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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10)

想不出該如何向吳庭威解釋:”我去去就回,你不用擔心。”

吳庭威用一種陌生得眼神瞧着她,直瞧得她都覺心驚,于是別過頭去,裝作沒有看到。

他自嘲似的勾了勾嘴角:“做什麽事這麽神秘?怎麽?還怕我知道了?”

任躍最瞧不得簡潔為難:“二哥,我們去去就回了,你別多想成不成?”

“你小子給我閉嘴!”吳庭威驀地提高了音量,“我們家的事什麽時候輪得到你插手了!”

任躍咬咬牙,忍了下來。

簡潔蹙眉:“可不可以不要這麽無理取鬧?”

吳庭威怒極反笑:“我無理取鬧?呵呵!”他擡腳踹倒了方才的座椅,許是動靜太大,屋內睡着得樂樂哇哇哭了起來,張輝立刻從廚房跑到卧室抱起樂樂,又不得已嗔怪幾人:“做什麽這麽大聲!小孩子都要害怕了!”

吳庭威走過去接過兒子,抱住他拍拍晃晃的,投向簡潔的眼神帶着埋怨與期冀的複雜情緒。

簡潔疲累的撫了撫額:“我待會兒便會回來!”

吳庭威臉色黑沉,懷裏的樂天哇啦啦哭個不停,簡潔定了定神,開門走出去。

——

——

任躍開車時不斷地用眼神餘光打量簡潔的神色,她手肘頂着窗棱撐着腦袋,輕啓唇說道:“想說什麽?”

“我試圖猜測你的想法。”任躍語氣輕松。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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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發現自己變了很多?”任躍雙手掌握方向盤,輕輕挑了挑嘴角,“從前你看吳庭威時的眼神既溫暖,又依賴……”

“那麽現在呢?”

“完全不同。”任躍語氣十分篤定,“現在你看二哥時矛盾而掙紮。”

簡潔失笑:“這麽輕易被你看透了?”

任躍神色認真瞧了她一眼:“如果我說今晚我并沒有新消息帶給你,只是單純的想試探你和他之間的關系,你會不會生氣?”

簡潔愣了一愣,撫了撫額:“我想你應該不會的。”

“為什麽?”

“因為我最近很煩,你絕不會再來添油加火!”

任躍長長嘆氣,語氣飄然:“哎,怎麽沒有人告訴我,牆角是這麽的難撬?”

簡潔輕笑:“要帶我去見誰?”

“梁梁,唯一的目擊者。”

——

将将結束一場賽車活動的梁梁不耐的打發了來搭讪的賽車手,撫着飄逸卷發點了根煙,單腳點地撐起身子坐于機車上。

當簡潔與任躍走至她面前時,梁梁起初不明所以的愣了一愣,等任躍表明來意後,梁梁若有所思的笑了一笑:“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們真相?這對我又沒什麽好處!”

任躍從口袋中遞過一張支票,梁梁挑着眉接過,“喲,可真夠大方的!”她拿着那支票湊至唇際親了親,揚眸笑得妩媚而張揚。梁梁随即将支票收盡随身攜帶的手包內,揚眉問道:“你們想知道什麽?”

任躍朝簡潔點頭示意,她沉吟半瞬,問道:“我媽媽墜樓那天,你所看到的真相!”

梁梁又吸進一口煙,彈了彈煙灰,高跟鞋踢踏踢踏點在光潔的地面,“那天情況很混亂,我從廁所走出不久,便看到你媽媽和沈眉前後從房間裏跑出來,她們不知在吵些什麽,只是争執的确很大,然後就動了手……”

簡潔狐疑:“誰先動的手?”

梁梁阖目想了一想,深深吸口氣,輕聲道:“沈眉!她打了你媽媽一巴掌,你媽媽想還擊,兩人推來推去的,後來……”她頓了一頓,張開略顯混沌的眸子,“也算是意外吧!”

簡潔冷哼:“什麽叫做‘算是意外’?”

