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回憶之門
結束了一天的課程,艾倫和裴吉回到寝室,一個給垂耳兔換木屑,一個給它準備晚餐。
自從垂耳兔發現裴吉吃了它的專屬脆脆果,就再沒給過他正臉——只要裴吉靠近,就用渾圓的小屁股對着他,一副寶寶拒絕跟你說話的小模樣。
為了讓裴吉挽回球球的“芳心”,最近換木屑、清理籠子的“苦力”活由艾倫來做,投喂馬鈴薯和脆脆果這等讨喜的工作則交給裴吉。
“球球你看!這個馬鈴薯長得跟你一樣哦!好可愛!”裴吉拿着一個又圓又大的馬鈴薯,讨好地遞給垂耳兔看。
垂耳兔接過馬鈴薯,立刻扭過身子開始啃起來,給裴吉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之前偷吃不說,現在還敢諷刺寶寶長得圓?!這輩子都不跟你說話了!!哼唧!!
艾倫把舊的木屑和用了一段時間的布墊丢掉,用微型吸塵器清理了一下籠子內部,再把新的木屑鋪在固定的位置,轉過頭就看到“舊賬”未清反添“新賬”的裴吉垂頭喪氣地盯着垂耳兔圓圓的屁股和小尾巴發愣,一時之間又是好笑,又是同情。
作為球球最愛的主人,其實也是“共犯”的艾倫顯然沒有被小家夥這樣區別對待。
他把給垂耳兔買的新墊子撲在籠子的最角落(這裏是球球最喜歡的地方),吃完晚餐的垂耳兔立刻賞臉地跳到墊子上,歡快地蹦了幾下,看上去十分滿意自己的“新床”。
“艾倫,可以再給球球吃一個脆脆果嗎?”裴吉帶着求救的眼神看向艾倫。
對方遺憾地搖搖頭:“最好還是不要這樣,它今天中午吃過一個了,要是再給第二個,以後變回一天一個,球球還是會跟你鬧的。”
納什垂耳兔的原居住地是位于第三星區吉倫德行星的納什礦區,這裏條件比較惡劣,嚴重缺水,雖然野外的納什垂耳兔腸胃很堅強,但對水的耐受能力依然不太高。
脆脆果營養豐富,可含水量高,吃一個對于垂耳兔來說比較合适,若是再來一個,恐對其胃腸功能造成不小的壓力。
一般情況下,艾倫不會給球球吃兩個脆脆果,免得它養成想多吃的心理習慣,結果又不能實現,會不開心。
當他們提起那三個字的時候,垂耳兔已經悄悄地挪到籠門口,密切地關注着他們的動靜,見艾倫搖頭,它知道裴吉的申請沒有得到通過,失望之餘總算是改變了一下自己對裴吉的态度。
——連寶寶都抗拒不了脆脆果的魅力,“灰毛”忍不住偷吃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明天他還給寶寶準備超大的馬鈴薯,就暫時原諒他好了!哎呦,寶寶就是這麽寬宏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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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卧室,艾倫的眼神就不自覺地往床頭櫃看去。
那上面放着一本褐色封面的硬皮書——其實更準确的說,它是一本手記。
艾倫走過去坐在床頭,将那本筆記拿起來。這筆記本似乎有些年頭了,邊緣的地方都有磨毛的痕跡。
他輕輕地翻開封面,在扉頁的正中,一行秀麗的字跡映入艾倫的眼簾。
“獻給我最親愛的艾倫,蘭德爾先生,和安娜。——辛西娅”
這本手記的主人,辛西亞尤利安,正是已故蘭德爾中将的結發妻子,也是艾倫的生母。
關于她的記憶,也許連曾經的“艾倫”都很模糊,因為她在“他”未滿周歲的時候就去世了。
叔叔羅爾夫從未提起過她,只有黛西偶爾會說到“善良的辛西娅夫人”。
可惜的是,黛西并不善長描述,而且她對辛西娅嫁入阿德林頓之前的事情并不了解,她口中說出的那些零散的片段,很難編織出一個人生動的形象。
城堡的收藏室裏有蘭德爾中将夫妻的畫像,畫裏辛西娅夫人捧着花束坐在華麗的高背椅上,她的丈夫身着軍裝站在她旁邊,手放在她的肩上,畫面看上去十分美好。
這種雙人畫像在歷任阿德林頓家主的單人畫像中,顯得尤為醒目。
此外還有一些影像資料留存,艾倫受傷後剛剛恢複,曾經花了很多時間去看這些東西。
他對原來的艾倫始終有一份歉意。
他想,除了用原主的身體繼續堅強地活下去,并真誠對待那些愛護“他”的人……也許,替原來的艾倫記住這些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人,也是一種寬慰。
只可惜真正有這對夫妻本人出現的影像并不算多。
對比現在叔叔羅爾夫出現在阿德林頓的頻率,艾倫相信當年的蘭德爾中将一定也非常忙碌,可能一年到頭都沒能在城堡待幾天。
所以他出現的畫面少,并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然而奇怪的是,連辛西娅夫人“露面”的畫面也很少,甚至還沒有她聲音“出場”的機會多——事實上,這些影像資料裏,有很多都應該是辛西娅夫人親自拍攝的,裏面有她的旁白。
一同保存的東西,還有她大量的手稿。那些手稿的敘述模式,在艾倫看來,很有地球上某種特殊職業的風格——新聞記者。
艾倫打開這個硬皮筆記本,看到那些熟悉的字跡,才可以基本确定這本手記的作者,确實是“他”的母親,辛西娅夫人。
得到了這個“記憶的筆記本”,系統出現的第一次強制任務順利完成。
幾乎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艾倫得到了任務獎勵,十份種子和五千點積分。
這些種子一半是二級藥植,一半是三級藥植;而五千點積分的到賬,也讓系統直接升到十三級,意味着他的各種能力都會有所提高,種植空間內所有藥植的成熟周期再次縮短6個小時!
