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竈房,所以羅表姐夫的失态并沒有被太多人瞧見,即便有幾個從竈房門口路過聽見動靜往裏面看時,也□□世斌攔住了。
“老太太去了,我表姐夫難受呢。”
也是,那可是自己的親娘。
再想想傍晚哭靈的時候,老太太哭死過去的兩個女兒,不禁感慨了一句兒女孝順,“節哀順變。”
“我會勸他的,”幹世斌嘆了口氣,從兜裏掏出煙遞給圍過來的幾人。
都是識趣的,而且自古男兒有淚不輕彈,更別提流淚的時候被外人撞見有多尴尬了,所以幾人接過煙以後都去院子裏或打牌,或吹牛了。
“你們在那邊圍着說什麽呢?”
有人瞧見他們從竈房那邊過來,抱着八卦的心湊過來問時,幾人對視一眼,接而輕笑着拉開話題。
“這都夏末了,蚊子還老多,問有沒有蚊香,哎,還差一個,誰來?”
“我來!今兒晚上的就沒贏過!”手氣略差的立馬挽起衣袖。
很快便是熱熱鬧鬧的一片。
祖清站着三樓的陽臺上,垂眸看着下方的一切,從樓梯那邊看完一切的左億走到他的身旁。
“老太太走了?”
祖清望着他,淡笑問道。
左億跟着看了眼樓下院子,沒有遮擋的棚很容易便将下方的人或物看得一清二楚,“走了,現在那位表姐夫哭得像個孩子。”
許是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母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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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左億腦中浮現出億媽媽走時的場景,他死死地抓住對方已然僵硬的手,怎麽也不敢相信上午還跟自己說話的人,幾個小時後便變得面目全非了。
“億哥,”一只修長好看的手從旁伸出,抓住左億的手臂,左億猛地回過神。
他沖祖清笑了笑,發現祖清臉色有些蒼白後,左億想也不想便将祖清拉下了樓,“別看現在是夏末,這大晚上的在這待着也挺冷。”
祖清看了眼兩人相攜的手,忽而捏了捏。
左億猛地停住腳步,像是被火灼了一般将手松開,見祖清滿臉無辜地看着自己,左億幹巴巴的将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我有點熱,手心都出汗了。”
得擦擦。
“是嗎?”
祖清舉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我還好。”
“啊,”左億清咳一聲,示意祖清走前面,“我在後面,你就是摔了我也能接住。”
看了眼兩人的位置,祖清忍住笑,沒在乎他的胡言胡語。
他走在前面,摔也是往前摔,走在後面的左億動作再快,有他摔得快?
祖清雙手背在身後,像個小老頭兒似的邁開腿往前走。
看着祖清輕松的背影,左億垂眸再次看了眼自己的手,接着又想起那輕輕的觸感,像是被貓兒抓了一下。
很輕,也很癢。
輕在手,癢在心。
農家人的房子,特別是樓房,但凡是前幾年修出來的,大多數的樓道都是從竈房旁邊上去,所以祖清下來時便正好在竈房那。
聽見腳步聲的羅表姐夫已經在羅表姐的安撫下平靜了幾分。
“祖先生,謝謝。”
羅表姐夫眼眶還紅得很,他上前對走完最後一臺樓階的祖清真誠道。
“沒什麽,”祖清搖頭。
羅表姐現在還有些恍神,要不是羅表姐夫剛才告訴她自己看見了老太太,還哭得那麽難受,她還真不信。
可丈夫是什麽樣的人她是清楚的,這人心軟,可自尊心強得很,她和她結婚這麽多年,除了老太太被發現走的時候,流了些淚,但也沒今天哭得那麽狼狽。
再仔細一想,幫他們的人是祖清啊,祖師傅唯一的弟子,那個小小年紀便像能看透一個人的祖清。
羅表姐永遠不會忘記,那年幹世斌出事,他們想了不少辦法都沒讓幹世斌好起來,醫院也轉了好幾家。
可祖師傅來了後,幹世斌就好了。
這世間的事很多都是說不清的,羅表姐從那會兒開始便開始信佛了。
手指微動,羅表姐想起自己好久都沒見到的朋友,看了看和羅表姐夫說話的祖清,又想到朋友的家人那性子,還是沒開口。
只是上前将早就準備好的紅封遞給祖清,祖清也沒客氣,收下了。
左億看了眼那有些厚實的紅包,拍了一下湊過來的蚊子,“咱們回去吧。”
這裏是住不下人了,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的遠客在外面吹牛打牌。
祖清點頭,幹世斌立馬表示送他們回去。
而已經猶豫再三的羅表姐見他們要走了,咬了咬牙還是上前在衆人幹世斌和羅表姐夫驚訝的神情中道,“祖先生,我、我有個朋友……總夢游,每一次夢游都會出現在鎮子東邊小山坡那邊。”
“小山坡那邊?”祖清輕聲詢問,“我記得那邊是小兒崗。”
羅表姐點頭。
小兒崗,那是許多年前,埋小孩子的地方,因為埋的大多數都是孩子,所以便被人稱為小兒崗。
“原本只是一個月出去一次,可最近出去的時間越發頻繁,就說上周就出去了五天,家人沒有辦法只能把她關起來,可每晚上她夢游的時候都會很煩躁,為了開門手都抓出血了。”
羅表姐夫越聽越耳熟,他仔細想了想後,追問道,“是不是幸福村羅家那個?”
