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黑灰色的指甲,直指餘犀。
餘犀冷漠的站在原地,沒去管頭頂上冒出的植物,也沒理會0109,她表情平靜,臉上看不出緊張和恐懼。
怪異植物拼命往她頭發裏鑽,恨不能薅掉她的頭發蓋在身上。
餘犀擡起一只手,探進頭發裏,捏住怪異植物一根藤蔓,把它扒拉下來。
随着她的動作,那群研究人員的眼神終于肯落在她身上了。
眼鏡老人看到她手裏的植物,面色激動,上前一步,伸手說道:“把它給我!”
餘犀沒動。
眼鏡老人以為她沒有聽清楚,又說了一遍:“把那株植物給我!”
兩名研究人員一左一右夾擊,目光不善的看着餘犀。
0109離得更近了,她的手快要觸碰到餘犀。
就在這時,餘犀開口說:“這是我的。”
她的話令在場的人愣了一下。
眼鏡老人表情不可置信,緊接着變成憤怒,他看向變異植物,滿是血絲的眼睛充斥偏執和瘋狂,怒吼道:“胡說!那是我的!”
他辛辛苦苦從外面帶回來,用盡一切辦法,花費無數藥劑,精心培育出來的,怎麽可能是面前這個小丫頭片子的?
這麽想着,眼鏡老人眸現狠厲,一招手,0109不再遲疑,直接撲向餘犀。
刁楚與餘犀距離十米左右,想幫忙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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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國裏拖着重傷的身體,撿起地上的玻璃片用力扔了出去,即便知道玻璃片對實驗品沒有,但他此時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幫助餘犀了。
陳焰距離餘犀最遠。
0416緊貼着他,好幾次差點抓傷他,被他險險躲了過去。
他幾次想掙脫開0416都沒有成功,只能眼睜睜看着0109沖向餘犀。
0109的戰鬥力無比強悍,得到眼鏡老人的命令後,悍不畏死的沖向餘犀。
她的手掐住餘犀的脖子,用力收緊。
想象中的脖頸脆裂的聲音并沒有出現,只見那個脆弱的不堪一擊的女人手握怪異植物,冷冷地看着0109。
那株怪異植物被她握在手裏,卻沒像之前一樣裝死,兩條藤蔓纏繞在她指尖,葉子親昵觸碰她手指。
0109懵了,繼而用盡全力。
餘犀将怪異植物重新放回頭頂,怪異植物在她松手後,迅速鑽進她頭發裏,将自己裹藏得嚴嚴實實。
餘犀看着0109實驗品,被卡住的嗓子沒有影響她發聲,她一字一頓的說道:“我不喜歡別人碰我。”
說話間,她的手攥住0109的手腕。
那只手纖細白皙,骨節分明,青白色的血管随着動作微微鼓起,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斷掉。
白皙的手指漸漸收緊,骨頭碎裂的咔嚓聲隐隐傳出。
肉眼可見的,0109的手垂落下來,沒了力道。
0109發出憤怒的嗬嗬聲,身體傾斜,整個撲向餘犀。
兩人距離逐漸拉近,就在她即将撲到餘犀身上時,餘犀松開她手腕,手握成拳,一拳砸在0109太陽穴上。
0109的身體在巨大的力道下歪倒,重重跌在地上。
她口裏吐出黑色的液體,身體因為腦部受到重創輕微顫抖,半邊腦袋凹陷下去,眼睛圓睜,幾次嘗試爬起來都沒有成功。
這個一號房走出的實驗品,這間房內最難以對付的敵人,在短短幾秒的時間內徹底歇菜。
刁楚跌在地上,嘴巴張的能塞下雞蛋,她“這……”了半天,後面的話也沒有說出來。
郎震也驚了,雙手死命揉眼睛,一邊揉一邊說:“是我眼花了嗎?我怎麽看到0109快死了?”
