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親情愛情難兼得
那美男子看着君侯,道:“君公子,我已經按照你的計劃放了梁山了,你打算讓他們做什麽?”他扭過頭去,看向山下。
我也順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只見祝英被那兩個鼠精拿刀挾持着,而梁山正站在他們面前。此處與他們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剛好可以清晰地看見山下的情況。
“文才兄,這一切都是祝英自願的,你應該了解的呀!”君侯淡淡道。
我沒想到眼前的美男子竟然就是歐陽文才,他聽君侯這麽說,苦笑聲,“是啊,我和她從小青梅竹馬,一直很了解她的個性。我在萬家書院等了她三年,還以為只要我在她身邊,她便會愛上我,只是她的心思從不曾在我身上,這感情之事實在是難以捉摸。我早就發現梁山很可疑,便請了道士來,我發現他是個妖之後,我怕祝英會受害,才屢次阻撓他們的啊。但若他們真是真心相愛的,我便從此不再幹涉他們之間的事。”
我見他的眼裏隐隐有淚,只是那淚一閃即逝。
後來,我才知道祝英的父親是靖王的手下,她小時便已經認識歐陽文才了,而她正是一個官家小姐,窈窕淑女,還有着好看的桃花唇。而她和梁山相遇的那一天,正是雨天,問仙橋之上,祝英見梁山淋着雨,便讓自己的書童将雨傘借給梁山。或許梁山在潛意識裏已經将祝英當成女子了吧,否則又怎會寫出《請恕在下是話痨》這部小說,連情節也是如此相似。
我本來一點也不懂什麽是愛,但當我看見梁高的大刀勢如破竹地要砍向祝英的時候,一道白光閃過,梁山用身體護住祝英的時候,我或許有些懂了,愛她,便要護她周全,不管怎樣,他也不會讓其他人傷她分毫。
白光閃過之處,大刀斷成了兩截,沒錯,正是梁山在情急之下使用的妖術。而現在他已經完全想起了一切,更想起了他是妖的事實。
這也正是君侯的計劃,若梁山對祝英是真心的,他必會想盡辦法護她周全;但若不是真心,那梁高和梁地一向對祝英沒有好感,殺了她,他們都不會有任何感覺。所以這個辦法說到底還是十分危險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以,要成事,不冒點險定是不行的。
但此時,梁山要面對的一邊是自己的親人,一邊是自己最愛的人,這無疑對他來說是十分殘酷的。看着他們緊緊相擁的情景,我突然發現身邊竟有人一言不發地走了,而那人正是歐陽文才。
我正想叫住歐陽文才,可君侯卻道,“不必叫了。”
我問:“為何?”
“每一個人都有他們要走的路,或許這件事,就是讓文才兄明白,他不必再糾結于對祝英的情了。”
“那他會怎麽辦?”
“他應該會回京都,去繼承他的世子之位,走他自己要走的路,而不會再糾結于這瑣碎的兒女情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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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感情之事的确不能強求,再過糾纏只會害人害己。
君侯又說:“文才兄若能夠真心放下這些,那麽他以後的路也會平坦很多。”因為人在受挫之後,都會成熟很多。
我和君侯一起下了山,卻看見梁山抱着昏睡在懷的祝英向我們走來。我不解地問:“你對她做什麽了?”
他無神地看了我們一眼,便看向了懷中人,“我用法術消去了我和她的所有記憶。”他說完,便繼續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是沉重。
“你怎麽可以這麽做?祝英是那麽愛你,你不記得她和你一起賣書的情景了嗎?你難道忘了她和你一起吃苦的日子了嗎?之前,你只顧你自己的書,一點都不懂她的心思。難道你不愛她嗎?你不覺得現在就這樣消去她的記憶,對她很不公平嗎?你要消去她的記憶,可曾問過她願不願意?”我攔在他面前,只是為祝英不平。當時,梁高很可能會殺掉她的,她都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了,好不容易試出了他的真心,他卻讓她完全忘了他,這對她太不公平了。
“我愛她,可是我是妖,我給不了她幸福。人妖不能結合,難道妖君沒有告訴你這件事嗎?”
他說完,我便看着君侯,問:“人妖不能結合,這裏就不能通融一下嗎?”
君侯嘆了口氣,肯定道:“不能。”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拆散一對相愛的人?”我質問他。
“因為這是妖界之法,無論是誰都不可違背,上一屆的妖君正是愛上了一個凡人,才會落得一個魂飛魄散的下場,難道你覺得梁山可以違背這妖界之法嗎?難道你要讓祝英和梁山一起灰飛煙滅嗎?”
