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最好的姑娘
“我去看看阿姨吧。”蘇家好在電話裏說道。
“不用!”許優的反應很大,趙麗娟的病讓她變得自卑怯懦,她不想讓蘇家好看到自己這樣不堪的一面,望着病床上的母親,許優陷入沉思,就當自己是個自私的人吧,她實在沒勇氣把這樣的生活扒光了給別人看。
“那我去看看你。”蘇家好換了個路線。
“不用。”
“你這也不用那也不用,我們一個暑假都沒見了。”
蘇家好很擔心許優,自從知道她媽媽住院後,就一直不放心想來找她,可許優對這件事總是很抗拒,蘇家好知道她心思敏感,又不敢自作主張,只能每回在電話裏小心試探,希望許優可以松一次口,可是馬上都要開學了,許優也沒松口。
“到了學校再見吧,一樣的。”
許優的聲音很疲憊,照顧一個病人,尤其是精神病人,總是特別的耗費精力。
蘇家好若有所思的問道:“後天的車票,你——”
話還沒說完,許優便打斷道
“家好對不起,我得晚點返校,這回你得自己一個人走了。”
蘇家好聽許優不能跟自己一起走,心中猛地一揪,握着電話的手緊了緊
“你該不會不去上學了吧?”
“怎麽會。”許優知道蘇家好擔心什麽,又說道:“就算我要辦退學,也得先去學校,而且我不會退學的。”
“嗯。”蘇家好咬了咬嘴角,輕輕的叫了聲“許優——”
“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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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要堅持住,阿姨她肯定會好的。”
許優的眼眶忽然因為蘇家好這樣一句簡單的話逐漸變得濕潤起來,滑動着喉嚨吞咽了幾下口水,聲音略帶顫抖“嗯。”
兩人還沒說完話,醫生就來查房了,許優只能匆匆跟蘇家好道了聲再見就挂斷電話,再轉身回病房的時候,眼眶的濕潤已經消失不見了,她站在病床旁邊,望着一衆圍觀的醫生,不知道為什麽,竟有種在動物園裏感覺。
“你母親是情感雙向綜合症,也就是躁郁症,一般來說躁郁症比抑郁症治療難度要大一些,她情緒出現兩極化,但好在她的病是外因性促成,只要及時治療,痊愈的幾率還是很大的,今天查房的時候我看她得狀态就比之前要好了,已經可以自由活動,自己吃飯了。”
劉主任是精神科的教授年紀比較大,也是趙麗娟的主治大夫,他是趙建國托人聯系的,醫術上的确很高明,趙麗娟不過才住了一個半月的院,現在已經可以生活自理了,不像剛來的時候,連澡都不知道洗。
“現在只要外界沒有刺激,再住上一個星期觀察觀察,沒問題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劉主任的話猶如一劑強心針,讓許優這些天如同行屍走肉的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她端着飯盒,站在走廊裏,看着不遠處正在跟人聊天的趙麗娟,百感交集。
趙麗娟出院的那天是趙建國讓司機接回去的,外婆看見趙麗娟又哭了一鼻子,這樣的女兒她願意接受了,她拉着許優的手,不停地說道:“你是家裏的男子漢,你是家裏的頂梁柱!你要把家把你媽撐起來!”
許優的目光有些呆滞,既不點頭也不搖頭,視線落向窗外刺眼的陽光,分明是大夏天,卻比寒冬臘月還叫人寒心。
許優沒在家裏多待,當天下午的飛機,就走了。
到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機場外面黑漆漆的一片,許優拉着行李,一身黑色短袖中褲,頭上還戴了頂鴨舌帽,又因為個子很高,一眼看過去分明就是男生的模樣。
“許優!”
一聲熟悉的嗓音,讓許優始料不及,擡頭看去只見蘇家好笑容燦爛的朝自己狂奔而來。
“發什麽楞!”蘇家好紮着馬尾,稚氣未脫的一把抱住許優
“終于到了!想死我了!”
許優稍稍低些身子,讓蘇家好抱得更順手一下。
“你怎麽來了?”片刻後,許優回過神兒來。
蘇家好沖她笑笑,腦後的馬尾一甩一甩“不是你說晚上到嗎?”
“那你就來接我?”學校離機場很遠,不說倒車就是打車都要将近一個多小時,這還不算堵車的情況。
“我當然要來接你啊!”
