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柳奉玉看着面前穿得有些寒酸的鬼修,手上的長槍轉了個圈插在地上,一挑眉問:“怎麽?第一次來新秀道會?不知道怎麽自報家門嗎?”
來者不善,徐吉慶雖然平日裏要死要活是個慫包,現在也慌得要死只想投降跑路,但是現在下面這麽多雙眼睛看着這邊,不蒸饅頭也要争口氣。
文人風骨君子不折腰,他咳嗽一聲,拿着腿骨筆沖着柳奉玉一拱手,緩緩道:“在下煉鬼宗清苑子門下徐吉慶。”
柳奉玉點點頭:“看起來我沒找錯人。”
他活動了下手腕将那把琉璃槍抽了出來,看着徐吉慶問:“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徐吉慶咽了口口水,瞥了眼旁邊握緊雙拳正在給他鼓勁的師尊,癟了癟嘴愣是将投降這句話吞了進去,提着腿骨毛筆顫聲說:“開始吧。”
話音剛落,只是一瞬柳奉玉便沖了過來,一杆長槍大開大合,舞得虎虎生風,但是他用的根本不是槍法,而是刀法。
徐吉慶躲過一下,提起毛筆擋了一下,借着傳來的巨力往後退了一節。毛筆原本白色的筆尖伸出血來,滴滴點點落在了擂臺上。
毛筆漸漸變大,徐吉慶手臂抱住筆朝着柳奉玉一揮,紅色的血點夾雜着絲絲鬼氣甩向柳奉玉。他眉頭一皺,朝着旁邊翻滾一躲,只見那血滴落在擂臺上,直接腐蝕出了幾個大洞。
“原來是這樣……”
柳奉玉低喃一聲,直接欺身而上,長槍被他當做大刀握在手中,一記劈砍直接架在了徐吉慶的毛筆上。
兩個人僵持不下,徐吉慶已經用盡身體裏所有靈力在抵抗,臉上已經是鬼面泣血,倒是柳奉玉沒用全力一臉輕松,還有功夫開口同他說話。
“你和我姑姑在芙蓉城認識的?”柳奉玉問,“我勸你別撒謊。”
徐吉慶咬牙抵抗,開始背之前薛妄柳準備好的劇本:“一面之緣而已。”
柳奉玉嗤笑一聲:“一面之緣?那為何他們都說我姑姑與你情投意合海誓山盟?”
徐吉慶一愣,心想那你得問他們啊,你問我幹什麽。他還沒來得及說出那句不信謠不傳謠,手上的力氣驟然變大,柳奉玉的表情也變得兇狠。
“莫不是你見我姑姑貌美,于她糾纏不休?!”
徐吉慶:???
這都什麽人啊!自己一個築基鬼修對一個一根手指就能把自己碾死的大乘修士糾纏不休,還真就是羊愛上狼啊愛得瘋狂。
茅廁裏打燈籠都不帶這麽找死的。
他一瞬間真的很想放棄抵抗,道理都不想講,讓面前這個漂亮蠢貨打死自己算了。
但是不行,他還沒有教出一個狀元來,他不能死!
“我一個築基期的修士,為何要糾纏一個大乘期老祖?”徐吉慶耐着脾氣解釋,“在下只是得了仙姑一面之緣,離開芙蓉城就分開了。”
柳奉玉聽了冷笑一聲:“你長得一般,穿得也寒酸,半分家底也沒有,想來我姑姑也不會看上你。”
徐吉慶:……
人格侮辱是吧?!
信不信爺現在就自爆和你姑姑一起住了五年,白撿的便宜兒子都金丹了!
他很想這麽做,但是為了活命他忍住了,并且表示您說得都對。
薛妄柳坐在樹上聽着他們兩個人的對話沉默了很久,他疑惑問丁紅:“老六是不是我不在的時候磕着腦子了?”
丁紅嘎嘎兩聲,表示很早以前柳奉玉就這樣了,早讓你給孩子整點核桃補腦,你不聽,現在是自食其果。
薛妄柳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看着下面柳奉玉出招越來越狠辣,他啧了一聲,正準備傳音讓徐吉慶先認輸保命,就見擂臺邊的人群突然分開,一個頭戴步搖身穿淡藍色長裙的女子走了過來。
原本提着的心立刻放了下來,薛妄柳坐回樹枝上,看着那個女子一笑,捅了捅旁邊的丁紅說:“月丫頭越長越好看了。”
有老五過來,老六應該要收手了。
薛妄柳心想着,細細聽去,果然聽見老五沖着臺上叫了柳奉玉一聲:“師弟,不要欺負人。”
柳奉玉手上動作一停,轉頭看向擂臺邊的烏笑月,淡淡道:“我是金丹後期,他也是金丹後期,這算是什麽欺負?”
“你明白我的意思。”烏笑月表情淡淡的,只道:“如果姑姑知道,她會不高興的。”
一聽見姑姑兩個字,柳奉玉表情就陰沉了下來,“少拿姑姑來壓我。”
雖然嘴上說,但他還是将長槍收了起來,看着捂着胸口正在咳嗽喘息徐吉慶皺了皺眉,将懷裏的令牌扔過去,微微一拱手冷聲道:“多謝道友指點的,在下受益良多。”
竟然是幹脆利落認輸下臺,跟着烏笑月走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回到華寒宗休息的地方,一身黑衣的邵霖一沖着柳奉玉一笑:“師弟回來了,可打探出什麽東西來了?”
