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要不要說呢
日子過得很快,一個月又過去了,溫家傅家與馥藝坊兩姐妹的親事終于塵埃落定,日子皆選定了同一日于六月十九,正好是觀音誕辰,希望有觀音菩薩的照拂,一切可以順順利利。
距離六月十九還有一個月,今兒是五月二十,白氏三姐妹約好了一起去桐華寺祈福,溫定禦與傅磊霍也同行。
五個人帶着侍衛丫鬟婆子乘着兩匹馬和一輛馬車,浩浩蕩蕩的出發了。從濤悅城到桐華寺需要半個時辰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卻不短的,三姐妹就帶了自家娘親做的小吃與點心,一路上邊吃邊聊天,感覺就像是要去踏青一樣。
馬車旁騎着馬的兩個大男人都面帶笑容,心中無比雀躍與放松,待在他們家的所謂表親,已經都被他們掃地出門,這一輩子怕是再不相往來了。
雖說有那背後之人的一筆,可如若他們心裏沒有那一層歪念,如何能如此被人牽着鼻子走?
想到這裏,兩人皆有默契的相視一笑,都非常期待六月十九的到來。
彼時,馬車裏的三位姑娘,正樂呵的玩鬧着,壓根兒就是一派輕松的模樣,仿佛先前發生的事都是夢。
聽着馬車裏的笑聲,兩個大男人心裏亦是欣慰不已,未婚妻能夠如此輕易将事情放下,如今這樣開開心心的,他們也就放心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他們遠遠的就看見桐華寺大大的牌匾。牌匾下是一座以紅漆瓦片與褐色圍牆為主的建築物,還未進入就已感覺得到它的莊嚴。
他們緩緩的行到距離桐華寺二十步遠才停下,将馬匹和馬車交給了三名侍衛讓他們安置好跟上來,随即讓其餘的人皆跟着五位主子走進了桐華寺。
裏頭人山人海的熱鬧不已,讓姐妹仨無比興奮。
平日忙着表演的三姐妹,除了偶爾上街走走,基本從未走到城外,更別說是到寺廟上香祈福了。
他們帶的人多,所以一踏進桐華寺立即就吸引了香客的目光。
兩名俊逸的男子外加三位嬌俏...嗯,長得平凡卻水靈的白倩蓉可以包括在內吧,令在場一些年輕的男女都竊竊私語,還不乏直盯着溫定禦、傅磊霍發呆的小姑娘。
反觀在場的年輕男子倒是禮貌,并未因為白氏姐妹的美貌而失了禮,畢竟佛門重地,不得不尊重神佛的莊嚴。
三姐妹皆以平常心看待其他香客的目光,面上帶着淺淺的笑容,以免一不小心得罪了貴人,相比溫定禦和傅磊霍,她們只是樂坊的表演者,還是謹慎些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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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男人護着三姐妹擠着人群進了大殿,然後各自點香,誠心跪拜之後,一同走向大殿前的一位小僧。
小僧見五人齊齊走了過來,遂對着他們行了個佛家禮,禮貌的問好,然後問“施主,有何指教?”
五人也對着小僧行了一個佛家禮,然後華聚就禮貌的開口說“這位小僧,我們想請平安符,請問要到哪裏請呢?”
小僧目視着眼前賞心悅目的五人,心裏一片咤異,遂再次行了一禮說“回施主,平安符皆置于香爐旁右側的抽屜裏。”語畢就再次行了一禮。
對于小僧一再的行禮,五人皆深覺無語,這禮多人不怪的道理誰都懂,可如此一再行禮的腰不疼麽?
尤其華聚更深覺眼前小僧可愛得緊,正想伸手摸摸他那光亮亮的頭時,白倩兮卻早她一步的攔下,然後對着她搖搖頭,眼中盡是寵溺的責備。
華聚見狀吐了吐舌頭,心下暗道:被發現了!