“多麻煩啊。”許優皺了皺眉頭
“你在宿舍等我就好了,我到了你再跟宿管阿姨說一聲給我開個門,這多好啊。”
“麻煩個屁!我願意!”只見蘇家好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沒看新聞啊,這段時間女大學生機場失聯的有多少啊。”
“我又不怕,誰敢劫我啊。”許優小聲嘟囔着。
“你不怕我怕。”蘇家好瞥了她一眼,又挽上這人的手
“我在周邊訂了酒店,咱們在這一晚上,明天再回。”
“啊?”
“啊什麽啊。”蘇家好瞪了瞪眼睛
“你就老實點兒,一個暑假沒管你,皮又癢了。”說着就佯裝揚起手在許優的耳朵上捏了一下。
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來,蘇家好的手指捏在許優的耳朵上,來回的摩挲,從耳廓捏到耳垂又從耳垂捏到耳廓,最後順着耳根慢慢滑了下來。
許優紅了臉。
酒店并不遠,就在機場周邊,有專車來接,五六分鐘的車程就到了。
“去洗個澡吧,箱子裏有幹淨衣服吧?”
蘇家好說着就自顧自的拉開許優的行李箱,從裏面找了件亮色的短袖出來
“給,等會兒換這個。”
許優點了點頭,将帽子摘下,拿着衣服正要進浴室,手腕卻猛地一緊,有些奇怪的轉過頭來,就看蘇家好紅着眼圈,目光落在自己的頭上,頓時想到了什麽,立馬拿手在頭發上撩了撩,想要擋住。
蘇家好知道許優的這個暑假不好過,想到她會憂慮會敏感會暴瘦,但絕想不到她會長出了白頭發,剛剛二十一歲的人,鬓角就生出些許白發,蘇家好無法想象這一個半月的時間裏她經歷了什麽。
自己心疼許優,緊緊咬着嘴角,喉嚨像被堵住一樣,難過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平穩了些情緒,緩緩開口道——
“去洗澡吧。”
當晚蘇家好鑽進了許優的被子裏,有些執拗有些強硬,把人牢牢地抱在懷裏,許優一動不敢動,就連呼吸的聲音都很輕。
懷抱總是最能溫暖人心的地方,許優失眠了那麽多天,頭一回能在午夜靜下心來,蘇家好輕柔的撫摸就像舒适的搖籃,漸漸地許優睡意襲來。
就在快要睡覺的時候,床頭手機的震動卻忽然驚醒了快要睡着的許優,只見她猛地一個激靈掙脫蘇家好的懷抱,有些驚恐有些無措的緊盯着發亮的手機,呼吸在這一瞬間也變得急促起來。
這就是暑假裏留給許優的後遺症,手機一響哪怕只亮屏幕,她都會陷入驚恐之中。
蘇家好也被許優的反應吓了一跳,她看了眼亮起的手機,立馬就明白了,飛快拿過手機看了眼,是微博推送的八卦消息,連忙摁了關機鍵,她不僅關了許優的手機,自己的手機也關了。
“好了,不會再響了,睡覺吧。”蘇家好輕撫着許優的後背,手指插進她後腦的發間,裏面全是濕了,這人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許優的表情僵硬,緩了好一會兒才逐漸平複下來,重新躺在床上蓋好被子,身邊已經是蘇家好,緊緊地抱着自己。
“睡吧,什麽都別想,好不好。”
“嗯。”
蘇家好話音剛落,便拉起許優的手,十指緊緊扣在一起。
生活似乎又重新上了正常軌道,許優覺得自己跟班裏的同學又變的一樣了,可老天就是這樣,它總在你日子剛剛好過一些的時候,就開始制造麻煩,給你潑下一盆又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把你澆個通透,讓你躲都躲不開。
這天早上下課,蘇家好挽着許優正往南門走去吃飯,手機卻猝不及防的響了。
許優跟蘇家好看了眼手機上的來電顯示,都愣住了,是許優的外婆。
顫顫巍巍的接通電話,聽筒裏就傳來哭哭啼啼的聲音——
趙麗娟又犯病了,吃了很多安眠藥,還好發現的及時,不然就真的沒命了。
“我實在是沒有精力再照顧她了,外婆老了,再這樣下去,我也活不了了!”
外婆的話像針一樣一根根刺在許優心裏最疼的地方,她一遍又一遍的跟許優重複描述那天趙麗娟吃藥自殺的景象,那種窒息感像極了許優那天把要跳樓的趙麗娟從窗戶上拉下來的感覺,那種被人死死扼住喉嚨,卻無法掙脫的無力感,許優的外婆不知道這樣的做法會給許優心裏留下多少創傷,而這些創傷即使在很多年以後,依舊在潰膿流血。
“你讓我怎麽辦?我這剛開學一個月。”
“你要實在不回來也行,打電話給你爸,讓他回來照顧你媽。”
一句話說的多簡單,他們的婚姻有多千瘡百孔,這個老人應該是再清楚不過的了,這其中也少不了她的‘功勞’。
“我爸怎麽可能回來?”
