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而拍不出那種感覺,白白浪費時間,所以他第一次沒有雞蛋裏挑骨頭,反而客氣地放過了李思純,要換了以往,就算浪費好幾卷膠卷也絕不罷休,非得做到盡善盡美。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是慢穿[正經臉.jpg]
被鬥敗的影後14
“琳琅姐,您辛苦了,天氣熱,喝點東西解渴吧。”說話的是譚佳,她穿着簡單的白T恤,搭配着水磨藍牛仔褲,額頭上鋪了密密麻麻一層細汗,眼裏的神采卻極亮,态度殷切又不惹人讨厭。
“麻煩你了。”琳琅伸手接過來,等視線落在裝咖啡的紙杯上,卻又帶了幾分訝異,黑底白花,中間畫着一個藍色的錨,簡約又帶着幾分精巧,湊近了聞還有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她不由擡頭笑道,“你怎麽知道我喜歡blue labour的西柚汁?”
“我是聽李姐說的,想着您拍完戲肯定會口渴,所以就……”譚佳眼裏拘謹的神色立刻變成了歡喜,顯然是極為高興,可她話還沒說完便被另一道女聲打斷了,“琳琅姐,我……”那聲音小心翼翼的,帶着些委屈意味。
不愧是女主,還真是陰魂不散啊,琳琅插上吸管,喝了口西柚汁,毫不吝啬地誇了一句,“很好喝。”等道完謝她才轉頭面向李思純,“李小姐,請問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嗎?”嘴角的弧度明明完美到無可挑剔,卻又帶了幾分冷淡。
生疏的稱呼立刻将李思純所有的話都堵了回去,她臉色頓時漲得通紅,原本準備好的說辭也一個都派不上用場,最後只變成生硬的一句,“段總說今天會到劇組來探班。”
琳琅不鹹不淡地喔了一聲,臉上并沒有露出什麽失落難過的神情,就好像,段戚訣只是個跟她毫無關系的陌生人一樣,不應該啊,明明是安來告訴她的。
擡頭的那一刻,兩人視線正好對上,李思純心裏莫名湧起一股慌亂的情愫,那雙眼睛實在太過透徹,就好像被徹底暴露在了陽光下,什麽秘密也藏不住一般。
等助理在她耳邊喊了好幾聲,李思純才突然清醒過來,手心裏已經被掐出好幾個半月形的指甲印,後背也有些微濕。
不遠處,琳琅正在和安以容對臺詞,都是美人,再襯着身後的廊橋,垂柳,更是如同一副浮動的畫卷。似乎是安以容突然說了句什麽,兩人對視一眼,竟同時笑起來,那一刻,整個小鎮都淪為了背景。
“我還是頭一次見季琳琅演妖女,真的好漂亮,比《江湖洗劍錄》裏面的殷離美多了。”耳邊傳來助理小聲的贊嘆,清秀女孩正兩眼放光,捧着臉一副憧憬模樣,李思純眼裏已經有了紅血絲,她狠狠吸了口氣,只感覺胸口處鼓鼓漲漲的,像是被什麽重物碾壓過一樣。
琳琅今天的戲份已經完了,安以容和陸明湛還有幾個鏡頭得補拍,她本來是想在劇組多待一會,恰好沈夢玲新接的廣告就在臨近的遼陽市拍攝,兩人通了電話,便約在一家川菜館見面。
琳琅經歷了多個世界,大多忙着翻身虐渣,難得遇上沈夢玲這麽個合拍的好友,加上她暫時也不想看見段戚訣和李思純兩人膩乎的模樣,于是跟洛南打了招呼,說好第二天再回來。
安縣離市區有三十公裏的樣子,雖然不是特別遠,但畢竟琳琅第二天還得趕過去拍戲,下一場戲就是桃林煮酒,漠河鎮附近恰好就有那麽片桃花,開得極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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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玲本來以為琳琅是跟她開玩笑,挂斷電話便又投入了拍攝,哪曾想過了兩個小時,卸妝的時候她扭頭就看見琳琅站在門口笑着朝她招手。
琳琅知道沈夢玲是上海人,吃不了辣,選擇川菜不過是為了遷就她,畢竟季琳琅資料上填着祖籍四川,喜歡的食物也大多是水煮肉片,小龍蝦之類的,其實她自己倒是偏向養生些的食物。
兩人最後還是換了家日式餐廳,畢竟不管琳琅,還是沈夢玲都處于拍攝期,得好好控制飲食,萬一不小心過敏長痘痘,肯定得被經紀人念叨死,琳琅可是越來越覺得李英慧有唐僧的潛質。
吃飯的時候,沈夢玲突然提起安譽謹,說他最近怪怪的,琳琅拿起一旁特意切成小瓣的檸檬擠了些汁液在秋刀魚上,擡頭笑道,“怎麽突然關注起安教主了?你不是一直不喜歡花花公子的型嗎?”
