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失落
自從聽過那位女子唱的’湘江怨’後,蕭煜就一直念念不忘,總覺得這個世界上還能有人唱出聚兒的感覺,是老天爺給他暗示。
會是他想的那樣嗎?
聽說她是馥藝坊的花魁,如今年芳十四,竟然唱得出如此滄桑之感,那完全與她的年紀不符。
是與不是,去馥藝坊看看怎麽樣?
說做就做的蕭煜拿起桌上的折扇就起身往外走。
這時往內走的馬謙亦、陸非迅與謝孟桓卻跟他撞個正着。
三人對視一眼都看向蕭煜“四殿下這般匆忙是要去哪兒啊?”陸非迅陰陽怪氣的問道。
蕭煜睇了三人一眼,然後越過他們說“馥藝坊。”說完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三人互換眼色後轉身跟了上去。
四人來到馥藝坊,才發現以前冷冷清清的樂坊現在是人潮擁擠。藝坊裏有眼尖的看到門外的蕭煜,連忙從裏頭擠出來,躬身行禮說“四殿下大駕光臨,是要賞舞還是聽曲?”
“就是來看你家花魁表演的。”勳一适時開了口。
一聽他說是四殿下,門口一直推擠的人一時之間停止動作,很自動的就讓開一條路。
四人見狀也不客氣,沿着那條路就往裏走,待他們走進去之後,門口又恢複了你推我擠的狀況,讓守門的人實在是煩悶。不過就成了皇家禦用樂坊嘛!咋滴就這麽不讓人清靜呢?爬了爬頭,守門人繼續擋住門口推擠的人潮。
而走進藝坊的四人,忍不住四處看看,東張西望,欣賞着裏頭的布置與擺設。
“啧啧!”陸非迅搖搖頭贊嘆道“這濤悅城的藝館還真沒馥藝坊這般,布置得如人間仙境,山明水秀,鳥語花香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上了天堂呢!”
謝孟桓白了他一眼說“你這瞎掰的本事還真是日漸神奇、無人能敵啊!”說着還露出鄙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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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非迅切了一聲不滿的反駁“我這哪是瞎掰?你瞧。”他指着假山和人造河流,“這兒有山有水的,不是山明水秀麽?”然後再指着花花草草和不遠處飛來飛去的鳥兒與蝴蝶“這有花草有鳥兒蝴蝶的,不是鳥語花香麽?”說完還不忘揚了揚下巴,得意的模樣還真有些欠揍。
謝孟桓翻了個白眼,懶得再跟他鬥嘴,随即不理他直接跟上蕭煜和馬謙亦的腳步往藝堂走。藝堂裏已經座無虛席,馥藝坊的招待員帶着他們四人往二樓的廂房走。
這樣的待遇讓蕭煜很滿意,擡腳就跟着他走。
待他們四人坐下,招待員上茶上點心後就識相的離開了廂房。
馬謙亦不禁點點頭腹诽着:這馥藝坊真是識大體的藝坊。平日去的幾家樂坊還不及這裏的一成舒适。這麽想着就拿起茶壺為自己和其他三人倒茶,然後開始吃點心。
而蕭煜,從進場到現在一直保持着沉默,三人心裏默默地吐槽:你特麽的悶騷個什麽勁兒?人都來這兒了還這麽假清高!切!
三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舉起茶杯互碰了一下,都為剛才的默契而內心高興,卻不能表現出來。
而主角從剛才到現在依舊是表現的冷冰冰,仿佛要來這馥藝坊的不是他,而是被逼進來的。
這時,樓下的藝臺上,一個身穿粉色長裙卻面戴薄紗的女子碎步從簾子內走出來,臺下的人都熱烈的拍着手,還有人吹着口哨。
陸非迅再次切了一聲,痞聲痞氣的說“怎麽搞得像是青樓似的,吹啥口哨啊?”