上官南蹲在劉國裏旁邊,僵硬說道:“我也眼花了,我不僅眼花,還産生幻覺了。”
他說:“我看到餘犀一拳把0109打死了。”
郎震樂了:“嘿!我也看見了!”他說的太急,牽動了傷口,疼得嘶了一聲。
受到沖擊最大的還是圍在餘犀周圍的那群研究人員。
他們目瞪口呆的看着倒在地上的0109實驗品。
腦袋轉得快的悄悄後挪,離餘犀遠一些。
大部分人像是被吓傻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眼鏡老人身形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實驗品,他手指哆嗦的指着餘犀:“你……你……”
瘦高研究員拉住他,半扶着他離開包圍圈,警惕地看着餘犀。
餘犀沒興趣看他們變臉,她摸摸頭頂,那裏鼓起一個小包,随着她的動作,小包動了一下,往旁邊挪了挪。
餘犀看向陳焰,見他和0416號纏鬥,慢吞吞走了過去。
前方的人自動讓開。
在她一拳解決0109號後,沒人敢站在她前面。
走到兩人旁邊,陳焰一個閃身,躲在餘犀後面,順便把短匕塞進她手裏。
0416只知道戰局裏又加了一個人,自覺把餘犀納入攻擊範圍內。
他手臂撐開,以一種詭異的姿态靠近,雙手成爪狀,直刺向餘犀的臉。
餘犀擡手,瞅準方向,短匕閃出剪影,刺進0416的太陽穴。
0416的頭骨瞬間碎裂,身體不受控制的歪倒在地。
郎震和刁楚被上官南拉到一起,此刻生無可戀的看着餘犀。
幾人麻木的看着餘犀砍瓜切菜一樣殺死0416。
過了半晌,郎震呢喃道:“她這麽厲害?”
上官南半蹲着,附和說:“應該?”
郎震捂住腰,憤怒道:“她這麽厲害,一個人就能幹掉那群實驗品,那老子的傷不是白受了?”
郎震曾經堅定地認為自己是整個隊伍的支柱,背上肩負着守護隊伍的責任。
他能流血、能流淚,但絕不能讓隊伍內出現死亡。
從組隊到現在,郎震身上的傷痕多了不少,他經常掀了襯衫露出腰部,摸着上面的傷口自豪的誇贊自己,覺得那是抹不掉的勳章。
猛不丁隊伍裏出現餘犀這個怪人,郎震按住腰,頓時覺得傷口更疼了。
他垂頭嘀咕道:“我這傷真白受了啊?”
上官南也沒緩過來,腦子發蒙的說:“也不算白受吧,”說完補充一句:“你還是有點用的。”
郎震一口氣差點沒能提上來。
刁楚眉頭皺成八字,忍無可忍打斷兩人的話:“現在是讨論手上不受傷的時候嗎?”
郎震和上官南一齊看向她,茫然問道:“那讨論什麽?”
刁楚踹了他一腳,恨恨道:“0109厲不厲害?”
郎震:“厲害啊!”這還用說?他莫名其妙的瞟了眼刁楚。
刁楚冷冷說道:“餘犀能一拳打死0109,你不覺得這裏面有問題嗎?”
“聽起來好像真的有問題啊……”郎震摸着腦袋說,末了忽然想到什麽,吃驚地睜大眼睛:“她不會也是實驗品吧?”
“她說她老家是在荒漠,那她極有可能是從實驗基地裏逃出去的,但也不對啊,實驗品的話,不可能沒見過喪屍啊……也可能是她在說謊,撒謊騙我們說她沒見過喪屍?”
