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七二、骨血設計
方錦娘他們一行人比唐珏晚上兩日來到錦安,一回到錦安,就聽說了唐珏被抓入獄的消息。
方錦娘亦還是如了從前那般從容,雖是與文祁兩人将前塵舊事說破了,但是她與文祁之間的話還是不同于從前那般多,而文祁也不會太過于在意說方錦娘會不同他說話,只要方錦娘不事事都避着他,像從前那般坦然,這也就罷了。
文祁的傷在他醒過來了之後就已經好得很快了,而方錦娘的身子會越來越不及從前,她與唐珣談事時會談着談着好一陣咳嗽起來。
就像今日她又坐在了桌案前,文祁有些慵懶地看着窗處的雨,而唐珣則是皺着眉思索着當下的局勢。
“十四爺,政治無非上位與篡位,上位不成,咱們篡位吧?”
話一說完,驚天一聲炸雷,将文祁的思緒給拉了回來,唐珣亦是有些震驚地看着方錦娘。
“錦娘,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方錦娘看了看文祁而後又點了點頭,才又轉向唐珣,唐珣看着方錦娘的眼睛好半晌,最終還是笑了起來。
“十四爺會覺得自己做了大逆不道的事麽?”方錦娘看着唐珣笑了,亦是笑得明媚陽光,好看得有些過火。
“沒有,我也不過是在為民除了昏君而已。”
方錦娘一聽唐珣這般一說,随即又露出了滿意的笑來,而一旁的文祁早已是目瞪口呆,他能接受方錦娘這個做事只要能達目的就下手狠辣的決定,卻是沒有想到唐珣會這般贊同,更加讓他想不到的是,他還會為方錦娘所做的荒唐找出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他搖了搖頭,不敢對此再做任何評價,這兩人,一個是狼,一個是狐貍,他哪一個都玩不過。
只是,他亦是想看看,方錦娘這只小狐貍是否還真能鬥過方乾那只老狐貍。
“有十四爺這句話就夠了。”方錦娘的笑在這一刻讓唐珣與文祁都未曾回過神來,直看着方錦娘,等待着她接下來想要說的話。
“皇帝囚了唐珏入獄,理由是他勾結亂黨,外結北境王宇文連,然後這些消息對唐珏來說,是保護地極好的,能在中間作梗的,只有我爹。”方錦娘頓了頓,小抿了一口茶,又才看向了唐珣和文祁,“我爹以為就算是我們知道了真相,不到最後也不會殺了我姐姐,可是僅這一件事沒有順了他的計,姐姐去世了,沒人做我爹的人前溝通者,這時候,他會自己出來,以一場大火中誰誰救了他出去為由而回來。”
“這時他會籌劃着坐擁帝位而除去十四爺與唐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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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的處決,文祁我問問你,可是你親自下的手?”
方錦娘這時又看向了文祁,文祁搖了搖頭,卻捉摸不透方錦娘心中到底在想什麽,要怎樣做。
“就算是李林為你親自處決,也可能會不是他,你可忘了,我姐姐的易容術是極為厲害的。”
方錦娘執着杯盞輕輕淺淺地笑着,她的目光中有着堅定,像回到了多年前的她,有着別人無法比拟的自信,笑看河土,指點江山,這樣的方錦娘讓她比之其他人會更加美麗漂亮。
“那麽李林會……”
“會幫着我爹,甚至可以說,我們也許誰也沒有見過李林真正的模樣。”方錦娘說到這裏的時候低低地嘆了口氣,語調中有着濃濃的無奈,然而無奈中卻還有着淡淡的興奮,文祁全都記在了心裏,他到如今了,早已是摸清了方錦娘的性子,還有方錦娘的喜好。
“我們處明,他們在暗,我們該如何?”
“不動聲色,他自然會出來的。”
“錦娘,你可能自信你鬥得過你爹爹?”
陡然一句,方錦娘擡起頭來看着唐珣,笑容生生僵在了臉上。
“沒有……”她無奈,“他太厲害了,從二十幾年前就開始了算計我們的人生,其實可以說他算計好了我當初必是會對莊墨玄上心,算計好了他會負我,甚至可以說那一場大火是他在推波助瀾,成全了莊墨玄和他自己,他太狠了,三百多口人,剩得他一個還苦心籌謀這一場驚天陰謀。”
“親生的女兒可以利用,結發的妻子可以舍去,連我都沒有想到他會是一個這麽狠心的人。”
方錦娘看着窗外下得越來越急促的雨,她早已将未來的事安排地妥當了,只是還差最後一步,只一步,上位與篡位,都如何,只要目的達到,過程怎樣又是如何?
“我估算着明日,我便是可以見到他,我這麽多年來,利用我而垂涎着帝位的,我的爹爹。”
雨下得越來越大,淹沒住了方錦娘的話,方錦娘只是怔愣地看着外面下得極為歡快的雨,她的表情有些淡漠,心卻如這場雨一樣久久沒能平靜下來,一切,也是該做個了結了吧。
文祁與唐珣皆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方錦娘那張不再笑的臉,他們都懂得方錦娘此時的心中是該有多痛,世人都可以不要她,可是,怎麽可以會是她的爹爹。
很多年以前那個叫方乾的男人,是牽着她的手,教她學會了走路,學會了寫字,學會了彈琴的人啊……
方錦娘的前方有一個熟悉的背影,她鼓足了勇氣一個勁地用了一雙完好的腿去追,可是前面的人越走越快,她心痛得無法呼吸。
“爹爹!”
那人怔住,她靜靜地等着,啞着嗓子哭道:“怎麽可以不要錦娘!?”
那男人回過頭來,方錦娘屏住了呼吸。
他有一張極為難看的臉,卻還咧開嘴來笑了:“你又是誰?”