連妖君也不能打破這個規定,那麽梁山這個小妖自然更是不可能的了。後來,我還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也是人,而君侯是妖。至今所發生的事都好像都在預示着我們的未來。
那天,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梁山抱着祝英越走越遠,原來相愛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甜蜜。
而那天之後,歐陽文才沒和祝英打聲招呼便離開了鼠鼠村。
梁山也返回了百花谷,那就是他的家,而且他還有他的親人一直在等着他回去。梁高和梁地之所以會成為盜賊,只是看梁山一心想做人,便對人産生了厭惡感,可他們又是鼠鼠村的守護者,他們不能傷害鼠鼠村的人,便拿過路人開刀。
可他們一直是當梁山是自己的好兄弟,不管怎樣,他們都想讓他回到他們身邊。家的大門也永遠為梁山敞開着。
在他們沒有辦法的時候,他們遇到了君侯,君侯是妖界之王,他的話,他們必須要聽。但以德服人才是王道,他們知道君侯是好意,是想讓梁山回歸,便完全按照君侯的意思來辦。
而梁山告訴我,他之所以忘了自己是妖,只是他太愛創作了,才忘了一切,更忘了自己的職責,他的職責就是一生保護這個鼠鼠村。他現在已經打算放棄自己的寫作夢想了,我一直為他覺得可惜。
但他笑得風輕雲淡,說:“若一個人連自己的本職都忘了,那就算抓住了夢想又如何?”
他看出我有寫作的欲望之後,便告訴我一個很好的構思,那就是讓我先熟悉古代一個朝代的事,接着寫幾個人穿越到那個朝代,然後就寫這幾個人之間的愛恨情仇,寫得正是多主角的小說。
我一直覺得這個構思很好,更覺得他應該寫下去,只是現在,他已經不會再動筆寫了。他的想法超越了我的這個時代,或許在以後,定有人會賞識了。但現在的他必須承擔起守護者的職責,生活讓他明白了夢想和現實,他必須舍棄一個。
我想所謂夢想,就是每一個人心中的夢,但夢太美,也易碎。
其實正是因為梁山,我才會想寫這一本《終遇君》,書名的意義正是終于遇到君侯。
當我向梁山談起祝英時,梁山只是簡單地說道,有祝英這個知己,此生足矣。我一直知道他們之間早已不是知己這麽簡單了,或許這就是唯一能讓他心安的借口。他裝作無所謂地轉身離去,心中是否會難受呢?
祝英離開鼠鼠村的那天,我去找她,在她的馬上攔下她,将懷中的一部小說交給了她,她還問我,這是什麽。
我卻說不出口,沒錯,那是梁山的小說,裏面的女主還帶着祝英的影子,我不想連一個念想都不給她。即使忘了,也至少留下些東西吧!
她小心翼翼地護着那本小說,卻笑了笑,笑得是那麽美,那麽地淡然,仿佛所有的苦難都不是苦難。但仔細看便會發現,她的笑顏之下是一行清淚,她悄悄地在我的耳邊說了一句話,我立馬吃了一驚。
待祝英的馬車漸行漸遠,我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躲在街巷的一隅,那人正是梁山。直到祝英的馬車再也看不見了,他才轉身離開。其實,我當時很想上前告訴他,剛才祝英和我說的那句話。但我想想還是算了吧!畢竟他們已經回不去了。
當時,祝英告訴我,其實她什麽都沒有忘。在按照君侯的計劃來做之前,祝英知道梁山是妖精之後,她便和君侯說過,不管之後發生什麽事,她都希望保存着對梁山的所有記憶。君侯答應過她,便又幫她恢複了所有的記憶。
那時,祝英是笑着離開的,所以她定是不後悔的。
之後,梁山撤去了百花谷的所有臭氣,君侯又施展了一些法術,百花谷的花便慢慢地生長了起來,綻開了美麗的花朵。我将我所需要的三十種花收集在一個香囊裏,每一朵花都摘取了兩片花瓣,待我收好香囊時,百花谷裏就只剩下了我和君侯兩人。
我曾問過梁高、梁地,師兄去哪裏了。他們告訴我,他打暈他們後,便再沒看見他。所以我想師兄定是故意躲着我,不來找我。
回客棧的路上,我問君侯,“你以後會不會喜歡凡人?”
他問:“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說:“只是問問。”
“不會。”他肯定道。
我還不死心地問:“那如果呢,如果你真得喜歡上了一個凡人怎麽辦?”
他沉思了半晌卻道:“沒有如果。”
“我是說假如,假如。假如你喜歡上一個凡人,那你是不是也會消去她的記憶,然後獨自離開?”
他看着我的眼睛,看得我有點不好意思,才道:“如果有,我會和她一齊毀滅。”
“我想你到時定做不到的。”我笑了笑,“再說,根本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