而這一句話卻被臺上粉色衣裳的女子一字一句的聽進了耳朵裏。她擡頭看着二樓廂房的方向,雖不知道剛才開口的是四人的哪一位,但卻非常贊同的對着四人點點頭,然後再次面向臺下的人。
只見她屈膝行了個女兒禮,柔聲的說“各位來賓,小女子白倩兮,感激各位賞臉來到馥藝坊。小女子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各位能夠合作。”
“是什麽要求啊?快說吧!咱們要看表演吶!”有人迫不及待的開口說。
白倩兮揚了揚手,态度從容,神色淡定,她繼續柔聲說“馥藝坊是正當的獻藝工坊,待會兒各位看完了表演以後,請給予熱烈的掌聲,馥藝坊全員上下感激不盡。”言下之意,除了掌聲,其他的聲音是不太合适出現在這裏的。
聞言,臺下鴉雀無聲,一些人感覺尴尬,他們這是忘形了,完全忘了這裏的确不是青樓,人家是正正當當的獻藝工坊吶。而有些人卻撇撇嘴,嘴裏碎碎念:這賣藝的跟賣身的,不就只差一個字兒嘛!
卻見白倩兮一個輕功飛身到那個碎碎念的人面前,眼神冰冷,卻還是禮貌的說“這位公子,藝堂有些擁擠,請您下次再來。”意思就是,馥藝坊今兒不歡迎你這個沒禮貌的家夥來賞舞聽曲兒。語畢,她伸手指向門口,招待員恭敬的對着他比了個請的手勢。
而那位無禮的男子在衆目睽睽之下也不敢有什麽大動作,只能甩了甩袖子,氣憤的揚長而去。
待他離開藝堂以後,白倩兮飛身回到藝臺,抱歉卻柔聲的說“讓各位久等了,想必大家到此就是想看看咱們馥藝坊的花魁的曼妙舞姿與聽她那繞梁三日的歌聲。事不宜遲,表演馬上開始!”說完,她拍了拍手,音樂奏起,簾子自動拉開,一群舞姬由裏往外碎步走出。
二樓廂房的馬謙亦,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陸非迅則瞪大雙眼,不可置信。
謝孟桓就直接說了出來“這女子是會讀唇語麽?”連輕功都會啊!是不是代表,那花魁也會啊?能有資格當上花魁,會的東西一定是不少的呀。
蕭煜則皺着眉頭,腦子裏還在想着剛剛從那個男子嘴裏讀出的話:賣藝和賣身不就只差一個字兒嘛。想着想着,不自覺的散發着逼人的冷意。
在旁的三人察覺到了不對勁,對視一眼紛紛望向他。
“阿亦。”蕭煜淡淡的喚了一聲。
馬謙亦立即會意起身往樓下走,慢慢的就離開了馥藝坊。
謝孟桓與陸非迅看看蕭煜,再看看越來越遠的背影,不約而同的嘆了一口氣。
那個人,死定了。
然後就繼續的觀賞着樓下藝臺上的舞蹈。
舞姬中間的紫衣女子,果然是她們之中的翹楚,不論是身姿抑或是舞技,都不是那些舞姬能夠比拟的。
“這個白倩蓉,真是個奇女子。舞蹈一流,歌唱也一流。咱們這南陵國,應該只有她有這本事了吧!”謝孟桓贊嘆的說。
陸非迅則搖搖頭嘆氣着說“可惜了,她只是個賣藝的。”
聞言,蕭煜冰冷的眼神毫不留情的射向他。
謝孟桓見狀,連忙塞了一塊點心到他的嘴裏說“你這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家夥,吃點心吧!別跟一個長舌婦似的這麽多話說!”說着,再塞了一塊點心到他的嘴裏,見蕭煜收回目光才松了一口氣。
這時的陸非迅,樣子有些滑稽,謝孟桓忍住笑,捧着茶杯遞到他唇邊“喝口茶、喝口茶,昂。”然後就坐下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咀嚼着口中兩塊不同口味的點心,陸非迅不停地翻白眼腹诽着:壞蕭煜,你個見色忘義的家夥!小心色死你!然後不停地用力咀嚼着口中的點心,然後将手中茶杯裏的茶一飲而盡,再倒一杯幹了,好似這點心和茶水欠了他錢似的。
看着陸非迅那欠揍的樣子,謝孟桓真心無語,只希望蕭煜不要跟他計較了。內心如是的想之餘,眼睛卻一直盯着藝臺上的舞蹈,不讓蕭煜覺得他和陸非迅是’一夥兒’的。
蕭煜手中握着折扇,一下一下的跟着音樂的節奏輕拍着掌心,看他那樣子分明是非常享受這舞蹈的美妙。
謝孟桓偷偷的瞄了他一眼,難不成,一曲’湘江怨’将他對嫂子的思念轉移到了白倩蓉的身上?他猛的拍了一下額頭,心中大喊不妙。
舞蹈随着音樂的停止跟着結束,舞姬們擁着白倩蓉退到簾子內,臺前的簾子也随即自動拉上,遮蔽了藝臺。
蕭煜突然站起身,立即吓着了身旁的謝孟桓與陸非迅。
“怎麽了、怎麽了?”陸非迅吞下剛剛才塞進嘴裏的點心,有些含糊不清的問?
