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石碑碎裂之後,天空一聲驚雷劈下,原本地面上不停向下陷落的人和房屋都停下了,隐隐的紅色也散去。
遠在千裏之外的男人看着面前水鏡中薛妄柳的臉,手中的羅盤突然碎裂,他一愣,嘆了口氣喃喃道:“居然失敗了。”
房間裏安靜了一瞬,男人又道:“那個孩子我會注意的。”
他身邊沒有別的人,他卻像是在和人說話一樣,微笑着說:“說不定是當初的十八金羅漢轉世,用不着擔心。”
“問我為什麽不擔心?我可沒有耍花招,薛妄柳能破陣本就在我的意料之中,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用不着擔心。”
男人擺手散去面前的水鏡,推開了房間的門:“只是可惜那對夫妻,哎……罷了,都是人的命,我們該走了。”
一陣風吹過,男人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薛妄柳再次展開自己的神識,方圓百裏暢通無阻,陣法已經被毀,應當是沒事了。只是等到他準備收回自己的神識時,卻突然捕捉到兩股靈力從不同的兩個方向襲來。
其中一股靈力渾厚淩厲,感受到了自己的神識之後,反倒也張開了自己的神識過來試探。薛妄柳連忙撤回,轉頭看向白石靈,淡淡道:“陣法已破,不過辛夫人來了。”
白石靈一愣,辛夷的臉上倒是露出一個笑來。
他朝着薛妄柳拱手道:“多謝尊上,芙蓉城乃是蘭澤劍門所控管之域,如今出此大禍,多虧尊上在此,不知尊上可願随上蘭澤小住幾日,好生招待,也算是我等報答尊上救命之恩。”
“不必了。”薛妄柳收斂起全身氣息,騎上金羽鶴道:“我這便要走了。”
現在還不走,待會自己就走不了了。
徐吉慶坐在金羽鶴上抱着念殊,小聲問:“前輩,我能跟你一起走嗎?”
“你不想走就下去。”薛妄柳轉頭看他。
徐吉慶連連搖頭,将懷裏的念殊摟得更緊,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再掉書袋,但雪柳仙姑的大名他還是聽師父說過。
清苑子反複囑咐小徒弟,如果遇見這個仙姑,撒腳丫子跑就完了,雖然她不殺鬼修,但是這種大能脾氣都非常差,萬一她今天不痛快,想殺兩個鬼修助興呢?
但是徐吉慶深知愛拼才會贏,只有跟着薛妄柳他才有機會讀書,大聲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無兒無女,念殊無父無母,我正好當他爹,教他如何當聖賢。”
薛妄柳:……
你倒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那走了。”薛妄柳一拍丁紅,壓低聲音道:“老二老三追過來了,你飛快些,切記別叫他們兩個人發現。”
兩股靈力一股來自辛夫人及蘭澤的劍修們,另外一股則有兩股不同的氣息環繞,雖然不及辛夫人的靈力壓迫,但也不容小觑。
從前撿回去的那些孩子,薛妄柳都是手把手教他們如何引氣入體,教他們第一次揮劍,第一次畫咒,第一次如何去觀察這個世間,只需微微一覺便知道來者是誰。
他垂下眼再次催促:“走吧,不要叫他們追上來。”
丁紅伸長脖頸叫了一聲,似乎有些悲傷,振翅一揮便往上飛。
薛妄柳掏出懷裏的靈力珠,正準備扔給下面的劍修,但卻在他轉身的時候,靈力珠閃了閃,突然一聲震響,那斷成兩節的石碑再度裂開。
卡在斷口的紅色石頭居然飛了起來,直直朝着他面門而來。
薛妄柳眉頭一皺,将靈力珠收進袖子裏,擡手喚出他的金絲團扇一扇,想把這個石頭吹飛。但沒想到這玩意還有點靈性,居然虛晃一招,躲過了薛妄柳扇來的風。
紅色的石頭繞過薛妄柳,還來了個二段加速,只不過這次它的目标不再是薛妄柳,而是躺在那裏的念殊。
好家夥,天生佛骨還真就是香饽饽,誰都喜歡呗。
薛妄柳生怕昨日重現,一個轉身直接伸手去抓那紅色石頭,但這紅石頭非常靈活,左彎右繞躲過了薛妄柳的手,再度沖向念殊。
“徐吉慶!”
眼看紅石頭已經到了念殊面前,薛妄柳連忙喚了一聲。徐吉慶伸手就去抓那石頭,結果沒想到,這個石頭真的是個欺軟怕硬的崽種。
它躲都不躲直接讓徐吉慶抓了個正着,然後直接在他的手上燙了個大洞,從洞裏慢慢飛出來,飛進了念殊的額頭。閃了閃紅光,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念殊閉着眼睡得像個豬,一塊石頭飛進身體裏,愣是屁都沒放一個。反倒是徐吉慶發出一聲豬叫,抱着自己的手痛呼:“疼疼疼!”
薛妄柳:……
他痛心疾首:“你這個廢物點心怎麽連塊石頭都抓不住!”
“我抓住了啊!我抓住了啊!”徐吉慶舉起自己穿了個洞的手,“它直接給我打穿孔了!這個大個洞你沒看見?”
話音未落,鬼修的高速恢複能力就讓那個洞在兩個人眼前,慢慢變小然後消失。
徐吉慶:……
“但是真的很疼。”徐吉慶看着自己的手,嘶了一聲皺眉道:“剛剛那個石頭是佛修的東西,一股子佛修身上的香火氣。”
佛修的東西?那怎麽會在那石碑裏成為湮滅大陣的陣眼?