“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好好求求你爸,最好能跟你媽複婚,這樣對你來說也能減輕負擔,再說了,你爸當年能從那個小地方調出來,你舅舅沒少幫忙,他現在可不能做白眼狼!”
許優的外婆說這話的時候理直氣壯,似乎趙麗娟的病是許海軍造成的一樣
“就這兩個辦法,你不回來就讓你爸回來,否則你就退學!不然就看着你媽死!!”
“我知道了。”許優沒哭沒鬧,平靜的挂斷電話,站在人來人往的南門大街,她太渺小了
蘇家好緊緊地挽着許優,眉頭蹙起
“你真要給你爸爸打電話嗎?”
許海軍離開許優她們已經六年了,這期間除了過年會給許優打一通電話以外,沒有再多聯系過一次,似乎将對趙麗娟的冷漠也轉移到了許優的身上。
打電話嗎?打吧,不打就要退學,許優牢牢地握着手機,這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學校有個很大的操場,每天晚上都會有很多學生在這裏跑步或散步,許優不敢再宿舍的過道裏講電話,她怕被同學知道笑話,更怕充滿同情的目光。
等到天黑透了,挑了個僻靜的草地,蘇家好在一旁陪着她,撥通了許海軍的電話號碼。
“打電話幹什麽?”許海軍比趙麗娟好不到哪裏,都是五十步笑百步的人,沒有最冷漠,只有更冷漠。
“我媽病了,你能不能——”
許優話還沒說完,電話的許海軍就破口大罵起來
“她病了?那她死了沒有!她要是沒死,就趕快去死!還有她那個媽!他們一家子都趕緊死了最好!!”
“爸,我媽真的快死了。”許優邊說邊哭了出來
“你能不能回去照顧她,看在你們夫妻一場的份兒上,我也是真的沒辦法了,在上學之前都是我在照顧,但我現在還要上學,等我一放假,我立刻回家。”
“呵呵——”只聽許海軍冷笑兩聲
“她死了才好呢!”說完聲音一沉,不帶一點父女之情
“離婚的時候你是判給你媽了,錢跟房子我也一分沒要,你媽要給你改姓就去改,我沒有意見!你們現在跟我沒有任何關系,往後你也別再給我打電話了,至于趙麗娟,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跟她有任何聯系,希望你也能明白,就這樣吧,我還有事。”
許海軍挂斷電話的同時,也斬斷了所有父女親情,許優躺在在草坪上,胳膊蓋在眼睛,肩膀不斷地抖動。
蘇家好知道她在哭,低下頭并沒有說話,而是默默的陪着她。
許優哭了多久蘇家好就陪了她多久,等她緩過勁兒來的時候,操場上的人也差不多都走光了,許優看了看手機,快到門禁的時間了。
“咱們走吧。”許優起身拍了拍身上,後背還沾了起了幾根綠草。
“許優。”蘇家好叫住她。
“嗯?”
蘇家好深吸了口氣,神色凝重的說道
“我剛才想了個辦法,這樣吧,你先請假回去看看情況,實在不行了,你就給我打電話,我在學校這邊提前租個房子,到時候你把你媽媽接來,我們一起照顧,反正今年課也不多。”
蘇家好見許優沒吭聲,頓了幾秒,忽然間爆起了粗口,站在路燈底下,大罵道:“我踏馬的就沒見過這樣的父母!長這麽大都沒這麽無語過,真是長了見識了!”
許優知道蘇家好在為自己鳴不平,可她對這些早已麻木,拉過路燈下那人的手,輕輕地晃了晃,許優知道,現在真心對自己的只有蘇家好。
許優到底還是請了假,她到醫院的時候,趙麗娟正躺在床上,雙眼無神的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看什麽。
時間仿佛又回到了暑假的時候,許優心有餘悸,但卻一秒都不能停下,踏進醫院的那一刻便開始忙前跑後。
整個家屬病房像許優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基本看不見,陪床的不是丈夫就是妻子,再不然就請的護工,像趙麗娟這種情況的明眼人大概都能猜出些大概來,離異或者喪偶。
“你女兒可真孝順。”同床的一個中年阿姨眼神頗為羨慕的看向趙麗娟
“現在的年輕人,不願意照顧父母的太多了,尤其還是咱們這樣的病。”
趙麗娟靠在床頭,一副要死不活誰都不願搭理的模樣,許優站在一旁尴尬的笑了笑,或許對趙麗娟這樣性情冷漠的人來說,許優的勞心勞神都是裏所應當的,不值得被拿出來贊許。
主任辦公室裏,許優詢問着趙麗娟的情況。
“一個月前她還好好的,怎麽忽然就又複發了,我們誰也沒有刺激她啊。”
劉主任點了點頭,示意許優坐下慢慢說。
“你母親這個病最主要的問題在心理原因,就像她前些天入院的時候,說哪兒都不舒服,做了很多項檢查,指标全部正常,最後沒辦法給她挂了一瓶葡萄糖,問她怎麽樣,她說感覺好多了,也不難受了。”
“您的意思,她沒病?”許優問道。
“那倒不是,她覺得自己有病,這本身就是病,是心理疾病。”
“那她要怎麽樣才能好?”