猛地,方錦娘從夢中驚醒了過來,陡然坐起了身子,她微微側頭,卻是看見了文祁伏在她的床榻邊,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一愣,正在想着文祁怎麽會在這裏的時候,文祁忙穩住了她的身子,直接褪去了外衫鑽進了方錦娘的被子中。
方錦娘被文祁這一系列的動作給弄糊塗了。
而文祁卻是不顧方錦娘心頭作何想,只是将她的頭拉到了自己的心口處,而後又小心地為她拍着背:“又是做噩夢了吧,別怕,我在。”
那暖暖的兩個字“我在”讓方錦娘的臉埋在文祁的心口再也不想出來,淚就這樣溢了出來,回到了初始,那些日子她被噩夢纏繞,也是文祁擁着她,哄着她入睡的。
千般折騰,他還願意抱着她啊,這樣一副殘缺的身子。
“今日你同十四說起你爹爹時,雖時時挂着笑,但是我知道你的心頭是不好受的,你所受的這些統統都緣于這個你稱作爹的人,你再怎麽狠心,心頭亦是不好受。”
“所以我就說過來看看你,看着你緊皺的眉心,想來你又是做噩夢了,別怕錦娘,從今以後,就再也不會留下你一個人了。”
後面的話方錦娘聽不到了,她太困了,便是沉沉地睡了去,眼角邊還挂有一些晶瑩的淚珠,文祁依舊為她拍着背,怕她因此而無法安心入睡,他就保持着這樣的姿勢沒有移動半分。
也許到了某一天,他們會想起對方曾毀了自己的親人,會怨憎對方帶來了一個痛苦的過去。可是,如今,能相互擁抱相互取暖的兩個人只有他們兩個罷了。
文祁會貪戀方錦娘的小嬌氣,和像此刻一樣,有不常顯露的小脆弱。方錦娘的好強與從不示弱才促成了他們兩個當初互不忍讓行同陌路,然而只有當自己軟一點,同方錦娘好好說話,方錦娘亦是會放低了姿态,偶爾還會露出一點小脆弱。這時的方錦娘在文祁的眼中,才是會像一個小女人,也只有在這時,文祁才會知曉,她并不是無心的人,只是她将心埋得極深,讓人看不清楚,但她依舊疼痛難耐。
這一夜,文祁并沒有睡着,他想了很多,方錦娘的,他的,宇文長與胡倩的,晗玥的,甚至包括于素秋的。
第二日方錦娘在文祁的懷中醒了過來,她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文祁,好半晌,文祁無奈嘆了口氣,卻聽得方錦娘淺淺道:
“我以為又是做夢。”
話一說出口,文祁全身一僵,他側過頭來看着方錦娘,聲音裏壓着顫抖:“你會時常夢見我?”
方錦娘一聽,竟不像從前那般,只是蜷着身子将文祁抱緊了幾分:“會夢見你陪着我哄我睡覺,可是一晃眼便是滿手血腥棄我而去……”
“別說了錦娘。”文祁打斷了方錦娘的話,眉頭緊鎖,似有疼痛,“是我的錯,我再也不會棄你而獨自離開了,再也不會。”
方錦娘咯咯地笑了起來,像個孩子,她将聲音壓得極低:“不,你還是會棄了我,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若不同你說起,你憑何來記得。”
字字刺心,血流如注,在文祁的心中,這女人,她不好受,即便如此,互相折磨,她也會要自己難過。
還沒讓文祁回過神來的當口,方錦娘輕輕地松開了文祁的腰,又道:“今日朝中理應發生大事,我爹方乾會面聖,到時舉國震驚。而皇帝許是會因此而忌憚于我爹,從而放唐珏出獄。十四爺會被召進王宮,這時讓十四爺舉薦唐珏出塞抗北境,在唐珏與皇帝争執于自己并沒未賣國時,由你站出來,請纓出塞。”
“錦娘你想讓我把兵權拿到手?”心頭雖是因着方錦娘剛剛所說的話而有些不快,也有些痛心,但是一聽到方錦娘說起正經事來,文祁也不再同她計較太多。
畢竟方錦娘所說的話中,亦不是全都是錯的,他棄了她這是實事,要怎麽才能讓方錦娘再一次去相信棄過了她的人,所以,他也不做過多的評說,只是随了方錦娘去,她心頭痛快了,也只得由此來做些補償。
“沒錯,今下唐珏和十四爺,也許皇帝會更器重十四罷。”
“然後呢?”
“然後你帶兵在外晃悠一圈回來包了王宮。北境那邊會由阿齊相助,讓皇帝與我爹以為你真去了北境,這時,方乾就會來見我了。”
方錦娘說完又是沖文祁笑了笑,文祁心頭還是因着剛剛方錦娘所說的那句談漠的話而耿耿于懷,而方錦娘每次提到顏冥齊的時候,文祁心頭會湧起特別不爽快的情緒。
而方錦娘所說的這一計雖好,可是把她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以方乾忍了二十多年,甚至更久的計謀,這只老狐貍肯定能看透方錦娘的伎倆,小狐貍畢竟還是流着老狐貍的骨血。
文祁看了方錦娘許久沒有說話,直至很久之後,文祁才低下了頭,做了同意。
之後他做了簡單的收拾,就同唐珣進了宮,方錦娘這才從床榻上坐了起來,吩咐人做了梳洗,然後端坐于銅鏡前。
一整日,文祁想像方錦娘所說的那般做,但是……方乾根本連面都未曾露。文祁焦急難耐,突然他身子一頓,忙往府中跑去,留得唐珣無奈地搖了搖頭。
而銅鏡前,有仔細梳洗的痕跡,卻是不見方錦娘半分。
他的心,陡然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