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二更
顧源清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衣袖上，她的手指正攥在上面，顧源清第一次發現男人和女人的手原來區別也這麽大，她的手指纖細白淨，和自己的全然不一樣，好像一用力就會碎掉似得。
見他不說話，肖甜又晃了晃他的衣袖：“問你話呢？”
顧源清收回自己落在她手指上的視線，轉而落在她的臉上，此時她黑眸裏滿是疑惑，顧源清不由放輕了語氣：“明天不是要進城嗎，我這裏有不少票，你看看有需要的嗎？”
肖甜現在手裏還捏着上次和羅小夢一起賣人參的錢，但好些東西不是用錢就能買到的，沒想到顧源清手裏竟然有票。
“你手裏都有些什麽票？”肖甜有些好奇。
“布票，糧票，肉票，還有工業票什麽的都有，不過有的數量不多就是了。”這是他回來之前和戰友換的。
肖梨花見兩人忽略自己，若無其事的開始交談起來，不由扯着嗓子喊了一聲：“肖甜，這次的事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肖梨花沒想到顧源清竟然真的會看上聲名狼藉的肖甜，肖甜除了一張臉還有什麽。
想到這裏，她不由咬了咬唇，果然男人都是膚淺的，只會看臉。
“你自己做事不擦幹淨屁股，反倒怪我，但凡你和吳顯傑收斂一點，大伯娘和隊上的人就不會這麽快發現。”肖甜有些好笑的看向肖梨花，自己做事不嚴謹，反倒是怪起她來了。
“除了你們，隊上壓根就沒有其他人知道我們的事。”肖梨花還是認定這是肖甜洩露出去的。
“我剛才一路過來的時候，大家都在讨論你和吳知青會不會結婚，聽說有人還看見你們倆鑽小樹林了。”顧源清語氣平平的訴說着這勁爆的消息。
“你胡說，我們壓根就沒鑽過小樹林。”說道最後，肖梨花的語氣不由弱了下來。
今天吳顯傑确實拉着自己去了小樹林，但他們并沒有做什麽，不過是說了兩句貼心話而已。
看肖梨花明顯弱下去的氣勢，肖甜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你該不會真的和他鑽小樹林了吧。”
如果這事是真的，那肖梨花真的是腦子進水了，和人鑽了小樹林，她以後除了吳顯傑，誰還會願意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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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可能。”肖梨花一臉的色厲內茬，明顯底氣不足的樣子。
看她這樣子，肖甜還有什麽不明白，她頗為恨鐵不成鋼的看向肖梨花：“行了，有了這件事，恭喜你能如願了。”
帖桂枝那麽好面子的人，知道這樣的流言後，估計恨不得直接把肖梨花打包送走。
畢竟肖正康還等着說親呢。
這話說完肖甜不願意再搭理肖梨花，轉頭看向顧源清，語氣輕柔：“剛才的事讓你看笑話了，那我們明早見。”
“小妹，來者是客，你這怎麽能趕人家走呢，至少讓顧老幺進來喝口水吧。”劉菊英一臉不贊同的看向肖甜。
“老大家的說的對，來，顧家小子快進來喝杯水再回去。”林鳳琴也出聲招呼顧源清。
顧源清沒有說話，兩只眼睛直溜溜的盯着肖甜。
肖甜有些莫名：“你這麽看着我幹嘛？”
“我倒是想答應，這不是怕你不樂意嗎？”他當然願意去裏面坐坐，但又怕肖甜不樂意。
“別理會她，跟着嬸子進來。”因為剛才顧源清怼肖梨花的話，林鳳琴現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
看着顧源清被林鳳琴拉到後面堂屋去，肖甜覺得無辜極了了，她拉人就拉人，瞪她幹嘛。
