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你提着這麽多饅頭去哪裏?”
“我……我……”何奈頓時覺得特別難堪,想不出理由,支支吾吾說:“我喜歡吃饅頭。”
孫悔見何奈先是僵在原地,臉色變了又變,想了半天卻答非所問,他當即心裏有了些猜測。不過孫悔知道就算問何奈他也什麽都不會說,便開口問:“吃飯了嗎?”
“沒……”何奈也沒多想,脫口答道。
“我也沒吃,”孫悔高興地說,“一起吧?”
——他用過的東西髒得就是用拿消毒水泡幾天幾夜也洗不幹淨的。這種人竟然還到食堂來影響別人胃口,真是不要臉。
何奈神色一黯,自己這種人……如果孫悔知道了,會怎麽想?他肯定也會覺得他惡心,從此再也不把他當朋友了吧。
看到有公司裏的人出來,何奈拼命搖頭,催促道:“我下午還要上班,中午就吃這些饅頭就好了。你忙,還是快去吃飯吧,改天……”
“我不忙,下午沒班。”孫悔看他着急的樣子,越發肯定他有什麽事了,怎麽肯讓他糊弄過去,“你這麽多饅頭,不介意分我兩個吧?”
“可是……”何奈有些猶豫,忽然看到公司裏的人注意到這邊了,他着急地向前走了一步,把一兜饅頭全塞進孫悔的車窗,“給你,你快走吧。”
何奈胡亂瞎說着,他只希望孫悔趕緊走,他害怕孫悔聽到那些人的議論,害怕孫悔問他是不是真的。
孫悔在他縮回手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腕,笑着說道:“我都拿走了,你吃什麽?”
“我……我還可以去食堂再拿,你走吧,趁現在食堂還沒關門,我趕緊去還來得及。”說着,何奈眼神躲閃,匆匆忙忙地就要往回走,也不管孫悔還抓着他。
結果,孫悔一用力又把他拽了回來,半命令式地說:“上車。”
“啊?”
“我是來看你的,又不是來搶你饅頭的。而且你拿了這麽多又回去拿,找罵呢?要是到時候拿不到了,你豈不是要餓肚子?”孫悔捏了捏何奈,“這麽多饅頭,我一個人怎麽吃得完,你不給我分擔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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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奈也舍不得那饅頭啊……孫悔不知道,可他心裏清楚得很。自己哪可能再回去拿,這都給了孫悔,自己鐵定得餓肚子的。何奈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孫悔懷裏的饅頭們,忍不住舔了舔嘴。
看何奈一臉饞貓的樣子,孫悔被逗得笑起來,“上車吧?”
“嗯。”這次何奈答得毫不猶豫了,反正他只是希望孫悔趕緊離開這裏,別聽到那些閑言碎語的,自己跟着去也沒有破壞這個目的,而且還可以不用餓肚子,還可以和孫悔一起吃。
何奈一上車,孫悔就把饅頭放進了他懷裏。一種失而複得的感覺讓何奈臉上就笑開了花,孫悔無耐地笑着搖了搖頭,發動了車。
孫悔一看到何奈的時候就發現他臉色不大好,前兩天見到他還是滿臉紅潤,怎麽今天就蔫蔫的像在舊社會底層被壓迫的人似地。孫悔覺得何奈家肯定是有什麽事了,何媽直到昨天還打電話到醫院去,又是威逼又是利誘地非要他開二級傷殘證給何奈,甚至還裝可憐假哭說他們娘倆窮困潦倒已經活不下去了。她要不是何奈的媽,他才懶得一次次跟她解釋,早挂電話了。不過現在看來,也許是他倒是誤解她了,他們怕是真是遇到什麽麻煩,何奈竟然開始屯糧了……
可是何奈這個人吧,雖然算不上話少,可也絕不是話多的人,而且他很少說到自己。在醫院的時候,孫悔沒事就在他病房裏泡着,可是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在說話,何奈聽着偶爾插插話。孫悔告訴過何奈,他母親要他開傷殘證明的事,何奈讓他堅決不要開,可是別的一句都不肯多說。包括在他家見到他母親的事,那天問他,他也是一臉拒人于千裏之外的表情。
走了一段,何奈才想起來問道:“我們這是去哪裏?”
“找點什麽配料下饅頭吃。”孫悔笑着解釋道,“我剛好知道個地方,非常合适。”
像是終于被孫悔的笑容給感染了,何奈終于自然地笑了起來,“嗯。”
何奈以為所謂配料,大概是去買腐乳、辣醬或者腌菜什麽的,頂多了也就是找一家路邊攤點兩盤小菜罷了,可結果孫悔卻帶他進了一家看上去好像很貴的餐廳裏。
何奈抱着他的一袋子饅頭剛坐下,一個面帶笑容的服務員就走了過來。
“現在點餐嗎?”服務員微笑着說。
何奈忽然覺得特別特別後悔,早知道就不要聽孫悔的傻乎乎地提着饅頭進來了,現在丢死人了。不,一開始就不應該為了這幾個饅頭跟着孫悔來的!你看現在,所有服務員都在笑他,連孫悔都在笑他!
何奈唰地站了起來,“我、我、我還是……”
“坐下,”坐在何奈旁邊的孫悔無比慶幸剛剛沒選擇坐在他對面,他把何奈又拉回凳子上坐下,“非要拉你來陪我吃饅頭是我不對,別生氣、別生氣。”
何奈不可思議地轉頭看向孫悔,孫悔對他笑了笑,轉頭對服務員開始報菜名。
看孫悔說了一大堆還沒有停的意思,何奈忙說:“夠了,吃不完。”
“沒事,我食量大。”孫悔笑道。
何奈頓時覺得有些羞愧難當似地,孫悔食量一點都不大,食量大的是他。可他這麽說,好像是在說他食量大似地,這讓何奈忽然對自己的食量第一次産生了自我厭惡的感覺。
點完了菜,孫悔帶着何奈去盥洗室洗手,一路上何奈低着頭一句話都不說,孫悔只有主動找點話題,“你最近怎麽樣?”