這樣豐厚的獎勵,似乎讓艾倫真正體驗了一把“天上掉餡餅”的滋味。
但他并沒有馬上試試自己的能力,也沒有立刻種下新得到的種子,甚至在接下來的幾天裏,艾倫都沒有繼續練習提純藥植。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這本手記所吸引,艾倫完全沉浸在辛西娅夫人的文字裏,不可自拔!
與阿德林頓保存的純記錄型手稿不同,這本手記更像是辛西娅夫人的私人日記和回憶錄。
裏面大部分的內容,都描寫的是她幼年和少女時期在第三星區的所見所聞。
艾倫可以從那些瑰麗浪漫的文字中看出辛西娅夫人對那片土地的熱愛和懷念。
“如果有一天,你們也能站在那一望無垠的砂岩礦區上,就會知道,連凜冽的風都在訴說着動人的故事,告訴你為什麽納什人的臉上總是帶着風霜,帶着淚,和歡笑……”
而且更令艾倫驚訝的是,從這本手記裏,他知道了一些從未聽說過的事情。
比如,辛西娅夫人只是尤利安家族的養女,她的親生父母是納什礦區一對普通的采礦工人!
“我的父母生活得非常辛苦,卻也非常幸福。打從我記事開始,他們就總是在天黑之後才相攜歸家,進門前,父親會幫母親拍拍肩上的沙塵,卻不知道自己那頭亞麻色的短發,都被砂岩灰染成了灰白色……”
難怪從他清醒以來,從未見過尤利安家族的人,更不用說保持什麽聯系。
開始艾倫還以為是因為辛西娅夫人不在了,小貴族不打算借外孫的名義繼續和大貴族阿德林頓打交道,所以才斷了來往。
但其實真正的原因在于,這個“外家”并不是艾倫真正的“外家”啊!
亞麻色,艾倫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他和“他”的外公,長得會不會很像呢?
這本手記裏,還有一部分內容讓艾倫很感興趣,那就是辛西娅夫人用一種略顯俏皮的語氣描述了她與丈夫蘭德爾中将相遇相識的經歷——誰不對自己是怎麽來的感興趣呢?
“在旁人看來,我和蘭德爾的故事似乎可以算是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話,可在我看來,不過是個剪着短發的蹩腳小記者,連累了不幸經過現場的呆頭鵝!”
“我從沒見過這麽呆的人,背着別人走了一路,始終沒發現對方其實是個女孩子。”
“直到現在我還清楚地記得,當他用我的終端幫我定房間,看到表單上性別一欄寫着女,他那個無比逗趣的表情!”
作為優秀學生代表到第三星區做機甲演練的蘭德爾,誤打誤撞地救了喬裝打扮潛入地下交易市場挖掘“新聞素材”的實習記者辛西娅。
一個是帝星大貴族家肩負重任的長子,一個卻是第三星區礦工家活潑外向的小女兒。
命運讓他們相遇,相識,相知,相愛,直到死亡将他們分離。
艾倫從辛西娅夫人的描述中,看到了一個鮮活的蘭德爾中将,那不是衆人口中的“高級軍官”和“貴族子弟”、叔叔口中的“英雄”和“兄長”,也不是薩爾文親王口中的“同學”和“朋友”。
在妻子的眼裏,他是一個時而笨拙但非常溫柔的“丈夫”,也是一個對未出世的孩子充滿愛和期待的“父親”。
他們的生活因為彼此的感情,才真正像王子公主那般幸福快樂。
艾倫用手輕輕觸摸扉頁上的那一段話。
如果說前面的兩個名字,代表着辛西娅夫人未出世的孩子和深愛着的丈夫,那麽“安娜”這個名字,代表了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