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七章
路亞剛走進玄關,就看見愁生站在沙發邊對他說歡迎回來,大廳裏只在角落裏亮着一盞橘黃色的落地燈,昏暗的燈光在大廳裏投下了大片大片的陰影,愁生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那裏,一半被光籠罩,一半隐在了黑暗裏。
“怎麽了?”一直沒有聽到路亞的回答,這讓愁生有些奇怪。
“啊……沒什麽。”愁生的聲音引回了路亞飄散的思緒,他擡起腳步走到愁生面前,為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家居服:“這麽晚了,為什麽不回房間休息呢?”
“等你呀。聽洋一說你有個會議,現在已經很晚了,你還沒有吃晚餐吧。”
聽愁生這麽一說,路亞才想起來自己除了喝了半杯水之外,還什麽都沒有吃過。
“我給你準備了……糟了,你等一下。”愁生端起茶幾上的敞口瓷碗,想繞過路亞去廚房。
“等等。”路亞強行接過了愁生手裏的瓷碗,手心能感覺到碗壁上已經沒有熱度了,他把碗重新放回茶幾上,揭開了蓋子,裏面盛着的是很普通的蔥花面。
面已經有些糊了,湯變得有些稠,綠色的蔥花粘在白色的面條上。路亞可以想象它剛出鍋的時候,會是怎樣的讓人食指大動。他用筷子挑起一些面條,送進了嘴裏。
“路亞,面已經涼了,我再重新做一份去吧。”
“不會,現在的天氣,這樣的溫度剛剛好,不會太熱,也并不涼。”
聽到路亞這樣說,愁生也不再堅持。兩個人靜靜的坐在大廳裏,只聽得到筷子和瓷碗接觸發出的小小聲音,以及,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差點忘了。”路亞把手裏吃了一半的晚餐放下,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封被折疊過的信封遞到愁生面前。
愁生接過來,素色的信封上用稚嫩的筆跡寫着自己的名字,其它的字跡隽秀整齊,應該是出于一個女人的手,他用疑問的目光看向路亞。
“那個小女孩寄來的。”
“你告訴他地址了?”愁生對路亞的做法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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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告訴了她一個助理的地址。……”路亞看愁生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他還以為愁生會高興的:“你不高興,我這麽做?”
愁生沒有回答路亞。而是拆開了信封,将信展開看了起來。
信上的筆跡依舊稚嫩,讀起來有些費力,但是意思表達的很清楚,應該是小女孩的家人寫了之後,由小女孩一筆一劃的臨摹出來的。
整封信大致的意思就是,現在他們已經在另一座城市安定下來了,他們非常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小女孩向他道歉,他送給她的花和手帕在那場大火裏被燒毀了。
愁生把信放到茶幾上,擡眸便發現路亞正專注的看自己,于是微微一笑:“也不是,只是覺得既然他們已經有了新的生活了,就沒有必要再和過去扯上關系了。他們有他們自己的生活,如果不是那場大火,我們與他們之間的世界根本不會有交集,本來就是沒有交集的世界,又何必要因為這種并不愉快的記憶,而糾纏不清呢?”
“……說得也是,看來是我做錯了。”路亞收回視線,注視着茶幾上剩下的半碗面條,卻沒有了再動它的欲望:“愁生……看起來心情很好?”
“嗯?……算是吧。”想到那個金色短發的少年,愁生的嘴角不自覺的勾出了一個淺笑。
“遇到以前的朋友了?”
“算是吧。”
“是嗎。”
焰椎真回到黃昏館的時候已近淩晨三點,除了樹林偶爾傳出的蟲鳴,整個黃昏館一片寂靜,廊燈把黃昏館的輪廓照得模糊不清,就像是潛伏在黑夜裏的兇殘的怪物,只要有獵物走進了它的捕獵範圍,就會被吞噬的連骨頭都不剩。
“吱呀——”
沉重的大門被推開,聲音在這個寂靜的夜空被放大,焰椎真走了進來後轉身将門關上,門被關上的瞬間,原本黑暗的大廳被燈光照亮了。
光芒雖然溫馨,但焰椎真在看見樓梯最下面的人的時,眉狠狠的皺了起來。他無視了那個人,徑自上樓。剛踏上梯階,袖角就被人拉住了,他回身,看着拉着自己袖角的人,臉上的不悅裏還帶上了幾分厭惡。
“放開!”
“焰椎真……”看見了焰椎真眼裏不加掩飾的厭惡,千秋放開了手:“自從你被關禁閉之後,這麽久了,我們還沒有好好的見過一次。……焰椎真,我很想你……”千秋伸出手想要碰觸焰椎真,但焰椎真向後退的動作讓她停了下來,她收回手,雙手無意識的拉扯着手裏的手帕。
那是一方素色的手帕,只在邊緣有一條淺藍色的線條作為裝飾,簡簡單單的,不像是女孩子會用的手帕。焰椎真随意的掃了一眼,沒有在意。
“焰椎真,看着我,我求你看看我……”再也不能忍受他的無視,千秋嘶啞着嗓子喊了出來,聲音裏夾雜着鼻音:“你從來都不看我,哪怕一眼,我是愁生……”
“啪——”聽到那個名字,焰椎真控制不住自己的打斷了千秋的話,用手打斷了。
聽到樓下的動靜醒來的人們剛走到樓梯邊,就看見焰椎真一巴掌将千秋打得跌倒在了地上,十瑚立刻跑下樓去,心疼的扶起千秋,看到她臉上紅腫的痕跡,忍不住對焰椎真怒吼:“蓮城焰椎真!你又在發什麽瘋啊!”
焰椎真沒有說話,整個大廳頓時安靜了下來,只有千秋低低的啜泣聲在大廳裏散開。
良久,有人說話了,卻是樓梯之上的九十九:“十瑚,我們回去吧。”
“九十九?”曾幾何時,九十九最關心的人除了自己和夕月外,就只有愁生了;曾幾何時,他是那麽的依賴着愁生。可是現在,為什麽他會那麽的,那麽的無動于衷。十瑚不明白,最近的九十九變得有些奇怪的,對于千秋的事的态度,竟然有些接近焰椎真了。
“十瑚。”九十九走下樓梯牽起她的手,一邊上樓一邊說:“這是他們之間的事,只能由他們自己去解決。……放心吧!焰椎真是不會傷害愁生的。”
等他們會了房間之後,路卡揉了揉夕月的頭發,示意他回房間。夕月猶豫着,應該去勸勸焰椎真的,畢竟是那麽久的搭檔了,畢竟有着那麽深的羁絆。
路卡拉着他回房間,夕月腳步有些不穩的跟着他,回了房間之後路卡才說話:“九十九說的對,他們之間的事,只能由他們自己解決,焰椎真是不會傷害愁生的。”
等到衆人散去,大廳裏只剩下焰椎真和千秋的時候,焰椎真才開口:“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從出生就擁有愁生的記憶和神之眼,還能得到戒指的認可,但是,你不是愁生,你騙得了天白,騙得了十瑚,騙得了所有人,卻騙不了我。……不要再讓我從你嘴裏聽到愁生的名字,那是對他的玷污。”
焰椎真說完就離開了,他沒有看到千秋低着頭死死的攥緊雙手,被劉海擋住的眼睛裏閃着複雜的光,仇恨、憎惡、癡迷、愛戀、陰冷……
被捏成一團的手帕上,褶皺之間,露出了用紅線繡成的字。
是個花體的秋字,但下面好像還有什麽,只是被擋住了,無法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