“挺好。”何奈低頭洗着手,看也不看孫悔。
“怎麽不來找我了?”孫悔洗着手,眼睛卻一直盯着何奈。
何奈關了水龍頭,轉身要走,“忙。”
“等等,好好洗幹淨。”孫悔一把又把何奈抓了回來。
何奈心裏越發堵了,不高興地說:“我洗幹淨了!”
“随便抹點洗手液就沖掉,這跟沒洗有什麽區別?”孫悔堅持道,說着就把他的手強行往洗手液下面一湊按了兩下。
何奈有些生氣,但是又不想讓孫悔不高興,把嘴一閉,用力地洗自己的手,就好像它們才是惹他不高興的元兇。
“你生氣了?”孫悔看他賭氣,好笑地問。
何奈板着臉說:“沒。”
孫悔給他遞過去兩張擦手紙,好言好語道:“人每天要接觸到很多細菌,而每天人都是在用手做事,手是最容易接觸到各種細菌的部位之一。那句‘飯前便後要洗手’其實非常有道理,是為了身體健康考慮的。很多人就是因為不注意飯前洗手,所以就病從口入了。”
一提到洗手啊,衛生啊,孫悔就話多起來,坐在座位上了孫悔還在喋喋不休向何奈普及衛生知識,何奈越來越不耐煩,終于火大地一拍桌子吼道:“我就是不洗手怎麽了?!有細菌怎麽了?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孫悔一愣,怎麽突然生氣了?他不是在說醫院裏洗手液的趣事麽……
“我在家裏從來不洗手!什麽飯前便後要洗手?我拉完大便歷來也是不洗手就去吃飯的!!”何奈越說越生氣,只為了惹孫悔不痛快,根本沒注意自己說了什麽。
這上完廁所像孫悔一樣仔仔細細洗手的人肯定不多,不洗手的肯定也有,可這話這麽一說出來,怎麽聽怎麽別扭,好像拉了大便後特地不洗手去吃飯似地。
當即孫悔就皺了眉,臉色也仿佛陰沉了一些。何奈忽然有點後怕,可轉念一想,孫悔又能拿他怎麽樣?何奈這才放下心來。孫悔籌措了一下用詞,剛想說什麽,服務員就來上菜了,他看了何奈一眼又把話憋了回去。
這一鬧,周圍的不少人都在看着他們倆,甚至有幾個還一臉厭惡的樣子竊竊私語,先前看這兩人來吃飯還帶着這麽多饅頭就很詭異了,難道就為了省那十塊錢一碗的米飯錢。這麽小氣,幹嘛還要來這裏吃飯?現在一聽,自己不講衛生也就算了,還在跟這兒嚷嚷,也不覺得丢人。
孫悔不悅地瞪了他們幾眼,懶得再看這些人,對何奈說:“吃飯吧。”
說着,拉過塑料袋從裏面夾出來第一個饅頭放在自己碗裏,心裏不高興也不想替何奈夾,把塑料袋整個兒推了過去。
“等等!”何奈一看孫悔拿到的是那個掉在地上過得饅頭,急忙說:“我要第一個。”
何奈邊說邊把孫悔的碗搶了過來,然後把自己的空碗推了過去。這碗也被饅頭上的細菌攻占了,不能讓孫悔用。
孫悔挑眉看了他一眼,也沒阻止他,又伸手去把塑料袋拉了過來。何奈剛放下心,看到何奈去夾第二個饅頭的時候,突然想到掉在地上的饅頭也沾到過最上面的那兩個饅頭!于是他一把捉住塑料袋口,強行又把塑料袋拉到了自己面前。
這下孫悔有些挂不住面子了,“你……”
“這兩個也是我的!”何奈指着頂上的兩個饅頭宣布道。
孫悔臉終于黑了,自己巴着巴着對他好,不要面子地只為了讓他高興,可結果他那小氣勁兒,連幾個破饅頭都舍不得分給他。孫悔看何奈艱難地把兩個饅頭拼命往小碗裏又塞又堆的,越來越火大,揮手讓服務員過來,他吃飯還不成麽。
這時候,何奈終于把三個饅頭成功地壘在自己碗上,放心地笑起來把袋子推到孫悔面前說:“快,中間的還是熱的。”
孫悔手一頓,又揮揮手讓服務員別過來了。他以為何奈是為了讓他吃到熱乎的才不讓他吃上面的幾個,心裏一陣暖意,忽然感動得不得了,這小子其實還是替他着想的……
“你啊……來,吃塊兒童子雞,這可是這家店的招牌菜。”
先前的不快完全一掃而空,好像從來沒發生過,兩個人吃得倍兒高興,周圍的人怎麽看和他們都沒關系。從餐廳出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是心滿意足的。而何奈手上除了吃剩的幾個饅頭之外,還多了打包的剩菜,一想到晚上還能好好吃一次,何奈心裏那個樂啊。
孫悔把車停在路邊,兩個人道了別,何奈就提着東西開門下車。何奈心裏算着這些菜晚上可以好好大吃一頓,而孫悔卻是想着晚上怎麽把他再拐出去吃飯。
誰知到何奈剛下了車,一個人就走了過來。
“喲,這不是何奈嗎?這難道是你媽新接的恩客?”
何奈轉頭一看臉色大變,竟然又是那天他打跑的那個男的,他怎麽會在這裏?孫悔還沒走,他要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可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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