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老兵凋零，生在水裏也死在水裏
第50章 老兵凋零，生在水裏也死在水裏
北瀾戰場夜幕深沉，猶如黑暗巨獸摧城，氣息壓抑。而北瀾城卻猶如一顆璀璨明珠，散發無盡光芒，将黑暗巨獸死死抵擋在北瀾城牆之前，不讓其前進一絲一毫。
秦禾能夠看到無數戰争機器在轟鳴，一道道巨彈打破黑暗，城牆上無數人影攢動，喊殺聲震徹天空！
不僅如此，在北瀾城上空，一道道戰艦騰空，猶如軍團一般朝着城牆前方壓去，無數槍口噴吐火舌，可以說是洗地級別的攻擊，鋪天蓋地的轟向黑暗之中。
而此時的秦禾并沒有慌亂，先前整個北瀾城的播報很清晰，C級戰争，對于經久血火的北瀾城來說并不危急！
秦禾在北瀾城中疾馳，朝着油耗子軍團駐地而去。油耗子軍團在北瀾城的軍團中排名并不靠前，甚至可以說相當靠後；軍團裏面的戰兵都是淩牛二、潘有田、松餘年這類在北瀾戰場混跡了很多年的老異能者。
但是油耗子軍團在北瀾城戰争軍團中地位并不低，因為油耗子軍團便是北瀾城播報中提及到的斥候軍團，專門負責北瀾戰場的探查、勘測等事宜，而在戰争時期，這些斥候軍團又是北瀾戰場外圍的戰争軍團，專門負責戰場外圍戰争！
……
“牛叔，你們要上戰場了？！”
秦禾竄進淩牛二等人的帳篷內，興沖沖的問道，事實上秦禾也只是個14歲的少年，也是第一次經歷戰争！
然而秦禾進入帳篷之後，瞬間便噤了聲，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
“秦小子回來啦，過來給你有田叔喝杯酒吧。”淩牛二沖着秦禾招招手，雙眼微紅。
潘有田躺在帳篷中央，雙腿雙手都不見了，斷口處有是撕裂的傷口，血液早就成了黑色，不再流淌。
事實上潘有田已經沒有血液可以再流了，一雙臉色沒有白點血色，嘴唇烏青，再也不見往日憨厚的笑容。
更重要的是，秦禾看見潘有田胸口還有細細密密的小孔，明顯是穿透了整個人體。
“有田叔，怎麽了。”
秦禾渾身僵硬的坐在潘有田旁，聲音顫抖的問道。
“也不是什麽大事，運氣不好，遇見一個血脈境的妖崽子，整個小隊都死絕了，他算運氣好，裝死，吊着一口氣等到我們了。”松餘年平淡的說道，像是在敘述一件和自己毫無瓜葛的事情，然而秦禾也能看到，這個雙鬓雪白的老人臉上卻挂着淚痕。
看着秦禾到來，潘有田慘白的眼睛稍微回過了一絲神采，可仍舊滿是死氣。
“秦……喝……”
潘有田從嗓子眼裏發出嗬嗬的嘟哝聲，松餘年趕緊遞上一碗麥芽酒喂了進去。
“我這裏有些靈物！能不能救活田叔！”
秦禾一股腦的将儲物袋內的天材地寶都掏了出來，如水滴的血魅，還有C級異能寶石醒神，還有王三典給的補充生命力的果子。
“嗬~嗬~”
潘有田看着秦禾拿出來的東西，整個人都激動起來，不停的嗬嗬出聲，嘴角更是流出血液。
“不用啦，老田他……”
淩牛二嘆了口氣，看着秦禾拿出的東西：“救不活了。”
聽到淩牛二的話，潘有田整個人都平靜了下來，嘴角微微露出笑容。
“我……死！妖……死，兒……活……”
“放心走吧，只要我和老年活着，就不會虧待小潘的。”淩牛二知道潘有田想說什麽，重重的點着頭道。
潘有田将目光看向松餘年，松餘年抹了抹眼睛，用力的咧開嘴擠出笑容：“要死就死，死了潘平就是我親兒子了！”
潘有田嘴角笑容更濃，最後目光看着秦禾：“秦……喝……”
秦禾顫抖的舉起手中的酒碗，閉着眼，一口全部灌了下去，而等秦禾放下酒碗時，潘有田已經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
秦禾腦海中回想起第一次見到潘有田的畫面，這個老實憨厚，猶如一個老農的年邁異能者，絲毫不在意泥土的髒污，細細的咀嚼品味，從中判斷出了妖族要發動戰争的信息。
而在喝酒的時候，老實的莊稼人不會說話，只知道一直給自己這個後生倒酒，就連秦禾在油耗子軍團內的床鋪都是占的潘有田的。
秦禾也知道，潘有田和淩牛二一樣，這是第三次在返回北瀾戰場了，而在之前，還在蠻荒戰場服役了二十年。
潘有田終其一生都只是個大躍遷境的異能者，放在四大戰場，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戰兵，生命力不破百，甚至連上正面戰場的資格都沒有。
而潘有田做這些，都只是為了家裏的妻孩，流盡了血液……
“生生死死都是各自的命，說不定我那天也說死就死了。”
淩牛二拍拍秦禾肩膀，安慰道：“你有田叔算是賺到了，殺了那麽多的妖族，妻子有了，孩子也不小了，比你還大一點，如今也在道府裏求學。”