“你想哪去了,我是說,安譽謹最近跟抽風了一樣,微博上成天發些和女星的合照,說的話也莫名其妙,還老是艾特一群圈內好友,弄得我都想取關了。”沈夢玲毫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伸手将自己面前盛着三文魚刺身的橢圓盤子往琳琅面前推了些,“你嘗嘗這個,味道還不錯。”
秋刀魚用葉片模樣的白瓷碟子裝着,表皮被烤得酥黃煎脆,淋上檸檬汁後更是散發出一股酸甜的味道,混合着魚肉的鮮香,極為勾人食欲。琳琅用公筷夾了些魚肉放進沈夢玲碗裏,“安教主果然風流依舊,我還以為他找到真愛了呢。”
沈夢玲夾起魚肉送入嘴裏,先是微微的酸澀,但很快就成了讓人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的美味,直到把碗裏的都吃完她才開口接着道,“你說的真愛是那什麽李思純吧,的确比其他女星手段高明些,知道打溫情牌,不過也沒紅到哪去。緋聞這種東西,圈子裏不是很常見嗎?粉絲也就圖個新鮮,要不了多久就抛到腦後了。”
琳琅不置可否地笑笑,端起一旁的鮮榨果汁抿了一口,就算沒有安譽謹,還有段戚訣這個護花使者呢。況且李思純自己也并非什麽單純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的心計可是遠超過原主,知道扮可憐,也清楚如何不着痕跡地踩着別人上位。
兩人吃完飯便回了酒店,是沈夢玲經紀人定的,一家四星級酒店,豪華套房,裏面的配套設施都很齊全,看起來舒适溫馨,兩人都累了一整天,互相道了句晚安就各自回房準備休息。
浴缸裏放滿了溫水,上面漂浮着新鮮的玫瑰花瓣,有一股牛奶味,又混雜着淡淡的花香。
之前琳琅經歷過好幾個古代世界,不管大家閨秀還是江湖俠女,都是愛美的,洗澡的花樣也多,甚至在某個世界當貴妃時,因為受寵,還用過清晨收集而來的花蜜水。
琳琅披散着頭發半躺在浴缸裏,漂浮在水面的花瓣恰好遮擋住重要部位,只露出一段白皙細嫩的脖頸和香肩,形狀漂亮的鎖骨若隐若現。
她微眯着眼,自言自語道,“總覺得今天李思純身上的惡意很明顯啊,真要說起來,我似乎也沒怎麽招惹她。”伸手捧了些水,卻很快從指縫間漏掉,只剩下一片粉色的花瓣靜靜躺在手心。
尾指上精致的銀戒突然發出一道白光,面前的空氣突然像是起了波紋,直到慢慢擴散成一塊半徑約五十分米的圓形屏幕,先是白色的條紋,然後才變成穩定的高清畫面。
記憶回溯般從李思純成為安譽謹的助理,兩人傳出暧昧的照片,再到她在打工的地方遇到段戚訣,被東皇簽下,然後就是順風順水的演藝生涯,拍攝《仙緣online》的宣傳片,試鏡《傾城》,成功拿到柳絮的角色,進入劇組,簡直像開了金手指一般,可謂璀璨輝煌。
琳琅本來只是想着知己知彼,打算好好揣摩下女主的心思,卻突然發現了一個疑點,李思純和段戚訣是在一家叫茶色的餐廳認識的,當時李思純是在那勤工儉學。
大概很多文裏的女主都是這樣吧,家世不好,但堅韌上進,清純又善良,偶爾還帶點小迷糊,各種惹人憐愛,雖然琳琅覺得所謂的兼職并沒有什麽卵用,那點工資,還不如好好學習拿獎學金,做個安靜的學霸呢。
那會是盛夏,天氣悶熱,李思純穿着白色荷葉邊雪紡上衣,下面搭配了一條寶藍色的熱褲,簡單又帶了幾分青春的朝氣,很是清爽。
當然,琳琅性取向正常,何況嚴格說來,李思純還算是她的敵人,自然沒心思欣賞美女,她看的是李思純脖頸上的項鏈,樣式簡單,墜子是個小巧精致的長命鎖,上面刻着花體的L。
段戚訣的視線便在那長命鎖上停留了好幾秒,眼裏神采分明一下亮了許多,顯然他是見過那東西的。
琳琅第一眼看到便覺得眼熟,印象裏自己也有個一樣的才對,但那東西應該與她無關,準确說來是原主的記憶裏有過這麽一條項鏈。
季琳琅被人遺棄在孤兒院門口,女嬰脖子上便挂着這麽個精致的長命鎖,院長收養她之後根據上面的字母L給她取名為琳琅。