薛妄柳皺眉握住了念殊的手,頓時一愣,原本念殊全身經脈有七個漏風洞,現下居然補上了一個,還微微泛着紅光,顯然是告訴薛妄柳剛剛那個紅石頭現在就在這裏。
“前輩,念殊沒事吧?”徐吉慶問。
薛妄柳一臉複雜,難道這就是因禍得福?自己剛剛在下面上蹿下跳耍猴戲一拳四十一腳八十,搞了半天就是為了給你這小子整堵洞的玩意?
他心裏不滿,但還是想仔細檢查一下念殊的身體,但是現在還在空中着實不便。他放下念殊的手,拍了拍丁紅的後背道:“速度再快些。”
丁紅伸長脖頸叫了一聲,問薛妄柳現在他們要去哪裏。
“聆音菩提宗在梵州,我們去梵州。”薛妄柳道,“那裏佛修多,我沒學過佛理,我得為念殊找幾本佛修心經。”
徐吉慶一聽要去梵州,眼前就是一黑,簡直是耗子舔貓屁股,不知道是找屎還是找死。
“前輩,換個地方不行嗎?”徐吉慶看丁紅已經開始調轉鳥頭,“我是個鬼修。”
丁紅往下低了一些,薛妄柳看着前方道:“沒事,我在這裏,沒有人敢為難你。那群和尚可比劍修知情達理多了,只要你不害人,他們才懶得管你。”
“可是……”
薛妄柳突然擡手叫他往下看:“你看那個阿婆,是不是你從前青梅竹馬的張春娘。”
徐吉慶順着他的手去看,就見張春娘正抱着孫女,從柳樹幹上慢慢往下滑。方才自己只把他們放在空地上,如若不是這井邊自己叫那騙子老道種下的柳樹,興許她們也被吸進地裏了。
“你救了她們。”薛妄柳淡淡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群佛修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徐吉慶轉頭看着她們,直到丁紅載着他們越飛越高,鑽入了雲層再也看不見下面之後,徐吉慶才收回自己的視線,面上微笑說:“是我救了她們。”
薛妄柳看他一眼沒說什麽,只是叫丁紅再飛快些。
下面的劍修看見空中那縷金光閃過,再也找不到了那位仙姑的影子,江沅卻一直仰着頭,遲遲沒有收回目光。
自己需要修煉多少年,揮多少次劍,才能像他一樣呢?
“師叔,現在應當怎麽辦?”辛夷看向身邊的白石靈問。
白石靈看着面前碎裂的石頭,還沒來得及說話,突然擡頭看向天空,抽出靈劍道:“有人來了。”
兩股靈氣毫無遮掩,帶着出竅期修士的威壓落在離白石靈不遠的地方,一片巨大的青竹葉緩緩落地,一黑一白兩個修士從上面下來,白衣冷面持刀,黑衣笑臉握鞭。
兩個人雖然表情不同,氣質相異,但長相卻幾乎一模一樣,兩個人一左一右在黑夜裏仿若黑白無常,一個鎖魂一個勾命。
“在下華寒宗弟子邵霖一,身邊是我的師弟邵淩霜。”黑衣男子将長鞭挂回自己的腰間,朝着白石靈先笑了笑,自報家門。
他身側穿着白衣的邵淩霜一臉冰霜,環視一圈了一周沒有找到想找的東西,他看向白石靈,往前走了幾步問:“你們方才可是與我家尊上,雪柳仙姑在一處?”
“你們華寒宗人不見了,自己不去找,反倒來找我蘭澤劍門要人,說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一道女聲從天上傳來,原本笑着的邵霖一的表情也漸漸冷了下來。
一只飛天虎從天空中重重落在地上,揚起一地塵埃,一個穿着淡綠色衣袍女子從老虎身上下來,手上拎着一把翠綠的玉劍。
玉劍的劍身是翡翠,劍柄卻是一段扭曲在一起的樹枝,尾端還長着幾片葉子和一朵紅花,像是玉是從這樹枝上長出來一般。
“原來是劍尊大人。”邵霖一微微彎腰行禮,“晚輩華寒宗邵霖一,見過劍尊。”
邵淩霜跟着師兄行了一禮,卻沒有多說什麽。
白石靈連忙走到辛夫人身邊,恭敬道:“掌門,方才這裏被人布下了湮滅大陣,幸而有雪柳尊上在此,打碎陣眼,這才救了弟子們一命。”
“打碎?”邵霖一轉頭看向身側那堆碎石堆,看見那地上還有血跡,皺眉問:“這是誰的血?”
白石靈一頓,還沒來得及回答,那穿着白衣的邵淩霜就朝他走了過來,一臉怒氣問:“姑姑是不是受傷了?”
姑姑?
江沅一愣,就見面前的劍尊掌門擡手一揮,“轟”一聲響,離邵淩霜腳尖還有幾寸的地方被劍砍出一道溝壑。
邵淩霜反手就将腰間如彎月一般形狀顏色的刀抽了出來。
辛夫人提着劍看他,怒聲說:“放肆,雪柳難道沒教過你們什麽是規矩嗎?”
一時氣氛劍拔弩張,但這些薛妄柳都不知道,他坐在丁紅身上,正對着月亮打量手裏那顆純粹的靈力珠。
他在思考一個問題。
這個東西,究竟算不算自己的合法勞動所得呢?
作者有話說:
薛妄柳:裝了比就跑真刺激。
丁紅火力全開,絕贊趕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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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中午清淡點、帽子下的玫瑰花、Gale的魚糧。周五入V~到時候雙更, 沖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