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七、審責叛将
方錦娘聽見帳外鬧了起來,忙穿了衣服扶着床榻的木欄小心地摸到了自己的輪椅,便又是好一陣折騰才坐了上去,她又胡亂地将自己的長發一挽便推着輪椅出了軍帳。
在軍營中她看到了文祁那張眉頭緊鎖的臉,他的面前跪着一個人,方錦娘将輪椅向前推了推才側過頭看清了那人,那人,竟是羅雲羅将軍。
方錦娘有些納悶地回過頭看着文祁,有些沒捉摸透。
文祁見是方錦娘來了,便是起身走到方錦娘的身後,為她推着輪椅,可是眉頭卻是一直沒有舒展開來。
方錦娘将文祁的神情統統都看在眼裏,她将手輕輕地覆于文祁推着輪椅的手背上,側過頭對着文祁微微地笑了笑。
方錦娘沒有說話,只注意着看着衆人的神情,倒是那個羅雲卻是十分緊張,而秦臻岳站在一旁好似十分的不自在,那倒也是真的,文祁所有意圖不于是去弄死宇文長,而是在于揪出幕後的那位細作。
但依着文祁的表情來看,文祁着實是沒有料到那個人會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羅雲,便是他那般揪心地表現出來,也是應該的。
方錦娘看着羅雲,只任由着文祁将自己推到了桌案前,秦臻岳上前向方錦娘行了一禮,方錦娘微低了首聊作回應,文祁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愣愣地看着羅雲沒有動。
“羅雲?”方錦娘看了看坐在自己身側的文祁,小心地問了問跪在帳前的羅雲,羅雲擡起頭看了看方錦娘,回了句“末将在”,便是沒有了下文。
而文祁心中有些不痛快,也不太想說什麽,只看着方錦娘的動作,未作一聲評價。
待方錦娘坐直了身子,便拿起了自己身旁的地圖,看了許久,在衆人都有些摸不着頭腦的時候,方錦娘才擡起了頭來看着跪坐于前方的羅雲。
“羅将軍,你是想将我們昨日商讨之事告之于誰呢?”
“軍師,末将只是想……”
“只是想什麽?”方錦娘未等羅雲說完就接過了羅雲的話,擡頭一揚眉,那雙靈動的眸子裏透着絲絲縷縷狡黠的光,那雙鳳眼裏有着不容羅雲抗拒的力量,這使得羅雲不得不停下了,只待着方錦娘發話。
“是想毀了将軍了吧?”方錦娘倒也不同羅雲拐彎抹角地,只奔了主題,她卻是直直地看着羅雲,羅雲看着方錦娘那雙沒有好起來的腿,明明很是柔弱的女人,卻是那種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讓羅雲沒能反應過來,只傻愣愣地等待着方錦娘的宣判。
“羅将軍,你又是到底想做什麽呢?是想去北境通知宇文長呢?還是去北境邊境那方告訴那個姓方的人呢?”方錦娘将“方”字咬得極重,重到直讓羅雲擡頭看着她,那雙眼裏透着不容抗拒,羅雲愣了好半晌,才琅琅笑了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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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祁的眼中有着細碎的光,有着不肯面對的神色,他只将自己手中的軍事地圖握得更緊了些,眼中全是那些蜿蜒的山脈與茫茫的大漠邊境,卻在心中不住地想着自己現下該如何去判定,到底該如何去處置了羅雲。
“回禀軍師,我的确是想去北境境外找一個姓方的人,他挾持了我的家人,我羅家三百多口人全在他的手中,羅雲不得不背叛将軍。”
羅雲在說話的時候,直直地看着文祁,而文祁卻在聽到三百多口人的性命之時,才反應了過來,全身都是一顫,手中的地圖早已粉碎。
便是在這個時候,落平陽與素秋也出現在了軍帳口,而李林穿了一身夜行衣,站在素秋的身側,他們全都看向方錦娘這方。
素秋因着這幾日同晗玥一起戲耍,也沒有讓晗玥來方錦娘這邊讀書識字,自己也是多日沒有來看望方錦娘和文祁,在看到方錦娘的腿時,一下子就傻了眼了,然後看着方錦娘那張素白的小臉,眼眶一下就紅了了,忙拿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哭了出來。
方錦娘看了看帳外,一揚首,示意李林進來,李林得了令進了軍帳,方錦娘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筆,偷着瞥了一眼文祁,才嘆了口氣。
“這是李林,羅将軍可是識得的?”方錦娘一說完,李林就拉開了自己的夜行衣,露出了自己那張傷痕累累的臉。
“末将早已将這一切都招了,軍師又何苦再找些人來與我對峙?”羅雲苦苦地一笑,權當了這些早已成了身外之事。
方錦娘一笑,看着羅雲的神色又放得更淡了些了,她放下了手中的笑,又輕皺了眉,才又看着羅雲道:“将軍你也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這些,不是将軍你招供與否。”
羅雲一愣,卻是緊抿了唇,不再回方錦娘的話。
“我倒是只想問問将軍,那姓方者是男是女?”羅雲卻是沒想到方錦娘會是問他這個問題,便是擡着頭看了看方錦娘,只捎片刻便道:“女。”
這般方錦娘卻是失了神色,素秋看着方錦娘這般動作,臉色也是蒼白了許白,忙想上前,卻是被落平陽攔住了,落平陽沒有說話,只搖了搖頭,素秋沒見過落平陽這般正經過,便是也沒有再有所其他的動作,也只好乖乖地站在了帳外。
文祁看着方錦娘的反應,也明白了方錦娘到底是在懼怕什麽,只輕拍了方錦娘的肩,給予了她些許的安慰,自己倒是從剛剛的失神中回了過來,看着羅雲,依舊只是微蹙了眉道:
“告訴我,你可願再歸于我文祁軍下,專心為我文祁賣命。”
羅雲先是一愣而後卻是像失了心般瘋笑了起來。
“将軍,三百多口人命,在我手上。”
“別說三百口人命了!就算是把你家世代祖墳挖出來,老子也是做得出來的!”