梁梁撇撇嘴:“有關部門不是最喜歡‘意外’這個詞組?”

簡潔眯了眯眼睛:“那麽——你認為呢?”

梁梁輕咳兩聲,從機車上走下來,将半截煙丢在地上,踩熄,側過臉頰瞧了簡潔一眼,聲音不無遺憾:“沈眉她‘無意’推了你媽媽一下,路向南來得晚了一秒,沒趕得及救她!”她特意加重了‘無意’兩字的發音,誰都聽出那語氣所含的難言之隐。

話音剛落,簡潔倍受打擊的後退兩步,皎潔月光映着她一片慘白的臉頰,而她的眸子裏泛着晶瑩的光。任躍心情也十分沉重,他向梁梁說:“謝謝!”

梁梁道:“我和向南的事情想必任公子你也查到一些的,沈眉她……做得壞事,何止這一件兩件呢?”她瞧了眼面色蒼白的簡潔,又關慰道,“只是可憐了簡小姐的媽媽……死得太冤枉了……”

任躍示意她不要再繼續說下去,扶着搖搖欲墜的簡潔往停車處走去。

梁梁挑了挑眉,揚了揚手包,笑容妖孽,既能拿錢,又能夠借刀殺人,她何樂而不為呢?她真的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路家人慘淡的下場!

——

梁梁屬于生活黑白颠倒的類型,通常是午夜才會往家裏去。她住在某居民小區內,前幾天樓燈壞掉還未尋人來修理,她扶着滑梯一層層走上去,直至開門時才看到坐在樓梯口拐角處的身影,她當即吓了一跳,鑰匙掉在地上發出呼啦啦的聲音。

路向南替她拾起鑰匙開了門,大搖大擺的走進去,一言不發的打開冰箱取了兩聽啤酒,遞給梁梁一杯,她接過來打開,喝了幾口便擱在玻璃茶幾上,路向南仰着頭往嘴裏悶,一罐啤酒下肚後又連喝了好幾聽,方表情痛苦的仰面躺在沙發上。

梁梁點了根煙,擡着赤、裸的腳踢了踢他:“三更半夜的跑到我這邊睡覺?當我這兒是旅館呢?”

路向南卻不搭理她,閉着眼睛轉過頭面向沙發靠背側躺下,梁梁“切”了一聲,嘴裏叼着煙,将淨白玉足踏在茶幾上,拿起黑色指甲油優哉游哉塗起腳趾甲來。

過了會兒,卻聽見悶悶的哭泣聲傳來。

“她死了,她就死在我面前……”路向南始終無法忘記簡語西墜樓的那刻鮮血淋漓的情境。那可怖的夢靥不斷侵蝕着他渾身所有的細胞與思想,幾乎要把他逼瘋了。

梁梁手指頓了一頓,路向南壓抑的哭聲叫她心煩極了,她沒好氣的将小刷子扔掉,捏起口中的煙枝撚熄在玻璃桌面上,“想哭回去躲你*媽懷裏哭去!”她冷眼瞧着路向南倏然坐直身子,紅着雙眼怒視她。

“滾滾滾!”梁梁突然拿起身後的抱枕往他身上砸去,“有多遠滾多遠!我恨死你了!恨死你媽了!滾!你滾!”

路向南傾身抱住狂吼不已的梁梁,任由她在懷中對他拳打腳踢,他眼淚還不停地流着,靜靜地等待她安靜下來:“你當初為什麽要聽你媽媽的話放棄我?你知不知道我們的孩子已經四個月了,她還逼着我去做了引産手術?你知不知道這麽多年我有多恨你?”