琳琅仔細回想了一下,似乎從九歲開始,季琳琅脖頸上就沒了那條項鏈,原主當時發現長命鎖丢了還很是難過,哭着到處找。
但小孩子嘛,新鮮勁兒一過自然就忘到了腦後,這段關于長命鎖的記憶像是被封在了櫃子裏,蒙着厚厚一層灰。
浴缸是新型的按摩浴缸,加之有恒溫功能,即使泡了兩個小時也不覺得冷,琳琅擦幹淨身上的水珠,披上純白的浴袍,踩着拖鞋走到客廳裏。
櫥櫃裏擺着紅酒,她随手抽了一支出來,用開瓶器拔出木塞,倒了些在玻璃杯裏,猩紅的酒液随着她搖晃的動作起了波瀾。
琳琅低頭淺抿一口,微澀的味道很快在舌尖彌漫開去,她擡眼從落地窗望出去,外面霓虹閃爍,星星點點的光影像條游龍朝遠處延伸。
是啊,哪裏會這麽巧,款式相同,字母一樣,甚至連鎖身上那個小小的黑點都完全一致,那條項鏈分明就是屬于季琳琅的。
琳琅第二天起得很早,上午七點多到的劇組,那會工作人員還正在搭布景,幾個主要的演員都還沒來,只有些群衆演員聚在一起吃包子喝豆漿。她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李英慧,果然又被逮着念叨了好幾句。
琳琅心裏清楚李英慧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嚴厲,其實也是心裏擔心,怕她出事,畢竟身為公衆人物,時時刻刻都得注意影響,記者最是會捕風捉影,就連去機場接親生父親也能寫成被富豪包養。
李英慧見網上也确實沒傳出什麽□□,又意思性數落了她幾句,然後便催促着琳琅趕緊去化妝間,說是Lina已經在那等了。
上一次千色出場是蒙着面紗的,而且重點在眼睛,所以妝容并不複雜,而這次算是千色真正意義上的出場,會有好幾個特寫鏡頭,加上與男女主都有對手戲,所以花費的時間也多,足足折騰了近兩個小時。
中途安以容來過一次化妝間,和琳琅說了幾句話就出去了,不過從她臉上毫不掩飾的笑意,就連負責搬器械的工作人員都能輕易看出來,兩人明顯很合拍,關系也親近。
安以容和沈夢玲搭檔了一部賀歲片,又代言過同一個品牌的兩款香水,兩人雖然稱不上密友,卻還是有幾分交情的,在進劇組之前沈夢玲就特意給她打了電話,請她照顧下季琳琅,尤其要注意李思純,盡量別讓她們單獨待在一起。
作為圈中已經混了近十年的前輩,又是童星出身,安以容察言觀色的能力自然強,昨天也是看出來琳琅似乎并不太想和李思純多說,才故意用對臺詞這種百用不爛的借口把季琳琅叫了過來。
安以容本來只是想着幫個小忙,但等到自己和季琳琅接觸了才發現,這姑娘身上就像有魔力似的,讓人忍不住靠近,甚至和她待在一起就會覺得很自在。
作為藝人,成天生活在鎂光燈下,有成千上萬的粉絲時時刻刻關注着,不說穿着打扮,連隐私都快暴露得一幹二淨,那種自在無拘,不怕出錯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琳琅對情感的感知度極為敏銳,自然接收到了安以容言語動作裏所傳達出來的善意,也願意多交一個朋友。
男主倒是接觸得比較少,不過從安以容的表現和李英慧說過的話來看,陸明湛應該也是個挺好相處的人。
被鬥敗的影後15
“六場一鏡,action。”負責打板的工作人員說完臺詞便快速退下了。
此時正是三月初春,桃花開得正好,花瓣重疊,粉蝶翩跹,像是天邊飄了一團粉色雲朵。
紫衣的嬌俏美人徑直沖入林中,卷起大片花瓣,她嘴唇緊緊抿着,眉毛皺成一團,眼裏更是帶着複雜情緒。
無意中聽見了柳絮姐的告白,葉傾顏才驚覺自己對陵哥哥并非只有兄妹之情,心內自然糾結得很。
她氣呼呼地從地上撿了根樹枝,洩氣一般地使勁往地上戳,口裏還念念有詞,“去死去死,果然最讨厭陵哥哥了。”
兩米開外的一株桃樹上,斜倚在樹幹的紅衣美人緩緩睜開眼睛,往葉傾顏身上瞟了一眼,帶着些漫不經心的意味。
像是忽然冒出了什麽有趣的想法,她勾起唇角,聲音凝結成線,遞到了葉傾顏耳邊,“小妹妹,我替你殺了那負心漢如何?”
