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晉江獨發】
第二天阮念也是一早起來, 早早在軟件上約了保潔阿姨下午去打掃房子,約莫還要看着三四小時,然後阮念想起來曾子怡的東西大概還在家裏, 她也不知道曾子怡現在怎麽樣了, 但能問的……阮念想到了那回貼在家門上的名片,是李警官的。
阮念翻了翻包裏,好在她沒丢掉,于是給李警官打了個電話問詢,李警官說等會去幫她問問,于是過了倆小時李警官才給她回了電, 李警官給了她個外省的地址,說這是曾子怡的老家,東西先寄回吧。
阮念問:“她在看守所嗎?”
李警官:“對, 東西你肯定不能送過去, 我們派出所也不收。”
阮念只好應聲, “好,那我寄過去吧, 麻煩您了。”
阮念也不知道曾子怡現在如何,她也不是很想關心了,只是這些收尾工作該做還是要做。
下午的時候梁西聞把她送回去,起先想在車裏等, 但是兩人婚禮本就來的近,還有不少準備工作,梁西聞陪着她等了保潔阿姨過來,這才放心走了, 還不忘叮囑她, “結束了給我打個電話, 我或者時霖來接你,地方還是在昨天的洲際酒店。”
“好。”
阮念乖乖應聲,房子兩室一廳,她房間基本沒什麽東西了,就讓阿姨從這兒先開始打掃的。
兩個人一起,總能省點時間。
阿姨打掃,阮念收拾垃圾和曾子怡的物件。
廚房裏不少餐具之類的也都帶不走,阮念讓阿姨來的時候帶了大垃圾袋,各種垃圾足足裝了三袋子,曾子怡房間東西更多,她去樓下的快遞站轉了轉,恰好看見一個快遞小哥騎着小三輪,阮念靈機一動去買了幾個大紙箱,也商量好了讓小哥一個小時後再過來寄快遞。
曾子怡床上亂七八糟,床單一半都垂在了地上,床上還有沒吃完的零食,她皺眉想了幾秒,還是直接塞進了箱子裏。
阮念光曾子怡的東西就打包了四個大紙箱,她也就化妝品和各種衣服居多,快遞小哥一會上門,幫着阮念封箱,然後問她,“寄付還是到付?”
阮念也不知道曾子怡進去多久,“多少運費?”
“二百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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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先付了吧。”阮念也怕為了郵費再産生麻煩,索性自己轉賬付了。
因為客廳大多都是曾子怡在,地上污垢很多,阿姨足足打掃了四個小時才幹淨,這一番折騰完,就下午五點了。
阮念付了錢,看着空蕩蕩的房子。
回想起剛搬過來那會——
她對曾子怡的好感确實在這半年的相處中消失殆盡了。
但不可否認兩人初次相遇時确實是她想要試着開啓一段友情。
她記得曾子怡那天做高鐵過來得時候是晚上了,阮念還特意在家裏做了一頓火鍋迎接這個室友的到來。
她天真的以為,室友也可以成為最好的朋友。
阮念心裏挺惆悵的,但還是關上了房門,拎着鑰匙去了物業辦公室。
她站在小區門口給梁西聞打了個電話,他說在城東稍微有點堵車,時霖在公司離她近些,阮念覺得也沒區別,“那我讓時霖來接我,我們直接在洲際酒店見面好了。诶,你那邊很忙嗎?”