郎震幾人挨在一起猜測餘犀的來歷,餘犀則走到陳焰旁邊。
陳焰聽着幾人自以為很小聲的談話,恨不能走到郎震面前,拿塊抹布堵住他嘴。
他聽力好,餘犀的聽力比他更好。
他能聽見幾人談話,餘犀自然也能聽見。
陳焰看了眼餘犀,沉默了一會兒後,嘴唇動了動,說道:“不用理他們。”
餘犀淡淡哦了聲,盯着地上的實驗品屍體發呆。
她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總不能跑到郎震幾人面前,說自己不是實驗品吧。
即便腦子不願意轉圈,她也猜得到她說出後會面臨的一大堆問題。
想到郎震等人追在她屁股後面問來歷,餘犀就心煩,索性什麽也不打算說。
幾個實驗品盡數死亡,房間內只剩下餘犀一行人和那群研究人員。
巡邏隊的人此刻也聚集到研究人員身側,一群人圍站在一起,警惕地盯着他們這邊。
陳焰看了眼餘犀頭頂的變異植物,又看了眼研究人員,頓覺一陣頭疼。
把那群人全殺了他覺得沒必要,不殺的話,這群人明顯很看中那株怪異植物,不會輕易放他們離開。
即使放他們離開,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找到基地去。
他們可以一走了之,老馬那群人卻不行。
就在陳焰為難的時候,房間外傳出輕微的響聲。
領頭的灰衣巡邏者腰間的對講機發出聲音,他拿起對講機,還沒來得及問發生了什麽,就聽另一頭的人狂喊:“有實驗品逃出一號房!有實驗品逃出一號房!聽到請支援!聽到請支援!”
46、保護你
幾聲呼叫後,是雜亂的腳步聲和狂吼聲。
一直面不改色的灰衣巡邏者瞬間慌了,臉上露出驚懼的神色,他下意識看向兩邊,見其他人表情無措,漸漸緩過神,強行鎮定下來,深吸一口氣說道:“一號房有實驗品逃離,”他指着隊伍中的人,迅速說道:“你們倆去監控室,你去辦公室找程老,其他人跟我走!”
灰衣巡邏者招手,其他人迅速集結,有序離開房間。
他站在隊伍最後,回頭看了眼眼鏡老人,沖老人點了點頭,頭也不回地沖出房間。
眼鏡老人的視線在落在餘犀頭頂上,良久,他收回目光,指揮高瘦男人說:“跟我一起去一號基地。”
那群研究人員聽見後,有人轉身離開,有人心有不甘,看着餘犀說道:“就這麽走……”他話還沒說完,便被旁邊的人拉走了。
随着研究人員的離開,房間內只剩餘犀一行人。
陳焰見那群人離開,也不糾結殺不殺的問題了,回頭應付一衆病殘隊友。
餘犀架起郎震一邊的胳膊,就見比她高了一個頭的男人小心翼翼拿眼睛瞅她,一邊瞅一邊假裝東張西望。
中途一度忘了自己身受重傷,為了轉移注意力,讓自己表現的更自然一點,另一邊的胳膊伸展了兩下,扯動傷口,痛得嘶嘶吸氣。
站在一旁的上官南默默收回視線,捂住眼睛。
劉國裏傷勢最重,陳焰攙扶他起身。
他只有一雙手,攙住了劉國裏,沒辦法攙殷菁眉。
刁楚淪為棄兒,只能靠自己爬起來,還不忘去拉殷菁眉。
經過一場打鬥,體力耗盡,加上身上有傷,她渾身上下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拖了幾次殷菁眉沒拖動,見上官南和郎震大眼瞪小眼,頓時怒了,吼道:“你們倆滾過來!”