“将軍,你何不看在我們自小一同長大的份上,就別為難末将了,将軍要殺要剮,末将悉聽尊便。”羅雲說完就是行了一禮,看在文祁的眼裏卻是真真切切的嘲笑。
“混賬!”秦臻岳走到羅雲的跟前就是給了他一巴掌,這一巴掌極狠,直生生讓羅雲吐出了一口血水,他眼前也是好一陣地頭暈,好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
“你可知你在說什麽?”文祁雖是極力地壓着自己的嗓音,到是音調裏的愠怒之味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聽得出來的文祁是在極力地忍着沒有迸發出怒火。
方錦娘心中雖是有些不得暢快,但還是分得清輕重緩極的,她忙拉了拉文祁的手,素秋在一側看到方錦娘的動作,知曉方錦娘對于文祁來說就是一味鎮定劑,也就在心下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羅将軍,将軍現下予你臺階下,你又怎的這般不識趣?”
“羅雲多謝将軍與軍師的器重,只是羅雲的确擔不起,羅雲自知背叛将軍是此生最大的選擇,可是,我羅家上上下下三百口人,我羅雲是這羅家的支柱,全家都靠着我羅雲養活,軍師你也是知曉的,這一家老小的命,又豈是我羅雲擔得起的?”
方錦娘聽着羅雲的話,沒有再說些什麽,只愣怔了一會,才看了看文祁,文祁現下才緩和了一下情緒,看着羅雲也有些憐憫。
“你是怕将軍護不了你全家的周全麽?”
這下羅雲才又擡起頭來看了看方錦娘,他無奈地一笑,沒有立刻回答方錦娘的話,只是又将頭轉向了文祁,文祁的眉角依舊微蹙着,也是直直地看着羅雲。
秦臻岳雖是一名老将軍,但卻是十分地魯莽,看着羅雲這幅半天逼不出一個字的毛頭小子,心裏頭也委實不太舒服,直想上前抓起羅雲就将此事問個明白。
“不是将軍護不了,是将軍敵不過。”羅雲這才苦苦地笑了笑。
聽到這裏,方錦娘與文祁皆是皺了眉,而李林早已失了神色,素秋到這時再也按捺不住了,直沖上去就站在了羅雲的面前,叉着腰,全是一幅潑婦罵街的模樣,落平陽在帳口看得好想掩着面離開,不再瞅那個瘋丫頭。
“你這人好生無趣,跟了我祁哥這麽多年,聽祁哥的話說你是同祁哥自小一起玩到大的,怎的就信不過我祁哥會護你羅家周全的?!”素秋那張小臉漲得通紅,李林在一旁看得清楚,也是笑了笑,看着素秋。
羅雲擡頭看見是素秋,卻是又笑了笑:“素小姐,自然有人是可以護得了你的周全,文将軍能護的人也便就只有那麽多,與什麽人做對,便是要摸清了那個人身價,将軍得罪了何人,将軍自己清楚,要不,怎的就是援兵沒有到,卻還生生出了我這個叛徒。”羅雲說到這裏又将頭擡起了幾分看了看方錦娘與文祁,“有些話,末将也只能言盡于此,若是今日羅雲我就死于将軍帳前,還請将軍日後不要為難我的家人。”
羅雲說到這裏趁着大家沒有注意,便是抽出了自己腰間的配劍,架于自己的脖頸之間,他擡起頭來看着方錦娘和文祁,怔愣了一瞬,劍一抹,便是流下了腥紅濃稠的血腥。
方錦娘想站起來,可是腿下一軟便是跌到在了桌案前,文祁看着羅雲倒下,上前一步卻是沒有接住羅雲的身子,他跌坐到羅雲的身前,只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沒有說一句話。
素秋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吓住了,忙又退回到了落平陽的身邊,落平陽看了看素秋這樣的表情,不由得又是在心裏好一陣嘲笑。
李林冷冷地看着羅雲倒下去的身子,沒有半分的移動,方錦娘掙紮着從地上坐了起來,看着羅雲的地方,心口忽覺得有些痛,她又看了看文祁,文祁卻是失了心神,早已不清了四周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秦臻岳上前扶起了文祁,文祁擡起頭看了看秦臻岳,随着他的動作也站起了身來,秦臻岳忙給文祁行了一禮:“之前有冒犯将軍和軍師的地方,還請将軍和軍師恕罪。”
文祁擺了擺手沒有說話,只看着羅雲那張蒼白的臉,半晌說不出話來。
羅雲的死倒也是死得十分爽快,方錦娘扶着輪椅的把手小心地坐了起來,自己推着輪椅來到了文祁的身邊,看着文祁略微有些發白的臉,只輕下了身子牽過了文祁的手:“還請将軍節哀,好生安葬了羅将軍便是。”
雖是這般說,文祁也是點了點頭,但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直至文祁将方錦娘推着走到了軍帳口,文祁像是想起了什麽般回過頭來:“李林!”
“末将在!”
“從今以後,這羅雲的事務就交于你做了。”文祁在說這話的時候,嗓子有些幹啞,讓素秋的心裏也是不好受了起來。
“謝将軍。”
待文祁走了之後,素秋才蹦達到李林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好樣的啊小林子。”
李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落平陽看着素秋那張有些微微泛紅的臉便是冷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素秋倒也不理落平陽,這大半夜的鬧騰了半天了,也該是歇息了,便是拍了拍李林的肩就回了房。
月上中梢,雖是素秋睡得安穩,可是沒能睡着的人還有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