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冷天揮揮折扇
那時,我和君侯從鼠鼠村走過,路旁的衆女子卻都盯着君侯看個不停。說實話,他的那一襲白衣就像個标志性的招牌,在人海中十分醒目。
這些女子中有的直接撞到了樹上,還有的人甚至直接掉下了河,那高分貝的尖叫震得地都在發抖,總之,路上就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亂。雖然妖君的臉上帶着銀質的面具,但是他的風姿與氣度卻是沒有人可以超越的。而且他雖然飄飄欲仙,但平易近人,像他這麽好的男子的确世上難有了。
我撅起小嘴,正覺得我比她們好得太多,卻沒注意到前方的路,便也撞了上去,不過還好撞到了一個人的背上,我擡頭不好意思的看着君侯。
他微微揚起嘴角,笑得風輕雲淡,“不知姑娘為何總看着其他女子,難不成你喜歡她們?”
“怎麽可能,我的性取向很正常的。”我義正言辭地告訴他。
“那便還好。”
“什麽還好?”我追問。
“沒什麽。”他避開我的眼睛道。
“對了,你怎麽都不問我的名字?”我奇怪。
“即使姑娘不說,我也會知道。姑娘不就是叫墨寶嗎?”
“你怎麽知道?”話說,這人可真神啊!
“你跟着劍聖要一路降妖除魔,我怎會不知?你師兄叫宋淩,師父叫依塵,對不對?”
他竟然這麽了解我們。“你是不是生氣了?”我是要誅妖,他可是妖君啊!
“你們要誅的妖命中必有一劫,姑娘既然是好意,我又怎好意思阻止?”
“原來你不反對啊?”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和妖君要成為好朋友,師父應該也不會反對了。
君侯點了點頭,道:“姑娘不是還急着去找鼠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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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不過現在不急,我們先去茶樓坐一會兒,那人很快便會出現了。”
我看天色還早,便欣然同意與他進了旁邊的一家茶樓。他兀自飲着茶,連喝茶的樣子都是那麽優雅,我便學着他的樣子喝茶,總之丢人現眼可不好。而啊嗚正好坐在我和他中間成了一個閃閃發光的“大燈泡”。
“墨姑娘,你沒事吧!”他見我只拿着茶杯,卻不喝茶便覺得着實奇怪。
我這才将視線從他身上移開,臉都羞紅了。
“其實墨姑娘不必拘謹,做回自己便好。”他微微一笑,便已可以迷倒萬千少女。突然,他道:“來了。”
“誰?”我還沒反應過來,便低頭向茶樓下張望,可我只看見路上零零碎碎的行人,以及兩個眉目清秀的書生擺了個攤在路邊賣書,一高一矮,他們賣力地吆喝,路人卻看都不看一眼便走了。
那個高個子的書生明顯是個妖精,我向來對妖精十分敏感,一眼便認出了他,他就是我們要找的鼠精了。“我們現在不去抓他嗎?”我問。
“再等一會兒吧!”他淡淡道。
大街上,一邊是某個員外要娶第二十房姨太太,喜氣洋洋,可另一邊是兩書生在賣書,冷冷清清。等到夕陽要西下時,那員外估計都要和姨太太洞房了,兩個書生都還沒賣出一本書。見他們正收拾了東西要走,君侯便道:“我們走。”
他下樓後便徑直地向那兩個書生走去,問他們:“你們的書怎麽賣?”
“若兄臺是真心想買,小生便不收錢。”那鼠精書生道。像所有書生一般,他帶着一種文人墨客的憂郁氣質,反倒不像個妖精。
“對啊,兄臺,你大可先拿一本去看看,保證好看的。”那個與我齊高的書生說。只是他的聲音輕輕柔柔的,總讓我覺得怪怪的,可我當時卻不知道到底怪在哪裏。我随手從攤上拿了一本書,原來是一本白話小說,書名為《請恕在下是話痨》,作者叫作梁山。我粗粗地翻了一下,認定那書寫得比我以前看過的都好。要知道,若文章寫得太文绉绉,我肯定看不懂,我一直覺得給小孩看的就應該說小孩話,所以這書寫的好的地方就是它都是對話,是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講一個故事,正好适合我這個年紀段看。
只是他的這個構思超越了我們這一代人的想法,他這麽明目張膽的賣當然賣不出去了,我覺得他應該私下裏偷偷賣,這樣定能賣個不錯的價錢,可是他定是不會同意的。因為後來我才知道梁山只是希望自己的書能得到大家的認可,而不是用這種“非法”的手段。
“這梁山是誰?”我問。
“梁山就是小生,這也是小生的真名。而這書正是小生親手寫的。”鼠精書生道。
“你還挺有才的。”我贊嘆道。
“小生不才不才,怕是入不了姑娘的眼啊!”他謙虛道,臉上有略微的紅潤。
“不要這麽謙虛嘛,要知道群衆的眼睛可是雪亮的。”我笑着說。
“其實梁兄的确很有才,梁兄潛心創作已有多年了,小弟便是看他的書長大的。”那個與我齊高的書生又道。我見他年紀輕輕,也不是很大,怎麽說是看他的書長大的。可我再想想,便覺得不對,這梁山是妖精,活了很久也沒問題,難不成梁山身邊的書生知道他是妖嗎?興許他發現自己的話有誤,便解釋道:“此話只是用了誇張的手法,不必深究。”
我覺得這人挺有趣,便問:“你叫什麽名字?”
