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巨臉
巨臉從來沒聽到過新手有這樣的請求。
以前，不是它把他（她）們吓破膽，就是把他（她）們耍得團團轉，用來調劑它守在這裏漫長又無聊的時光。
在新手們的心目中，這游戲的引導員是可怕的噩夢，是張着獠牙缭着黑霧的惡鬼。
從來沒有人用這樣期盼又幹淨的眼神問他。
“引導員大人，我怎樣做，才能再見到你呢？”
蘇小昔又問了一遍，趁他愣神的時候。
這張巨臉着實可怕，眉峰聳立，獠牙深寒，扭曲猙獰，惡相叢生。
可蘇小昔卻愣是從它這扭成一團的怔然表情裏，看出了別的東西。
果然，是個害怕寂寞又空虛缺愛的小傻子。
說它是小傻子，因為它的理智猶存，還沒有完全陷入蘇小昔的溫柔漩渦裏。
它蠕動着雙唇，碩大面龐上缭繞着的黑霧也隐隐浮動，“你為什麽這麽關心我？”
“因為你像哥哥呀。”蘇小昔毫不猶豫地回答，深深望着他，澄澈的雙眸裏像是綴滿了漫天星辰。
哥哥。
巨臉微微怔忡，好陌生又好遙遠的詞彙。
但從這個新手的嘴裏喊出來，那輕糯綿軟的嗓音一擺，怎麽就那麽好聽？
巨臉漂浮着扭動幾下，這才想起來回答她的第二個問題。
【你無論怎樣做，也不可能再來見我。】
它是逃生游戲的引導員，只負責接待新手。
而她只要進入第一場游戲，就不可能再出現在這裏。
蘇小昔漂亮而無害的小臉皺成一團，聽到他的回答，濕漉漉的眸子裏有水光在熠熠而動。
好像只要那纖長卷翹的睫毛再眨兩下，就會流下晶瑩透澈的淚珠。
在這裏接待新手，巨臉最喜歡吓哭那些新手。
可現在，它下意識不想看見蘇小昔哭。
【你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好好珍惜。】
望着蘇小昔純真懵懂的神色，它忍不住又提醒道——
【比如，你可以問我，這三個金手指哪一個最好。】
換了其他新手，它會誤導他們選最差的那一個。
但在她面前，它不會。
它甚至想把最好的那個金手指塞到她的面板裏，并且鼓勵她好好沖，争取多活幾場游戲。
蘇小昔擡起臉，眸子輕輕顫了一下，帶着一絲哭腔和顫音地問道：“我不關心那個，我只想問問引導員大人，我能喊您...哥哥嗎？”
巨臉像是靜止了一般，連一直萦繞着飄動的黑霧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蘇小昔沒等他的回答，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地上砸。
這兒的地面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她晶瑩的眼淚落下去，砸出一小朵一小朵黑色的花，朝遠處蔓延出一片小小的純黑花路。
她咬着極輕極低的哭腔，“我哥哥在我十六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我覺得您給我的感覺就、就像他一樣...我經常、很想他...”
蘇小昔尾音拉得哽咽，漸漸泣不成聲。
白白軟軟的臉蛋上不停有淚珠滾落。
【別哭】
巨臉表情越來越猙獰，其實它是慌的。
弄哭過那麽多新手，它看到他（她）們的眼淚會興奮，會得意，會放聲大笑。
可眼前這個小姑娘哭起來，給它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只有慌張，還有無措。
只恨自己沒有手，不然就可以替她擦眼淚了。
可它沒有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的眼淚往地上砸，只能說一句蒼白無力的——
【我答應你】
蘇小昔聽到了，卻還在哭。
盈白漂亮的臉頰滿是閃閃發光的淚痕。
“對不起，哥哥，我不想哭的，可是我忍不住……對不起，我弄髒了這裏。”
她帶着哭腔的嗓音斷斷續續的，還打了個可憐至極的哭嗝。
有點可愛，又有點可憐。
巨臉見她眼淚還止不住，簡直一籌莫展。
只好吸引她的注意力。
【你別哭，不如我們來聊點別的吧？比如你難道不想知道到底哪個金手指最厲害嗎？】
蘇小昔好像不關心，還沉浸在悲傷中。
巨臉比她還急，直接告訴了她正确答案。
【選靈泉！靈泉金手指的評級是A+，最适合你】這種可愛漂亮的女孩子了！
蘇小昔終于被他的話吸引了注意力，她微微歪起腦袋，還有晶瑩剔透的小滴淚珠蓋在纖長卷翹的睫毛上，像天使般純淨無暇。
