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回不去了
馥藝坊花魁白倩蓉被潋貴妃召進宮聊天和一起用午膳的事,很快的就在濤悅城傳遍了,這一個消息無非是在城裏炸開了鍋,馥藝坊的門檻就快要被踩爛了。
基于還有半個月,馥藝坊白氏姐妹即将一同出閣,如今白倩蓉是分身乏術,歌唱舞蹈全壓在她身上,每一天,她是累得一碰床就睡了,以致于蕭煜夜間來了幾次都看見她睡得很沉,沉得就算是被人扔進大海也不會醒。
這一夜,蕭煜再一次的出現在了她的寝室,看着她累成這樣,他心疼極了,也有些怨母妃,幹嘛那麽大張旗鼓的将她召進宮,還邀她用午膳,現在倒好,百姓們個個的巴巴的都來擦鞋了。
可這一夜的華聚睡得不是很安穩,眉頭緊皺,額上冒着些許汗珠,臉色蒼白。蕭煜看在眼裏,覺着怕是做噩夢了吧。正當他想為她拭去額上的汗珠時,朦朦胧胧間他聽見了她含糊不清的話語。
“煜,我是聚兒,我是你的聚兒啊...你怎麽都不看我呢?”華聚搖晃着頭,一臉悲痛的喃喃着。夢中,她瞧見蕭煜摟着白倩蓉,而她則被晾在了一旁,蕭煜一個眼神都不給她,而他懷裏的白倩蓉則一臉得意的看着她。
蕭煜聽見她在喃喃,卻聽不清楚她喃的是什麽,遂附耳想聽一聽她到底喃的是什麽,卻只聽到她喚了一聲“煜...”就沒下文了。
敢情這妮子私底下都喚他煜?可這個稱呼只屬于聚兒,他不想任何人影響了聚兒在他心裏的地位。想到這裏,蕭煜的臉色有些沉,他收回撫摸在她白嫩臉頰上的手,一言不發的轉身走了。
彼時,最近沒有任何動作的蕭堯,現下坐于自家書房裏的檀香木扶手椅上,眼前坐着的,是他一直護得周全的宋媛媛。
宋媛媛一臉的委屈,漂亮的桃花眼直直的盯着蕭堯,好像能在他身上盯出花兒來似的。
蕭堯則有些不耐的錯開眼神,狀似專注于手中的奏折。自從認識了白倩蓉,他一改向來吊兒郎當的個性,雖然目的還是想對付蕭煜,可認真起來,他也是個人才,他最近的表現亦是讓皇帝咋舌。
宋媛媛從小跟着蕭堯,對他是情根深種,當她知道他最近老是往馥藝坊跑,目的是尋裏頭的一個花魁時,她是說不出的不高興。
在她的想法裏,蕭堯是她的,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誰也不能奪走他。于是她想動手殺了白倩蓉,可還沒行動,就被蕭堯識破,然後就坐在這裏了。
“堯哥哥...”宋媛媛見他從進到書房之後,一直不理她,于是弱弱的喚了一聲。
蕭堯聽她這麽一叫,心頭有些不舒坦,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覺得這個叫喚其實不适合他?還沒蓉兒喚他蕭堯來得親切。
他眉頭皺了皺,繼續看奏折,沒有理她。
宋媛媛不淡定了,忽的起身繞過書案走到他身邊,蹲下身子雙手扶在椅子扶手仰視着他說“堯哥哥,是不是你心裏已經沒有媛媛了?”說着這話的時候,一雙眼眸盈滿淚水,楚楚可憐的惹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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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堯停下閱讀的動作,轉頭看她,卻覺得有些心煩,她的眼淚,已經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了,不是他已經不在乎她,而是每一次都是因為她流淚了,很多事情就都不了了之。
她以為眼淚可以解決一切,可他已經累了,以前她還小,他可以一忍再忍,但是現在大家都長大了,想法也該成熟些了吧。
要是換做蓉兒,她第一個想法絕不會是流淚,眼淚永遠是她最後才會用的武器,而他身邊正是需要這樣的人,不為別的,就為他的莘王府,有一個如此淡定從容的女主人,鐵定能為他打理好,讓他無後顧之憂。
眼前的女子,個性太扭捏,卻是個要強的,想法也偏激,若不是他早她一步将她帶來王府,怕是蓉兒已經遇害了。想到這裏,他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眼神示意她回到座位上。
宋媛媛将他眼裏的厭惡看在眼裏,心裏越發覺得白倩蓉就是個狐媚子,把她的堯哥哥迷得團團轉。
“媛媛,有些事,本王也不想瞞你。”他深邃的眸子毫無感情的直視着她,再次開口“本王越發覺得,你就如本王的妹妹一般,需要保護和照顧,和男女之情不同。”
宋媛媛聽着他如此直白的話,有些無法接受,她極端的問“是不是因為那個花魁?”
蕭堯無奈的搖了搖頭,淡然的說“你還是不明白。”他直直的指着她說“問題出在你身上。”
宋媛媛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蕭堯,随即她氣憤的站起身,指着他不滿的問“當初是誰說會一輩子愛我的?又是誰說會永遠的保護我的?現在才來說好像保護妹妹一般?耍我嗎?”
蕭堯聞言頓覺頭疼,愛,不是這樣的,保護,也不是這樣的。愛一個人與愛妹妹是不同的,保護心愛的人與保護妹妹也是不同的。
他無奈的點點頭,沉聲說“是,本王是說過那些話,可這些年你的表現與态度,與之前相差甚遠,從前的你是多麽的善解人意,也不會動不動的就掉淚,你可知,掉一次淚,男人會心疼,掉兩次淚,男人會憐惜,掉三次淚,男人會覺得做作。”
宋媛媛捂住心口處,一臉難受。“你怎麽能這麽說我?”