突然響起的女聲吓得葉傾顏一激靈,險些把手裏的樹枝丢出去,她左右看了看,眼裏露出些許慌亂,卻還是強作鎮定地道,“你是誰?出來!有本事別躲在暗處,藏頭露尾算什麽英雄好漢。”
鈴铛的聲音響起,清清脆脆,随之響起的是一道好聽又帶了絲魅惑的笑語,“我是女子,自然用不着那些虛名。”
葉傾顏撇撇嘴,顯然心裏不快,她還欲說話,耳畔卻突然傳來一道刺耳的尖嘯聲。
葉傾顏瞪大了眼,呆呆看着那徑直從天空俯沖而下的東西,從一個小黑點很快變成了威風凜凜的蒼鷹。
“鲲鵬,回來。”紅衣美人輕喚了一聲,蒼鷹鋒利的爪子堪堪擦着葉傾顏衣角掠過,它似乎有些不滿已經快到口的獵物就這麽白白溜走,嘴裏發出嘯聲,像是在抱怨,又似撒嬌,卻還是聽話地盤旋在半空,沒有再朝葉傾顏沖過去。
葉傾顏在後退時不小心踩到了露出地面糾結在一起的樹根,頓時狼狽地跌坐在地,白嫩的手心也蹭到不少泥土,她以為是有人故意捉弄她,心內氣急,語氣自然也更不好了,“你到底想做什麽?看我這麽狼狽你是不是就高興了?聽聲音,我根本不認識你才對。”
葉傾顏還欲說話,擡頭卻突然看見了不遠處的樹枝上倚坐着的紅衣美人,面紗半挂在耳邊,露出她極豔的整張臉,五官無一處不精致。
嘴唇嫣紅,狹長的眸子流露出天然的風韻,看人時像是羽毛從心尖上拂過,微微的癢,又有些醉。
她并沒穿鞋,一雙玉足□□在外,挂在腳踝的銀鈴随着晃動的弧度發出清脆響聲。
“好,好美。”葉傾顏幾乎是本能地看呆了,她出生于武林世家,閨閣千金,英氣俠女,不知看了多少,自己也是一等一的美人,這會卻不由自主沉浸在了面前之人的美貌之中,甚至出聲贊嘆。
“我很美嗎?”纖柔的聲線在葉傾顏耳邊響起,她本能地點頭,等又聽到一串笑聲才徹底清醒過來,睜大了眼睛問,“你是誰?”