蕭煜看着兩人沉聲說,“我要到後臺。”他想去探究白倩蓉到底有多像聚兒。
“不好吧?”謝孟桓一臉的為難。
“是啊!兄弟,你這樣子去到後臺,怕是會将裏面的人吓壞吧?”陸非迅吞完了點心,喝了口茶繼續說“那白倩蓉還沒唱歌呢!聽她唱完再說吧。”
謝孟桓點點頭附和着說“就是,若真想見見白倩蓉,那也是你将人請到這兒,哪有你這個四殿下親自過去的道理?”
陸非迅點頭如絞蒜,贊同得不能再贊同了。
“說的也是。”蕭煜聞言點點頭,随即坐下繼續喝茶吃點心。
兩人見狀都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氣。
這個四殿下,自從皇子妃離世以後,做事都是吓死人的,越來越不按牌理出牌,真擔心他們的小心髒,什麽時候突然吓停了。他們這些個兄弟,心中的委屈誰人知?謝孟桓與陸非迅不自禁的抱在一起,差點淚流滿面。
而剛剛将他們吓個半死的蕭煜,冷不丁的說“你們要搞斷袖的到別處去,人家馥藝坊是正當獻藝工坊。你們這樣的節操,實在有辱他們的門市。”
聞言兩人才發現彼此竟然抱在了一起,吓了一跳的連忙彈開,不約而同的掃了掃身上的疙瘩,然後做了一個作嘔的動作。
蕭煜淡淡的瞥了兩人一眼不再說話,繼續等待佳人獻曲。
謝孟桓與陸非迅互推了一下,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繼續喝茶吃點心。
幸好沒有其他人看到...兩人同時心想。
不一會兒,白倩蓉緩步從簾子內走出,對着臺前的人和廂房的方向行了一禮,随後揚手,音樂奏起後她開始歌唱。那溫柔卻響亮的歌聲,讓在場的人不禁陶醉其中。
而二樓廂房裏的蕭煜,甚為贊嘆。
像!太像了!她到底是誰?為何唱歌的時候那麽像聚兒?想着的同時不自禁的站起走向廂房的窗口位置,炙熱的雙眸就那麽直直的盯着藝臺上高歌的白倩蓉。
感覺到炙熱的目光,華聚面向蕭煜禮貌的點了點頭,然後再繼續自己的歌唱演繹。
對于華聚的從容與禮貌,蕭煜真心驚豔了。他被這個想法吓了一跳。不!他沒忘記自己最心愛的人是聚兒,他對這個白倩蓉完全是好奇,好奇她唱歌的時候像極了聚兒,還有她身上跟聚兒一模一樣的香粉味兒。大力的甩了甩頭,蕭煜再次突然站起,什麽也沒說的往樓下走,大步離開了藝堂。
他覺得一定是自己太想念聚兒,才會這般的将思念轉嫁于別的女子身上。
這是不對的。
看着離去的背影,謝孟桓與陸非迅捂着自己的小心髒,對視一眼相互搖了搖頭,然後也跟着離開了藝堂。
看着越來越遠的背影,華聚心中有說不出的失落。她以為他是因為她而來的馥藝坊。而這時她連曲兒都還沒唱完他就走了,證明了她在他心裏一點兒也不重要。是因為情兒嗎?情兒進了四皇子府之後,已經取代了她的地位了嗎?
持續着唱歌的動作,可華聚的心情卻已經随着蕭煜的離開而淡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