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想掰彎你

第52章 何霄的良心決定

孫悔有些摸不着頭腦，何霄一幅理所應當地樣子說：“你們住在一起快兩個月了是吧？那就算六十天吧。”

孫悔有些愣住了，完全沒明白何霄的意思。

“按照市價，男的怎麽也是七八百一夜……”何霄看準了孫悔不知內情，所以擡價道。

孫悔忽然臉色大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何霄這是什麽意思！！

何霄看孫悔臉色瞬間就白了，以為自己已經戳中要害，心中頗為得意，嘴上仍繼續說：“不過我兒子本不是幹這行的，而且長得又好，一晚上算一千，不講價。那六十天，就是六萬，不算多，你爽快地把錢給了就算咱們兩清了。咱也算是熟人，我也不會說出去什麽給你添麻煩。我帶何奈走，以後我們跟你進水不犯河水，誰也不礙着誰。”

孫悔惱火起來，前一分鐘還一幅都是為了何奈的樣子，後一分鐘竟然會說出這麽不堪入耳的話來。一想到何霄話裏的意思是他和何奈是買賣關系，孫悔就覺得胸口嘔着一口老血，簡直想把何霄直接罵個狗血淋頭。可何霄畢竟還是何奈的媽媽，孫悔深吸一口氣，壓着憤怒，努力表現得平靜一點：“我和何奈不是你想得那樣，我們是相愛所以才在一起的。”

“喲，看你這樣子是嫌貴了，想講價？”何霄重重地哼了一聲，不屑地看着孫悔，“你摸摸你的良心問問，小奈到底值不值這個價！”

“……阿姨，我想和你說的不是這個。”孫悔忍着心中強烈的厭惡說道。

“不是這個？哼！你少跟老娘裝蒜！”何霄一拍桌子，“你這種衣冠禽獸我見得多了！你們這種專找長得好看的男孩子，都是變态！那些回來的小子們哪個不是遍體鱗傷的？！有的甚至落下了病根子，都沒有錢治！天知道這兩個月，小奈都過着什麽樣的日子！我兒子根本不是做這個的！都是被你騙了！！你現在連一點錢都舍不得，還想白玩兒啊！我可憐的小奈啊……嗚嗚嗚，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可怎麽辦啊……”

何霄說着說着，突然就哭了起來，而且一邊拍桌子一邊聲音也越來越大，然後就開始不停地說他們多麽多麽可憐，說孫悔沒良心，說着說着不知是想起了什麽傷心事，把天下的男人都罵了個遍。

桌邊的那個杯子終于還是倒了，滾下了桌子掉到了地毯上，水灑得到處都是，孫悔揉着太陽穴，沒有去撿。孫悔有些無奈地說：“阿姨，你不要這麽激動，別哭了。我沒對何奈怎麽樣，也不是……不是不肯給錢。一會兒何奈就回來了，我們可以一起談談。他怎麽說，我就怎麽做，這樣可以嗎？”

“為什麽要等小奈回來？！我知道，你心裏有鬼，說不過我。小奈傻，你就覺得他比較好欺負！你收起你的小心思吧！老娘不吃這一套！”何霄雖然說得兇悍，可是忽然聽到何奈就要回來了的時候，她心裏咯噔了一下，甚至偷偷地看了一眼進門的方向。

何霄還是怕何奈回來，她最後威脅道：“我給你三天時間，你如果不立即和小奈分手，并把錢彙到他的工資卡裏我就把這事告訴你們領導！”

孫悔嘆了口氣，告訴領導什麽？告訴領導他是個同性戀？他本來就沒想過非要瞞着不可。再說了，這事大不了就是個開除，重新找個工作罷了。問題是，他憑什麽要和何奈分手！

孫悔正色道：“阿姨，這事必須得和何奈商量一下，畢竟我為什麽要莫名其妙地和他分手。”

何霄眉頭一皺，生氣地又開始拍桌子：“有什麽可商量的！他有喜歡的人！你們感情不和，直接分手就可以了！你聽到沒有！立刻給我分手！然後把這兩個月的錢都存進賬戶去！”

“夠了！”孫悔終于對何霄的胡攪蠻纏厭惡到了極點，“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你怎麽說得出來？！好歹何奈是你的親生兒子！你口口聲聲說何奈是正正經經的人，卻開口閉口都是要他陪夜的錢，在你眼中，何奈到底是什麽？”

“是我兒子！”何霄立刻搶白道。

“兒子？！每夜一千塊錢賣給男人？！你就是這麽看你兒子的？”一想到按照何霄話裏如果有人給一千何奈就和那人睡一晚，孫悔氣得胸口的火都要從嘴裏噴出來了，“你根本沒把他當你兒子看！你只是把他當做了一個肉票，一個長期可以榨出錢來的工具！何奈是人！是你兒子！他明明有工資卻什麽都舍不得吃舍不得用，錢都被你拿走了！他甚至連包子都買不起要餓肚子！他都瘦成那樣了！你看不到嗎？！我來說這種話不合适，可是你不自愛是你的事，你怎麽可以這麽對你的兒子？你知道何奈他在公司裏經歷過什麽嗎？！”