“這個得看她自己。”
許優有些奔潰,她學都不上的趕回來,被告知是這樣的結果,站在樓道裏,感覺自己已經精疲力竭,根本無力改變現狀,話句話說,她自己就連趙麗娟是真病還是假病都分不清。
晚上的時候,護士推着車子,挨個病床分發藥片,輪到趙麗娟的時候,小護士特意拍了下許優的肩膀,示意她出來說話。
“我們給你母親發的是普通的維C片,你注意觀察她今晚的情況。”
“好。”
護士囑咐完就去了下一個病房,許優則在外面稍稍等了片刻,才重新回到趙麗娟身邊。
“媽,你感覺怎麽樣了?”許優小聲問道。
“好多了。”趙麗娟閉着眼睛“有點困了。”
說完沒多久,趙麗娟竟然真的睡着了,許優看着自己母親熟睡的面容,心卻止不住的顫抖,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第二天中午。
趙麗娟吃完飯後,許優趁着中午空閑的時間,回了趟外婆家,拿了些換洗衣服跟洗漱用品,順便還洗了個澡,自己是短發毛巾随便擦擦就好。
走到趙新理的卧室看着相片上面笑容慈祥老人,有些愣出神兒,許優靠在門框上,想着如果外公還在,今天肯定會不一樣。
“唉。”外婆的嘆氣聲,将許優拉回到現實,只見她皺着眉頭在自己的臉上打量一番
“你長得太像你爸爸了,你媽每次見到你都回想起以前的日子,你爸那麽沒心沒肺,你媽她能不犯病嗎?”
有時候崩潰就是一句話的事,許優攥着拳頭,眉頭皺成一個川字,重重的嘆了口氣,擡頭看向眼前這個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老人,終于再也忍不住了——
“你們讓我回來照顧她,我回來了,現在又說她見不了我,那到底要我怎麽辦?來也不行走也不行,是不是也要把我逼到絕路,才能罷休?”
許優說的很平靜,她已經麻木了,這個家裏一個正常人都沒有,在自己看來,她們全都是瘋子。
回到病房裏許優像是變了一個人,沉默寡言內斂敏感,每天看着趙麗娟挂葡萄糖,吃維C片,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學校的假也不可能無休止的這樣請,輔導員已經打來電話催了好幾次,要是再不回學校就真的要被退學了。
蘇家好來的時候跟誰也沒說,自己一個人算好課時,又跟學習委員打了招呼,讓在答到的時候多幫幫忙,随後一個人背着個書包,就偷偷的回來了,因為是曠課所以也不敢回家,訂了酒店先把東西放下,随後就給許優打去了電話。
“你在哪棟樓?”蘇家好的聲音很急。
“啊,你說什麽?”許優沒聽明白。
“你快說!”
“什麽啊?”
“算了!你趕緊下來接我,我在醫院的正門。”
蘇家好話音剛落,許優差點兒撞到前面的柱子,難以置信的問道
“你在哪兒?!”
“我說,我在醫院的正門!”蘇家好的聲音特別急,擡頭看了眼正午的大太陽
“我快熱死了!你就別再墨跡了!”
許優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能跑的這麽快,她沖到大門口的時候,蘇家好正站在路邊的小商店門口,嘴裏含着根兒老冰棍,皺着眉頭眯着眼睛,簡直熱的不行了。
“你瘋了。”許優張了張嘴,她沒想到蘇家好竟然膽子大到曠課偷跑回來。
“我沒瘋,你才瘋了呢。”
蘇家好擡手抹了把許優的額頭,也不嫌棄上面都是汗
“請假請的一去不回,打電話給你問什麽都不說,我不回來怎麽辦?難道真的扔你一個人什麽都不管?!”