“對不起!”路向南不停地道歉,“對不起,梁梁……”

人是有野性的,在最悲傷或是憤怒的時刻,總會選擇最原始的方式來纾解。

時隔三年,當兩人再次赤、裸、裸坦誠相對時,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梁梁再不是當年被他親上一口便會害羞得臉紅不已的小姑娘,而路向南亦不是那個剛識j□j的毛頭小子。她豔麗如暗夜中盛放的罂粟,而他動作兇狠如森林中奔跑的狼。

兩人吻得熾、熱,直至口中血腥味濃重得蔓延,他啃她的脖頸,唇際的鮮血沾染在她嫩、白如淨玉的肌膚上,紅得刺眼,直叫他眼疼心跳,那一抹墜樓的清麗身影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裏。梁梁見他失神,翻過身來将他壓在身下,滿是情、欲的眸子死死鎖在他的雙眸出,她看到自己的身影投在那深潭般的境地,小小如兩簇火焰。她閉目俯身去吻他,雙手癡、纏在他胸膛處,他被吻得動情,再次翻身,掌握主動權。

“我好想你……”

進入得那一刻,路向南在梁梁耳畔輕喃。

她雙眸微動,波光閃映似破碎的星子,直直的望着他的雙目。路向南額上的汗水跌落入她嘴角,鹹極苦澀。梁梁雙手擁住他的背,塗滿黑色丹寇的指甲嵌入他麥色的肌膚裏,毫不留情張口咬住他的肩,留下一拳小小的壓印。路向南吃痛,咬着牙用力挺進。

梁梁被撞得如汪洋中飄蕩的一葉扁舟,卻執意的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記。

他訴說這三年來的相思之苦。

她卻告訴他這三年來自己有多恨他。

他摟着她的腰使得兩人親密無隙的緊貼在一起,然後一記比一記深的撞、擊,含住她的耳垂細細地啄,聽她淺淺的呻、吟,一如當初在他身、下動、情的模樣。不對,她比那時更敏、感,一旦他撞得深,便縮着身子輕輕的顫,扇子般的眼睫撲閃撲閃的,一雙眸子似破碎的星光。她胸前的兩團似乎比那時又大了些,聽說男人的愛、撫是女人胸部發育最好的催化劑,他心頭猛地一緊,瘋狂的抽、送了幾十下,憤恨地含住她的紅纓,牙齒狠狠地咬上一口。梁梁疼得直抽氣,握拳垂他的背,為報複他的‘心狠手辣’,雙腿纏上他精壯的腰,不斷扭、動,卻又在他幾乎到達天堂時抽身離開,瞧着他一臉失望的情緒,呵呵直笑。然後又是一場武鬥循環。

最後那刻,他将頭枕在她消瘦的肩上,抱着她顫、抖不已。

他說:“我愛你,一直愛你。”

梁梁纖纖玉指塗滿了黑色丹寇,毫不留情嵌入他的肌肉裏。然後那一雙張開的眸子裏,絲毫未見感動與欣喜。

路向南近來噩夢連連,即便是擁着久別重逢的戀人所帶來的幸福感,也無法湮滅夢中卷天蓋地襲來的恐懼,他再次驚醒時,梁梁遞來一杯溫水和一粒白色藥丸。

他蹙了蹙眉尖:“是什麽?”

梁梁攤開掌心将藥送至他唇邊:“安眠藥,吃了再睡吧!”

路向南點點頭,用溫水服下。

他睡着後,側身而躺的梁梁輕輕勾起了唇角。

☆、晉江獨發

簡潔是在瑜伽會館與沈眉“偶遇“的。

沈眉常年堅持運動,忽而身材保持極好,神态也比同齡人年輕許多。她有專門的私人教練,今天在專屬練功房內練習普拉提。

這瑜伽會館的休息室設有咖啡館茶社,沈眉每次練習瑜伽過後,便會在茶社飲一杯陳年普洱。

簡潔便是出現在沈眉喝水的專屬茶座上。見到簡潔那刻,沈眉端起茶杯的手指狠狠地顫了一顫,杯蓋打在杯身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簡潔嘲諷道。

沈眉穩穩心神,橫着眉冷笑,“這麽說你是鬼了,”

簡潔叫服務生送來一壺六安瓜片,她在沈眉的注視下,淺淺呷了一小口:“我當然不是鬼,不過我媽的魂魄說不定就在你身邊坐着!”