“少在這裏陰陽怪氣。”柳奉玉瞥他一眼,有些不情不願地說:“大師兄和四師兄猜得不錯,這個鬼修性格怯懦招數不見深奧,就連法寶平常,而且他說他在芙蓉城外就和姑姑分開了。”
坐在一邊擦刀的邵淩霜冷哼一聲:“大師兄早就派人打探過,這五年徐吉慶都是跟他師尊師兄在梵州修入世鬼道,是你不信。”
“說得像你一開始就信一般,若不是二師兄拉着你,你早就沖到煉鬼宗那裏掐着人脖子問了。”柳奉玉看着他,“你與我都是一路人,分什麽高低。”
邵淩霜冷冷看他一眼,擦刀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
“夠了。”坐在華寒宗第一位置,一直閉眼打坐的男人終于睜開了眼睛,看着身邊的幾個師弟妹,淡淡開口道:“六師弟,你出來前答應過我不許鬧事的。”
柳奉玉見着大師兄易明夜說話,不敢再頂撞,只道:“知道了,我也沒胡鬧,我都收手了,拿槍使的刀法,沒欺負徐吉慶。”
“徐吉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稱呼姑姑為師尊的瞎子。”易明夜話音剛落,從後面走來一個抱着碧綠如意背着草藥筐子的少年,他摸着手裏的玉如意溫吞說:“除了雲霞島的瞎子,還有幾個散修也是瞎子。”
柳奉玉見着他過來了,連忙湊到他身旁道:“四師兄,你回來了。”
少年笑了笑,看着易明夜問:“大師兄,現在要怎麽辦?”
“叫弟子們都盯着些,特別是他們上擂臺的時候。”易明夜看着遠處熱鬧的十個擂臺,喃喃道:“這次務必要找到姑姑。”
“是。”五個人領命四散而去,站在一邊樹上偷聽的丁紅也趁機飛起,回到了薛妄柳身邊,同他叽裏呱啦重複了一遍。
丁紅蹭了蹭薛妄柳的手,問他要不要現在叫念殊離開。
“不用。”薛妄柳摸了摸丁紅的下巴,看着不遠處還在紮馬步的念殊,淡淡道:“讓他們認出來也無妨。他們顧忌着我反倒不敢對念殊做什麽。而且這次華寒宗肯定有不少弟子進秘境,我看老六也特意把自己的修為壓在了金丹,估計他也要進去。”
他說着笑了笑:“他們認出念殊,還能在秘境裏對他有所照拂,更讓我放心些。”
丁紅不滿叫了一聲,薛妄柳卻一擡手讓它飛高:“去叫念殊上場練練,來都來了,可不能白來一趟。”
空中的鷹又漸漸變小,成了一只麻雀,慢悠悠打着旋緩緩落在了念殊的手臂上,像是把他當成了一動不動的木樁。
念殊一時還沒有注意到這只落在他手臂上的丁麻雀,還沉浸在自己一邊紮馬步一邊聽到的八卦裏。
原來加上自己師尊一共撿了七個孩子,而且剛剛上擂臺同徐夫子過招的那個修士,竟然因為長相同師尊相似,被他們說是師尊的孩子。
回想起那張自己只看過一眼就念念不忘的臉,念殊對他們說的話保持懷疑,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同師尊長得一樣好看?
總之他不信。
再說了就算他長得像又如何,最後都沒有成為師尊的徒弟,師尊只有自己一個徒弟!
丁紅朝着念殊的肩膀蹦蹦跳跳走過去,正準備叫他一聲,就見這個孩子突然笑了一聲,三分無意四分薄涼,吓得它一抖差點掉下去。
撲扇着翅膀飛起來撲棱道念殊面前,直接拍了他幾下又叫了兩聲,把還沉浸在八卦中的念殊叫醒,叫他準備上場練練手,不要再在這裏紮馬步了。
念殊呼出一口氣,緩緩收勢,輕聲說:“我知道了,這就去。”
他拄着墨綠的短棍走進人群,特意繞過了幾個有名門弟子守擂的擂臺,挑了個散修在擂臺,排隊等在了要上臺的人後面。
擂臺上的修士不停在輪換,看來大家的實力都不太行,頂多守住兩輪擂便下了場,但突然出來了一個無耳道人,連着打落十幾個散修之後,還穩穩站在臺上。
等到念殊站上擂臺的時候,他的對手正是這個抱着琵琶的蒙着耳朵的無耳道人。
一見念殊上場,擂臺下面像是一滴水滴進了油鍋,頓時熱鬧起來。念殊感覺到一時衆人的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還有人正在小聲說:“看,是個瞎子。”
“會不會是那個……”
“噓——,小聲點,你不要命了。”
在這屆新秀道會,瞎子是個敏感詞彙。
念殊倒也沒有将那些人的話放在心上,朝着無耳道人一拱手,正準備說話,就聽見那無耳道人手指一動,琵琶聲響。
“你眼盲,我耳聾,何苦來哉?”無耳道人嘆息一聲開始自報家門,“鳳栖山散修道人,無名無姓無耳。”
念殊微微一笑,只道:“雲游散修,皇甫鐵牛。”
薛妄柳:……
SOS!救命!
作者有話說:
念殊:師父賜名,不可扔。
薛妄柳:我就不該省那幾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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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松針戳了小紙褲、大白醒了、哈嚕哈嚕、帽子下的玫瑰花*2、翻滾的鹹魚醬的魚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