也姓羅,但是是羅表姐的朋友,不是親戚。
“就是她,”羅表姐嘆了口氣,“之前我說過幾次,你還說把她送醫院看,可他們家把人送過去後,就打個盹兒的功夫,人就不見了,最後還是在小兒崗那邊找到的。”
祖清點頭,“今天太晚了,白天請她聯系我吧。”
“我有祖先生的微信和電話!”
幹世斌也看出祖清有些疲倦,趕忙道。
上了幹世斌的車沒多久,祖清便靠在左億的肩膀上睡着了。
左億一動不動的坐着,就連呼吸都比平常輕了幾分,當他們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四點了。
見祖清睡得熟,原本蒼白的小臉總算是有些點血色後,左億沒讓幹世斌喚醒他,将鑰匙遞給對方,在幹世斌震驚的目光中,左億将祖清攔腰抱起。
标标準準的公主抱。
祖清很瘦,也很輕,在抱起對方的時候,左億便皺起眉頭,太瘦了。
老方寄的東西已經在縣城了,左億決定明兒就自己去縣城拿回來。
都往前走了兩步了,見幹世斌還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左億壓抑着不耐煩,輕聲道。
“開門。”
“哦哦!”
回過神的幹世斌趕忙跑到院門口,幾乎是抖着手把門打開的,在左億進院門的時候,幹世斌将鑰匙挂在堂屋門上,輕手輕腳地出院門,還貼心地将院門給掩住了。
祖清睡得太熟了。
因為彎腰将他放在床上,而從兜裏掉出來的竹笛讓左億若有所思。
他給祖清蓋好被子,出去将院門扣上後,又把挂在堂屋門口的鑰匙收好,接着去洗了個澡,這才在祖清身旁躺下。
等祖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堂屋那邊傳來林嬸兒和林成斌的說話聲,即便不大聲,可祖清還是聽到他們在說什麽。
看了眼身上的衣服,祖清微微一笑,剛走出房門,便見左億從院門外進來,手裏提着一大包的東西,正沖着外面道,“小心點兒,這邊有門檻。”
祖清好奇的往前走了兩步,伸長脖子看了看,便見兩個中年男人,擡着冰箱小心翼翼的跨進院門。
“你買的?”
左億聽見祖清的聲音,立馬回頭,“醒了?”
接着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對方沒事後,才笑着過來,“豆腐全都馊了,我琢磨着得買個冰箱才方便,別說給錢,就當你入股了。”
“入股?”
祖清一愣,還沒來得及問,林嬸兒和林成斌便從堂屋出來了,見祖清醒了,連忙過來問了幾句。
“我很好,就是昨天有點累,睡得熟,”祖清被逼得在林嬸兒的面前轉了一個圈兒。
确定他平安無事後,林嬸兒才放心離開,而林成斌則是去竈房幫着師傅們放冰箱。
将手裏的東西放在堂屋桌上,左億見祖清的目光放在上面,便道,“我去縣城拿老方寄過來的東西,正好在村口遇見林嬸兒他們,就請他們過來先看着你。”
林嬸兒和林成斌剛從鎮上回來,林嬸兒去賣菜,林成斌是去接她,那會兒都十一點半了。
而鎮子散集市的時候是十一點左右。
祖清點了點頭,想到剛才對方說什麽入股,他便再問,“剛才你說什麽入股?”
“我租下了後面那片竹林,”左億神情平靜,語氣淡然而溫和,“簽了十年。”
要不是不賣,他還想買下來。
“你想往農産物這方面發展?前景是不錯,但是銷路得拴好,不然堆積成山,到後面賤賣的時候就不值得了。”
祖清的聲音很平緩,左億聽在耳裏十分舒服,不像某個老頭子,尖聲尖氣地指着自己說這是不可能的,他們這種背景去做這種産業,實在有夠丢人現眼的。
想到這,左億不由得露出譏笑,本就是泥腿子出身,不過是發達了些,就連自己的根兒都不認了,要是爺爺奶奶泉下有……了,還是別知道的好,高高興興的投胎多清淨。
“祖清!你電話響了!”