沈眉眉心突突跳,呼吸倏然急促起來,眼神飄忽:”你這個死丫頭,別來疑神疑鬼的,你當我怕你呢?簡語西墜樓,那是她不小心!怪得了誰!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

簡潔将茶盞擱在桃木桌面時力道重了點,沈眉心裏又是一個咯噔,不安說道:“你想做什麽?”

“阿姨,何必這麽緊張?”簡潔忽而笑了笑,”我能做什麽?您可是沈老司令的女兒,路文振的妻子,我不過是一介草民罷了!”

沈眉又趾高氣昂起來:“你知道便好!”

“您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什麽?”

“讓一個人痛苦的方法,并非折磨這個人,而是折磨她所愛之人,這樣她便會生不如死。”

“你!”沈眉自是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你敢!”

簡潔斂住淺笑,眸子裏劃過銳利的光芒,她執起壺柄又斟了杯茶,緩緩端起茶杯送至唇際,聲音冷冰如寒潭:“你所有帶給我媽的痛苦,我會一并還給你!”

沈眉氣急,端起杯子将水潑在簡潔臉上,她冷笑:“就憑你這個小賤*人,你就跟簡語西一樣,不見棺材不落淚!”

那茶水順着額發落進眼睛裏,澀而疼,簡潔慢慢起身,在沈眉的怒視下,擡手潑了回去:“從今天開始,我絕對--不、會、再、 任、由、你們、欺、負!”

沈眉不敢置信,簡語西的女兒竟爬到她頭上來了,她憤恨擡手欲給簡潔一掌,簡潔眼明手快擋住,“路夫人,這麽容易動怒,那以後了可怎麽辦?”

————

直至簡潔潇灑轉身離開,沈眉還處在震驚之中。她忍不住打電話給祈思嘉,祈思嘉似乎也愣了愣,“她果真如此?”

沈眉添油加醋講得繪聲繪色:“那個小賤*人可比簡語西厲害多了!”

提及簡語西,祈思嘉沉默片刻,試圖說服沈眉:“眉眉,西子都不在了,何必再跟簡潔計較呢?”

沈眉被祈思嘉的邏輯氣得頭暈:“這分明是她在跟我計較!”

祈思嘉不知該如何勸解:“得了,你的事我不願意管,随你去吧!”

沈眉胸更悶了,她的聯盟戰友因簡語西的死亡而背棄了戰線,她越想越郁悶,若是祈思嘉再一個心軟,同意簡潔嫁入吳家,借由吳家的勢力,那可不就是野雞變鳳凰了?到時候別說女兒路婵娟會傷心,怕是整個路家都會被鬧得雞飛狗跳!

沈眉的父親沈老司令雖已過世,然而沈家的勢力在C市還是不容小觑的,她當即找了父親當年最得意的一位門生:“我想請你幫我找下吳江的‘七寸’,并且适度的敲一敲!”

那人立刻應下來。

沈眉這才稍稍舒心一些,她必須得做好萬全準備,若是吳家出了點狀況,她再施以援手,那麽路婵娟吳太太的位置便鐵定跑不掉了,至于簡潔,就慢慢再收拾!

————

自打那晚簡潔與任躍出了門後,她與吳庭威的關系便處于很微妙的狀态。他們擁有共同的兒子,這是無法磨滅的事實,吳庭威對她的愛,她必然感受得到,然而那愛意中摻雜的忿然她亦心知肚明。

而簡潔對吳庭威的感情,也無法再如從前那般單純。橫杠在兩人中間的是簡語西的離世,簡潔無法确定祁思嘉是否為其中的幫兇之一,而讓她更為矛盾的是——她若是想為簡語西讨回公道,單單靠自己,那必然是會一敗塗地。她沒得選擇,只能夠依靠吳庭威,依附于他背後的吳家。她已将形勢看得清楚,而對路家的懲罰首先便從路婵娟開始。對女人而言,最嚴峻的打擊并非是事業上的失意,而是所愛的男人對她冷眼置之,轉而投入情敵的懷抱。所以,簡潔是萬不可能與吳庭威就此了斷的,相反,她得更緊的将他綁在身邊,叫他心甘情願的為她傾覆所有。

