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魯順心逃也似得下了車, 連車門都沒給他關上,文家祺看着她的背影,想喊一句也不知道要喊什麽, 他張嘴塞了一口空氣,最後悶聲不吭地伸手夠過去, 把門甩上了。
然後他就開車回去了, 路上暢通無阻, 車輛稀少,他卻格外警醒。
到家的時候,朱薇瓊已經睡了, 文家祺也沒打擾她, 他洗完澡之後只開了餐廳的燈,一片溫和的黃光,他坐在桌子邊兒上發呆, 想着剛才他幹的事。
他親了魯順心。
文家祺捂着胸口,緩緩地吸氣, 他感覺心髒裏頭像死肉上撒了鹽, 驟然緊縮,痙攣樣的皺痛, 他不由自主地趴在桌子上,臉貼着自己的手臂, 眼裏的一切似乎都在緩慢偏移,失真。
人是會做一些蠢事的, 他說服自己,這是天性, 他也是人, 他剛才也不過是做了件蠢事, 這并不代表什麽。
文家祺又坐直,他放下按在心口的手,要自己不去深想這件事,他不是個什麽事都要尋求答案的人,尤其是在個人的感情中,他希望愛人帶給他的是平靜和陪伴,以及理解尊重,他将同樣回報她,他一直以來愛的欣賞的都是朱薇瓊這樣的女人,她們能包容他,不管出于什麽原因,她們起碼能聽懂他說的話!
那你為什麽吻她呢?
文家祺搖搖頭,他緊閉着嘴唇,拒絕回答這個滿是嘲諷的聲音,他站起來,摘下眼鏡,走進了卧室。
這一夜很短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睡着。
第二天朱薇瓊先醒,文家祺等她出去之後才睜開眼。
朱薇瓊出去買了早餐回來,又叫他起床來吃,文家祺不想吃,可她這麽體貼,他不忍心讓她失望。
他洗漱完之後坐到桌邊,剛要拿起豆漿喝,朱薇瓊又遞給他一杯水。
她說:“早上先空腹喝杯水再吃東西,對腸胃好。”
他有點意外,因為以往她似乎沒有這個步驟,但還是說了聲“謝謝。”
朱薇瓊又問:“對了,昨晚怎麽樣?找到你姐姐了嗎?你回來得太晚,我都睡着了,最近我的睡得挺早。”她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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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家祺咕咚咚喝完一杯水才開口說話,他說:“找到了。”說完這三個字他又拿起豆漿喝。
朱薇瓊看着他微笑,她道:“那就好,待會兒你給你媽打個電話吧,免得我們突然去她手忙腳亂的。”
文家祺一愣,這才想起他們約好了今天要回他家一趟。
他看着朱薇瓊小口地喝着粥,她吃相很好看,拿勺子的姿勢都是優雅的,這對比不禁就讓他想到另一個人,那個人吃相不及朱薇瓊斯文,應該也是很少有機會到那種地方來吃飯,全程頭也不擡,吃得香極了,笑個不停。他突然想起來,當時魯順心并沒有喝敬他的那杯酒!她只是舉起杯子,說了一句蠢話,之後就坐下了。
那她昨天晚上還拿這件事罵他!文家祺攪動着面前的粥,想着她昨晚說的話,她罵他什麽來着?
“家祺?家祺?”朱薇瓊又叫他。
文家祺擡頭看她,他沒察覺到自己臉上帶着一點笑意。
朱薇瓊笑道:“我叫你打電話。”
他沉默了片刻,作出思考過的樣子說道:“今天還是別去了吧。”
朱薇瓊問:“為什麽?”
他望着她,語氣肯定道:“昨天文家秀才鬧過,估計爸媽都沒休息好,我們今天去他們又要忙上忙下,讓他們清淨一下吧。”
朱薇瓊看他一眼,低頭道:“好吧,那就下次再去。”
文家祺“嗯”了一聲,又安撫道:“你今天想做什麽?要不要去看電影?”
朱薇瓊一笑,擡頭看着他道:“都可以,要不要去按摩?”
文家祺随口道:“好啊,你想去就去。”按摩這兩個字讓他又想到了不該想的人。
不過朱薇瓊卻又說算了。
“怎麽又算了?”他有些心虛。
朱薇瓊對他一笑:“想了想,還是看電影比較有意思。”
文家祺柔聲道:“都可以,随你。”
朱薇瓊沒再說什麽。
倆人最後在家裏待了一天,哪裏也沒有去,電影還是看了,不過也是在家裏看得,是一部老電影,朱薇瓊指名要看,她是裏頭一位男主角的忠實影迷,幾乎看完了他所有的片子,這部她當然也早就看過幾遍,但也不妨礙她在知曉所有情節後仍然重溫得津津有味。
文家祺是第一次看,他看得很不理解,他說:“到底為什麽這麽拍?怎麽一開始就把兇手揭出來了?這不是一部懸疑片兒嗎?”