“也不算忙吧,出了點意外,”梁西聞沒瞞着她,“是赫謙那邊有點事。”
“很麻煩嗎?”阮念說,“要不我等等過去?你不在好像有點尴尬。”
“我聽說赫謙最近在追人,被拒絕了好幾回,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纏着人家……對方是個品牌簽約的模特,怕被緋聞纏身經紀人一直躲着。剛才人家經紀人又給我打電話了,說梁赫謙堵機場去了。”
梁西聞顯然也沒少給梁赫謙收拾爛攤子,語氣無奈,“給他打電話也不接,我現在馬上到機場,大概四十來分鐘就回去了。”
阮念倒是想起了上回見梁赫謙,梁赫謙說自己有對象在追。
說的大概也就是這個吧。
梁赫謙也是被家人寵大的,多少有點小少爺的臭屁和張揚,他外表條件和家庭條件都很好,人也很有話說,身邊自然不缺追他的女孩子,但或許那句太容易得到的不珍惜,梁赫謙一直秉持着不拒絕不負責不答應的三不原則,好像跟誰都是好朋友。
直到今年。
梁赫謙說自己這是一見鐘情了。
關于對方的信息,阮念在梁赫謙的朋友圈也能窺得到一二,對方叫烏懿,是個年紀輕輕就出名的模特,身材纖瘦高挑,面龐精致漂亮,氣質空靈仙氣,早些年一直備受國外品牌的寵愛。
就今年才回國發展。
然後就這麽好巧不巧被梁赫謙一見鐘情了,小少爺也沒追人的經驗,老制造出種種“偶遇”的巧合,一來二去讓人家經紀人不樂意了,國內的模特本就競争力極大,歸根結底還是國內也不缺臉好看身材好的模特,中外審美本就有差異,烏懿公司很看中她,都希望讓她先穩定事業,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鬧緋聞或者談戀愛。
——這些,也不知道梁西聞是否知道,她也不确定梁赫謙是否像她屏蔽季霜一樣屏蔽了梁西聞。
正等待時霖的時候,阮念的手機響了,以為是時霖,結果拿出來一看,上面跳動的號碼居然是梁西聞聯系不上的梁赫謙。
阮念接了電話。
梁赫謙果真是在開車,上來就問她,“你哪兒呢?”
“你幹嘛?”阮念說,“梁西聞聯系不上你。”
“暫時性把他和他秘書還有我爺爺拉黑了,等會放出來,你欠我好幾個人情呢,今天得還我了吧未來的嫂子?”梁赫謙直截了當,“咱在燕京認識這麽多年,我幫你這麽多回,不就是等着今天咱人情往來一下子麽。”
阮念話就梗嘴裏了,憑良心說,倆人也算是從小認識,梁赫謙這人講義氣,那會季霜有空就帶她去梁家,她小時候不小心打碎了梁爺爺的花瓶,這還是梁赫謙頂包的。
再說這長大後,季霜也不是頭一回催着他倆見面兒,梁赫謙出面擋了幾次。
甚至現在,她和梁西聞這麽陰差陽錯,确實也少不了梁赫謙這“功勞”。
阮念心說,“你別讓我幹壞事兒,不然我告訴你哥。”
“你丫告訴我哥我就告訴你媽你從到大幹的好事兒,”梁赫謙威脅她,“人在哪兒呢,快點,我又不是綁了你逼.宮去。”
這人确實耿直,阮念只好告訴了他位置,還不忘再三警告,“過分的事兒我可不跟你幹啊。”
“就你那膽兒,我能指望你幹嘛呢,”梁赫謙麻溜地說,“嫂子你等着,我哥現在在抓我呢,我五分鐘到你這。”
“……”這一聲嫂子還真是……叫的親密啊。
梁赫謙好像察覺到她那點兒小心思,叫完嫂子又補一句,“你要是跟我哥告狀,阮念,咱倆這叔嫂關系可就破裂了哈。我的——大嫂——”
“你多大人了還玩威脅這套,”阮念好像硬氣點兒,“我明天領證了以後你告訴我媽不管用了!”
梁赫謙嗤聲一笑,“行行行,我不就讓你幫忙一回嗎看你膽兒小的。”
說完梁赫謙挂了電話。
阮念站在初冬的馬路上,吹着冷風,心裏惴惴的。
跟梁赫謙搭上就沒好事兒。
她感覺自己好像在做什麽壞事情……也不知道梁西聞知道了會怎樣。
但這個想法出來,阮念心裏嘆了口氣。
就希望梁赫謙可別帶她捅婁子。
她胡思亂想之際,梁赫謙拉風的跑車一個甩尾停在了她跟前,阮念被這跑車巨大的剎車聲吓了一跳,她忙拉開車門坐上去,“你帶我去幹嘛?”
“等會。”
“等會什麽?”
“我想想。”
“……”
阮念也不知道他想個什麽,渾然不知這小少爺滿腦子打算盤——
肯定不能跟阮念說實話,不然說了他哥知道了和老爺子指不定又要怎麽收拾他。
停了卡沒了錢還追什麽人呢。
于是梁赫謙換了副悲觀嚴肅的表情,也罕見的一聲不吭。
車裏的氣氛挺沉重,阮念看他一眼,“你這麽沉默幹嘛?”