至于任躍,她感激于他總是在危難時助她度過,所以才不可以繼續拖他下水,因為這場鬥争的最後,也許會是兩敗俱傷,而她已經不打算全身而退。

這日陽光極暖,空氣裏滿是香甜的味道。簡潔與張景推着小樂天到小區附近的公園散步。小樂天長得特別可愛,又十分愛笑,哪家大人見了都喜歡的不得了,捏捏他的小臉蛋,他便咯咯咯笑得更為歡樂。

張景忍不住又數落起祁少銳在感情上的遲鈍與木讷,簡潔早已習以為常,聽到她說得興奮了,也跟着搭上兩句話,不過大多時候都是張景自己在那裏手舞足蹈的。說着說着,張景便捉住簡潔的衣袖撒起嬌來:“姐,你說我該怎麽辦呀?”

簡潔攤手,尴尬極了:“這事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在床、事上簡潔從來都是被動的,因依照吳庭威急迫的心态,極少會給她主動的機會,再者也是性格使然。

那晚過後,祁少銳思來想去找到張景,說是要對她負責。張景自然是順水推舟,欣然接受,當然在表現形式上她沒有忘記适當的傲嬌一番。兩人約定戀愛後,祁少銳對她也算是百依百順,幾乎也沒發過什麽脾氣,張景性子急,他從不跟她計較,然而這都幾個月過去了,兩人最親密的動作也就是張景主動去挽他的手臂,好不容易昨晚等來接吻的機會,祁少銳當即就笑了場。張景頓時黑了臉,她總不能再一次主動狂吼:“祁少銳,咱們做、愛吧!”盡管……她心裏的确是這麽想的!

簡潔瞧見張景苦惱的樣子,當真替她想了想,試探道:“要不然……再把他灌醉一次?”

張景嘴角一抽,眨巴眨巴眼睛,若有所思的點頭:“嗯,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簡潔咋舌:“我就是那麽一說……景兒,你可以不用當真的!”

張景樂呵呵的笑:“放心放心,我自有分寸!”

簡潔暗自腹诽,這下祁少銳可真有的受了!

——

吳庭威沒下班便驅車跑了過來,簡潔倚在公園的長椅上曬太陽,張景笑嘻嘻逗着小樂天,那小家夥似乎特別喜歡景兒阿姨,每每她朝他伸出指頭,他便會探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捏她。

“喏,給你。”吳庭威遞過一包話梅糖。

“謝謝,”簡潔笑了笑,語氣卻略顯客氣而疏離。

吳庭威眸色沉了一沉,彎下腰來去抱小樂天,小家夥一天沒見自己的爸爸了,這會兒更是樂不可支的樣子。

張景剝了顆話梅糖扔進嘴裏,沒經過大腦思考便說道:“你們倆預備怎麽辦?總不能讓小樂天頂着私生子的名頭長大吧?”

簡潔剝糖紙的手指頓了一頓,又極緩慢的将糖塞進口中,酸澀至苦。

張景神經大條,心思又輕,她豈會了解簡潔與吳庭威目前微妙而易裂的關系,只當是吳庭威受到吳家與路家的牽扯而無法迎娶簡潔,而簡潔只一味的逆來順受,不肯反抗。這時候張景覺得自己更應該為簡潔出頭:“吳總,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姐,可你為她做什麽了?三番五次為了路婵娟那個死女人傷害我姐不說,現在她為你連孩子都生了,還差點把命給丢了,娶還是不娶你給個準話吧!如果不娶,那麽趁早走人!別跟着耽誤我姐的青春!”

吳庭威将兒子重新放回推車內,稍稍整理了西裝,他轉身面向簡潔,神色淡定而認真:“小潔,你願意嫁給我嗎?”

