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秀女畫像
月色清泠,偶有風起。
楚顏軟綿綿地趴在顧祁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索性認命,就這麽閉着眼睛裝死。
體內的小殿下似乎還有些蠢蠢欲動,楚顏在心裏無力地揮動白旗,神啊,就此結束吧,再來一次真的會死人了!
出乎意料的是,顧祁沒有再纏着她又來一次,只是伸出手來一點一點梳理着她披散下來的黑發,動作輕柔。
“楚顏。”他開口喚她。
“嗯?”她懶洋洋地應道。
這樣漫不經心又嬌憨可愛的鼻音取悅了顧祁,皇宮之內,誰不是對他恭敬有加?
可她不一樣,态度的不同基于她對他的定位不同。
在她眼裏,他不止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也是她的夫君。
手上纏繞着撫過她烏黑細軟的發絲,唇邊浮起一抹溫柔的笑意,“不管這宮裏有多少女子,太子妃永遠只有你一個。”
楚顏默了默,仍是閉着眼睛嗯了一聲。
顧祁看出她的不滿,笑意漸濃,無可奈何地說了句,“這裏也只有你一個。”
拉着她的手放在胸膛上,一顆心跳得沉穩有力,像是在證明他說此話時的真心。
過了半天,楚顏才慢悠悠地問他,“一輩子都只有我一個嗎?”
“一輩子。”他握緊她的手。
可 楚顏卻悠悠地嘆口氣,似笑非笑地說,“可是一輩子太長,滄海桑田,物是人非,誰還能知道日後的事呢?殿下今日心中有我,我自然相信,但倘若明日有比我更美 更嬌豔的女子出現了,又當如何?花紅柳綠,莺莺燕燕,殿下的後宮會比禦花園還更好看,連我這個俗人也會喜愛花團錦簇的美好,殿下又豈會不動心?”
Advertisement
“溺水三千。”他輕輕吐出四個字。
楚顏卻輕笑起來,一連串笑聲清脆悅耳,“溺水三千,只取一瓢?有句話說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若是誰有了溺水三千這樣多的選擇,恐怕寧願在三千水裏溺死,也不願意守着一瓢可憐巴巴的清水饑渴難耐吧。”
顧祁面色微沉,擡起她的下巴,讓她看着自己,語氣也有些薄怒,“我記得某些人好像說過會相信我的吧?”
楚顏定定地看進他的眼眸裏,似探尋,似确認。
最後才垂下眼去說道,“……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她的表情有些失落,一副遲疑又懊惱的模樣。
顧祁覺得自己知道她在擔憂什麽。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
今日的他再喜愛她,誰又能預料到明日之事?後宮裏一大堆莺莺燕燕,嬌豔似花,他能的能坐懷不亂,不論過多久都和今天一樣?
若是他日她容顏老去,他又當如何?