上官南立刻松開郎震,滾過去架住殷菁眉的胳膊。
他和刁楚合力将殷菁眉拖到背上,背着人出了實驗房。
外面的走廊一片狼藉,摧毀的藤蔓肆意落在地上,有些藤蔓沒死透,輕微扭動着。
遠處隐隐傳來槍聲和吼叫聲。
這裏位置隐蔽,暫時沒有人過來。
研究人員離開後,餘犀頭頂的怪異植物大膽起來,扒着她頭發,冒出兩片葉子。
它明明沒有眼睛,卻好像能看到周圍的一切。
陳焰扭頭看它的時候,它的葉子會收斂成一團,迅速鑽進餘犀頭發裏。
郎震見狀說道:“它是那株變異植物根莖裏跑出來的?膽子這麽小,不像啊。”
那株變異植物可嚣張得很,整條走廊都被它霸占了,要不是研究員帶的藥水克制它,它指不定會殺死多少人。
劉國裏看着怪異植物,想問什麽,又覺得現在跑路要緊,于是壓下好奇,督促衆人加快腳步。
地下實驗基地的道路錯綜複雜,他們幾度走進死胡同,還差點遇上大批巡邏隊,最好險之又險,終于出了基地。
看着直通外界的梯子,陳焰指揮其他人上去,他則留在最後。
就在所有人上了梯子後,他看了眼劉國裏,轉身沖回基地。
郎震傷勢雖重,但他體質比其他人強,皮糙肉厚的,加上恢複力快,已經不需要其他人攙扶了。
他第一個上樓梯,雙手攥住繩子,緩慢往上。
隊伍最後是餘犀和上官南,餘犀站在上官南身後,注意到陳焰轉身離開,想也不想從樓梯上跳下來,追着他跑了出去。
樓梯上的幾人面面相觑。
上官南和劉國裏對視一眼,問道:“劉哥?”
劉國裏沉着臉,腮邊抿緊,滿是污漬的胸口随着喘息上下起伏。
末了嘆口長氣,說道:“讓他們去吧。”
上官南:“我們呢?”
劉國裏好脾氣的模樣不見,語氣裏加了些氣急敗壞,說:“一個個殘的殘、昏的昏,去了能幫上什麽忙?還是老老實實回去吧。”
一號房實驗品逃脫,地下基地情況不明,很難說會不會影響到實驗基地。
萬一那群研究員太廢物,制服不了實驗品,實驗品跑到基地內,後果不堪設想。
劉國裏斂下眸子,擔憂一閃而過。
陳焰的速度不快,餘犀很快追上了他,和他并肩行走。
她不是喜歡說廢話的人,全程沒有問陳焰為什麽折回基地,只是老老實實跟着他,七拐八拐往前走。
道路越來越窄,這條路已經走過兩次了,她還是記不住往哪邊走。
前面是個死胡同,她看到旁邊有條很窄的路,下意識走過去,冷不丁被人一把拉住。
陳焰冷着張臉,語調摻了冰渣,問道:“你跟上來幹什麽?”
餘犀放緩步子,想了想搖搖頭。
她沒想好怎麽說。
她不說,陳焰就那麽看着她,眼神裏透漏出不得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意思。
餘犀想走,手腕攥在他手裏。
那雙手的溫度遠低于常人,可她身上的溫度更低,能感受到手腕處源源不斷的熱量透過肌膚滲進她皮肉裏。
血管內的血液感受到同類的氣息,開始變得活躍起來。
餘犀手蓋在腕部那只手上,修長細白的手指穿過那雙手的指縫,牢牢攥住。
陳焰胸口一窒,有種被人調戲的感覺。
餘犀垂眸,說道:“我覺得你打不過實驗品,可能需要我保護。”
陳焰:……
心裏泛起的那點旖旎調戲的氣氛瞬間消失,陳焰空出的手抓住餘犀手指頭,一根一根掰開,繼而松開她手,頭也不回的拐進另一條通道。
離基地越近,聽到的聲音越多。
兩人從另一條更加隐秘的通道進去地下基地內。
這條路太偏,遇到的人很少。