簡潔擡眸瞧了瞧他,忽而輕笑:“若是因為景兒這番話才讓你如夢初醒,那麽不用了。”

吳庭威蹙眉,語氣嚴肅:“你知道的,我不是!”

簡潔雙手插在運動服口袋裏,仰着頭望着他:“那麽你家裏人呢?他們會同意嗎?”

吳庭威篤定:“交給我來解決,只要你願意嫁給我!”

簡潔尚未開口說出答案時,手機叮鈴鈴作響,她不知為何路婵娟會突然打電話給她,然而還是接了起來,事已至此,她必須面對。

路婵娟的聲音聽起來很得意:“好久不見,怎麽樣,還好嗎?”

簡潔起身往遠處走了走,勾了勾唇,語氣冷而冰:“托你們路家的福,我很好,非常好!”

路婵娟輕笑,聲音脆亮:“那麽我想過上幾天,你的心情會更‘好’的!”

簡潔狐疑:“你什麽意思?”

路婵娟答:“我迫不及待的想看見我和庭威的訂婚宴時,你會是什麽表情!我猜你的臉色一定會是五顏六色的!呵呵,真的好期待啊!”

簡潔攥緊了手掌,轉過身來看向遠處的吳庭威,他亦是深深望着她,而她只覺得全身冰冷,心髒仿佛被凍結一般,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原來痛到極致,人也會麻木的。

“路小姐,臆想症也是病,需不需要我介紹個精神科醫師給你?”簡潔冷笑,“你确定庭威他願意娶你?你猜他現在做什麽?他正哄着我們的兒子玩呢,我想你這輩子都不會看到他笑得有多麽的開心!”

路婵娟的聲音冷下來,語氣生硬:“簡潔,你別得意!就算是庭威他不願與娶我,伯父伯母一定會站在我這邊的!你等着瞧吧,要不了一個禮拜,我一定會發結婚請柬給你!”

挂斷電話後,簡潔合了合眼眸,調整好情緒走至吳庭威身邊,輕輕笑了笑,恍如當初的溫和淡然:“你什麽娶我?”

吳庭威愣了一愣,随即笑笑:“只要你願意,我們馬上去登記!”

簡潔撇撇嘴:“那可不行,我得要一個世紀婚禮!”

吳庭威欣然同意:“好,你說什麽都好!”

☆、晉江獨發

簡潔沒等到吳庭威的求婚,卻等來了吳江因非法融資而面臨牢獄之災的消息,她忽然間明白了那日路婵娟語氣中的篤定是從何而來。

路婵娟再次向簡潔耀武揚威時,簡潔并未透露出任何不悅的情緒,也未去質問吳庭威的承諾何時兌現。當然,這并不代表她內心沒有波動,事實上,她焦慮而不安,然而表面上卻極力保持鎮靜。她在等待吳庭威做最後的決定,并且希望那是她心中所想的結果,如果在重重困境中吳庭威選擇繼續牽着她的手,那麽簡潔覺得自己心中的怨恨或許會少一點點。最壞的打算是那結果與她心中所想背道而馳,但若真走到這一步,她也會采取特別的手段逼迫他妥協,絕不會任由路婵娟逍遙快活。

吳庭威正為周旋父親之事忙得焦頭爛額,那邊廂卻傳來了吳庭赫競選新一屆C城市長失敗的消息,小道新聞傳得沸沸揚揚。

風傳最盛的便是吳庭赫買兇殺人事件。吳庭赫整治城中大戶丁家後,致使丁氏一族落敗,而後幫助弟弟吳庭威吞并丁俊的公司,丁俊惱羞成怒,蓄意報複,吳庭赫忍無可忍狠下毒手。

林林種種的傳聞皆是被描繪得繪聲繪色。

吳庭威為此心煩不已,而吳庭赫反倒氣定神閑的每日泡茶練字,仿佛置身事外般輕松無憂。

夜色已深,吳庭赫一篇蘭亭閣序臨摹了兩遍,盛夏有些困難的一手端着牛奶杯一手轉動輪椅推門而入。

吳庭赫擡眸瞧了她一眼,沒有出聲,毛筆尖的墨水滴落在宣紙上,漸漸浸染。

盛夏放下杯子,出門前還是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是小绫出賣了你?”