竈房那邊傳來林成斌的叫聲。
祖清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兜兒,見此左億清咳道,“我見你睡得熟,就順手把手機放在床頭櫃了。”
他房間和竈房離得最近,加上這房子也老得厲害,不怎麽隔音,所以鈴聲很快便被林成斌聽見了。
“你坐着,我去。”
左億叫住想要去拿手機的祖清,自己率先一步出門去了那邊。
打電話的是羅表姐的朋友,羅歡。
羅歡的聲音很憔悴,背景音也很雜,電視聲,還有人的指責聲,讓本就心力交瘁的羅歡帶着哭腔對祖清道,“抱歉祖先生,還是算了吧。”
說完,便把電話挂了。
那聲音充滿絕望。
左億見祖清将電話放在一旁,好奇問道,“怎麽說?”
半夜夢游到葬滿小孩子的地方,這心理陰影可夠大。
祖清搖頭,手指輕點桌面,“我開始明白羅表姐為什麽會這麽猶豫該不該跟我說她的事了。”
羅歡的家人對神怪之說很是抵觸。
年輕人就罷了,老人這麽抵觸的還挺少。
羅歡的手機被羅母摔在地上砸成了幾塊碎片,她面無表情地看着。
見此,羅母捂住臉泣道,“我們也是為了你好!你也不想想那是個什麽地方,你夢游夢到那個地方去,別人會怎麽說你?會怎麽看我們!”
一旁猛抽旱煙的羅父吐出一陣濃煙,面色微凜:“你三十二歲了也沒個着落,又夢游到那種地方,就連你三姑都在問你是不是背着我們堕了孩子,所以才會遭到報應。”
他的聲音很平淡,可羅歡卻聽得背脊發涼,她凄然一笑,看向他,“所以你們寧願把我關起來,也不願意讓人來救我。”
“救你?”
羅母更激動了,她抓住羅歡的手,指着她因為想要出門而抓出來的傷,“你那朋友給你介紹的是什麽?是守村人!是、是那種專管不幹淨東西的守村人!他要是上門來了,就坐實了你三姑那種猜測!”
“到時候,就算沒那事兒,你也會被罵成不三不四的陪酒小。姐!我們老羅家還有什麽臉面在這個村裏待下去啊!”
“那我就去死!我去死你們總滿意了吧!就當沒我這個丢你們臉的女兒……”
羅歡突然激動起來,站起身一頭就要往牆頭上撞去!就在這時一青年從堂屋出來猛地将她抱住。
“爸,媽,請他來,”羅歡的弟弟羅均暗啞着嗓子道。
“……可你下個月就要結婚了,現在親家母正因為你姐姐這個事兒在鬧騰呢!”
雖被羅歡剛才的舉動吓住了,可不管是呆愣在原地的羅母,還是剛才猛地起身想要抓住羅歡的羅父,在聽了羅均這話後,都有些猶豫。
特別是羅母,羅均這個女朋友可是談了好幾年的,現在好不容易要把人娶進門了,可他未來岳母卻聽了那些傳言,覺得羅歡行為不檢點,今兒早上還打來電話,說要推遲結婚的日子。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所以羅家父母更不願意讓祖清上門來。
這個時候,寧願把人藏起來,也不願意站在風口浪尖上。
羅均咬牙,“再怎麽也不能讓姐姐這麽下去,我信姐姐,她絕對沒有做喪良心的事!”
她沒有,自己也不能做!
這是自己的姐姐,讀書的時候家裏窮,只能供一個,成績比自己好很多的姐姐放棄了念書的機會,這才讓他能讀完大學,而她卻因為學歷不高,找工作難。
于是沒等多久,一個陌生電話打到祖清的手機上,這次是羅均。
“祖先生,剛才出了點意外,十分抱歉,您要是方便,我天黑後就來接您。”
這是羅母用撒潑換來的時間點。
“好。”
祖清應了。
豆腐全都馊了,被左億拿出去扔了。
家裏的菜除了林嬸兒拿的,還有左億買回來的。
在遇見左億後,林嬸兒讓林成斌先把自己送回家,再讓林成斌過去看看祖清家裏有沒有菜,林成斌看完後說沒有,林嬸兒又去地裏弄了些菜過來。
冰箱被塞得滿滿當當。
左億拿出老方寄過來的藥膳材給祖清,做法也給祖清看了後,又将從老鄉家買回來的正宗老母雞殺好。
“這雞多少年的?”
祖清見左億宰出來的雞肉,問道。
“說是有三年了,”左億拿起一塊雞肉,“我沒被忽悠吧?”
