒八點多,殡儀館工作人員會來整理遺容。童秋語的父母也會來現場。儀容整理好後,殡儀館人員會将遺體推走,去火化房準備火化事宜。我們就陪同家屬從廣場外走過去,在火化房外等候,大概十點左右,就輪到我們火化。你們兩個今天負責拍攝,主要是拍攝整理儀容和火化的場面。事後做個視頻,刻成光盤給家屬寄過去,好讓他們也有個記念。作為生者,我們能做的,好像也就只有這麽多了。”
“是呀,我們也只能盡心了。”我回答道。
“盡心就好哇,盡心就好哇。”葛教授喃喃道。
過沒多會兒,童秋語父母就在校領導的陪同下進來了。童秋語父母仍向昨日那樣,坐在童秋語遺體旁邊,呆呆地陪着童秋語,所有陪同人員相視無語,也都靜靜地站着。
十幾分鐘後,殡儀館來了兩名女性工作人員。她們面無表情地要求親屬們讓開,便開始為童秋語整理儀容。
我和小葉也已經準備妥當了,扛着攝像機對整理儀容的過程進行了拍攝。
工作人員程序化地為童秋語整理着遺容。先是拿開了白布,扶起頭部為她梳好了頭發,挽起來束上,捋平貼着背部讓身體壓着,再幫童秋語的面部打上粉底,開始為她化妝。化完妝後,幫童秋語将身上衣服抻直捋平,再蓋上白布,白布上部折回蓋在胸部,把童秋語面部露了出來。
兩個工作人員動作幹淨利落,整個過程花了不到20分鐘時間就結束了。結束後,工作人員交待家屬抓緊時間告別,他們會在9點20左右過來接走遺體。交待完後兩名工作人員便回避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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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秋語父母重又坐回遺體旁邊,依然呆呆無語。哀,莫過于心死。我想他們的心已經死掉大半了。
真的,生無可戀。
9點20分前後,那兩名工作人員過來将白布蓋上童秋語的頭部,便推走遺體,童秋語父母跟着輪床蹒跚而行,到了走廊盡頭的一個雙開門,工作人員将輪床推進了門,阻止童秋語父母跟進去,讓他們從廣場外繞過去,便将門關了上去。
童秋語父母無奈,急忙回頭從這座建築的大門出去,在葛教授的指引下,繞過告別廳,互相扶持着向殡儀館另一頭的火化廳趕去。
告別廳前依然是人頭攢動,今天不知道又是哪戶人家在操辦遺體告別儀式,煽情的聲音還在那高聲嘶喊,但我們已經沒有任何心情去聽他在講什麽了。
很快我們就攏到了火化廳大門前,一眼望進去火化廳裏的人也是比肩接踵,幾戶人家三五成群地在那排隊等候親人火化。我們時間還沒到,葛教授讓我們在廳外等候,自己先進去聯系落實火化進程。
快十點的時間,葛教授出來了,叫我們進去,快輪到我們了。
我們扶持着童秋語的父母進了火化廳,走了十來步,便被一個鐵栅欄攔住了。童秋語父母攀着栅欄上沿巴巴地向裏面張望。栅欄邊有一個開口,開口上有個工作人員守着,不讓家屬自由進出。葛教授跟那工作人員說了幾句,那工作人員便放童秋語父母進了栅欄。我因為扛着攝像機,那工作人員警惕地看了看,很勉強地放我和小葉進了栅欄,并反複交待,不要亂拍,不要亂拍。
這時,火化廳的那一頭的門開了,一個輪床被推了進來。推床的正是幫童秋語整理遺容的兩個工作人員,我們料想這個一定是童秋語了,便迎了上去。我打開攝像機開關進行全程跟拍。
一個工作人員見到我們迎上去,便上前擋住我們,說:“我們都弄好了,你們就在旁邊看看,別碰死者。”
童秋語身上的白布的邊沿已經全部被掖到屍體身下了,童秋語被包得嚴嚴實實的,乍一看就像一個木乃伊。輪床向火化爐推去,我們緊緊跟着,童秋語父母泣不成聲,踉跄着随護在輪床這邊,那工作人員緊緊貼着他們,生怕他們去翻動屍體。
到了火化爐前,輪床停了下去,那工作人員将輪床頭的死者檔案牌扯下來,交給童秋語父母,讓他們确定身份。童秋語父母哪裏理會什麽身份不身份的,死死抓住輪床邊沿不放。
那工作人員開始勸離童秋語父母,不勸還好,這一勸,童秋語父母更加激動了,她媽媽嘶喊着撲在遺體上,痛哭流涕。而那工作人員着急了,要去拉開她媽媽,可哪裏拉得開,她媽媽雙手緊緊攥着白布不放手,一來二去,那白布就被扯松動。她爸爸見白布松動了,便伸手扯起白布将童秋語的手拉出來緊緊握着,老淚縱橫,不能自已。
推着輪床的工作人員見場面失控也有點慌,急忙上來幫忙。葛教授見這情形也趕緊上前安撫兩位老人的情緒。在衆人一起努力下,兩位老人才戀戀不舍地放開童秋語,到旁邊等候。童秋語被父親拉出來的那只手垂懸在輪床的外沿,暗紫色,皺皺的,指頭略顯粗大。
不對呀,這手怎麽一下子變成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轉載需署上作者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