吳庭赫放下毛筆,拿起一旁的濕巾擦拭手掌。

盛夏極苦澀的扯了扯嘴角:“你果然是知道的,所以……即便是如此,還是要繼續愛她?”

吳庭赫眸色微動,始終保持沉默。

“她有什麽好呢?值得你們為她如此!”

他嘴角勾起淺笑,落寞而神傷:“是啊,她有什麽好呢?值得我為她這般?”

低沉似無的嘆息重重敲擊在盛夏的心上,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心灰意冷,或許她這輩子都無法走進他的心裏,因為在很早以前他便為自己的心門上了一把鎖,而那座城池裏鎖着他的愛人。

——

吳江被請去警署談話長達12小時,在這中間的每一分每一秒祁思嘉都是提心吊膽的,她答應吳江乖乖待在家中,卻仍是違背他的意願,悄悄出現在警署附近。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各路記者早已将警署四周圍了個水洩不通,而吳江出現後當即被堵在門口前進不得。

當祁思嘉看到丈夫捂着胸口暈厥時,一顆心幾乎要從嗓子裏跳出來,迅速打開門飛奔而去。

——

車子停在醫院地下車場時,簡潔仍舊有些猶豫,雙手略顯局促的蜷起擱在膝蓋處,整個人的精神看起來都似是緊繃起的。

吳庭威熄了火,見她仍舊如此不安,拉過她蜷着的手,抓住她的手指一根根舒展開來,然後五指插入她的指間,緊緊握住。而他的聲音溫柔而平穩:“不要擔心,有我在。”

簡潔看向他的目光帶着無法消退的懷疑,這讓吳庭威黯然神傷,果然要重新取得她的信任,竟是如此困難。

當簡潔聽說吳江住院的消息時,只關切的詢問了他的狀況,并未曾想過要來醫院探望,因是吳家人本就算不得待見她,她如今也沒有拿自己的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愛好。但是吳庭威提了,她不得不靜下心來思考。且不說作為晚輩,理應對長輩表示應有的尊重與關心,更何況吳江還是小樂天的爺爺,雖說吳家還未曾表示認可小樂天的出身,但既然簡潔有嫁給吳庭威的心思,吳氏夫婦這關,早晚都必須要經歷的。而吳家此時正是多事之秋,她若此時向吳江示好,說不定吳家對于她與吳庭威的婚事不會再那麽極力反對。另外一方面,簡潔更擔憂的是路婵娟那邊的動作。在路婵娟母女瘋狂指數飙升的時刻,簡潔若是想要打場勝利的翻身仗,必須要将吳庭威緊緊抓牢在身邊,再借助吳家的力量來反擊。

所以,不管她內心有多掙紮,簡潔都選擇了同吳庭威前來醫院探望。

簡潔花了一上午的時間炖了對心髒極有益處的冬蟲草鲫魚湯,吳庭威左手提着保溫盒,右手握住她的手送至唇際吻了吻,又放在胸口的位置,微笑道:“走吧!”

簡潔深深吸了口氣:“嗯!”

走至病房門口時,簡潔頓住腳步停在原地,病房內隐隐傳來說笑聲,她聽得出來那甜美的女聲便是路婵娟,她眯起眼睛,嘴角微微向下抿起,整個人看起來似被烏雲籠罩般毫無生氣。

吳庭威為她此時的表情心疼而憂慮。他承諾要保護她,卻一再讓她受到傷害。他希望她變得堅強,卻害怕她的剛毅會過猶不及,最後傷到自己。簡潔的想法他豈會不清楚,她對他的信任已全面崩塌,卻依舊願意嫁給他,這意味着什麽呢?他不小心看到她收藏在口袋裏那張簡語西抱着個小嬰兒與路文振的合照,便亟不可待的去找了祁思嘉确認,果然,她也是路文振的女兒。吳庭威了然,他的簡潔再不是過去那個萬事看得淡然的清雅女子,簡語西的離世,對她而言無疑是致命打擊,而她的生父路文振心中卻只有路婵娟這一個女兒,她心中豈會無恨呢?而此時他所能做的,唯有陪在她身邊,守在她身邊,哪怕天地頃刻倒塌,至少他也會拼盡一切護她周全!