其他人也跟着林鳳琴他們一起進堂屋，一時間，後院只剩下肖甜和肖梨花。
肖梨花咬了咬唇角，眼神裏滿是怨恨：“肖甜，看到我這樣，你現在一定很得意吧。”
“我得不得意跟你有什麽關系，你有來我這裏胡攪蠻纏的時間還不如去找你的吳知青商量這事該怎麽辦，他要是個男人，就讓他跟你爸媽解釋去。”肖甜甚至懷疑吳顯傑為了搶在宋清雪前面結婚，今天估計算計和肖梨花進小樹林。
倒不是她故意把人想的這麽壞，而是書裏提及過吳顯傑一開始接觸肖梨花就動機不純。
兩人說話間，外面又傳來帖桂枝罵罵咧咧的聲音，肖甜看了肖梨花一眼，給了她最後的忠告：“如果非要和吳顯傑結婚，記得去把結婚證扯了。”
再過幾年，知青返城高峰，為了返城，這些人寧願抛妻棄子也要回去。
現在大家結婚一般擺了酒席就完事，扯結婚證的很少，殊不知那張結婚證到了最後也算一份約束。
說完這句話，肖甜不再理會肖梨花，該說的她已經都說了，至于聽不聽就不關她的事了。
她還沒走近堂屋就聽見裏面的笑聲了，她不由挑眉，這顧源清有兩下子啊。
看到肖甜進來，林鳳琴連忙朝她招了招手：“甜丫頭，快過來，原來你說的明天進城就是和小顧一起嗎？”
肖甜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的顧源清，用眼神表達自己的疑惑，這麽快就從顧家小子變成小顧了？
顧源清仿佛沒接收到她的疑惑，反而朝她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嬸子，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林鳳琴見顧源清這話雖然是對自己說的，但他眼睛可一直沒離開過肖甜。
她臉上的笑容越發明顯起來，現在的小年輕哦，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哪像他們那個年代，相看的時候連頭都不敢多轉幾下。
等到顧源清離開，全家人的視線都落在肖甜身上，肖甜擡頭看了他們一眼，有些不解：“你們都看着我做什麽？”
肖正義清咳一聲，最後清了清嗓子道：“之前我一直不贊同顧源清是個好對象的說法，畢竟他一直在部隊，家裏什麽事都落在女方身上，這跟守活寡有什麽區別，但他剛才告訴我，如果女方願意的話，可以選擇去随軍，那邊會按資歷和能力安排工作。”
“所以呢？”肖甜眨了眨眼，一時有些不明白肖正義的意思。
“所以我也覺得顧源清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對象。”肖正義倒戈的很快。
“可不是，這事要真成了，你們結了婚你就跟着他去随軍，身邊沒有婆婆妯娌，自己到家做主過自己的小日子，這是多少人羨慕的。”多年的媳婦熬成婆，這新媳婦被婆婆磋磨的人不要太多。
雖然顧家一直和睦，沒聽到楊小蘭磋磨媳婦的消息，但長久住在一起怎麽可能沒摩擦？
肖甜覺得顧源清的一張嘴太能忽悠，短短一刻鐘的時間不到，家裏人竟然全部倒戈。
“當然，這只是我們的建議，你要是不願意也沒關系，我們慢慢相看對象，總能選到你滿意的。”林鳳琴一臉善解人意的看向肖甜。
肖甜連忙搖了搖頭：“媽，相看的事咱們不急。”
都怪之前顧源清舉的例子，肖甜一聽到相看對象，腦子裏第一個冒出來的就是王麻子的臉，她趕緊搖了搖頭，試圖把這一切甩出腦外。
“行了，我們也不逼你，你自己好好考慮吧，明天不是還要進城嗎，早點去休息吧。”林鳳琴怕他們說的越多，反而引起肖甜的抵觸，所以決定不再多言。
因為傍晚肖梨花和吳顯傑鑽小樹林的事，知青院這邊也很熱鬧。
“這麽說吳知青你也快結婚了？”院子裏其他知青都是一臉佩服的神色。
回城的機會雖然渺茫，但他們一直都不願意放棄，所以一直下不了在這裏結婚的決心。
