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吳庭威輕柔的聲音夾雜着譏諷的笑意溜進她耳內,她想都沒想就脫口反駁:“我沒有!”他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四目交接,他自信滿滿:“你當然有!怎麽?舍不得我?很想我?”
“你無恥!”她厭惡的打掉他在她臉頰摩挲的手指。
此刻他竟怔了一怔,這情形多像他第一次要她時的情景。那時她有求于他,卻瑟瑟躲在床腳用最反感的目光審視他,他控制自己暴躁的脾性極盡可能溫柔吻她,她卻一腳踢過來罵他無恥。
如今兩人本已該陌路,卻又仿佛回到了原點。
吳庭威笑意更盛,故意說:“可是我想你怎麽辦?我每晚都會想起你在我身下輾’轉承’歡的樣子!”
簡潔清淺的眸子在看到他身後倩影時變了變,雙手環住他的脖頸時他眼中閃過疑惑,而她莞爾一笑清冷卻美好:“你再說下去,我如果當真了可怎麽辦?”
他掐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的大掌倏然用力,她疼得皺眉。他卻笑得張揚:“做戲可要做足了!怎麽?任躍還滿足不了你?”整個圈子都在傳任躍找了個氣質美人,真有人閑得無聊竟跑去打聽,那女人竟是他吳庭威不要了的!他當即踹倒了屋子裏的水晶茶幾,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卻無人敢言語。沒想到今日碰到她,又是喝得暈暈乎乎的,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每次喝醉時笑容有多撩人?
他言語中的藐視與懷疑讓簡潔心中憤然,她為了錢賣身一次,可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她冷哼:“賣身一次,我已經後悔終生了!”
兩人雖是在吵架,姿勢卻極其暧昧,旁人看到了只會覺得是在調情。
路婵娟的忍耐度已到達臨界點:“庭威!”
路婵娟隐約透着怒意的聲線及簡潔眸中閃過的得意讓吳庭威瞬時恍然大悟。他放開她時,輕聲說一句“別太高估自己”。
丁小玲發覺簡潔出去晃了一圈回來臉色似乎更差了,于是端了杯開水給她。熱燙的玻璃杯握在手中,已能看清掌心皮膚微微泛紅,但心裏卻仿佛更冷了。終于熬到飯局結束,簡潔走在人群的最後邊。出了酒店她沿着右手邊的馬路慢慢走着。天氣漸漸轉涼時晝夜溫差更大,她覺得冷于是雙手搓着取暖,突然聽到隔不遠的位置有人叫她的名字,轉身時任躍依然脫掉風衣搭在她肩上。
“想什麽這麽出神,叫你好幾聲才答應!”
“你不是說還要等會兒才結束?”
他燦爛的笑:“怕你太想我,就提前出來啦!”
簡潔喝醉時話比平時多,性格也更可愛,她努努嘴:“太自戀了,受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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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在意,“我這麽一玉樹臨風英俊潇灑的高富帥,想我的女人不要太多!”
她終于被他滑稽的腔調和滿滿的笑意感染,也嘿嘿笑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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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冷的天氣,真是好雅興!”路婵娟挽着吳庭威的手臂款款而來,“任躍,什麽時候跟簡小姐這麽親密的,都沒聽你提起過!”
任躍笑笑:“咱們又不熟!”
嘴角挂笑得路婵娟顯然未料到任躍如此不給面子,她臉色變了變,卻仍鎮定如常:“怎麽說簡潔也是庭威的朋友,我關心她難道不對麽?”
吳庭威眸子裏已仿佛升起一簇火,緊緊盯着那看似和諧的一對。
任躍臉色逐漸變冷,嘴角浮現譏笑:“你倒是挺大方!不過簡潔,我會關心!就不勞煩您大小姐了!”
四人心中各有所思,周遭冷凝的空氣幾乎要将人凍住。任躍懶得看見路婵娟那副傲慢自負的樣子,順手拉住簡潔就往路邊停的車走去。手指被他捏在掌心時簡潔掙紮了一下,他握得更緊偏又回頭憤憤的瞪她一眼,她蒙頭蒙腦的就被帶回車上。
送路婵娟回去的路上吳庭威嘴角抿得緊緊的,路婵娟與他說話,他只敷衍的“嗯”應聲,她本也憋着氣,索性也不再開口。
下車時路婵娟問:“一起上去吧?”
吳庭威揉了揉太陽穴:“改天吧,我晚上回去還得加會兒班,你早點休息吧!”
路婵娟阖上車門,隔着車窗向他擺手。車子疾馳而去。路婵娟随意在臺階上坐下,從皮包中取出根煙來。路家是城中大戶,老宅子在東郊偏遠地段。而她租的這套公寓除了離公司近,最重要的是距離他的住所不過十分鐘的距離。當時她媽媽是要把房子買下來的,她覺得是多此一舉,因為婚後她定是要搬去與他同住的。然而她所有的自信與驕傲卻在這幾個月點點的消退,待在她身邊的吳庭威常常會失神,也不願碰她,有時候她甚至覺得也許……他不再愛她了。可他注視她的眼神仍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對她依舊是滿滿的寵溺與體貼,她又如何能相信愛情已經消失?