“都到了門口了,不會再打退堂鼓了吧?”吳庭威故意如此說。

簡潔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當然不會!”

吳庭威揚眉示意自己沒有空手,簡潔心領神會,擡手敲了幾下門,聽見屋內的人道“開門”,才悠悠推門而入。

“爸,小潔來看您,特地花了整個上午的功夫給您煲了冬蟲草鲫魚湯,聽說對心髒很有益處!”吳庭威笑着将保溫盒遞給母親。

祁思嘉接過那保溫盒,朝簡潔點頭算作打了招呼。若不是祁家與簡家的這層恩怨在其中,她其實挺喜歡眼前這幹幹淨淨的女孩子,而如今連簡語西都已離世,那些過往仿佛都随風飄散而去,就算是恨,她又該恨誰呢?甚至,祁思嘉對孤苦無依的簡潔已産生了憐惜之感,更何況她還為吳家生了個孫子呢!只是……祁思嘉瞅了瞅面色冷淡的吳江,心底着實拿不定主意。

路婵娟漂亮的丹鳳眼嗖嗖放着冷箭,簡潔卻反倒毫不避忌的勾唇一笑,倒叫路婵娟心底驚了一驚,視線移及簡潔與吳庭威交握的雙手,她氣得呼吸間肺髒疼得厲害,強、逼迫自己在吳江與祁思嘉面前保持優雅賢淑的一面。她雖不能直接與簡潔撕開臉面,可言辭行動上的反擊還是有的。譬如此時,她将自己煲的人參雞湯導入瓷碗中,笑盈盈遞給吳江:“伯父,這個我可是用小火炖了一夜呢,您嘗嘗,味道特別的好!”

吳江用餘光瞄了眼立在一旁的簡潔,接過路婵娟遞來的人參雞湯,喝了一口道:“嗯,不錯!”

祁思嘉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自家老公可是從來不吃任何與“雞”相關的菜,倒是鲫魚湯——還真是他的最愛!

簡潔到底還是開了口:“伯父,雞湯太過油膩了,又不容易消化,您近來飲食還是應該以清淡為主的!”她說這話并不只是對路婵娟的還擊,更多的是身為晚輩對長輩的關心。

吳江皺了皺眉,有些不悅的嗓音響起:“我吃什麽喝什麽,難不成還要經過你這個小丫頭片子的同意不成?”

簡潔尚未開口,吳庭威便站了出來:“爸,簡潔也是為您好,您心髒不好,自己也知道,成天的吃這些葷腥油膩的食物,像話麽!”

吳江當場欲暴走,這兒子倒像是老子了,可人家說得也在理,他只得冷哼一聲:“我這人就愛喝雞湯!”

吳庭威嗤笑:“得了吧,從我記事起,您就沒吃過跟雞相關的食物吧!”

路婵娟臉色不大好看,尴尬至極,她只顧着想表現,竟然忘記了這點,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吳江道歉,吳江擺擺手,只道沒關系,又同她聊起了公司股票的事情,路婵娟在事業上極有自己的見解,條條框框的羅列了幾點重要事項,吳江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吳庭威覺察到攥着的那只小手愈發的涼下來,心中極不忍,于是向父母告辭。

吳江原本等着他幡然醒悟,沒想到這小兔崽子是變本加厲,頓時臉色就冷了下來:“把手給我松開!當着婵娟的面,像什麽話!”

“我跟小潔的事情關婵娟什麽事?“吳庭威據理力争,“再說了,我拉着自己兒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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