朱薇瓊說:“顯然不是。”
“但是這樣拍故事不會太精彩。”文家祺還沒看完就開始評價。
朱薇瓊說:“本來就是個很俗氣的故事,主題就是複仇,血債血償,俗氣得要命。”
文家祺說:“那你還要看。”
“我是個俗人。”朱薇瓊笑道,她盯着屏幕,沉迷在男主角的眼神裏。
她問:“你說,他到底愛不愛他老婆?”
文家祺嗤笑:“當然不愛?愛她怎麽還會要害死她?”
電視裏女人在病床上睜開眼,她盯着坐在床邊的丈夫,眼神猶如一潭死水,而男人望着轉醒的妻子時,眼裏分明閃過濃烈的恐懼。
朱薇瓊道:“可結局他為她殉情了。”
文家祺提醒她:“你劇透了。”
朱薇瓊一笑:“反正都快結局了。”
果然,病房裏響起一聲槍響,倆人轉向電視,畫面已經緩緩搖向夜空。
朱薇瓊臉色得意,就像贏了一場賭局。
文家祺無奈看着她道:“好吧,你說愛就愛。”
朱薇瓊抗議道:“本來就愛,不是所有的愛都是先知先覺的。”
“也不是所有的愛都是健康的。”文家祺開玩笑地補充了一句。
這個電影其實看得文家祺很糾結,他對裏頭人物的某些行為找不到邏輯,所以并不觸動,反而充滿懷疑,在他看來,最後安排男主角死實在是過分美化了,作出這些事的人怎麽會選擇殉情?至于愛情,他只能說也許是他不敏感。不過他不會去反駁朱薇瓊,他本來就是為了哄她開心。
朱薇瓊猜到了文家祺的想法,她知道他從來不曾為任何愛情電影感動過,他不是個浪漫的人,也許他嘗試過做些浪漫的事,但是骨子裏,他對這些東西并不感興趣,但他也不吝啬于對她表達愛,他會說我愛你,但朱薇瓊懷疑他是否真的相信這句話,他的“我愛你”和“早上好”也許是一樣的輕重。
那她呢?她也說過“我愛你”,但是她在說的時候自己就在懷疑,也并不指望別人相信,也許這是獨屬于女人的一種清醒,而男人在這上頭卻是寧願自欺,如果他們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又怎麽拿去騙別人?
魯順心确定自己早上醒之前做了個夢,她夢到了她媽,一頭長長的黑發,出現在她現在住的這個地方,夢裏她也是飽受驚吓,拉着葛俊彬連連想逃,葛俊彬卻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逃,她被吓醒,醒來之後再回憶夢中情景,也覺得可怕,天是陰的,她媽站在門口像鬼片裏的角色,樣子恐怖,像随時要撲向她露出慘狀。
是文家祺害她做這種夢的,魯順心心裏清楚,她出去吃早餐,走到昨晚文家祺停車的地方,腳步也不敢停,只恨不得趕緊跑過去,跑到一個誰也抓不住,看不見她的地方去,跑到文家祺的車後座,跑到昨晚之前。
文家祺為什麽那麽對她?魯順心不在乎,反正她知道自己肯定是想不清的,但是她明白一件事,就是她不喜歡文家祺,一點兒也不,即使他又成功又有錢,沒人會喜歡一個看不起自己的人,他對她說的那些話早就讓她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她知道文家祺是沒有把她當作一個正常人來看的,她看見他對別人都是彬彬有禮的,說話也和聲細語,但是對她,他先是裝作慷慨,後面裝不下去了就毫不顧忌地侮辱她,他知道她沒法兒反抗,也不能報複他,所以就變本加厲,就像電視劇裏,壞人碰到好人就會變得更壞。他的吻絕對和感情沒有關系,她斬釘截鐵地想。
早餐店裏頭人不少,也沒有位置坐,魯順心只好回來吃。
葛俊彬正在穿衣服,他看見她端着碗進來就說:“把門開着吧,不然屋子裏一股味兒。”
魯順心答應了。
不過等葛俊彬走了後,她就把門關上了。
葛俊彬正在下樓梯,他聽到魯順心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在地上的聲音,還有關門聲。
他在樓梯上停下,回頭朝上面看了看,他臉上沒麽表情,心裏也不生氣。
他接着下樓,他走到太陽底下,低頭看看自己的鞋,被太陽一照顯得更新了。
朱薇瓊昨天說今天有事,不能來找他了,她這會兒會不會正在想他呢?
葛俊彬突然覺得陽光分外燦爛,照得他擡不起頭,睜不開眼,只想笑一笑,對任何經過他面前的人都感到不好意思,因為他得到了他們沒有的東西。他穿着過去他認為有害無益的鞋子,小心翼翼地避開蓄了水的坑窪,躲過車輛濺起的灰泥,走得越來越輕快,相信今天也會有好事發生,也會有好運眷戀他。
只要她還在想着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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