“哥哥，那其他兩個金手指呢？”
【道具金手指的評級是A-，至于那個全新金手指你就不必考慮了，純粹用來哄騙你們新手的！評級是最差的D-！】
巨臉被她一聲哥哥喊得直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蘇小昔眨了眨眼，随後眸子裏放出漂亮的光彩，“哥哥知道得好多呀！我就說這個全新金手指看起來奇奇怪怪的，完全看不懂它的用處呢。”
【确實沒用，拿它的玩家，都活不過三場。逃生游戲那麽多場，每通過一場都會得到屬性點獎勵，而這個全新金手指居然是每場游戲一開始要把你所有加好的屬性點全部重新随機，你說那得多坑。】
巨臉不屑一顧，面孔浮動。
“好可怕哦。”蘇小昔順着他的話附和幾句，又好奇地問道，“除了屬性點，還有什麽也會随機呀？”
【你的容貌、姓名、聲音……總之你的數據面板上一切數據都會重新随機。這個全新金手指，拿過它的玩家，都沒活過三場，特別特別坑，你千萬別選。】
巨臉又叮咛了一次，完全忘記它以前曾經坑騙過多少新手選了這個金手指。
蘇小昔點點頭，垂下的眼眸卻亮了起來。
全新金手指，聽起來好像就為她量身定制的披馬甲神器啊。
愛了愛了。
她勾起唇角，嗓音清脆又乖巧地說道：“那聽哥哥的，我選靈泉金手指。”
說着，便朝靈泉金手指走過去，并且表演了一個平地摔。
摔倒的時候不小心手足無措了一下，指尖劃過全新金手指的光團。
叮！全新金手指綁定成功！
巨臉懵逼。
蘇小昔已經抱着膝蓋先小聲啜泣起來，眼尾泛紅，小臉蒼白。
這是什麽人間絕世小可憐。
巨臉皺緊分辨度很低的眉毛，安慰她。
【你不要哭了，都怪這地不平！我打死它！】
話音一落，蘇小昔就感覺到腳下的地面顫抖起來，好像是在害怕得瑟瑟發抖。
她心裏莫名湧起一股寒意，難道她一直站在的地面也是什麽妖魔鬼怪？
這時候，忽然她面前漂浮起一團橙色的光。
【你、你別哭了，這個送你的，有了它，你以後不會再摔倒了。】
橙光在面前緩緩閃爍，好像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蘇小昔情不自禁擡起指尖，戳了戳那道光。
所有的橙光立刻順着她的指尖湧向她的胸口。
腦海裏也多出來一條信息。
她的道具欄裏多了一個道具——【不倒翁（S級）】
巨臉送她的。
嚯，這哥哥認得不錯，這麽快就給她送見面禮了。
蘇小昔甜甜地朝巨臉笑了出來。
她是不知道道具有多麽珍貴，不然的話，笑容還得比現在燦爛真實一百倍。
巨臉很喜歡蘇小昔的笑容，反手又想要掏出道具送給她。
只要妹妹一直對它笑，它的道具多到送不掉。
可是忽然，它好像感應到什麽，臉上的五官全部皺到了一塊，最後無奈的重新嘆氣道。
【差不多是時候送你去第一場游戲了。】
蘇小昔擡起澄澈漉漉的眸子，怯怯地問道：“哥哥，是不是通過九場游戲，我就能回家了？”
巨臉沉默了半晌，回答她。
【是，可是從來沒有玩家可以通過九場游戲】
巨臉引導着蘇小昔往前走，像送女鵝去上學的父母一樣，不斷苦口婆心地提醒和叮囑。
【每場游戲都很危險，你只要記住一點——拼盡全力活下來。】
【唉，可惜金手指選好就不能再換，要是我會修改程序代碼就好了。靈泉金手指多好啊，全新金手指太雞肋了……】
它自言自語嘀咕着，看到蘇小昔沒選到靈泉金手指，它惋惜到表情扭曲。
【沒關系，金手指可以搶奪，如果你看到了喜歡的金手指，就去搶吧！不行啊，你這麽善良單純，怎麽可能搶贏別人呢？】
巨臉十分頭疼，絞盡腦汁也想不到解決的辦法。
【我再想想辦法，你先進游戲吧，第一場是新手關，不太難，主要目的是為了讓你們适應這一切。】
巨臉繼續叮囑着，還是有點不放心，咬咬牙，臉上又飄出來一道光。
這次，是橙色的光環，直接套到了蘇小昔的頭頂。
蘇小昔腦海裏又多了一條信息，她獲得了S級的幸運光環，也是巨臉送的。
蘇小昔一臉無措，搖頭壓着哭音拒絕道：“哥哥，你不要再送我東西了，這些東西太珍貴了，我估計我很快就很死在游戲裏，白費了哥哥的好意……”
聽到她說“死”字，巨臉狠狠顫抖兩下。
嘶——這揪心的感覺。
不行，不能讓她死！
巨臉就像氪金養女鵝上頭的玩家一樣，臉上不斷有橙光閃動，一股腦往蘇小昔身上蹦。
它的好東西多得很，随随便便就把蘇小昔的道具欄裝滿，還全是閃閃發光的S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