沒想到除了宋清雪外，最早的竟然是吳顯傑。
“我們沒進小樹林，不過就在路邊說了幾句話，也不知道怎麽就傳成這樣了。”吳顯傑這次還真不知道這事是誰傳的這流言。
雖然他有和肖梨花結婚的打算，但也沒想過這麽快，畢竟肖家那邊還沒說通，今天的事也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
宋清雪聽到這個消息很不是滋味，吳顯傑明知道自己和肖甜不對付，竟然還好肖甜的堂姐好了，這不是當衆打自己的臉嗎？
還有邱愛萍也是，她原本以為她過幾天就受不住那些髒活累活，很快就會來求自己的幫助。
沒想到她不僅沒來求自己，而是第二天直接去找了隊長，也不知道和秦有森他爸說了什麽，後來那些髒活累活再也沒輪到過邱愛萍。
她也旁敲側擊的問過秦有森，可他也是一問三不知，宋清雪倒是想繼續，但又怕此舉引起未來公公的厭惡。
畢竟她就快嫁進顧家，已經有了李金秀這麽個敵人，她不想再給其他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宋清雪瞥了一眼那邊和其他知青說話的邱愛萍，随即輕哼一聲，她還以為自己是以前的自己，會怕她們的孤立嗎？
第二天天還沒大亮，肖甜就被林鳳琴推醒，肖甜揉了揉眼睛，語氣還有些迷糊：“媽，天還沒亮，你讓我這麽早起來幹嘛？”
“人家小顧已經在門口等你了，你趕緊起來，我給你沖個雞蛋花，喝了就趕緊進城吧。”林鳳琴自有她的考量。
這時候天色還早，所以等下就算顧源清騎車帶着肖甜進城也不會有多少人看見，就算以後兩人真的沒成，也不怕別人拿這個說事。
這麽一想，林鳳琴心裏對顧源清的印象更好了，覺得他考慮的太妥當。
如果顧源清知道林鳳琴的想法後，一定會笑着說，這真是個美麗的誤會。
他會這麽早過來，完全是因為睡不着，想着與其在家裏等，還不如來肖家等，至少還能早點看見肖甜。
昨晚或者說今早，他又可恥的做了那樣的夢，有些事一回生二回熟，這次他終于沒了上次的慌張，心裏更加确定了娶肖甜的心思，同時也意識到自己對肖甜的喜歡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多。
肖甜一臉睡眼惺忪的走到他顧源清面前，有些含糊的開口：“你這麽早過來幹嘛？”
“出來的時候看錯時間了，到了這裏才發現，估計是手表裏面出了什麽錯，今天剛好可以去修一下。”顧源清臉不紅，心不跳的扯着謊。
肖甜又打了個哈欠，随後對他點了點頭，算是相信了他的說辭：“那你到堂屋裏坐下，等我洗漱下就來。”
“時間還早，不急，你慢慢來。”原來睡得一覺迷糊的肖甜這麽可愛，想到結婚以後，自己每天都能看到這樣的肖甜，顧源清的心跳不由加快了幾分，真是令人期盼的日子。
肖甜的動作很快，洗了臉，抹了一遍雪花膏，林鳳琴就端着沖好的雞蛋花進來了，直接連被子遞給她：“喏，喝了再走，這會時間還早，去了城裏還能去國營飯店買個包子吃。”
雞蛋花是直接用開水沖的雞蛋，再加一點點糖，肖甜一直覺得有些腥，所以不怎麽愛喝。
但這會天氣還有些涼，騎車更是冷，所以要喝點熱的暖暖身。
見肖甜把杯子裏的雞蛋花喝了和幹淨後，林鳳琴臉上又揚起笑容來：“今天你就不用去看瑕疵布了，下次我和你爸再去。”
“不急着要嗎？”肖甜以為她要這布又是做衣服之類的。
“不急。”這兩個字林鳳琴說的意味深長，反正是替她準備的嫁妝。
可惜肖甜沒領悟到她話裏的意思，沖她點了點頭：“好，那我就先走了。”
肖甜出去的時候顧源清已經推着自行車在外面的院門口等着了，見她出來，唇角不由往上揚了揚。
肖甜自覺坐上後座，開始安排進城的行程：“等會把我放在廢品站就行了，到時候我在廢品站淘書，你去修你的手表吧。”
修手表本來就是顧源清随意扯的借口，這會聽到肖甜特意提起，他只能點了點頭：“嗯，好。”