“我是千色。”紅衣美人揚眉輕笑,她并沒有束發,反而将一頭青絲盡數披散于身後,只編了幾條小辮,細長的紅色絲帶混雜其中,莫名驚豔。
葉傾顏從小就在山莊裏長大,驚鴻山莊素來是正道之首,不與邪教相交,而她記憶裏也就崆峒派,青城派,擁月山莊幾個正道門派,所以自然想不到面前的人會是江湖上被稱為妖女談之色變的魔教護法,反而對千色頗有好感,半點不隐瞞地報了姓名和家世。
千色并不怎麽喜歡正道人士,她一直覺得那些人虛僞至極,一副心懷天下的模樣,實則假仁假義,口腹蜜劍,還不如魔門中人活得自在逍遙,但是看到葉傾顏臉上無拘的笑意,她心裏卻突然有些觸動。
“柳絮姐很溫柔,平時都是她在照顧我和陵哥哥,如果他們在一起的話,我應該……”葉傾顏說到這卻突然頓住,拿在手裏的桃花也被她揉碎了,豔紅的花汁從指縫間嘀嗒落下,很快浸入泥土,“但我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明明是我先遇到陵哥哥的。”
千色修煉的是般若心經,此內功心法需入情再出情,方可至最高境,況且魔門中人皆需修煉媚術,她作為下一任接班人,更是自小被門主洛心桐養在身邊,寄予厚望。
千色輕易便看出來葉傾顏應該是對陵游動了心,耳邊傳來極細的腳步聲,然後逐漸加重,她聽聲辯位學得極好,般若心經也講求感官的敏銳度,自然知道這是有人來了,而且還是熟人。
“何必糾結。”千色勾唇笑起來,手腕一抖,從袖口劃出條紅绫,将葉傾顏整個人都卷了起來,“今日便讓你好好看清楚,你的陵哥哥,心裏到底有沒有你。”
“妖女,快放下傾顏。”銀白的劍光破空而來,陵游臉上露出焦急之色,唇畔和煦如春風的笑也早就收了起來,“傾顏,你小心,她是魔門護法千色。”
面紗被劍刃勾掉,千色哧笑一聲,手裏的紅綢收得更緊,袖口輕揚,又甩出一條紅绫擊在樹幹上,桃花紛飛落下,飄散的花瓣被她當作支點踩在了足下。
明明還帶着個人,姿态卻依舊輕盈如舞蹈,漂亮至極,只不過幾息間,千色已經淩空踏出數米,紅绫朝一根較高的枝幹甩去,輕松地将葉傾顏倒吊了起來。
“姐姐,你……”葉傾顏雖然并不清楚魔門是個什麽門派,不過既然陵哥哥都叫她妖女了,那肯定不是好人,只是想起之前和千色相處的那一幕,葉傾顏又有些動搖了。
“別說話。”千色将食指抵在唇間,朝她眨了眨眼,轉向陵游時又變成了天然的媚色,嗓音裏更是透出一股蜜糖般的甜膩,“陵少,真是好久不見啊,你可有想我?”
陵游臉上不由一紅,将寶劍橫在身前,怒斥道,“妖女,你胡說些什麽,還不趕快放了傾顏。”
“真沒意思,跟塊木頭一樣,也不知道……”她們是看上了你哪點,千色嘟囔一句,頗有些意興闌珊地垂下眼簾,還沒等陵游回話,她卻眸光一閃,視線落在不遠處漸行漸近的白影上,“總算來了。”
“陵少,傾顏妹妹沒事吧?”柳絮的聲音一如既往溫柔,她跌跌撞撞跑過來,已經是氣喘籲籲,臉上帶着毫不掩飾的關心和擔憂之意。
陵游回頭看到柳絮,眼裏立刻又添了一絲焦慮,比起傾顏,柳絮更加不會武功,是個十足的弱女子,千色詭計多端,又擅長音攻,若是他一個人還好,最壞的結果也就是丢了這條小命。
陵游剛想讓她找個地方先躲起來,卻只看見一道紅影翩跹而過,“她沒事,不過你就快出事了。”千色笑了笑,塗着豔紅丹蔻的指甲慢慢從柳絮臉頰劃過,“這麽漂亮的美人兒,若是毀容了……”
“妖女,你快放開柳絮,有什麽沖我來,不要傷及無辜!”陵游心內頓時一緊,立刻将視線移到了被挾持的柳絮身上。