蕭堯卻睜着漂亮鳳眸直視她說“本王說的可是實話。”
“你從來都不會用’本王’如此生疏的自稱與我說話!是不是因為白倩蓉?”宋媛媛激動的抓着他的手,不停地晃着。
蕭堯卻不動聲色,一臉淡然且無視她臉上的淚痕。“跟蓉兒無關。”
“蓉兒...”宋媛媛松開抓住他的手,踉跄的往後退,顫着聲音說“叫得如此親昵...”
蕭堯看着一臉受挫的她,有一瞬間的不忍,可一想到蓉兒,他那一點不忍瞬間消失無蹤。
他錯開眼神,看着窗外剛剛飛過的麻雀。
想當初,媛媛單純得猶如在空中飛翔的麻雀,雖嬌小,卻懂事,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如今的媛媛,越發的不懂自己的身份,以她是罪臣之女這個罪名,她死一百次都不夠,現在卻指責他對她變了心。
變了的人,從來不是他,而是她。
“只要你安守本分,本王依舊讓你留在身邊。”這是他最大的讓步,他繼續說“前提是,你不許再尋蓉兒的麻煩。”
“呵...”宋媛媛冷笑說“蓉兒...又是蓉兒,怕是為了她,你連你的大業也會放棄吧!”
蕭堯聽她說這話,卻不惱,冷眼睨着她說“所以,你是選擇與我同行還是與我作對?”
宋媛媛見他如此淡然的應付她的挑釁,明白現如今她沒有退路,雙手撸緊,再松開的時候比之之前冷靜許多。
她緩緩開口說“堯哥哥,我們有必要搞成這樣麽?”說着這話的時候,雙眼盈滿對他的情意,希望他能心軟。
蕭堯擡眸瞄了她眼中的情意,心下毫無感覺,只覺此女冥頑不靈。他搖了搖頭,或許,将她送走才是正确的決定。于是他不再搭理她,沉聲喚道“悸風。”
一身黑色帶銀色勾勒邊勁裝的悸風從天而降,半跪在蕭堯面前“屬下在。”
蕭堯再次看了宋媛媛一眼,才對着悸風說“将媛媛送到安和鎮。”安和鎮裏的一座別院,是蕭堯另外一個資産,如今将她安置于那裏,暫時會是最好的安排。
宋媛媛聞言怒目而視,卻知道目前不是跟他硬碰硬的時候,遂放軟聲音說“堯哥哥,求你了,別把我送走,我答應你,我會聽你的話,乖乖的待在王府,不去找白倩蓉的麻煩,求求你了。”說着,雙手輕輕扯着他的衣袖,從小,只要她服軟,他就會心軟,她希望這一次也一樣。
看着她一臉期盼的望着自己,蕭堯有些猶豫。這個從小與自己一同長大的女孩,或許是太依賴自己了。
“罷了。”蕭堯妥協的斂下眼簾,再擡眸看向她的時候,換上了一如既往地的寵愛眼神,那是兄長對妹子寵愛的眼神,而宋媛媛看懂了。
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他沉聲說“好好的待在王府,本王還是會一如既往地的照顧你。”
這個她當然不會懷疑,從小到大的呵護,她覺得自己已經不能沒有他了,可一想到剛剛他眼神裏那哥哥對妹妹的愛護,她內心揪痛,卻強裝着想開了,對着他微微一笑說“知道了,你真長氣。”調皮的語氣,仿佛回到了從前。
可是她知道,他們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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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九,觀音誕辰,馥藝坊裏裏外外張燈結彩的一片喜慶。
白氏兩姐妹同一天出嫁,忙壞了秦恒淑,卻開心的不得了。
他們盼星星盼月亮,終于将這一天給盼來了。
抱着兩個已經蓋好紅蓋頭的女兒,秦恒淑笑容滿面。一旁的華聚則一臉羨慕的看着,微笑着不說話。
一個打扮的喜慶的婦人走了進來說“來了來了,兩位新郎官來接新娘來了!”說着還高興的呵呵笑,仿佛是她嫁女兒似的。
随着婦人的消息,衆人緊緊張張的将兩位新娘扶起,正想要走出去的時候,只見兩個身穿大紅喜袍的溫定禦和傅磊霍快步的走了進來,卻見兩個戴着紅蓋頭的新娘子,一時之間懵了。
哪個才是他們的新娘?
兩人的表情逗笑了在場的人,其中一個還打趣着說“瞧你們急的,要是新娘子搞亂了就好笑啦!”
兩個大男人被說得一臉尴尬,還是秦恒淑為他們解的圍說“別傻愣愣的站着,這婚嫁也有說的長幼有序,第一個出嫁的當然是我們家兮兒了。”說着這話的時候,就将白倩兮的手交給了溫定禦。
溫定禦握着柔柔的小手,頓時整顆懸着的心終于真真的放進肚子裏了。緊了緊握着的手,他柔聲說“娘子,我們回家啦。”
白倩兮被遮掩在紅蓋頭的小臉嬌羞無比,只見她乖巧的點點頭,任由溫定禦牽着往外走,卻被其中一個婦人阻攔了。
“诶诶诶!真是年輕人不懂事兒,這新娘出門,腳可不能碰地哦!”
“對呀對呀,得由兄長背着上花轎吶!”另外一個婦人也搭腔附和。
“我來吧。”一個男聲突然從人群中響起,原來是許久未曾出現的靳遙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