基地內的電力系統遭受破壞,整個實驗基地漆黑一片,只有标有安全通道的熒熒綠光微弱閃爍。
尖叫聲和刮擦聲響徹耳邊。
餘犀捏捏耳朵,跨過地上的屍體。
越靠近實驗房那條路,地上的屍體越多。
兩人很快來到七號房那條走廊。
走廊兩旁的房間門大敞着,以堅固著稱的房間門被暴力破壞,有扇門上出現兩個巨大的凹槽,像被人硬生生踹出來的。
陳焰跑到七號房門口。
七號房內一片狼藉,地上到處是碎裂的玻璃片和污濁的血液。
殘肢斷臂靜靜躺在玻璃碎片內。
陰郁男仰頭面向天花板,眼眶凸起,死不瞑目。
他只剩下上半身,下半身從腰部開始整個撕裂開,不知道丢在了哪個角落。
餘犀一眼看到了小女孩的玻璃房。
小女孩安安靜靜躺在穿上,恐怖的雙腿裸露在外,灰白一片,皮膚下看不到血管。
不只是雙腿,她的臉上、脖子上、雙臂上同樣灰白一片,看不到一絲紅潤。
有人将她體內的血液整個抽幹了。
餘犀踩着碎玻璃,走到小女孩身旁。
她手覆在小女孩肩膀,微微用力。
小女孩的身體側動,露出後脖頸處的咬痕。
那是人的咬痕,被咬的地方發黑,湧出灰色的液體,凝固在傷口處。
除了咬痕,餘犀還在小女孩身上看到了掌印。
掌印在她鎖骨處,那只手的主人力氣很大,将她皮膚下的骨頭抓得粉碎。
小女孩閉着眼睛,眉宇間因為痛苦微微皺起。
一個小時前,她還笑着跟餘犀說再見。
餘犀胸口有股輕微的悶感,她說不上是什麽感覺,只覺得胸口堵了下,吸了吸鼻子。
陳焰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身後,拿了床白床單蓋在小女孩身上,臉色冷得可怕。
他攬住餘犀肩膀,說道:“走吧。”
七號房內的景象不是最令人觸目驚心的,越往前的房間越可怖。
房間號越靠前,裏面的實驗品能力越強。
四號房內的牆壁倒了一片,地面有一個焦黑的坑洞。
三號房和二號房更慘。
陳焰路過二號房,聞到一股濃郁的香氣,他撕掉上衣袖子,扔給餘犀,示意她捂住口鼻。
餘犀也聞到那股味道了,想說不用捂鼻子,但布料接也接了,索性就捂上了。
出乎兩人預料,二號房內居然有人。
那是一個消瘦的中年男人,手裏抱了個髒的看不出顏色的玩偶,靜靜地坐在床上,背靠牆壁,盯着娃娃發呆。
他所在的玻璃房是二號房內唯一完好的,玻璃門從外面打開,四面玻璃牆壁也好好的,沒有破損。
乍一看過去,和以前沒什麽區別。
但看到二號房內殘破的樣子,再去看那間房,就顯露出突兀來了。
中年男人仿佛感受到他們的視線,朝他們那邊看了過去,瞥了一眼沒有興趣,低下頭繼續看玩偶。
陳焰目光在中年男人身上掃了一圈,低聲對餘犀說了聲走。
二號房的斜對面就是一號房。
一號房那扇俗稱基地內最堅固的門此時躺在地上。厚重的大門上躺了幾具巡邏人員的屍體,黑色和紅色的液體混合摻雜,蹭刮噴濺在牆上。
走廊內隔幾步就出現一句殘缺不全的屍體,餘犀繞過屍體,走到一號房門口。
一號房內裝有應急燈,昏黃的燈光下能看到房內殘破的一切。
玻璃房全部碎掉,天花板和白色牆皮墜裂,病床沒有幾張完好,大多四分五裂,分布在房內各個角落。
裏面沒有完整的屍體,實驗品在遭受危機時身體迅速變異,體內的藥物令他們變得不人不鬼。
形似動物和植物的屍體躺了一地,身上的病號撕裂,露出實驗品新長出的怪異軀幹。
陳焰數了數死掉的實驗品,發現少了幾個,知道那幾個逃走了。
他剛想離開這裏,就聽到房間內傳出很低的呼吸聲。