“陵少,我們來玩個游戲吧。”千色此番前來本是奉了門主之命将陵游擄走,逼他說出寒玉訣和寶藏的下落,可這會她卻突然改了主意。
千色右手握拳抵在唇間發出三長兩短的奇異哨聲,蒼鷹很快從天空俯沖而下,圍繞着葉傾顏盤旋,“看樣子,這兩位姑娘都是你的紅顏知己啊。”
陵游沒有接話,只是握住劍柄,戒備地看着千色,後面那句話卻讓他立刻變了臉色,“若兩人中只能救一個,你會如何取舍呢?我可真是有些好奇呢。”
陵游知道千色沒有在跟他開玩笑,可不管柳絮,還是傾顏對他來說都很重要,一時竟難以抉擇,躊躇在原地。
“5,4,3,2……”千色漫不經心地倒數,蒼鷹已經開始啄咬紅绫,她放在柳絮脖頸上的手也慢慢收緊。
眼見柳絮臉色已經發白,陵游咬牙回頭看了葉傾顏一眼,終于不再猶豫,手裏挽了個劍花,徑直朝千色掠過來。
千色似乎早料到了陵游的選擇,在柳絮背後輕推一把,足尖微點,整個人便從他頭頂飄飛而過,陵游将柳絮攬入懷中的同時,那頭的紅绫也咔擦一聲從中斷裂。
“看清了嗎?他心裏裝的東西實在太多。”葉傾顏原本以為自己會一頭栽倒在地上,不由閉了眼,卻突然被攬入一個柔軟的懷抱,兩人旋轉着落地,衣袂交織,花瓣飛舞,很有幾分英雄救美的意味。
天邊突然燃起一簇信號彈,千色蹙眉,神情變得凝重了幾分,她伸手召回蒼鷹,将腰間的血玉玲珑簫握在手中,紅衣冽冽,踩着花瓣踏虛而行,很快便化作了一個小點。
“我還會再來找你們玩的。”魅惑的女聲遠遠傳來,陵游心中隐約有了幾分擔憂。
魔門妖女頻繁出現,看樣子,江湖又該不太平了啊。
等副導演喊了卡,幾個工作人員趕緊過去将他們身上的威亞解開,助理們拿水的拿水,還有擦汗撐傘的,很快便在各自藝人身邊圍成一圈。
當琳琅緩緩落地時,心裏還頗有幾分意猶未盡,入戲太深,有那麽一瞬她竟感覺自己真的成了千色,那個從小在魔門長大,被江湖中人稱為妖女,卻依舊活得肆意張揚的女子。
剛接過來譚佳遞給她的濕紙巾,擡眼就看見安以容和陸明湛兩人并肩走過來,安以容手裏還拿着那截紅綢,在手腕上繞了足足好幾圈,過長的部分拖在地上。
陸明湛雖然笑得溫柔,可眼裏的神态卻分明帶了幾分疏離,她可不會湊上去自讨沒趣,也只有李思純才會天真地以為自己的魅力無人可擋吧。
開拍前十分鐘,琳琅化好妝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兩人坐在遮陽傘下對臺詞。
李思純倒是臉色微紅,眼裏水波蕩漾,毫不掩飾自己對面前之人的好感。而陸明湛呢,他溫和的笑意下分明藏着無盡冷漠,甚至連禮貌的話語也透露出敷衍意味。
可惜李思純大概順風順水慣了,一點也沒感覺到,反而以為陸明湛這個當紅男星很好說話,甚至心裏頗有成就感。
見兩人已經走近了,琳琅放下水杯,笑着打了聲招呼,安以容将手裏已經糾結成一團的紅绫抛給工作人員,湊近她,眼睛危險地眯起,“琳琅,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偷偷跟着什麽少林大師學過武?那東西軟趴趴的,根本不好甩。”說到這,安以容撇了撇嘴,“我剛試過了,弄得跟上吊一樣,就差根凳子踩上去了。”
這形容簡直絕了,陸明湛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雖然很快便恢複過來,卻還是足夠崩人設了。畢竟他素來都是如玉公子的形象,接的片子也大多是古裝劇,被粉絲贊譽為穿古裝第二帥的男星,第一自然是即墨睿了。
