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官禦廚

第82章 來盛去衰，無力回天.1更

徐宇明被丢出去，耳根總算清靜下來，看着徐六叔悲傷的樣子，大家都默默不語，不知道要說什麽。

“大家都離開吧，六叔暫時沒有危險，你們都堵在這裏也不是個事，還是回家各自忙着去吧。”墨景辰開口說到，大家互相看了一眼，也只能退出去。

“小辰子，那你看着六叔，有什麽需要我們的你盡管喊，我們幾人就在外面。”徐方叔臨門前說了句，然後跟大家走出去，房裏只剩下墨景辰和徐六叔，他在床邊坐下。

說到，“六叔，今天我就在這兒守着，你有什麽想說或是想吃的跟我說。”

墨景辰的情緒不高，徐六叔的情況并不好，現在也只是勉強救回來，他沒有告訴大家是不想大家跟着一起擔心。

徐六叔半眯着眼睛，突然就睜大起來，一副慈祥的看着墨景辰，嘴角微微抿起笑了。

“小辰啊，你不說我還忘了，你做的飯好吃，要不你給叔下碗面，好久沒吃你做的飯了。”徐六叔說到，眼角微微抖了兩下，神彩飛揚。

墨景辰心中一緊，擠出一絲笑站起來，說了句，“好，我現在就去做，六叔你等我。”說完就急忙轉身出去了。

一出來就看見徐騰磊他們坐在院子裏，他說到，“六叔想吃面，我去做一碗。”說話的時候有點悲傷，徐騰磊他們也沒說什麽，只應了一聲好。他到廚房找了雞蛋和村裏特制的長線面，下鍋煮了一碗雞蛋面湯。

沒一會兒，廚房裏就飄出一陣陣的香味，把院子裏的幾人給饞得直流口水，徐騰磊擦了擦嘴角，準備進去瞧瞧，就見墨景辰端着面出來。

“磊叔，裏面還有面，你叫大家一起吃。”徐騰磊一聽就笑了起來，不過馬上就收住。

“好好，你辛苦了，我叫大家來吃，你這是給六叔端去嗎，裏面要是有什麽事你就大聲叫，我們都守在外面呢。”徐騰磊趕緊說到。

“知道了磊叔。”說完他就端着面進屋去，徐騰磊招唿大家去吃面，吃上第一口就大贊美味，要不是場合不對，他們得吵着墨景辰在給煮點。

他端着面進屋，徐六叔半眯眼睛，不知道是睡着還是醒着，他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把面放在桌上，回頭就見六叔的眼睛睜大起來，那一下把他給吓着了。

“六叔，你沒睡嗎，那起來吃面吧。”墨景辰說到，走過去把他扶起來，拿了個枕頭墊在他腰間，把碗遞到他面前。

徐六叔沒有接碗，只是苦笑了一下說到，“小辰，你喂我吃吧，六叔這沒用的手一點兒力氣也使不上來，怕端不穩碗。”說着撇了眼兩邊垂下的雙手，墨景辰一驚，就要放下碗去查看，被他阻止了，他說到，“小辰，你別忙活了，叔的身體叔自己知道，大限已到，你就是神醫在世也救不了我，反正，我也活得挺累，還不如早點去見我那老婆子。”說到後面全是心酸的語氣。

墨景辰眼眶紅了，“六叔，你別這麽說，有我在，你還能活一百歲的。”說着挺幼稚的話，墨景辰的心裏很難受。

老人憔悴的笑了一下，慈眉善目，他不想最後還給小辰子留下不好的應象，不緊不慢的說到，“活着憋屈，一百歲也只是受罪，叔知道你難受，但這一刻是遲早的事，你別太難過了。”

墨景辰很悲傷，他把碗端起來，喂他吃面，嘴裏不停的叨唠着，“吃面能長壽，六叔你要長壽百歲。”說着說着，眼淚就掉下來了。

徐六叔張開嘴，吃着面，面香湯好喝，這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面了，也算是臨了一件事。

房裏的氣氛很壓仰，六叔只字不提他的那個不孝子，靜靜的把面吃完，吃完面好像恢複了一些精神力，面色也有了紅光。

“六叔，我在給你盛一碗去。”說着就要站起來，被徐六叔叫住。

“別忙了，陪叔聊一會兒吧。”在生命最後的時刻，他留住的是墨景辰，可見他真的很喜歡這孩子。墨景辰放下碗，坐在旁邊，眉間有一絲的憂心，臉上的表情挺凝重的。

“六叔，你要是無聊我叫大家一起進來陪你聊天。”

