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下山
“笑春風，春風笑，笑看紅塵多寂寥……”
我把最後一口蛋糕快速吞進肚子裏，眼睛骨碌一轉，足見輕點地面，靈活得如一只展翅的蝴蝶，姿态翩然若飛，回頭一看，我粲然一笑。
我原來站着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插滿了箭矢，我搖搖頭，這都幾年前已經破了的招數啊！
這時一個大石頭迎面滾來，慢慢慢，實在太慢了，我打了個哈欠，在它離我半米遠的時候，懶洋洋的往右邊一挪，滾過去了……呀！踩空了，白绫揮出，我吊在樹上拍拍胸膛，險乎，師傅越來越狠毒了，坑底居然插滿劍尖，還有毒蛇蜘蛛蠍子橫爬，好惡心。
咔嚓一聲，樹枝斷了……我該不會又重了吧，來不及哀嚎，白绫再出，四周竟然光禿禿一片沒有着力點，太狠了吧~！無奈之下，我從懷中灑出白色粉末，輕飄飄的吹到坑底，睡吧睡吧，我不怕你們的毒，可是怕你們粘上來，腳尖使力，飛到屋門前，避開了大大小小的陷阱。推門，白霧彌漫，我輕輕一揮衣袖，頓時恢複清新，可來不及一看，迎面就來一劍，直沖我的眉間。
我皺了下眉頭，腦袋一偏，白绫使上樓頂瓦楞，淩空躍起，我翻身而下，落腳處又是一個大坑，立即用白绫把不遠處的木床挪過來堵着洞口，收起白绫，翩然落下，我穩穩的站在床上。驀地轟一聲，四面八方飛箭破空而出。
我瞪大了眼睛，這不是非要把我弄成刺猬嗎？
我立即拿起腰間的碧玉簫，凝神聚氣，輕揚一曲碧波調，我的周圍凝結了淡淡的一層保護罩，飛箭碰到都紛紛落下，可屋外響起了更大的轟動聲，心裏翻了個白眼，我大喊：
“師傅，你今晚的紅燒肉是不是不準備吃了！！！！”
響聲突然消失，敖景臭臭的臉出現在我眼前，“死丫頭，只會用這招！”
我得意的笑，把碧玉簫放好，拍拍手，跳下來，“招不用多，受用就可以！”
敖景眼尖的發現堯之的身影，立即飛過去争取同盟的支持，這幾年屢次碰冷臉也打擊不了她，佩服也。我在她身後做了個鬼臉，對上堯之的眼神，雙眼笑眯成彎月。
“師傅怎麽樣？”
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來一次測試，我每次都被敖景弄得灰頭灰臉的，這次居然很成功的玩到最後。
敖景換下那張嬉皮笑臉，很認真的看着我們，說，“落落，你的武功略有小成，可以下山了，你幫師傅去千影宮一趟，把這玉牌交給長老，說敖景不負重任。”
我拿着那通體碧綠的玉牌翻看，跟那碧玉簫很相似的樣子，應該是千影宮的信物吧，堯之在一旁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玉牌，又看看我，我望過去的時候他又錯開眼神，奇奇怪怪的。
“師傅的意思是，我可以出山了？”我興奮的問。
敖景點點頭，“你準備一下，明日一早就下山吧，讓堯兒陪着你！”
我揚起大大的笑容。
歲月滑翔的聲音就像鳥兒舒展羽翼的聲音，宛若赤足走在沙灘上，許多的日子如潮水漫過雙足，退去之後，了無印痕。
六載光陰，匆匆而過。
如今的我不是村子裏的九丫瘦骨如柴，也不是尚書府的小九卑躬屈膝，而是我，九落。白衣勝雪，潔淨無垢，與堯之相處得多，也學得他幾分淡然；黑發如雲，眸似星辰，好山好水好人家，這幾年的骨架開始生長，雙頰豐腴了許多，添上了點血氣，愈發的有靈氣。尤其用上輕功的時候，飄逸出塵，那個身影還能騙得幾個人呢。
我對着鏡子抿唇一笑，想到那個詞，風華絕代。
我竟長得有以前的離落幾分影子，對了，是眼睛，兩世的經歷使它不像乍看上去的清澈，無暇剔透卻是內藏璇玑。
不禁感嘆，女大十八變，肯定沒有人能認得出我了。