“怕我哥。”梁赫謙開始面不改色的胡扯,“他其實很兇。”
“?”阮念狐疑——她和梁西聞這些天的相處,她只覺得梁西聞是個溫和到毫無棱角的人。
“他生氣的時候很可怕,”梁赫謙閉着眼瞎吹,“八百米沒人敢和他說話。”
“……”
這回阮念沉默了。
梁西聞生氣不說話倒真有可能,她心裏這會絞緊了,她不想新婚伊始就給梁西聞落下個闖禍的印象,主要是明天還領證了……
這節骨眼。
阮念正慫了,車子也到地方了。
她擡眸一看,是洲際酒店。
只是酒店門口有幾輛保姆新聞車,顯然是記者。
“嫂子,是這樣呢,”梁赫謙終于開了尊口跟她說實話,“我未來女朋友——也就是極大有可能是你弟妹的那位呢。”
“……你一口氣說完行不行?”阮念都要慫死了,欲哭無淚的,她滿腦子都是:她可不想惹了梁西聞生氣。
“哦,就是我去機場追人了,然後她經紀人拉着她就跑,躲我跟躲瘟神似的,然後我這不就托朋友打聽來了她在洲際酒店拍攝嗎,我也沒別的意思,好幾回追她都被她經紀人截胡了,我得當面說,然後門口有不少記者,你未來弟妹呢,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模特,我這事兒上新聞了指定我爺爺要罵死我,”梁赫謙伸手幫她打開安全帶,然後非常誠懇地說,“所以嫂子你幫我擋一下呗。”
“……”阮念滿腦子空白,“我擋什麽呀?我說什麽?我又沒跟記者打過交道啊……”
“成,我給你開個頭,我不坑你,哦對你放心,我哥不超過五分鐘就來。”
“你怎麽知道……”
“我上回跟他開了手機家人共享位置還沒關。”
梁赫謙彎唇一笑,這麽大喇喇把車停在酒店門口。
阮念一臉茫然地被梁赫謙帶下車,門口四五個記者,都是專拍娛樂圈八卦和名門緋聞的。
幾人一看見梁赫謙這車,就扛着相機和錄音筆朝這小跑過來。
阮念頭都大了。
梁赫謙倒見慣了這場面——他确實沒少上花邊新聞。
“我來找個朋友,這是我嫂子,我嫂子幫我自證清白。”
梁赫謙拍拍她肩膀,扔下一句炸彈就進了酒店。
……嫂子?自證清白?
證哪門子清白?
幾個記者面面相觑,愣了一秒才發現這好像不該是娛樂新聞,“您好,梁赫謙說的嫂子……您和梁西聞先生已經有婚約了嗎?還是處于隐婚狀态?”
阮念哪裏有這種經驗,她根本不知道要跟記者怎麽打交道,也不知道這段婚姻梁西聞是否想要公之于衆,也更不會知道梁西聞是否會因為這件事情而生氣不快。
畢竟看起來梁家的态度都是不喜歡出現在新聞上——梁西聞的爺爺先前還因為梁赫謙的事兒氣的高血壓了。
阮念腦子發蒙,她的思緒也全都碎了,只看到面前的人就有些虛浮緊張。
她甚至想到了——難怪當初自己這麽抵制季霜的安排不想學外交,她是真的做不到游刃有餘的面對很多陌生人,甚至是滴水不漏地、圓滑地回答每一個刁鑽的問題。
就在阮念發呆怔忡不知如何開口的時候,一輛熟悉的賓利漸漸開了過來,有那麽一瞬間,她像是如釋重負。
心卻也仍然提着。
她看到車上下來的男人熟悉,身影清隽斯文,襯衫依舊整潔,依舊是送她時的深色西裝外套,氣質成熟斐然,多的是淡然和溫和。
是梁西聞。
阮念擡眸看着他走近,梁西聞也只是對她笑了笑,而後手輕輕攬在她腰上,“去休息會?我處理?”
阮念僵硬地點點頭。
梁西聞的神色一如往常,他只是淡笑地看着面前的幾位記者,“抱歉,家事耽擱了大家的工作,我弟弟不太懂事給大家添麻煩了,這是我太太,過幾天婚宴,不對外開放,但我會囑托秘書送幾份喜糖,我們先進去了。”
梁西聞态度很好,甚至格外的謙遜有禮,記者自然也不會為難糾纏,說了好幾句新婚快樂。
梁西聞也無意和她在外面被拍,自然而然地牽着阮念的手進去,阮念愣愣的,竟然好一會都不知道先開口說的是什麽。
“梁西聞……我……”
“梁赫謙不懂事。”
梁西聞帶着她去了電梯那邊,她心裏一酸,以為下一句是“你也不懂事嗎”。
卻沒想到,梁西聞只是攥着她的手,按了按鍵後偏頭問她,“沒為難你吧?他沒欺負你吧?”