兩人騎車路過秦家院門口才才想起今天是秦有森和宋清雪訂婚的日子。
訂婚雖然不比結婚，但也會置辦幾桌，請雙方的親戚互相認識一下。
肖甜很快就收回自己的目光，秦有森和宋清雪能訂婚再好不過，只求兩人不要再她面前晃悠。
“我們訂婚的話，肯定比他們辦的熱鬧。”大抵是李金秀骨子裏依舊對宋清雪覺得不滿，所以今天的訂婚席面，看起來和隊上其他人也差不多，沒看出有什麽差別。
“我這還沒答應你，你倒是想的長遠。”肖甜想起昨晚家裏人的倒戈忍不住重重冷哼一聲。
“昨天的事傳出去後，你大伯家估計要開始準備肖梨花和那個知青的婚事，下個相看對象的可就輪到你了。”顧源清不緊不慢的說道。
“那又怎麽樣，相看就相看呗，反正又不會每次都是王麻子。”肖甜昨晚打聽了下才知道，人家王麻子年初已經結婚了。
“相看對象多費神，有現成的你不要嗎，更何況你覺得他們能比我好？”顧源清說完腰身打的更直了。
肖甜想了想，不論從體格，身高，以及能力，顧源清在隊上确實數一數二，不然之前怎麽會有那麽多人想要給他說親呢。
“你看，你要是真的去相看幾個後才發現他們都還不如我，這不是浪費時間嗎？有這相看對象的時間，你可以多學多少東西，而且下個月我就回部隊了，要是你相看的是其他人，他還得時不時的在你眼前晃，要求你跟他轉河邊什麽的。”顧源清繼續賣力的推銷自己。
“這些你昨天都說過了，你還是專心騎車吧，我可不想摔跤。”肖甜心裏其實隐約已經有了答案。
她覺得顧源清大概是看透她喜歡自由，所以才不斷強調他下個月要歸隊的事。
到時候等他歸隊，她的生活并不會因為多了個定親對象而改變，至于結婚，那至少是一年以後的事了。
一年的時間有太多的變數，所以一個訂婚能夠換來自己一年的清淨日子，肖甜其實還挺心動的。
“行，我不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最後一句話顧源清是用玩笑的語氣說出來的。
後座的肖甜聞言卻不由眯了眯眼，語氣帶着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不悅：“怎麽，我要是不答應，你還有備選的對象？”
“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要是回了部隊，這就不能定親了，到時候你媽他們肯定要給你相看對象了。”就算他說他願意娶肖甜，可是沒定親他家裏也不會放心吧，畢竟女孩子的花期就那麽一兩年。
“你這次離開後下次是什麽時候回來？”肖甜到這會才發現自己對他的了解幾乎為零。
“明年吧。”顧源清的語氣也不是很肯定。
“那你們确實挺辛苦的。”對于他們，肖甜一直都存着一份敬佩之情。
“你們，還有誰？”顧源清精準的抓住她說的那個“你們”。
“你和秦有林啊，咱們隊上就你們倆在當兵。”肖甜雖然不喜歡秦家其他人，但這也不影響她對秦有林的敬佩之情。
可惜現在她讀取不到“她”的記憶，不知道秦有林後來的結局是什麽。
“保家衛國這麽光榮的事怎麽會是辛苦呢？”顧源清的聲音雖然很輕，但語氣卻很鄭重。
這句話後兩人沒有再說話，一路到了城裏，顧源清直接帶肖甜到了國營飯店，吃了兩個肉包子的肖甜終于覺得踏實了。
“你表不是壞了嗎，我們先去問問修表的地方吧。”這會時間還早，廢品站說不定還沒開門。
“不用，估計是沒電池了，我到時候去買的地方換一個就好了。”顧源清可不想自己的謊言在她面前拆穿。
“也行，那我們直接去廢品站吧。”肖甜還是小時候跟着肖玉生來過一次廢品站。
兩人到廢品站的時候那裏只有一個人，那人挺着肚子正一臉的焦急：“我這馬上就要生了，說好的幫我頂一個月，怎麽就摔了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