夜正濃，月色悄悄的浸滿一屋，四處都靜悄悄的，我卻睡不着覺，住了六年的地方，我明天終于可以離開了。興奮之外，還有淡淡的不舍。
翻窗飛出，停靠在門前的大樹上，晃着兩條腿，仰頭看天。
這六年裏，每天都是吃藥練武，要不就是防着敖景的偷襲，哪有空閑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的欣賞天空呢。
我伸出手去，讓月光溫柔的拂過我的手，吃吃一笑，為什麽長大了，還是離月亮這麽遠呢，無論再怎麽伸出手去，都是一臂的距離，那便是永遠。
我拿出碧玉簫，停靠在唇邊，一個個音符跳躍而出，清婉柔和，悠遠而綿長，如一溪泉水緩緩流淌而過，讓這夜更加的寧靜了。
月色迷蒙，我低頭望去，只見屋前站着一個纖細的身影，背靠着牆，仰頭望天，靜靜的與我分享同一片夜空，同一首樂曲。
那一個人呵。
我随意的哼着，或是低沉或是歡悅，斷斷續續随心而動，淡淡的甜香微微流動在寂靜的空氣中，我的手指尖仿佛萦繞着春的氣息點點滴滴。
一個破音而出，我姿勢一變，調皮的吹起了歡樂頌。霎時間，月色也被我亂成了随風而散的花瓣，我翩然落下，停到堯之面前微微一笑。
“帥哥，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不如共奏一曲吧。”
本以為堯之會像往常一樣對我漠而視之，我卻透過那朦胧的月色，看到他勾唇輕笑，如潔淨的蓮花綻放在平靜的湖面上，激起的圈圈漣漪，又如昙花一現，稍縱即逝。
“簫，我不如你。”
他的聲音如琴音般靜水流深，叮咚一聲劃過夜空，我看着他結松的長發，餘下的青絲随意飄散在空中，不同別日的嚴謹，竟另有一番風情。
晚風輕拂，素月幽靜。我不得不思考，是不是月亮太過迷人，而讓他太過誘人。
堯之的直視，輕輕的淺淺的，多年的相處，我們雖未如膠似膝，卻親近了許多，他的一個眼神，足以讓我意會。很平靜，卻又很擔憂。
“堯之，你也是舍不得師傅吧。”
堯之沒有回答，我繼續自言自語，“師傅雖然常說我們羅嗦又邋遢，其實她也是很怕寂寞呢，我們下山了她肯定不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說不定下次回來，她又變成野人了。”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模樣。
“不過呀，師傅更不願看到我們婆婆媽媽的告別呢，你說是吧。嘻嘻，明天可不要哭鼻子哦，我們只是下去一陣子而已。”我吸了下鼻子，擦了下眼睛，讨厭，大夜晚的怎麽起霧了，我呵呵一笑。
我們都沒有說話，靜靜的靠在一起，聽着彼此的呼吸聲。
堯之用他特殊的方法陪伴我，即使不說話，安安靜靜的，卻讓我知道他一直在那裏。
你為誰翩然而來
白衣勝雪
你為何駐足停留
滿臉漠然
你無畏世俗偏見
渺蒼穹
傲然伫足峰巒之巅看人世間朝朝落落
你無求貪嗔癡怨
淡別離
特立獨行塵世之外化情海中點點滴滴
你帶走我的思緒
用你的靜默
妝點
這個無眠夜
……
有一種感覺，不需言語。
***
隔天神清氣爽。
“師傅，徒兒要下山了！”
“走吧走吧！”敖景揮揮手，滿臉不耐。
我笑看敖景，規矩的一鞠躬。
“謝師傅多年的教導！”
敖景往後跳一大步，驚恐的看着我，“你這是什麽，老婆子又沒作古，要你這麽大禮幹嘛！”
我嘻嘻一笑，跟随着堯之飛身下山，風溫柔的拂過我的臉頰，我的聲音飄散整個山頭。
“師傅，我送你一首歌吧~！”
瓊山上
長滿了奇珍藥草
五十裏山路通四洲
群山綿綿望不斷哪
比不過敖師傅恩情長
啊依呀依子喲
敖師傅
象太陽
她指引着徒弟
前進的方向
我們永遠跟着敖師傅哎
徒兒的日子萬般好
啊依呀依子喲
……
（改自《浏陽河》）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