呼吸聲極低,很久才會響一次。
陳焰後背的汗毛頓時炸起,有種遇上天敵的感覺。
他不敢往聲音穿來的方向看,迅速轉身,拉住餘犀往門口的方向跑。
就在此時,一道黑色的影子比他更快,瞬間越過他倆,靠牆爬行,最終在房門處停下。
47、淬了毒
那是一個似人非人的東西,渾身上下赤.條條,沒有穿衣服,四肢修長,雙手雙腳進化成爪狀,緊緊附着在牆壁上。
後脊椎隔一段距離長出一條拇指長短的骨刺,骨刺發白,上面附着一條薄薄的灰色皮膚。
它頭發掉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白色的短毛,看起來又硬又刺。
陳焰看清怪物後,不僅沒有放松警惕,背後反倒又冒出一層冷汗。
藏在骨子深處的感覺告訴他,那是他的天敵,渾身上下的細胞在叫嚣,一部分因為恐懼督促他快點離開,另一部分卻又異常亢奮,刺激他不顧一切沖上去,與那個怪異的東西決一死戰。
身體和頭腦宛如分成了兩半,彼此生拉硬扯,相互膠着。
陳焰大腦一陣刺痛,他閉上眼睛,沒忍住悶哼出聲。
一直貼在牆壁上的怪物在陳焰閉眼的一剎那,抓住時機,飛身躍起。
它雙手脫離牆面,平直張開,像撲開了翅膀一樣,借助滑力飛速靠近陳焰,雙腳扣住牆壁,身體完全舒展後,脫離牆面,曲成弓狀,整個身體直沖過來。
陳焰汗毛炸起,意識到危險來臨時已經來不及了。
那只怪物雙手抓住他肩膀,尖細的指甲摳進他的皮膚裏。
怪物的指甲又長又硬,直接刺破皮膚,深陷血肉中。
雙肩受創,血液染紅襯衫。
陳焰雙手握住怪物手臂,用力撕扯。他力氣極大,巨大的撕扯力令怪物痛叫不已。
怪物吃痛之下松開他,彎曲的指甲帶起一蓬血肉。
它滑不溜手,加上動作極快,幾下掙脫了陳焰的束縛,收縮身體一躍而起,再次挂在了天花板上。
陳焰捂住受傷的肩膀,嘴唇因為失血逐漸變得蒼白。
他拉住餘犀,還沒來得及說走,就聽見襯衫撕裂的聲音,繼而是肩膀上傳出的溫熱感覺。
他低頭,見餘犀趴在他肩膀上,手指觸摸他受傷的地方。
皮肉掀翻,幾乎露出骨骼的傷口在她的撫摸下逐漸停止出血,然後一點點開始結痂。
陳焰自身的恢複能力很強,但也沒強到這個地步。
他深深看了眼餘犀,握住她手,拽着人跑出了房間。
躲在天花板角落的怪物看到他們離開後,喉嚨發出“咕咕”的聲音,遲疑幾秒,跟着出了實驗房。
一號房的走廊是整個地下研究所的重災區,大量的巡邏者屍體堆積在一起。
少數穿白大褂的研究員軀體不全的躺在地上,旁邊是被藥物打中後死掉了一半的實驗品。
之所以說是死掉了一半,是因為實驗品半邊身子融化成液體,另外半邊身子還在蠕動。
有個實驗品胸部往下全部融化掉,藥劑還在作用,混跡在血液中,順着他的血管融化其他部位。
他眼睛睜的很大,喉嚨裏不停發出嗬嗬的聲音,灰白的臉色因為藥劑變得蠟黃,脖子不停地扭動,做生命最後一刻的掙紮。
餘犀走過某個實驗品旁。
實驗品的腿部紮了根黑色的針管,針管內滿滿一針管藥劑,看起來沒來得及打進他身體裏。
實驗品的腿部自針管紮進去的地方開始發黑,黑色緩慢蔓延,逐漸占據他整條大腿。
實驗品側身躺在地上,另一條完好的腿和雙手扒住地面,匍匐前進。
餘犀經過他時,他雙手抱住餘犀的大腿,瘦骨嶙峋的雙臂如同鋼筋鐵骨,箍住餘犀的小腿。
骨子裏的獸性讓他不停撕咬餘犀的小腿。