頓時心生捉弄的念頭,琳琅努力憋笑,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是啊,你怎麽知道?我是峨嵋派第九十九代傳人,師從慧英師太,等這部戲拍完我就得回去接任掌門之位了,喏,這就是信物。”安以容眼睛一亮,迫不及待朝她攤開的手心看去。
別說,還真有枚戒指,似乎是青銅質地的,造型古樸,稍寬的戒面雕有藤蔓狀的镂空花紋,鑲着一顆小巧精致的紅色寶石,被陽光一照更是漂亮得不似凡物。
豈只學過武,琳琅可是真真正正在古代闖蕩過江湖,就連淩空踏虛,登萍渡水這類的輕功也都實打實地體驗了。
其實就算沒有經歷過,憑着她欺詐師的名號,也能輕而易舉編造出足夠以假亂真的謊話來。
果然沒幾分鐘,安以容就徹底當了真,接連追問她關于門派的事兒,甚至還突發奇想提到了之前武俠劇裏的倚天劍。
被鬥敗的影後16
陸明湛本來只當笑話聽,但凡男人,不管垂暮老者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心裏都深藏着一個武俠夢,渴望鮮衣怒馬,縱意江湖。
他自己其實拍了挺多武俠片,什麽《江南七怪俠》《布衣神候》《江湖謠》……有幾部還提名了最佳男主角,最佳編劇之類的獎項。
不過都是靠着威亞和後期修圖,加上各種特效光暈,才有了熒幕上那些輕功卓絕,踏雪無痕的劍客俠士。
這會聽琳琅說得煞有介事,又想起她之前露的那一手的确不凡,陸明湛心下頓時信了七八分,也對琳琅多出幾分親近之意,看似漫不經心,其實一字一句都聽進了耳朵裏。
“你們幾個聊什麽呢?這麽高興?”旁邊本來在指導剪輯之前拍攝畫面的洛南也被吸引過來,斷斷續續聽了些,洛南也知道了個大概。
他盯着那枚戒指看了幾秒,突然就迸發出一連串的笑,“哈哈哈,你不會真信了吧?”見安以容露出疑惑的神情,他才接着說道,“這哪是什麽掌門信物,就是個道具而已,為了襯千色魔門護法的身份,本來是要用銀镯子,被她嫌棄太土才換成了戒指。”
安以容頓時垮了臉,哀怨地看向琳琅,陸明湛心內雖然有些小小的失望,但其實也算意料之中吧,畢竟就像小說電視裏演的那樣,古武家族肯定神秘得很,哪會這樣随便暴露在鎂光燈下。
幾個人索性換了話題,從劇情聊到每個角色的特性,又說到正邪之分,氣氛越發融洽,甚至琳琅和陸明湛的關系也親近不少,到了能笑着互相打趣的地步。
李思純坐在兩米外的遮陽傘下看劇本,眼裏不動聲色,拿在手裏的紙張卻被捏出了不少褶皺,指節也隐約泛白,顯然她心裏并不如表面上那麽平靜。
助理剛去替李思純拿了水,擰開杯蓋本來想遞過去,見她臉色不太好看,頓時猶豫了,忐忑地開口喊了聲“思純”。
“啊,謝謝,麻煩你了。”李思純調整好表情,再擡頭又是那麽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連聲音裏也透着股暖意,助理臉色微微紅了,忙不疊地擺手說沒關系這是自己的義務。
李思純端着杯子心不在焉地小口抿水,眼神時不時往那邊瞟,很快心裏就有了主意,季琳琅能和安以容陸明湛他們相處得好,也不過是因為她出道早,別人多少得給她幾分面子而已,真要論起人際交往來,季琳琅怎麽可能比得過自己。
也不知道哪來這麽大的自信,李思純擡腳就往琳琅他們那邊走,短短兩米的距離,她心裏已經組織好了語言。
等到了幾人面前,李思純順勢在空着的一把椅子坐下,嘴角的弧度恰好是二十二點五度,露出據說是最容易拉進距離的完美笑容,連語氣也自然得很,隐約透出一股熟撚和親近之意,“琳琅姐,你們……”在說什麽?