說着又遞給許優一瓶水,看着她臉頰上全是汗水,笑道:“你怎麽比我還熱呢。”
許優看着手裏的冰水,久就說不出話來,眼淚便在眼眶裏不停打轉,心裏想着這個世界上大概不會再有人比蘇家好對自己更好了。
兩人去了蘇家好訂的酒店,一進門就先打開空調,蘇家好見許優還穿着外套,便上前幫她脫下。
“大熱的天穿什麽外套,瞧你熱的,快去洗把臉。”
許優的頭發都被汗水打濕了,點了點頭轉身走進了浴室裏。
蘇家好随手把外套往床上一扔,一個白色的的小藥瓶就從口袋裏掉了出來,她沒想太多随手拿起掃了一眼,卻猛地怔住了。
許優洗了把臉感覺好些了,一只腳還沒跨出浴室門口,就看見蘇家好手裏的藥瓶,急忙上前就要搶過來,卻被蘇家好一把推開。
“許優,你別吓我。”蘇家好的聲音有些發抖,手裏藥瓶的标簽上寫着□□。
被拆穿秘密的許優這時終于控制不住,一把抱住了蘇家好,下一刻就哭了出來,其實她剛才在看到蘇家好的時候,就已經想哭了。
蘇家好聽着她的哭聲,眼眶也漸漸濕潤,鼻子忍不住發酸起來,把手裏的藥瓶扔進垃圾桶裏,随後用手不停捋着許優的後腦勺,哽咽的安慰道
“哭吧,哭出來就好。”
“我快受不了了,你知道嗎?這幾天我真想抱着我媽一起跳樓死了算了,都別活了!我真的太累了!”
“你別胡說——”
“你先聽我說完。”
許優打斷蘇家好,繼續說道——
“醫生說我媽完全就是心理上的問題,這段時間她打的針是葡萄糖,吃的藥是維C片,我覺得她根本就是在報複我,因為我是許海軍的女兒,她恨許海軍,所以要連我一起恨,家好,我受不了了,再這樣下去,她沒瘋我就先瘋了,每天看着我媽這樣,我真想把藥全吃了,我死了也就解脫了。”
“你敢死!千萬不要做傻事!”
這件事情的嚴重程度超過了蘇家好想象,她看着許優痛苦的樣子,于心不忍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把她接走,反正在哪裏住院都一樣,我跟你一起照顧她,我有好多壓歲錢,不怕。”
許優搖了搖頭,她不能把蘇家好拉下水。
“難道就沒有人能管她了嗎?你是她的親生女兒,虎毒不食子,你要是出事了,誰來照顧她呢?”
“我不知道。”許優就像個敏感易碎的玻璃人,蘇家好慶幸自己來了,不然以許優現在的狀态,指不定會做出什麽傻事。
兩人的話還沒說完,許優的手機就響了,趙麗娟見不到她人,到處在找她。
“喂。”
“你去哪兒了!”
“我在外面買東西。”
“你趕快回來!!”
“嗯,我現在就回。”
挂了電話的許優,嘴裏又苦又澀“我得回去了。”
“我陪你!”
“不——”
“我陪你!”
蘇家好的态度特別強硬,拉着許優的胳膊,眼神裏帶些懇求
“我不進去,我就站在病房外面,你讓我陪着你就行。”
許優的防備松懈了,她也是個人,需要有人關心有人疼。
蘇家好如願陪着許優回了病房,同樣她只站在病房外沒有進去,有些好奇的四處看着,這裏的窗戶全都沒有把手,都是被釘死的,過道裏來來回回的全是人,有年紀大的也有年輕的,大家的臉上都很平和,看不出誰有病誰沒病。
“我去樓下繳費,你跟我一起吧。”許優拿着單子說道。
“好。”蘇家好點了點頭,便跟着許優去了繳費部。
窗口的人好像已經認識許優了,還跟她聊了幾句,蘇家好則在一旁乖乖等着,緊接着就看見一個腳步急促的身影朝着許優走了過去,蘇家好沒反應過來,就聽許優怯生生,喊了一聲——“舅舅。”
“你媽又住院了?”趙建國的眉頭皺的很深,厲聲呵斥道
“誰讓你回來照顧的?!這算怎麽回事啊!她們這簡直是胡鬧!!”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大家多多收藏我的作者專欄
其實寫到這一章 的時候我特別難過,停筆好幾次才陸陸續續的寫完,很多人都不信壓死成年人的最後一根稻草可能只是簡單的一句話,真的不是矯情。
有時候我就在想,如果十年前沒有遇見夫人,我現在會過着什麽樣的生活,能肯定的是,肯定不如現在。