餘犀起初沒在意,拖着實驗品走了兩步,差點被他絆倒,小脾氣頓時蹭蹭蹭湧上來,一腳将實驗品踹出老遠。
實驗品身體飛速後退,撞到牆上後發出咚地一聲。
陳焰聞聲看過去,瞥見實驗品被踹的半死不活的樣子,後背上的汗毛又炸了下。
他奇怪的看了眼餘犀,默默加快腳步。
兩人的距離逐漸拉遠,由原先的兩步距離變成三步,眼看快要變成四步了,餘犀沒了實驗品的拖累,速度開始快起來,沒過兩秒來到陳焰身旁,小手伸過去,握住他的手。
陳焰渾身一僵,腳步有一瞬間的停頓,很快恢複正常。
他糾結的看着掌心中那只柔弱無骨的小手,想甩開,回頭瞥見被餘犀踹的已經死翹翹的實驗品,很不争氣的抛掉想法。
餘犀倒是不清楚他在想什麽,一路上淨是巡邏者和實驗品的屍體,她心神全部放在躲屍體上了,沒注意陳焰的表情。
走廊不長,他們卻走了很長時間。
眼看就要走出去了,拐角處傳來尖叫聲和某種尖利的叫喊聲。
叫喊聲非常刺耳,類似于某種鳥類,。
餘犀兩人出了走廊,和喊叫的兩人迎面撞上。
拐角的另一側是一個女研究員和某個奇怪的實驗品。女研究員年齡不大,看起來二十三四歲的樣子,一頭長發披散開,本應該飄逸的頭發此刻纏繞成一團,亂糟糟的頂在腦袋上。
她旁邊的實驗品沒有好到哪裏去,脖子近乎于沒有,下嘴唇只有薄薄的一層,上嘴唇又厚又肥,鼻子幾乎不可能的縮短、消失,留下兩個很小的鼻孔。
看起來非常怪異。
難聽的類似鳥叫的聲音不斷從實驗品的嘴巴裏發出來。
他一邊發出叫聲,一邊跟在女研究員的屁股後面追。
大概是他體內的藥劑不夠,令他沒有變異完全,也可能是他融合的藥劑提取自速度短板的動物或植物,實驗品的動作比其他喪屍要慢得多,勉強追在研究員後面。
女研究員哭得雙眼通紅腫脹,臉頰兩側挂了淚,腮邊通紅腫脹。
就在她近乎絕望的時候,看到了拐角處冒出來的餘犀兩人。幾乎消失的求生意志頃刻間爆發出來,眸子裏再度煥發光彩。
她沖餘犀兩人招手,一邊招手一邊大喊:“過來!你們兩個過來!”
陳焰對這群研究員沒什麽好印象,自然不會管女研究員說什麽。餘犀比他更簡單,她不喜歡女研究員身上那股腐朽的藥劑味,能離多遠離多遠,自然也不會聽女研究員的。
于是,女研究員就看到自己視為希望的兩人匆匆從她面前走過去,仿佛她是個隐形人。
她頓時一口怨氣湧上來,恨不能拽住那兩個人,把他們五花大綁,送到實驗品的嘴邊。可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她只能咽下怨氣,繼續用懇求的語氣求救。
叫了幾聲發現沒用,一直壓抑的惡毒再也抑制不住,出現在了臉上。
實驗品愈發靠近,女研究員眼看逃跑無望,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管透明針劑。
她用牙撕掉包裝袋,針尖刺進左臂靜脈,看着實驗品和餘犀兩人的目光仿佛淬了毒。
48、有沒有
紮了針的女研究員面色湧出紅色,藥物帶來的力量充沛感令她迷醉的閉上眼睛。
藥物開始發揮作用,實驗品緩慢的速度對她造不成威脅。
女研究員躲過實驗品,朝與餘犀他們相反的方向跑去。
走廊裏昏暗無比,灰褐色的怪異實驗品四肢扒在天花板上,看到女研究員從底下跑過去,灰白色的眼珠轉動幾下,轉換方向,跟在女研究員頭頂。
除了女研究員和實驗品,餘犀兩人又遇見幾個人,大多是身受重傷的巡邏者,吊着最後一口氣,靠在牆壁邊等死。