此時,另一名小僧從大殿左側的一個內門走了出來,直直的走向白倩蓉。
華聚不明就裏的看着他,只見他對她行了一個佛家禮說道“這位施主,方丈有請。”
嗯?睜大水眸指着自己,華聚一臉莫名其妙。
卻見小僧點點頭說“施主,請随我來。”語畢就轉身往剛才那個門走去。
華聚看了看其他四人,見他們雖也咤異卻對她點點頭,于是立即跟上小僧。
随着小僧進了內殿,他帶着她穿過了一個小小的花園,裏頭種滿了瓊花樹,很是清麗漂亮。過了那小小花園,他們來到了一個涼亭,就見裏頭有一位身穿紅色袈裟,盤腿坐于蒲團上的老者,手持佛珠,正閉目口中念念有詞。
當華聚踏進涼亭的那一刻,老者停下動作,忽而睜眼看着她,眼神有些犀利,令她感到全身有些冰涼,以致于她蹙足呆站在上涼亭的臺階也不自知。
許是發現自己的眼神吓着了小姑娘,老者緩了緩神色,繼續撥弄着手中的佛珠,暖聲對着她說“施主請坐。”
華聚聞言瞬間回神,戰戰兢兢的在離老者比較遠的石凳落座。老者看在眼裏也不阻止,悠悠的從頭将她看到腳的審視着。
華聚如坐針氈,這老人家将她一個人叫來,不會只是要将她從頭看到腳吧?心裏雖不舒坦,但從小的教養和還魂的經歷,令她忍住開門見山的沖動。
對于眼前剛剛被吓着,現在卻如此淡定的小姑娘,老者心內佩服卻不動聲色,只淡淡的問“施主可是雙生人?”
華聚疑惑的反問“敢問老人家,何謂雙生人?”
老者盯着她淡然的臉,沉默片刻才開口“再世為人,阿彌陀佛。”
這四個字一出口,華聚水眸睜得老大,一臉震驚。她沒想過會有人發現她的身份,是以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有人當面揭穿她。
老者見狀依舊是面不改色,倒是自我介紹了起來“老衲乃桐華寺住持,法號莫問,今兒将白姑娘請來,亦是有話與你說說,不知你可有興趣聽聽?”莫問方丈繼續撥弄手中佛珠,一臉慈悲,與剛才那犀利眼神的老者相差甚遠。
華聚聽了又是一驚,眼前這個莫問方丈竟然知道她現在的名字!
莫問方丈似是知道她的想法,再次開口補充問道“抑或是,姑娘想老衲喚你一聲四皇子妃?”語畢,就笑眯眯的看着她。
這回,華聚徹底拜服了,眼前這位鐵定是仙人再世。
她想也不想的起身走到莫問面前,撲通的跪下磕了個頭才開口說“民婦華氏單名一個聚,見過大師,請大師指點迷津。”
莫問滿意的點點頭,擡一擡手示意她落座。華聚不再害怕,直接落座于離他最近的石凳上,一臉恭謹地靜候下文。
“據老衲所知,你如今是一介歌舞姬,還在籌謀着複仇計劃,這消息可對?”莫問擡了擡眼簾,微笑着問道。
華聚點點頭,卻又搖搖頭,猶豫片刻才将那一晚見過鬼将軍的事說與他聽,卻未見他露出任何咤異驚訝之色,她了然于心,方丈定是也知道此事,如此說來他一定是仙人轉世了。
彼時莫問停下撥弄佛珠的動作,伸出右手屈指掐算,随即搖了搖頭說“孽緣。”
華聚一驚,緊張的看着他。卻見他對着她說“別擔心,此孽緣與你無關。”他頓了頓,再次開口“倒是與你那夫君有關。”
華聚交疊端放于雙膝處的手不自覺的擰緊了裙子,依舊靜靜的等待莫問繼續說下去。
莫問也不賣關子,開門見山的說“如今他身邊還有一個庶妃,雖說這個庶妃默默無為,卻也是個難纏的主。”他锊了锊胡須,一臉正色的說“實不相瞞,他已經着手對付着這個庶妃,再過不久,怕是會一屍兩命。”
華聚聽了一驚,這是要讓華情與她一樣死于一屍兩命嗎?
莫問繼續道“可是他這般做是會遭天譴的。”說罷就搖了搖頭眯起眼睛。
華聚聽着瞬間明白他的意思“方丈是算準了民婦今兒會來桐華寺?”說着就見莫問點點頭,随即她接着問“那方丈是想讓民婦阻止蕭煜複仇華情?”
莫問聽了擡起眼皮睨着她再次點點頭“要你阻止夫君複仇害你一屍兩命的罪魁禍首,你可願意?”
華聚猶豫了。
她确實想報仇,可她對華情的仇恨是因為華情害死了她腹中的孩兒。
至于她自己...死了就死了,人不都終歸一死麽?