“姑娘,小生叫做祝英,不知姑娘和這位兄臺如何稱呼?”他看到君侯,明顯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我便搶着道:“我叫墨寶,我身邊的這位叫做君侯。不過,你們把書送給我們,那你們不就賺不到錢了嗎?”
“兩位或許不知,小生和梁兄結義金蘭至今,有個共同的愛好,那就是讀萬卷書。子曾經曰過,‘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雲。’所以,我們早已視金錢如糞土。只是梁兄自幼無父無母,生活十分清貧,便想寫些書來賺點小錢。”
祝英說完,我便總結出了他的話中之意,沒錯,說到底,賺錢還是他們的最終目的。
祝英又道:“梁兄在我們萬家書院的成績可是門門第一,曾以一屁的優勢……哦,口誤口誤,曾以一分的優勢,打敗了之前的第一名——靖王之子歐陽文才,要知道,那歐陽文才本是我們書院公認的才子,可這事之後,他便再也沒拿過第一,而梁兄就是我們書院的大才子了。”
“過獎了,過獎了。”梁山潇灑地揮舞着折扇,卻扇出一陣冷風。
我打了個冷顫後,便驚奇地問道:“這裏還有書院?”我驚奇只是因為這裏畢竟只是個村子,最多的就是山啊水的,怎麽可能有錢來辦書院,而這個書院竟能招來靖王之子。
“姑娘,這裏是窮了點,但人傑地靈,可是學習的好地方啊!”祝英這麽一說,我倒也覺得沒錯,畢竟一般有文化的地方都很窮。
君侯這時拿起一本書,便抱拳道:“梁兄、祝兄,你們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只是這書我們不能白拿。”說完,他便從袖中拿出一錠銀子放在祝英的手中,祝英推脫了會兒,最終還是收了。
在我們離開之前,祝英還告訴我們,他們明天的同一時辰還會在這裏擺攤。
要不是君侯拉我走的,我定會繼續和梁山探讨寫作方法的,因為我若寫一部關于君侯的小說,再附上一張他的肖像,那一定有女人看,若再附一張春宮圖,那一定有男人看,所以這樣一部小說在私底下定能大賣。
那時,我看着他牽着我的手,臉羞得通紅。他的手是那麽完美,那麽溫暖。我好想好想現在還能繼續牽着他的手,但若不是他幫了我多次,我現在也定不會如此對他念念不忘。
“我們什麽時候去揭露梁山的身份?”我問。
“姑娘,這事或許并沒有那麽好處理。”
“為什麽?”
我說完,他便手中的書遞給我,“你若看完這部小說,你或許就明白了。”
我收好小說,又問:“那祝英明明說了個‘一屁的優勢’,我總覺得這應該不是他口誤,你說是不是?”
“姑娘真想聽真話?”
我點了點頭。
他卻故意吊着我的胃口,道:“今天天色不早,我們先進客棧,明天在談這些吧!”說完,他便拉着我進了一家我再熟悉不過的客棧——影子客棧。
我剛想告訴君侯這是家黑店,但這次竟不再是小二上來介紹,而是影子老板親自走了上來,君侯喊了他一聲“影子老弟”,他便是滿臉黑線。不過這次影子老板第一次給我安排了一間上房,房間裏樣樣俱全,連被子和被褥都是錦繡坊特制的,摸起來特別舒服,聞起來有一股特別的幽香。我這才知道,影子客棧不是沒有好房,而是他不輕易給別人住。而君侯和影子老板明顯相識已久,關系匪淺。
夜裏,我打開窗,剛好看見君侯與影子老板坐在院落裏喝酒。皎潔的月光下,粉色和白色的梅花随風飄散,落在他的身上,他忽地擡頭,剛好與我的目光相對。
之後,我不知道他和影子老板都說了什麽,我只記得那夜他看着我的那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那時,我的心是像吃了蜜糖一樣的甜蜜。只是那時我還不知道他的那一抹微笑下其實不是喜悅,而是帶着一種難以言說的傷。
一盞烈酒書盡的是無盡的惆悵,空酒瓶靜靜地呆在桌上,訴說着寂寞。
在君侯和影子老板走後,我卻偷偷地來到了他們曾坐過的院落。我坐在君侯坐過的位置上,那張石椅上還保留着他的餘溫。
寂靜的夜裏,我突然聽見“呱呱呱”的聲音,我正尋找着聲源,一低頭,卻發現原來影子老板坐過的那張椅子下,竟有只青蛙。
我抓住那只青蛙,突然覺得它好可憐,竟被困在這個小小的院落裏,我見它可憐,便将它放進了井裏,我想它一定會順着井水游出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