楚顏的睫毛微微顫動着,顧祁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搖曳不定。
他只能攬住她的腰肢,重重地往她身體裏一頂,伴随着她的驚聲嬌吟,一字一句地說,“溺水三千我都不要,就這一瓢都足夠淹死我了。”
他始終相信,身體的歡愉是來自心靈的契合。
若是他心中沒有她,與她交-歡時也不會這樣情到深處難自已,更不會四肢百骸都充斥着要狠狠将她揉進體內的沖動。
在感官世界裏,楚顏已經完勝溺水三千,讓他身溺其中難以自拔。
這一場歡情不知又持續了多久,顧祁被心中的執念支撐着,将楚顏翻來覆去折磨到深更半夜。
在椅子上,在牆邊,她在上又或是在下,雙腿纏繞住他的腰又或是被他以屈辱的姿勢全然擺布着。
他一遍一遍地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記。
最後用壓抑不住歡愉的顫抖嗓音在她耳邊低喃一句,“後宮策略之一:榨幹我,讓我再也沒有力氣去找別人。”
而楚顏此時已然疲倦得無法回應,她的面上還帶着歡愉過剩而滑落的淚珠,眼睛也累得閉起來。
身體在不由自主地顫動,但那也已是純粹的生理反應了。
顧祁放松下來,攬着她躺在椅子上,半晌才低下頭去看她,竟發現她累到趴在他身上便直接睡了過去。
……是他太放縱自己了,所以把她累得夠嗆。
那張睡顏安穩又美好,她的面頰尚且粉紅動人,充滿被滋潤後的嬌媚。
顧祁忍不住輕笑着搖搖頭,動作小心的抱着她起身朝寝宮走去。
把她抱到床上時,看見她白皙光滑的身體上全是他留下的印記,紅紫交加,吻痕與吮咬的烙印帶着暧昧又刻骨銘心的姿态。
幾乎是立刻,腹下又傳來隐隐的騷動,他無可奈何地拉過錦被替她搭上,又從屏風上扯下件外衫披在身上,走向了後面的奉清池——永安宮內的一處室內溫泉。
……一見到她就忍不住有了反應,果真是邪門了,似乎永遠都要不夠似的。
而他沒有看見在他轉身那一刻,床上的女子忽然睜開了眼睛,疲倦仍在,但眼眸卻異常清明冷靜。
感受着渾身上下被一百頭草泥馬奔騰着踐踏後的感受,楚顏咬着下唇暗道,這厮居然是一夜N次郎!
再不裝睡,恐怕還會被他拉着試遍春-宮三十六式!
可是身體的歡愉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她看着那個離去的身影,唇邊露出一抹笑意,忽然想起了他說的那句話:後宮策略之一:榨幹我,讓我再也沒有力氣去找別人。
主意倒是不錯,關鍵是她有沒有那麽好的體力。
在榨幹他以前,估計她已經壯烈犧牲了好麽!
******
奉清池在宮殿之內,偌大的池子白霧萦繞,熱氣騰騰。
池子是白玉造的,邊緣刻着繁複的花紋,赤腳踩在上面會有種不平滑的觸感,也避免了走在上面的人會因為太滑而摔倒的可能性。
袅袅白霧中,黑發披肩的人閉眼坐在池子裏,頭枕在一塊白玉璧枕上,全身都放松下來。
空氣裏彌漫着濕熱又清淡的香氣,似是花香,可又說不上來究竟是哪一種。
幾個宮女站在門邊,眼看着時間差不多了,沉香端着木托走了進來,一路無聲地走到顧祁身邊。
“殿下。”她輕輕喚了聲。
顧祁于是慢慢地睜開眼來,踩着玉階走出了池子,背對沉香。
沉香把托盤放在地上,拿出上面寬大的衣袍搭在手上,然後又拿過毛巾輕輕替他擦拭身上的水珠。
修長性感的身體,結實有力的臂膀。
每一寸肌膚都光滑緊繃,暗藏力量,那些弧度令沉香的臉慢慢紅起來。
她的手微微顫了顫,在一寸一寸往下擦去的同時,呼吸都有些不穩。
那樣性感的線條,緊實的肌膚……她有些心神不寧。
也在這時,顧祁拿過了她手中的衣袍,自己披上了,她手上的動作頓時落空。
而顧祁一邊往外走,一邊淡淡地說了句,“去睡吧,不用伺候了。”
夜已深,他和楚顏歡愉了大半宿,連帶着這些宮女也睡不成。
顧祁沒注意沉香的動作裏帶着怎樣的情愫,只像平常一樣體恤奴才。
而看着他的身影,沉香怔怔地站在原地,想起方才替他擦拭身子時看見的那些暧昧紅痕,手裏不知不覺拽緊了毛巾。
為什麽不是她?