“老兵遲早會凋零，有那時間傷心，不如多想想怎麽替你田叔多殺幾個妖崽子！”
秦禾沉默，道理誰都懂，可就像魚生在水裏也死在水裏，知道并不代表能做到。
“牛叔，這是給你們的。”秦禾掏出醒神寶石，遞到淩牛二面前。
醒神寶石通體程乳青色，猶如玉石，和此前秦禾見過的所有異能寶石都不一樣，別的異能寶石基本上都通透無比，像是琉璃，晶瑩剔透。
而醒神寶石幾何看不到光芒的散發，厚重的碧青色夾雜着乳白色，握在手上的感覺溫潤無比。
“這……”
淩牛二猶豫了一下，并沒有立馬接過醒神寶石。
要知道醒神寶石可是C級異能寶石，而且屬于比較稀少的那種，屬于功能性寶石，更重要的是別的異能寶石是可以恢複能量的，用純粹的能量寶石或者異能幣都可以為異能寶石恢複能量。
但醒神寶石不行，某種程度上來說屬于消耗品，能量消耗光了也就沒有任何用處了。
而醒神寶石最大的功能便是保持清明，滌蕩肉身。對于淩牛二等人來說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祛除血煞！
秦禾在看到白狐三娘的時候便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替淩牛二弄到一塊醒神寶石，醒神寶石算得上是白狐一族的特産，雖然是C級異能寶石，可對于白狐一族來說，其實不算什麽。
“當房租了。”
秦禾将醒神寶石塞進淩牛二懷裏，輕松道：“有了這個你們才能幫有田叔報仇！”
淩牛二也不再矯情，大手揉了揉秦禾的頭，豪情萬丈道：“走，帶你殺妖！”
與此同時，油耗子軍團中響起一陣嗚咽的號角聲，一個個異能者走出帳篷，沉默的檢查自身的行裝。
油耗子軍團和孤煞軍團有着本質的區別，在孤煞軍團，無論是什麽等級的戰兵，絕對都是全身覆蓋着裝甲，甚至每個人都配備有異能寶石，可以說是戰力無雙。
而油耗子軍團，別說是異能寶石了，一眼望去基本上可以用老弱病殘概括，就算是機械流的異能者，秦禾也能感覺到對方機械裝備的等級并不高，可以說都是非常基礎的裝備。
秦禾心中滋味百轉千回，是在有些難以想象，就油耗子軍團這樣的戰力，哪怕只是在北瀾戰場外圍，怎麽戰鬥？
老兵凋零，戰力早就不複巅峰時期了，連生命力都在衰退。
似乎看出了秦禾心中所想，淩牛二拍了拍秦禾肩膀：“別看我們年紀大，殺妖可比你有經驗的多了。”
而就在此時，一道黑色身影懸立油耗子軍團駐地上空。
油耗子軍團長，戰将王鼎勝！
王鼎勝同淩牛二等人差不多，頭發花白，國字臉，額頭上有幾道皺紋，整個人看起來平平無奇，普普通通。
王鼎勝和秦禾見到的所有戰将級異能者都不一樣，無論是救蘇乞年時見到的戰将墳狼，又或者是在孤煞軍團見到的大師姐姜驚鴻或者傑捕頭，王鼎勝身上沒有一點戰将的影子。
王鼎勝更像是一座大山，厚重而古拙，給人可靠而又穩重之感。
“老王年輕的時候，據說是有機會成為封號戰将的。”淩牛二仰頭看着空中的王鼎勝，感慨萬千的說道。
秦禾側頭，目光中滿是不解：“那為什麽……”
秦禾話沒說完，但是意思再明顯不過了，王鼎勝如果有沖擊封號戰将的潛力，都不太可能被這麽邊緣化。有更多的可能帶領正面戰場的軍團，甚至可能退居到二線，在後方城市安渡餘生。
淩牛二摸了摸下巴的胡茬子，額頭人字戰印微微閃爍，自嘲的笑了道：“秦小子，你就沒發現我們軍團有什麽地方不對嗎？”
秦禾愣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閉上眼睛，下意識的開啓洞察異能，向着油耗子軍團駐地感應而去。
随後秦禾睜眼，滿目震撼，只見油耗子軍團中所有老兵，額頭中央都有淡淡的人字戰印光芒閃爍。
“你們都是……戰技流……”秦禾顫抖，實在難以想象，這些年邁的老兵，居然全部都是戰技流的異能者。
有的人眉心戰印甚至都快衰竭不見，但仍舊在努力的維持着戰印不散，保留着戰技流異能者的身份。
淩牛二嘴角猙獰，帶着癫狂的意味道：“難道你沒發現麽，整個北瀾城，都很少看到戰技流的異能者嗎。”
“五年前那一戰之後，整個北瀾城戰技流異能者都被排擠到邊緣，隕落的隕落，凋零的凋零，殘存下來的都是老兵，都被邊緣化了。”
“老王就是這麽被分配過來的。”
秦禾沉默，他清楚知道淩牛二說的是什麽，他很想告訴淩牛二真相，但又生生忍住了，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
現在的境況也不會得到改變。
“結戰陣，出城！”
就在此時，懸浮在空中的王鼎勝開口，聲音平靜，無悲無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