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昏約（珉浩）

第9章

唉是耳聾嗎每次都音量擾民...嗯？...睡沙發？要去叫醒嗎？...今天很意外嘛，居然沒收桌上那些餐盒，終于裝不下去本性暴露了？

“昌珉...”

“哈？”電視音量過高，允浩還臉向內趴在那裏，聲音很不清亮。另外，昌珉沒料到他會來先搭話，所以反應有點大。

“我...有點...不大...”其實下午胃就已經隐痛，沒去在意。從到家叫來外賣吃完算起，已經快三個小時了。他現在感覺全身力氣被抽空，鼻腔和喉嚨也一起，挑這時候添亂……

“沒聽清，說什麽？”走到茶幾找到遙控器，把音量調低後問他。

“......”實在太難受，好像極限了。

昌珉站在那等了一會兒，沒等到答案。一股火竄上來，這就睡了？又喝酒了？！還是耍我呢？！！

從允浩說完那句近乎絕情的話算起，已經有小半個月了……

他心碎，被圍，喝醉，壓抑，默默呵護，說服自己原諒，盡量選擇遺忘...

他只字不去提那晚任何。而這所有的一切，化為一彎苦水，被他封存在心裏。然後敲敲打打，築起銅牆鐵壁，把它包裹起來不去看，假裝不存在。

可他沒料到，時間并沒有幫助他，反而就像硫酸一樣，一點點腐蝕他辛苦建立的堡壘。腐蝕到那厚厚的鐵壁，只剩一層脆弱的外殼。而剛剛允浩，仿佛一腳把那最後一點防禦踢碎了……

他上前兩步，一把拉起允浩爆喝，“這很好玩是嗎？！嗯？！問你話！”

允浩被拉坐起來，腦袋裏開始嗡嗡作響，眼前黑了一下，嗓子裏刺痛又癢。心裏面對正在發生的狀況感到很遺憾。他又讓他誤會了，和上次一樣的無能為力，這身體兩次都精确挑準時機，讓處境變得更為糟糕。

“你這樣低頭逃避就會變成一切從沒發生過嗎？！”此刻昌珉就像一個燒開了的水壺，滋滋冒着熱氣。

“你希望不是我......哈！”那麽看着他，好像根本無法随心所欲去爆炸。心裏覺得自己簡直可悲透頂，連吵架都要把身體背過去，一看他心就軟下來，根本不舍得放狠話。

“又懷念了又感慨了還是看着我就煩讓你非要借酒消愁？！！輕飄飄甩出那麽一句話然後就跟沒事人一樣該幹嘛幹嘛？！我對你來說就那麽無足輕重？！”他背過身去不再看他後，果然流利許多。

“......”

沒一點兒動靜，說狠了？嗨別自我安慰！這是又醉死過去了吧？！昌珉剛動了要回頭的念頭，又被自己狠狠壓住。

“我他媽在跟你吵架！！配合...”

“...咳咳！”

“...一下。”嗯？來動靜了？

“你自己說說看...”

“咳....咳咳咳！”

“.......”輸了，又一次，回頭吧。

雙腳像被鋼釘貫穿到地面，讓他死死立在原地。

允浩一手捂在鼻子以下，一手捂着嘴咳。而這兩只疊在一起的手......指縫間膩滿鮮血，還在源源不斷往下淌......

昌珉半張着嘴，呆在那裏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這是夢吧？拜托誰來搖醒他！！

當一滴鮮血滴答到地板上，昌珉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允浩的感官變得格外清晰，一切好像變成了慢動作。他看到昌珉站在那裏驚恐地看他，看着他一下失力跪在地上，看他瘋了一樣手腳并用地爬來。然後他伸着雙手去摸滴落在地上的血，搖着頭又擡起手來捧成碗狀，接在自己手下，然後又顫抖着蓋上自己的手，最後他想把允浩手拿開來看，又顫抖着不敢。他在哭，嘴裏呢喃對不起別這樣不要.......

慌張地像小孩子，好想摸摸他臉，告訴他不要哭，“昌...多拉...咳咳...哥不疼...咳”

唉本想安慰他來着。對着他說這句話時，一感覺要咳，允浩就把嘴閉起來。結果欲蓋彌彰，最後那一下，血一股腦從鼻腔噴濺出來......

自己這一下噴得昌珉衣服下擺星星點點。昌珉呼吸急促，擡手來捧允浩臉頰，“哥！看着我，一直！！”

傻小子，以為哥要挂了？允浩心想。

其實允浩心情反而會這樣放松，一是因為看到昌珉這個樣子，自己什麽都來不及顧慮。二是其實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裏也有譜。從昌珉回來，到誤會和他發火，他的精力被嚴重分散，甚至覺得現在連胃都不疼了。只是這會兒嗓子裏的潰瘍實在過于疼痛。別提話了，他連口唾沫都不想吞。而那些血...不管怎樣，他覺得肯定不是來自內髒的，他只是不住地幹咳，并沒有感覺有嘔上來什麽。

昌珉拿起手機剛播了兩個一，允浩就馬上摁住他撥號的手。

“哥...聽話，你這樣需要救護的...”允浩對他搖頭，昌珉急得揪了一把自己頭發，腦門上被他手上的血粘了幾個印。允浩下意識擡手去擦，結果...更誇張了...

允浩盯着昌珉雙眼，他一定會明白的。坐什麽救護車，哥還沒到那程度，還有...昌珉你懂哥的...哥實在不想出這樣新聞啊...

然後他看到昌珉撥通了別的電話，就放心地閉起眼睛，想稍微休息一下。還沒過一秒，臉就被手掌拍了一下，接着兩下力道加重了。好吧好吧要一直看着是吧，然後把眼睛又睜開。

“哥我全聽你的了，你也要聽我的。”扔下電話握起允浩手，他現在聲音還是顫抖的。

“哥我剛剛那些話都不是真心的，哥我知道我能力有限才沒能讓你心安，哥我會好好努力哥你要好好的，我只要你好好的我什麽都不想要了......”那雙眼睛有點紅，眉頭揪在一起，臉上挂着淚水，臉頰還冒了不少汗。

允浩擡了擡被握住的那只手，然後輕輕回握了一下他。昌多裏，別害怕。哥還要和你出很多很多專輯，開很多很多場演唱會，哥要帶着你...不，你也陪着哥，還有很多以後呢...

眼睛和昌珉對視，這些話允浩全說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