守了他這麽多年,若是永遠沒人能夠接近他,她也就能一直心甘情願默默地看着他。
可是今時今日,偏殿那個女人完完全全占有了他,享受着他的寵愛與溫熱。
那是從前的所有時光裏她都未曾見過的太子。
有的癡念像是毒蛇一樣纏繞了她。
大抵是要至死方休的情懷。
顧祁是什麽時候回到床上的,楚顏已經完全不知道了,因為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累得她夠嗆,早已經倒頭睡去。
他放輕了動作,慢慢地躺在她身側。
側過頭去看她時,借着月光看清楚了她熟睡時的模樣。
安穩,寧靜,光是看着也知道會是一夜好夢。
顧祁閉上眼睛,睡了一會兒又忽然睜開,朝她湊近了些,從被窩裏輕輕地拉過她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腰上,然後才安心地閉眼睡去。
唇角微微上揚,看上去大概也是……一夜好夢。
******
選秀的诏書很快下達各部,楚顏也在第二日得知了此事。
絲毫不意外,因為在她寫下那張字條讓重山拿去給太子時,就已經料到了最終結局。
早上醒來時已經是日曬三竿了,很久沒有睡到這麽晚。
含芝見她醒了,問她要不要先沐浴。
楚顏點點頭,便往偏殿走去。
“主子。”含芝忙叫住她,“太子殿下臨走前說了,您若是願意,就在奉清池沐浴也行。”
楚顏眉頭一挑,奉清池?
大清早的起來泡溫泉,還真是奢侈的享受。
伸伸懶腰,她眉目舒展地說,“帶路。”
太子妃的義務她加倍盡到了,而今太子給的特權,她自然也要好好享受才是。
隔着氤氲霧氣,仍是沉香捧着幹淨的衣衫進了奉清池伺候她。
含芝忙上前去接,“讓我來吧,沉香姐姐。”
沉香微微笑着,視線卻轉而看着池子裏光-裸的女子。
姣好如玉的身軀,傾國傾城的容顏,哪怕是在煙霧缭繞中,也能輕而易舉分辨出她露出水面的肌膚上點點深淺不一的吻痕。
心裏像有根刺在紮。
******
沐浴完了之後,楚顏草草吃了頓早飯,否則中午那頓肯定就吃不下了。
早飯後,她坐着步辇去了元熙殿,把選秀之事告訴了趙容華。
她擔心的自然是出現上回定國公中毒的那種情況,她欲瞞着姑姑,結果反倒被有心之人利用,借此機會挑撥了太子和她的關系。
趙容華自打那天在楚顏面前痛痛快快哭了一場之後,好似真的放下了一切。
如今聽到這麽大的事,也只是輕輕拍了拍楚顏的手背,“宮中男兒大抵如此,又何況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呢?三宮六院遲早會有,你要看開些。”
楚顏一邊訝異她這平靜的反應,一邊點頭,“姑姑放心,被冊封為太子妃的那天,我就已經預想過了即将到來的一切,不會傻到自己闖進死胡同裏的。”
帝王家的男人,誰還奢望他們一心一意守着一個人不成?
何況身邊還有了趙容華這個前車之鑒。
見姑姑沒有太大的反應,楚顏松了口氣,又陪了她一上午,這才回永安宮。
只是這一日注定了不會清閑,她的午覺才睡了不到半小時的功夫,就被含芝喚醒了。
“主子,戶部派人送來了秀女的畫像,請主子過目。”
楚顏睡眼惺忪地支起身子來,聞言頓時睡意醒了一半。
“秀女畫像?”她眼神微斂,這不是皇後管轄的事兒麽?皇後不管事之後,按理說也是太後管,怎的直接就讓人送她這兒來了?
“去幫我問問,是不是戶部的人搞錯了,太後都還沒過目,怎的就先送來我這兒了?”她在冬意的伺候下穿上衣衫,往外面走。
不一會兒含芝就回來禀報,說是戶部的人說了,太後近日身子倦怠,又想着太子妃成日在永安宮裏也閑得慌,所以就讓人直接把畫像給送來了永安宮給她過目。
楚顏眼睛半阖着,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似笑非笑地說,“哦?身子倦怠?也對,就我閑得慌,幫着太子挑挑妃子也挺好的。”
瞧瞧,那老太婆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送畫卷來不知是膈應她,還是讨好她,總之不管是哪一個,都絕對不會是表面上看起來這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