“不必了，他們在這裏太吵了，吵得我難受，六叔就想跟你說說話，你讓叔覺得很舒心。”說着他就笑了，那慈祥的笑容令墨景辰心裏更加難受，心裏狠狠怪自己醫術不精。

這已經很明顯了，徐六叔這是回光反照，他已經走到了生命最後的一步。

“六叔，你……”墨景辰聲音硬咽，眼睛泛起水霧，一股很濃的悲傷感襲上心頭，抓住六叔的手都在微微哆嗦。

徐六叔反而是笑了笑，一臉的安祥，“小辰子，別難過，六叔這是大限到了。”他很清楚自己的情況。

“對不起，是我醫術不精，沒能治好你。”墨景辰心裏是自責的，剛才……他明明脫離危險了，怎麽轉眼……就大限到了，這令他很是措手不及，想拿出銀針在試試，被徐六叔阻止了。

“別這麽說，小辰子，你是叔見過最厲害的大夫，有時候還覺得你比墨老爺子都厲害，小小年紀能有這樣的本事，将來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只是……六叔看不到你出人頭地的那一天了。”說着他暗然失色，眼角濕了。

墨景辰咬了咬唇，把針放回去，“六叔。”喚了一聲，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徐六叔微笑着，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微微的閉上了，要不是他還抓着自己的手，墨景辰都感覺他去了。

“小辰子，叔有個小小的請求。”聲音又突然響起，墨景辰趕緊點頭應到。

“叔您說，我聽着。”

徐六叔沒有馬上說，而是隔了一會兒，才說到，“我那不孝子，你就別為難了，讓他回城裏去，以後……也別給家裏的祖先們上香了。”說完一滴眼淚就劃下來，落在枕邊。墨景辰心裏一疼，他最終還是放不下兒子，可憐天下父母心，徐宇明那麽氣他，他最後還是念着他。

墨景辰沒有說話，得不到回應的六叔就睜開一點眼縫，看起來很吃力的樣子。

“小辰子，你聽見了嗎，別去為難他，這是叔的最後一個請求，難到你也辦不到嗎。”說到後面他故做生氣，怕墨景辰不答應他。

“六叔，他不值得你這般為他着想，他不配。”墨景辰聲語有些氣怒的說到。

六叔搖搖頭，無力的說，“哪裏有什麽值不值配不配的，我是他爹，就這一點足夠我操心他一輩子了。”說的很心酸，語氣裏夾着硬咽，眼淚又花了眼睛。墨景辰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一臉的心疼。

“六叔，你還是別說了，躺下來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在慢慢說。”墨景辰見他臉上疲憊，就想讓他躺下。

徐六叔費力搖了搖頭，“休息不好了，小辰子，叔的大限已到，你不用在勸了，該來的始終要來的，你答應叔，放宇明回城，不要為難他。”

墨景辰很難受，抓着他的手腕摸了一下脈，和剛才有力氣的脈相比，現在的脈太柔和無力了，這就是來盛去衰之兆，已是無力回天。

“好，我答應你，絕不對他一下。”墨景辰還是答應了。

“好，好，叔還得謝謝你讓我吃了頓飽飯，也不用死了變成餓死鬼，丢我祖宗的臉面，小辰子，叔很感謝你，謝謝你為叔做的一切，你是一個好孩子，要是叔有你這麽個孩子，一定長命百歲，安祥晚年，可惜叔沒福份。你別哭，哭了就不好看了，以後叔不在，你跟煙兒得好好過，來年秋考你一定要考上，有了功名就不會受人欺負了，叔還有幾兩碎銀，你拿着，你和煙兒都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餓着，這裏還有叔做的幾雙鞋底，按你的尺寸做的，能穿到明天科考，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叔相信你一定能考上的，到時候光宗耀祖，揚我徐家村之氣。”一段話說下來，他已經是力不從心，嘴唇都在微微發抖。

墨景辰早已哭成一個淚人，雖相處才幾個月，可這位和谒可親的老人早已經是他的親人。

一雙滿布褶皺的手摸上臉龐，墨景辰的心無法平靜下來，他的哭聲越來越大，就連外面的人都聽見了，他們全都沖進來，看到的一幕都瞬間悲傷起來。

“老哥哥……你你……你這是怎麽了？”徐方叔沖到床前，看到氣若游絲的好友，心一下子就跌到谷底。

他緩慢的轉過頭，想笑一下，可發現沒那個力氣，“方子……我……我先走了，以後啊……也沒人跟你搶雞蛋了，我雞窩裏的兩只雞都歸你了，你可得好好養着，下的雞蛋記得給小辰子送一點去，他們兄妹以後你就幫老哥哥多照顧一點，別讓這兩孩子總是受欺負。”最後一句是對身後的徐騰磊說的。

“我……我不要你的雞，你自己去養，你給我好好着，不然我現在就把那雞炖了。”徐方叔故意威脅到，希望六叔能像每次跳起來跟他對罵，可是這一次他沒有。

“我……我不跟你吵，小辰子，叔走了，你好好保重。”說完最後一句話，他的眼睛緩緩閉上，最後那一刻，他眼裏是不舍的，更多的是一份遺憾，墨景辰知道，他最後心裏牽挂的還是兒子。

徐六叔閉上眼睛，在也沒有睜開。

墨景辰趴在床邊，緊緊握住他的手，淚如雨下，哭成一個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