後面的話李思純自覺咽了下去,原本還笑盈盈的臉這會也尴尬得跟個調色盤一樣,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
只因為她剛過來,原本還熱鬧到炸的場景,就跟按了靜音鍵一樣,瞬間安靜下來。
李思純的開場白還沒說完,就被安以容打斷了,說是有幾句臺詞想對對,直接把琳琅拖走了。
陸明湛倒是禮貌地朝她微笑點頭,然後說了句失陪,扭頭就跟着洛南去攝影棚看花絮剪輯去了。
李思純尴尬至極地将懸在半空的手收了回來,好在周圍并沒有什麽人,就算有工作人員不小心看到,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默默移開了視線,她卻總感覺耳邊不斷有人在竊竊私語。
還有,季琳琅最後那是什麽眼神,憐憫嗎?還是不屑?她憑什麽看不起自己。
李思純心內越想越氣,垂在身側的手也悄然握成了拳,指甲狠狠陷入肉裏,掐出好幾個摻着血絲的月牙。
琳琅今天的戲份并不多,上午一共就兩場,有千色出場的其實就桃林那一幕,然後是翠羽山莊之行,主角自然是陵游和葉傾顏兩人。
千色離開後,柳絮被江南柳家派人接了回去,而陵游收到神秘人送來的字條,上面就寫了“翠羽山莊”四個血字,詭異無比。
陵游思考再三,還是決定去一探究竟。
也是在那裏,陵游遇到了他生命中又一個重要女子,長相明豔卻有幾分刁蠻的芮雅。
芮雅是鎮安王芮寧之女,其父是拼殺戰場的大将軍,當年為皇帝打下了半壁江山,可謂功不可沒。
俗話說虎父無犬女,芮雅也随了父親的性格,不愛刺繡撲蝶,反而喜着勁裝,好賽馬飲酒。
因為她性子玲珑,說話又甜,很得太後歡心,比幾個公主皇子還受寵,被皇帝禦賜府邸并且親自題字,封為阿雅郡主。
芮雅此次來翠羽山莊其實與江湖人的目的全然不同,她對傳得神乎其神的寒玉訣并沒有多大興趣,而是為了莊內一種奇花。
鎮安王妃陸雪妍,也就是芮雅的生母以前曾被仇家當作擋箭牌擄去,雖然後來救了回來,但身體內卻被苗女下了蠱毒。
一種名為勾吻的奇毒,十年為限,最後吐血而亡,如今已經到了最後一年。
眼見母親越發虛弱,最重要的藥引血海棠卻遲遲沒有下落,芮雅心內焦慮不安,卻突然收到神秘人的字條,說血海棠就在翠羽山莊莊主張翠山手裏。
如果只是張莫名其妙的字條,芮雅自然不會相信,可和字條一并出現的,還有一片花瓣,橢圓的形狀,鮮紅如血,上面遍布白色淚痕……
到底是感性壓倒了理智,芮雅顧不得再去仔細調查,帶了幾個精英護衛快馬加鞭地趕往翠羽山莊,途中卻遭遇劫匪。
陵游和葉傾顏恰好路過,把芮雅當作了柔弱的富家千金,正義感十足的兩人自然毫不猶豫地出手相助。
此時,馬車靜靜停靠在路口,紫檀木車廂,檐角挂着精致流蘇,鈴铛被風吹得輕響,一股好聞的蘇合花香味彌漫開去。
“主人,疾風已經去處理那群雜碎了。”蒙面的黑衣護衛悄無聲息出現,語氣恭敬,調子卻沒有一絲起伏。
“不長眼的東西,連本郡主的路也敢攔,簡直活得不耐煩。”馬車裏傳出一道清冽女聲,帶着幾分高傲和嬌氣,卻并不令人厭惡。
掀開簾子的少女看起來只有十幾歲,很是年輕稚嫩。
她穿了身蒼青色緞裙,腰間以銀色束帶扣着,顯出玲珑身段,一頭黑如濃墨的發被紅繩紮了起來,露出整張明豔的臉龐。
有雙極漂亮的丹鳳眼,墨黑的色澤,像是一汪寒潭,睫毛纖長濃密,玫瑰花瓣一樣的粉唇這會正緊抿着。
眼裏的情緒也十分冷,顯然不太高興,皺眉看了眼不遠處的小樹林,“去告訴疾風,好好給他們點教訓。”
黑衣護衛應聲退下,腳尖幾個點落便飛快地消失在了幾人眼前,随之響起的是原本還耀武揚威的劫匪的痛呼哀嚎聲。
“你,你把他們怎麽樣了?”葉傾顏雖然也不喜歡那群長相猥瑣,說話又下流的劫匪,但她天性善良,上次也只是讓陵游警告一番便放走了,這會聽着傳來的凄厲哀嚎,頓時心軟了,“他們也沒幹什麽太過分的事,你這樣……”
自稱郡主的漂亮少女卻并沒看她,反而冷淡地下了命令,“疾雨,啓程。”
葉傾顏慌忙拉住即将落下的珠簾,語氣裏多了絲不滿,“喂,你這人可真是,我和陵哥哥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要不是我們……”
“放開。”
“啊?”葉傾顏怔愣,顯然并不明白她在說什麽。
“我說放手。”清冽的女聲再度響起,這次卻多了絲嫌惡,等掙脫開葉傾顏的手,一方精致的繡帕便覆上了她白玉一般的手腕,“你娘沒教過你,不要随便碰別人嗎?”
葉傾顏何時受過這樣的氣,登時便紅了眼,心裏也有些委屈,陵游本來想着兩個姑娘家說話,他一個大男人不好插/進/去,這會卻也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