指間的紅芒在漆黑夜色中明明滅滅,她狠狠地抽了一口,往空中長吐氣,望着那一圈圈的煙霧,她嘴角微微勾起:“都站這麽久了,不如過來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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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的第N縷日光叫醒了簡潔。宿醉引起的頭疼還未消退,她邊揉着額頭邊睜開眼睛起身,眸子掠過的景致卻與家中相距甚遠。昨日身上的着裝已然換成新的,她腦子裏閃過無數個念頭之後鎖定了最壞的那個。打開門在客廳晃悠了一圈卻未見一個人影,她咬着唇憂心的坐到沙發上去。門把轉動的聲音将她略顯呆滞的目光吸引過去,只見任躍手中提了個快餐袋推門而入。他心情似乎很好,嘴裏還哼着歌,見到她已起床,高興地跟她打招呼:“哈喽,美女!過來吃早餐!”他走向餐桌放下東西:“諾,你最愛的肉夾馍和黑米粥,還熱着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簡潔更是緊張,嗫喏着過去小心翼翼坐下。任躍笑嘻嘻把肉夾馍送到她手裏,又拿吸管插開倆盛黑米粥的塑料杯。他一手拿着杯子喝着,另一只手撐在桌上托着下巴笑眯眯看她。簡潔咬着平日裏最愛的肉夾馍卻覺食之無味,心裏翻騰的厲害,望着桌面的眼睛偶爾擡眸觸碰到他灼熱的視線變會驚恐的離開。
“昨晚的事……”他故意拉長聲線,“你還記得嗎?”
因受到驚訝險些被噎住的簡潔捂嘴輕咳,她咕咚咚喝了好幾塊稀粥,猶如上戰場般道:“不記得!”
“不可能的,你一定是在騙我!”他故作委屈。
簡潔當真被吓到:“難道我真的把你撲到了?”
“你仔細回憶!”
簡潔咬着吸管回想,昨晚被他拉上車後也沒見他說話,她歪靠在椅背一段時間也就睡了過去,再後來……她猛地睜大眼睛,一擡腳就往她身上踹去:“你流氓!”
他沒來得及閃躲,抽氣捂住被踢到的腿彎:“我靠,你這女人!平時文文靜靜地,怎麽力氣這麽大!本少爺好心好意伺候你一晚上,你居然恩将仇報!”
她頓時羞紅了臉:“誰讓你伺候!”
任躍也覺得玩笑開大了,連忙向她解釋。
昨晚回家半路上簡潔耍起了酒瘋,在車上手舞足蹈的非要再去喝酒,任躍握着方向盤的手被她扯來扯去,無奈只好找了最近的小店整了幾瓶啤酒。她酒量實在差得很,一瓶酒下肚後已經快要不醒人事,趴在桌子上叫都叫不起來。
任躍只好背着她走回馬路對面,誰知道剛走到路中央她就開始犯惡心,他當時吓得臉色大變:“簡潔,你給我忍者點!”可她死死摟着他硬生生吐了他一後背。他怕簡媽見到她這模樣會擔心,于是打了電話過去說是今晚一群朋友要去唱歌。隔着聽筒他覺得簡媽似乎挺開心的,也未多問。到家後已經過了午夜,他一個電話把熟睡中的女秘書叫來,那女人卻打扮得花枝招展出現在他門口,被他督促着給簡潔換衣服時一臉的不情願。
簡潔目瞪口呆的聽完任躍的描述:”昨晚那麽糟糕,你今天居然還這麽開心?”
任躍突然握住她交疊置于桌面的手:“其實你喝醉時比平時可愛多了!”
簡潔抽回手指随意将頭發攏至耳側:“不管怎麽說,謝謝!”
“我們交往吧!以結婚為前提!好嗎?”
如果簡潔還是三年前那個初入社會的單純女生,在任躍的甜蜜攻勢下定會繳械投降。 但事實是她曾為生活所迫而自甘堕落做了那人兩年的情人,而從小生活在蜜罐裏的任躍卻是在風花雪月裏游蕩自如。,莫不說她對他并無特殊感情,就算某天他真的住在她心裏,這天地之差也必然是橫跨于兩人間永恒消失不掉的鴻溝。
“sorry啊……”
他打斷她:“不用急着給我答案。”
“你知道的,我之前跟吳庭威……”她不知該選擇哪個詞組來描述與吳庭威之間的關系。
“已經分手了不是嗎?”他笑起來時會左邊臉頰有淺淺梨渦,安全又無害的。
她輕輕扯了扯嘴角,手指一個接一個的有節奏的慢速敲過桌子:“我——并不是他女朋友——”水漾的眸子微微輕擡,”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不對,結了婚就是老婆了!”
簡潔嘴角抽了抽:“你想得還——真遠吶!”
“所以我說,不用着急回答我,等你——多久我都樂意!”
只是他最後問她一句:”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是什麽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