巡邏者身上多是些抓痕和咬痕,其中有個巡邏者脖頸處被撕咬下一大塊血肉,噴濺出的血液染紅了他的上衣。傷口噴出一部分血液後,開始腐爛變黑,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腐朽的味道。
陳焰看到巡邏者的狀态後,眉心擰出細微的紋路。
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這群實驗品體內攜帶的喪屍病毒沒有因為藥物消失,依然具有傳染性。
被實驗品咬傷、抓傷的人,不出意外的感染了喪屍病毒。
他走過去,經過巡邏者時,一直垂死掙紮的巡邏者叫住了他。
巡邏者頭抵在牆壁上,低聲哀求道:“給我一刀吧。”說完這話後,他見人沒反應,聲音愈發卑微:“求求你們,求求你們,讓我體面的去死吧。”
說這話時,眼角控制不住淌淚,手掌摸向脖頸,沾了一把灰黑色的液體,壓抑的恐懼情緒爆發出來,哀嚎重複:“不體面了,不體面了,我已經不體面了……”
神經質一樣重複了十幾遍,直到陳焰走過去,咔嚓一聲擰斷他的脖子。
陳焰半蹲在巡邏者屍體前,過了一會站起來,說了句走。
餘犀目光停留一秒,聽話的繼續往前走。
大片的白色粘液粘在牆上,蛛網一樣垂下來,擋住兩人的去路。
陳焰本想鑽過去,看到粘液滴在地上,腐蝕出小坑後,果斷轉換方向,從另一條穿過去。
過了這條走廊,兩人終于遇見大批活人了。
一隊巡邏者手持槍支,正與兩個實驗品對峙。
地上躺了三具巡邏者的屍體,兩具手臂殘暴斷開,飛出去老遠,斷裂的地方骨刺裸露,另一具臉部如同噴了硫酸,五官腐蝕粘連。
巡邏者和實驗品同時注意到突然出現的兩人。
兩個實驗品分別占據一方,中間隔了三四米遠,看起來不是一夥的。
見到餘犀兩人,實驗品彼此離得更遠了,目光警惕地掃視周圍。
和實驗品比起來,巡邏者這邊要放松很多。
雖然不知道餘犀他們是什麽人,但怎麽看這兩人也不像被喪屍感染過的樣子。
沒被喪屍感染過,說明是人類,是人類就變相的和他們站在一方了。
為首的巡邏者是個個子不高的男人,看起來一米六左右,肩膀寬闊,骨骼粗壯,顯得他個子更矮了。
矮個男人喊了聲:“喂。”
餘犀看過去,就聽他說:“左邊的實驗品是力量型的,力氣極大,能徒手撕裂鐵門,右邊的實驗品嘴裏能噴出粘液,粘液具有很強的腐蝕性,他身上分泌出的□□同樣具有腐蝕性,你們小心一點,不要讓他碰到!”
說着看到他們沒拿武器,和旁邊人要了把□□扔給陳焰。詢問一遍沒問到多餘的槍,随手将兜裏的□□扔給餘犀。
餘犀手握□□,老實站在原地。
許是他倆從出現到現在一直太老實,實驗品放松警惕,不把他倆放在眼裏,繼續圍攻巡邏者。
幾個巡邏者背靠背圍成一圈,集中火力,子彈射向實驗品。
實驗品速度靈活,身體不可思議的彎折躲開。
可子彈太多,火力太猛,還是有躲不過去的時候。
力量型的實驗品腿部中了一槍,他身體和皮膚沒有經過改造,子彈輕而易舉刺穿皮膚,打進他骨頭裏。
力量型實驗品踉跄一下,嘴裏發出憤怒的聲音。
會噴吐粘液的實驗品要好一些,早在巡邏者開火前,他身體分泌出一種粘液,遍布全身。
這種粘液具有一定的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