“沒有,是老母雞,”祖清笑了笑,按照老方給的辦法将老母雞和那些藥材炖着,就這樣小火慢炖,兩個半小時後,鍋蓋剛揭開,一股濃香便散發出來。
“好香,”祖清舀了一瓢湯喝了口,雙眼微微一亮,“好喝。”
見此,左億立馬道,“那老鄉家還有好幾只呢,我怕被忽悠了,所以只買了一只,等你把這些吃完,我再去買。”
說完又怕祖清說錢的事兒,于是便加了句,“就當你入股了。”
“之前我就想問了,”祖清一邊往大盤子裏盛藥膳,一邊道,“要說入股,我得有錢才能入,你給我的這些東西,我沒錢給你,本就是我欠你的,可你把我欠你的錢往入股裏面塞,你是不是虧本了?”
左億眼珠子轉了轉,沒想到祖清沒被忽悠住。
于是打哈哈笑道,“我在你這吃你的、用你的、喝你的,這些難道不算錢嗎?”
将盤子放到一旁,祖清又拿出一個幹淨盤子,聞言反問,“你不是常說咱們是好兄弟嗎?住在好兄弟家裏還要算夥食費?”
“當然了!”左億雙手環臂,眉眼處盡是張揚,“沒聽說過有句話嗎?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祖清被逗笑,正要刷鍋,左億便接了過去,讓他去一旁吃藥膳。
“你昨天吹的那個竹笛,是不是很費你的精力?”
想到昨天靠在自己懷裏,乖乖巧巧的祖清,左億清咳一聲我,問道。
祖清正在喝湯,聞言點頭,“我身體不夠強,所以笛音很小,很輕,但是對老太太來說剛剛好,換成厲鬼就不成了。”
“哪有那麽多厲鬼,”左億截住他的話,又看着他手裏端着的藥膳,“慢點喝,我覺得你一頓就能吃光。”
這倒是,吃完了還能再吃點飯菜。
羅均進了坪山村後便一路問過來的,他将車停好,站在院門口整理了一番自己才敲門。
“祖先生在嗎?我是幸福村的羅均。”
門很快便開了。
是一位和羅均想象差別很大的青年,他清咳一聲,“是祖先生嗎?”
“不,我姓左,”左億看了眼羅均,接着站在一旁讓他進院子,“祖清等會兒就來,能喝檸檬水嗎?”
“能能能,”羅均連忙應着,他聽人提起過祖清,說他打小身體就不好,所以來的時候,羅均腦子裏的祖清一直是瘦骨林柴的模樣。
再看高大健壯的左億,給羅均帶來的沖擊自然是不小的。
當祖清洗完澡,穿戴整齊過來的時候,羅均更驚訝了,對方确實瘦,可精神卻很不錯,而且那雙眼……要在自己身上停留一會兒,羅均便感覺自己被對方看得透透的。
“久等了,走吧。”
祖清笑道。
“哎哎,”羅均走在前面,好将車調頭。
左億從房裏出來,拿了件長袖襯衣。
路程和去羅表姐那邊是差不多的,他們到的時候,院門口站着一個背有些躬的大爺。
見他們回來,立馬将院門打開,眼睛盯着祖清和左億看了看,羅均見此連忙拉了他一下,接着對他們笑道,“先休息下,喝點水。”
接着便将他們帶向堂屋,而身後的羅父則是快速地将院門給關上了。
剛到堂屋,又見一雙眼紅腫得不成樣子的羅母從一個房間出來,她看向祖清和左億,又看向自己的兒子,羅均将茶給祖清他們泡好,見此介紹了一番。
“我認得你師傅,可惜那麽好的人,說走就走,”羅母典型的沒話找話說。
祖清沒說話,左億當下臉色也不好了,他擡起眼,“老大娘,看你眼睛那麽腫,這幾天沒少難受吧?不如說說怎麽回事。”
被叫老大娘的羅母臉色微微一僵,她雖然五十出頭了,可也不喜歡被人這麽叫。
“其實也沒什麽……”
羅母正要遮掩着說時,祖清和左億卻看向了她身後,羅母轉過身,便見羅歡站在房門口,“我來說吧。”
“你……”
羅母正要讓她進屋去時,羅均便将她拉了出去,還把堂屋門給關上了。
門外傳來一陣争論聲。
“對不起,”羅歡抿了抿蒼白的唇,看了眼堂屋門,“我也想換個說話的地方,可是他們不讓我出門,我很抱歉。”
她看起來很不好。
及腰的長發淩亂不說,還打了許多結,眼底發青,一看就沒休息好,她穿着T恤和長褲,露出來的手臂上有好幾道青紫痕跡,像是被人用手抓了的。
而那兩雙手上傷口更多,多是細碎的傷。
祖清和左億看的地方可不只是這些,他們的視線都放在羅歡的肩膀上。
她背上趴着一個笑眯眯的小女孩。
作者有話要說: 啾咪感謝在2020-09-2615:39:16~2020-09-2821:59: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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