電梯很快就來了,梁西聞牽着她進去,四面都是金屬的反光,梁西聞卻是牽着她的手專注地問她,“吓到了?”
“沒有,他沒為難我,”阮念搖搖頭,先開口道了歉,“對不起梁西聞,我闖禍了……”
梁西聞卻是淡淡笑笑,像是敏感地察覺到了她低落而愧疚的心情。
他張開手,試探着問了一句,“抱一下原諒你了?”
阮念鼻子酸澀,她以為會被責怪,或者是被嫌棄麻煩,卻沒想到是一個溫暖的擁抱。
梁西聞像是格外地耐心,伸手将她結結實實的抱在懷裏,手搭在她腰上輕輕往懷裏帶了帶,“這算什麽闖禍呢……不算,我還想公開了會不會影響你的正常生活,但我也不想把跟你結婚的事情藏着掖着,就當順水推舟了。”
阮念把臉蹭在他外套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鼻酸的是什麽——
或許真的是。
她意料的責備根本就沒發生,而是他下意識和第一反應的維護。
“不委屈了,今天可不能哭,明天還得領證呢。”梁西聞擡手摸了摸她頭發,“不能哭。”
“憋回去了,”阮念聲音悶着,承諾說,“不哭。”
“那你還挺聽話。”
“……以後我不聽別人的了,聽你的。”阮念閉閉眼,每回這種時候思維就碎了,“梁赫謙的也不聽,我媽的也不聽,梁赫謙還說叔嫂關系破裂,以後破裂就破裂好了。”
梁西聞被她這話逗笑了,“他就是這麽威脅你的?”
“嗯。”阮念說,“還威脅我要告訴我媽……反正我明天領證了,我不怕我媽了。”
梁西聞失笑,“什麽怕不怕的,我們結婚了,你有點兒底氣,什麽事都有我給你撐腰,你是跟我過日子,又不是和我家人過日子,沒那麽多關系要你猶豫糾結,在梁家和不在梁家,我都給你撐腰。”
阮念吸吸鼻子,從他懷裏擡起頭。
梁西聞比她高了一頭都多,他垂眸看着她,騰出一只手來蹭蹭她的眼睛,像是把她憋回去的眼淚擦幹了,他又耐心地重述一遍,“認真的,在不在梁家都給你撐腰。”
阮念心落回去,然後這才意識到電梯沒動,她扭頭一看,倆人進來都忘記了按樓層,多虧這會沒人進來,阮念臉頰一熱,仰頭問他,“按幾樓?”
“二十六樓。”
阮念聽話地按了按鍵,電梯上去還要一點時間,并不算長的這點間隙,阮念沒松開他。
她像是有點兒貪心地伸手抱了抱他,語氣還是有點心虛地說,“以後真的不會了。”
“哪兒來這麽多負罪感,”梁西聞笑着抱緊她,“那咱倆這婚後約定多加一條。”
“加什麽?”
“沒有原則性的錯誤,我不會在任何事上怪你,”梁西聞說,“日子慢慢過,我也有一些不完美的地方,所以我們互相包容,夫妻之間沒有是非對錯之分。別忘了我之前說的——我們之間可不要搞絕對的政.治.正确。”
阮念深深吸一口氣,好像過往的生活的無形牢籠松懈了許多,這場婚姻,于她來說像是可以放松的栖息港,在這人來人往是非喧鬧的塵世間,多了一個她可以自由的港灣。
像是一個,很有安全感的小家。
這場婚姻,搭上愛情,好像也不是毫無勝籌。
至少現今就是如此——
這場婚姻還有遙遙千裏,不知明夜,不知以後,至少在此刻,梁西聞一如她心中的琅琅明月,又勝一灣穿堂的清風。
是她想起,心裏就會風吹草動、就會感覺安寧的美好存在。
“念念,我還希望你知道,我和你之間是恰好的緣分,多一分不好,少一分不行,我是認真的很珍惜,”梁西聞說,“珍惜的意思就是,以後再也不會遇見另一個你,就現在才剛剛好,我在這個年齡能遇到恰好的人,有恰好的心動,這是人生中獨一無二的緣分。”
婚姻這場緣分,僅此時才有滋味,早一筆晚一分都是風過不留痕。
所以梁西聞總想,多給她一些明确的喜歡,讓她知道,他們的婚姻也是從心動開始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