“若任這樣的情況發展下去,華情會死,她腹中胎兒會死,就連你夫君...”
“蕭煜會怎麽樣?”華聚立即緊張地追問。
“自然也是死。”莫問繼續撥弄着手中的佛珠,嘴裏開始念念有詞。
華聚的心瞬間掉入萬丈深淵,完全沒辦法思考。
她的借屍還魂導致了這麽多的變數,如果會致使蕭煜沒命,那她還不如接受死亡,成全了當初的華情!
此時莫問淡淡地啓唇“華情這女子将來會是一個大麻煩。”他擡眸一臉肅然的看着華聚,語重心長的說“你可要小心了。”
恍恍惚惚的從內殿左側門走了出來,四人已經等在那兒,可她卻沒有留意,越過他們直直的往殿外走。
大師剛剛說的她是富貴命,将來必定母儀天下。
母儀天下...
白倩蘭是個緊張大師,拉着快要走過的妹妹,有些慌張的問“蓉兒,咱們在這兒呢!”
華聚聽見聲音恍然回神,才發現自己太入神而沒注意到已等在內殿門外的他們。
她一臉歉意的說“抱歉,我走神了。”
溫定禦和傅磊霍對視一眼,沉默的看着三姐妹。白倩兮是最聰慧的,一眼就知道白倩蓉心裏有事,卻也知道此地不是問事兒的最佳地方,于是她柔聲開口。
“進去這麽久,想必大師跟蓉兒說了很多大道理,蓉兒向來最怕聽道理了,現下怕是懵了吧。”
白倩蘭附和的點點頭,華聚則心裏感激的說“還是大姐姐了解我。”
溫定禦和傅磊霍點點頭,随即幾人又浩浩蕩蕩的往濤悅城走。
坐在馬車裏,三姐妹皆沉默不語。白倩兮知道妹妹現下是什麽都不會說的,問了也是白問;白倩蘭覺着,要是蓉兒想說,不問也會說與她們聽;華聚則是陷入了剛剛莫問說的話裏。
馬車外的兩個男人,偷偷的揣測了一番,卻是揣測不出個所以然來。
從小僧将白倩蓉帶進去的時候,他們就好奇了,如今她這個樣子出來更是令人想探究了。可惜蓉兒已經不是以往那個什麽都肯說與他們聽的小丫頭了,或許她也有自己的一些小秘密是不能跟任何人說的。
聽着馬車裏的動靜,一點兒說話聲也沒有,看來是大眼瞪小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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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的,華聚上了常樂居屋頂,一個人坐在上頭喝茶啃瓜子。她在等着蕭煜,她覺着今晚他會來。可是左等右等的,瓜子啃完了,茶也喝完了,他還是沒來。
華聚賭氣的将懷裏一袋子的瓜子殼,一點點的,如仙女撒花一般的撒到屋檐下去,一邊撒一邊碎碎念。
“怎麽還不來...”
就在這時,腰上環了一只手,讓華聚下意識的将瓜子殼撒到那只手的主人身上。待她看到來人時,他的身上被撒了一些瓜子殼,有些滑稽,卻依舊英俊不凡。
“你怎麽來了?”華聚呆呆的看着他,嗡聲說。有時,她覺得自己挺沒用的,上輩子已經是他的妻,天天與他朝夕相對的,連孩子都有了,現在還是會被他的帥氣迷得呆愣。
蕭煜抖掉那一身的瓜子殼,才重新坐于她身邊,面帶調侃的反問“原來你不是在等我?”語畢作勢要站起身離開。
華聚連忙揪着他的衣袖,再次嗡聲說“诶,怎麽就走了?”
蕭煜莞爾,再次重新坐下,将她摟進懷裏,柔聲說“發生什麽事了?”
華聚絞着手絹,斟酌着該怎麽跟他說然後又不會直接性的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從未見過她如此的蕭煜,一時也摸不着頭緒,遂靜默的等待她自己開口。
突然間,華聚抓住他的手,一臉認真的問“蕭煜,你相信我嗎?”
蕭煜疑惑的反問“怎麽突然這麽問?”
華聚有些不耐煩,擺擺手說“別問那麽多,回答我就是。”
亦是從未見過如此的她,蕭煜有些傻眼,卻也随着自己心裏的想法點了點頭說“信。”
華聚松了一口氣,也順道松開了他的手,卻被他反握住了,她轉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臉探究外加擔憂,就再次的心裏犯難。
要不要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