“你又知道小奈他經歷過什麽嗎？！”何霄本能地反駁道，心裏卻因為孫悔的一席話有些觸動。站在孫悔面前，竟然讓她隐隐像是感覺到一種久違了的羞愧似地。這個男人說不定對小奈真的……

“等他願意告訴我的時候，我會認真地傾聽，我會愛惜他，我會撫平他的傷口，保護好他再不受到傷害！”

何霄語氣突然平和了下來，卻帶上了嘲笑：“呵，真是舌燦蓮花，說得好聽。你看你也知道了小奈什麽都不肯對你說，你連他的心都進不去，你怎麽還敢肯定地說他是愛你的？同樣，你對他一點都不了解，你又怎麽敢說你愛他呢？”

何霄的這幾句忽然說得孫悔啞口無言。何霄雖然一幅視財如命的樣子，句句離不開錢錢錢，可是這幾句話卻完全命中了要害。最近何奈和他之間的疏離感，越來越明顯。他說何霄對何奈一點不好，可是他又如何？他了解何奈多少，他所做的在何奈看來真的是‘對他好’嗎？

“小奈小的時候曾經因為我的過錯有過一段很不好的經歷，他對人總是有強烈的依賴，他渴求有人關心他。你碰巧在他需要的時候幫了他一把，所以他對你産生了一些錯覺，但是這樣并不是愛。這樣的錯覺終究會慢慢消散，你們這樣下去只不過是互相拖累。肯定有愛你、适合你的人在等你，所以你放過他，也同樣是放過你自己。”

何霄忽然像變了個人似地，不像之前想起什麽就胡說什麽，這些話确實出自肺腑，出自她對何奈的愧疚。也許這個男人真的愛着她的兒子，也許小奈也愛上了這個男人，可是這樣不被社會接受的愛能走多遠？她不能看着何奈像自己從前那樣痛苦，自己好歹最後還有何奈，可是何奈最後卻連孩子都不能有……

孫悔默默地聽着，心裏絞痛起來，錯覺……何奈并不愛他？一切只是錯覺？

看到孫悔頹然的樣子，何霄站了起來，環視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孫悔，又說道：“既然在你看來，何奈并不值六萬，那我也不強求了。今天的事就算了，你就當我沒有來過，也從來沒有提過任何要求。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好好想想，小奈真的是喜歡你嗎？那你呢？如果你不愛他，請你放過他；如果你愛他，請你想想到底怎樣做對他來說才好。”

何霄說完，頭也不回地自己走出了門去，這麽多年來，她第一次鬧上門沒拿到錢就走了，也是第一次走得這麽坦蕩。

何霄走出大樓的一瞬間，天上的光太亮，照得她睜不開眼，恍惚間她忽然看到很多年前從垃圾堆裏跑出來的何奈，渾身那麽髒那麽可憐，大大的眼睛卻是還是那麽清涼，沒有一絲怨恨。他抱着她的腿一直哭，後來的整整一個月只要她一走遠他就驚慌失措地跑過去拼命抱住她的腿，晚上睡覺也是只要一放開他的手他就會驚醒。

何霄忽然哭了起來，這一次不僅僅只是眼睛在哭，連她那早已幹涸的心也悲傷地痛哭。她那時候答應何奈會愛他永遠都不會再離開他，可是這麽多年她都在做什麽？！

是她在害怕何奈離開她，所以她拼命掙錢、拼命逼何奈掙錢，不管用什麽辦法只為了得到更多錢，好像這樣她就不用怕別人都離開了她，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安心。

可是拿到了錢何霄卻不舍得花，自從何奈搬出去後，她能省一分就是一分。煙是戒不掉了那就抽最便宜的，雖然嗆些，可是只要兩三塊錢一包；飯必須得吃，那就去市場上買最劣質的陳年舊米，只要濾掉了沙子和壞米，吃起來也是一樣的；白菜是她餐桌上最常見的菜，因為白菜便宜，客人撕下來的葉子或者最後剩下來不太好的菜攤販們都不會再拉回去，她只用幾毛錢就可以全拿走……

何霄知道自己已經活不長了，她的身子漸漸越來越差了，這些錢都要留給小奈，這樣等她死了之後，何奈如果有什麽困難還有個依靠。什麽人都靠不住，只有錢才是最鐵的保證。

小奈啊，都是媽媽對不起你，你一直想和其他人一樣幹正經事，過普普通通的尋常生活，那麽這條路你絕不能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